北星从楚音希那里听见关于这一届玄学大会的奖励是一根龙筋,听完这个奖励之后她整个人都惊呆了。
甚至忍不住怀疑自己这几天从苏明绣那里听来的什么“末法时代”说法是假的——
她画个五雷符都已经被楚音希夸奖成道缘深厚,怎么这什么玄学大会竟然还能拿出这么玄幻的东西当奖励?
那可是!
龙的筋啊!
传说里哪吒拔了条东海龙王三太子的都要背负水淹陈塘关的后果,怎么到了灵气稀薄的现代,这种稀奇物能随便在一场甚至没怎么设门槛的玄学大会上拿出来?
有一瞬间,北星怀疑自己穿的不是一本现代恐怖小说,而是奇幻仙侠……
就是下一秒钟就能听见仙乐飘飘、看到有道友现场渡劫升天的那种画面她也不会觉得奇怪了。
夜晚。
北家的花园别墅里,翻《说文解字》翻累了的北星一副筋疲力尽的样子,懒洋洋地趴在床上跟楚音希开视频,摆在旁边的本子原本还在记录相关内容,现在空白处却是她不由自主画下的问号。
“嗯??”看见她呆滞的表情,楚音希表情很有些纠结,像是有什么要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但北星并没注意到这点,只是神情仍在放空中,等意识到尴尬的沉默持续了很久,她才回过神来,同楚音希说“好的,谢谢你告诉我”,然后就打算挂电话。
本来北星还没打算去的,担心自己学术不精,招惹了什么大佬。但现在听到这奖励之后,登时就生出跃跃欲试的看热闹心理。
“等等……”
楚音希纠结了好半天,在北星挂电话的末尾,还是没忍住,很轻地开口道,“我听说……嗯,这个你就当做是参考吧,因为是还不确定的消息。”
“你说。”
“听说那龙筋是被诅咒之物,非但没有龙族的至阳至刚力量,反而充满诅咒。所以这一届的玄学大会,除了需要拔得头筹,还要能够消解这诅咒的力量,才能够得到它。”
啊这。
刚被父亲带着感受过貔貅诅咒的北星,心中那株蠢蠢欲动的看热闹火苗,登时就被滋灭了。
龙筋有什么了不起?笑死,反正上辈子也没见过。
北星连脑袋上凌乱的呆毛都恹恹地落了下去,等到真正挂掉视频之后,她在床上翻了个身,把那本催眠的《说文解字》丢到旁边书桌上,对空气说道,“要不我还是不去参加这什么诅咒大会了吧?”
苏明绣从桌山灯光拉长的阴影里出现,听她直接给玄学大会改了个名字,忍俊不禁片刻,却只答,“你得去。”
为什么?
北星本来困顿眯着的眼睛立时瞪圆了。
苏明绣自从上次在苏锦的体内种下鬼种之后,就隐隐约约对对方有种特殊的感知,能感觉到苏锦的力量变得越来越强大——
在她们俩同为龙神三魂之一的情况下。如果其中一婚力量不断增长,到最后,三魂融合,另外两魂的独立意志也会被完全融合掉。
她和苏锦注定是不能共存的,龙筋也有强大的力量,如果北星不去,让这龙筋落到苏锦的手里,那种下的鬼种,会彻底失效。
那她的处境就格外被动了。
北星的睡意都被这句“你得去”给消磨了,盘腿坐起来,想到前两天楚音希那边说过的,往届玄学大会上都考过的东西,什么给阳宅阴宅看风水、给死过人的地方消解怨气、去古老的黑苗村庄里一夜游等等,整个人就寒毛直竖。
于是她把床角的被子拉过来,裹了裹自己,对苏明绣情真意切地说道,“其实我也不是不想去,我主要是想着这玄学大会看起来那么危险,到时候万一我出了什么意外,以后这世界上,还有谁能像我一样爱你呢?”
“清明节没有人为你烧纸,中元节没人为你祭奠,重阳节没人为你垂泪——想到这些我就心如刀割,你已经错过了人间的热闹,但不能连做鬼都是一缕孤魂啊!”
“我只是失去一条飘摇如浮名的小命,可你失去的却是你的爱情啊!”
苏明绣:“……”
味儿好冲。
听见这浮夸的台词、看着这干打雷不下雨的演技,她气笑了,凑到北星的身旁,声音也变得如水般充满脉脉柔情,“我当然也舍不得看你陷入危险,我倒是也可以孤身前去,这不是担心我离开之后,某条黑蛇趁虚而入,就凭她对你的厌恶,要是给你个痛快呢,我还能去阴间捞魂,就怕她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到时候你岂不是要我后悔万分,心痛不已,甚至不惜为你毁灭这个世界?”
艹。
北星觉得自己快把刚喝下去的那碗中药吐出来了。
她没想到苏明绣是一点偶像包袱都不要的。甚至念这么肉麻这么中二的台词也没让人半点出戏,连那双黑色的眼睛里都透着反派必备的灭世疯狂之色,跟这厉鬼一比,是在下输了。
你永远不知道一个学霸到底在背地里掌握了多少技能。
她的表情变得特别虚弱,唯有倔强的眼神还在坚持为苏明绣的话所感动,知道自己的瞎话储备量不足之后,嘴里也只能虚弱地妥协,“既然你心里装着我,就是为了你的这点情谊,我也愿意为你上刀山、下火海,不就是一个玄学大会吗?我去了。”
实际上北星的心中在疯狂呐喊:
不要啊!
但苏明绣假装没看出来她的口不对心,眼里也同样露出感动,甚至还言及自己被北星刚才的决心所打动,决定要在北星去玄学大会之前给她加训,争取让她能够在会上超常发挥、最后一举夺魁。
“加训”两个大字就像一辆大卡车,撞向北星脆弱的小心脏。
比这更恐怖的,是她发现这些加训的项目都在梦里,而且苏明绣也不知道是哪来的灵感,直接给她的梦投放了一个大型恐怖游戏,只有她凭借巩固自己的知识才能通关。
不然就要在梦里被僵尸、被厉鬼、被妖怪追着跑,玩“你追我,如果你追上我,我就让你嘿嘿嘿”的游戏。
北星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招惹了厉鬼的人都昼夜不得安宁了。
她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整个人躺在床上缓了足足十分钟,双手安静地叠在胸前,眼神放空,表情十分安详。
-
参加玄学大会的日子一天天临近。
北星度日如年,在被苏明绣的魔鬼训练反复折磨的日子,开始怀疑自己有没有可能得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不然怎么会在之前的几天对这厉鬼生出一点谎言说了一千遍有点像要成真的好感?
这天。
她想到昨晚没通关的那个诡异占卜梦境,在凌晨三点把眼睛熬的像兔子一样红时也不肯闭上眼睛入梦。
苏明绣从阴影里走出,单手撑在她的床边,俯身来看她,其实她是打算今晚让北星睡个好觉的。但没想到小朋友开始对自己熬鹰了,眼底不由现出几分笑意。
“不睡吗?”
北星从下而上看着她这张明艳不可方物,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漂亮脸蛋,又想到她在梦里设置的那些恐怖关卡,不知道这个死鬼是哪来这么多折磨人的法子。
“梦里没有你,我哪里睡得着?”
现在她唯一的解压办法就是继续用自己的深情台词包再折磨一下对方,达到互相伤害的效果。
苏明绣经过她这几天的高压输出,已经快要习惯且麻木了,故而这会儿只是好脾气地笑,“怎么样才会睡?”
“你亲我。”
距离之前的两次亲吻已经都过去了很久,让北星下意识地产生了一种错觉,就是那都是自己无意间造成的结果,并非出自苏明绣的想法。之前第一次喝药时,她也被拒绝过。
久而久之,她都忘了苏明绣承诺的奖励,只是当作对方其实并不喜欢自己、也不想和自己发生这种过于亲密的关系。当下这样随口一说,也就是单纯的口嗨。
看见厉鬼没有更近一步,北星就更来劲了,甚至还抬手抱着苏明绣的脖子,主动要往她的方向凑,“狠狠地亲,解了我的相思苦,我就考虑好好睡觉。”然后在梦里继续补课。
苏明绣沉默了一下。
在这深夜只有床头灯光微微流淌的暗光里,她的双眸也沉静的像是忘川河畔的水,无声包容着黑暗。
她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而是顺势又往下问了句,“还有吗?”
哦。
看来是真的对这种不感兴趣。
可调戏漂亮美人的活儿谁会不想做呢?
北星的脑海里甚至不受控制地冒出许多强迫漂亮美人的画面,以至于本来因为熬夜有些蔫巴的精神重新亢奋起来,淡红色像粉玫瑰的嘴唇靠近厉鬼苍白的下颌,声音变轻了一些:“还有用力抱我。”
苏明绣感觉自己那颗已经随着死去而冰冷沉静下来的心脏位置,很突兀地跳了一下。
假如她的尸体还在,估计都能让北星这几句不知死活的话,惹得弹开棺材板的盖子坐起来。
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笑声不高不低,在北星还没琢磨明白她这是因为什么而笑的时候,苏明绣垂眸盯着她的唇,掐算一下她喝这中药也差不多喝了大半个月——
应该没问题了。
如此想着,苏明绣正想开口应下她这迫切的、一秒都不愿意多等的邀请。突然间,一股很浓郁的妖气从窗外飘来。
她顿了一下,原本拢于体内的鬼气毫无征兆地释放出去,丢下一句“下次吧”,忽然在原地散作一团灰雾,朝着窗外那妖气释放的地方而去。
因为抱着的厉鬼消失而后脑勺摔进床上被子里的北星:“?”
她拉了拉被子,掐灭自己心头那株刚长出来的小绿芽,确定了一个事实,苏明绣对她不感兴趣。
这么直白的邀请都不为所动,总不可能是这死鬼她不行吧?
-
别墅外。
苏明绣看着夜色下走出的那张与自己别无二致的面庞,神情十分冷淡,唯有周围缠绕的灰色雾气,昭示她不愉的心情。
“我打断你们的好事了?”
苏锦身上的妖力泄露出来,但比起苏明绣身上可收放自如的鬼气,她这妖力更像是多得收不住,几乎凝成实质,像绸缎一样从她的双手垂落,拖曳在地上。
身上散发的危险气息,是前所未有的浓郁。
苏明绣稍加思索,就明白了,她应该是在今晚又得到了很重要的力量,但是看起来好像还来不及炼化。
而且这副模样,看起来还有那么一丝狼狈,就像在被谁追杀。
没等她想完,就见苏锦唇角挂着笑容,回忆方才感应到的、苏明绣那一点波动的情绪,笑眯眯地道:“脸色别这么难看嘛,乐观点,我不是来拆散你们的——”
“我是来加入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