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许清竹的消息之后, 梁适没有下车。
已经打开的车门再次关闭。
路侧人头攒动,梁适车子附近的车辆也接连被开走。
橙色夕阳落在银色车身上,梁适的目光穿过车窗, 只能看到许清竹的背影。
今早是许清竹正式确认度过发情期的日子,体温恢复正常, 不用打抑制剂也不会再被Alpha的信息素干扰。
不过两人昨天闹得有些晚。
梁适昨晚下楼买晚餐的时候,顺势去了趟药店买药膏。
买的时候还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 结果她磕磕绊绊地说了几个词:“Omega……发情期……那什么……多了……有点红肿……”
店员秒懂, 给她推荐了一款最新款的药膏。
甚至还贴心跟她说:“药效很厉害的, 只要半小时就会好, 也不会影响你们的房事。”
梁适的耳朵一下子就像是被火烧。
她匆匆从那家药店跑出来。
昨晚许清竹的发情期其实已经算平安度过, 只是还有些余温在。
梁适在吃过晚饭后就让她去洗澡, 等到收拾好厨房后正好帮她涂抹药膏。
在涂抹药膏这件事上,梁适很认真。
甚至还把抑制剂放在了床头,当时非常严肃地想:“今天晚上是一定不会碰许清竹的。”
许清竹的身体也有些受不住,中午和Sally她们去吃饭的时候, 没走几步路就觉得腰酸背痛,额头还浸出了一层薄薄的虚汗。
弄得当时Sally大惊, 还当她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许清竹无奈。
两人都暗自下了决心。
许清竹也让梁适把药膏放在房间里,她要自己涂。
梁适见状也没勉强, 便在门口等待。
家小的弊端便在此刻显露出来, 房间不太隔音。
而那店员说得还是保守了,药膏的效力确实很好。
但许清竹看不见,透明的药膏挤在手指上,涂上去冰凉感太重, 直接让她打了个寒颤, 下意识后倾身体, 脑袋却磕在了床头上。
疼得她眼泪当场就掉下来了。
房间里的声音自然没逃过梁适的耳朵,她推开门进去。
许清竹正捂着脑袋揉,微抬起头眼里泪汪汪的。
梁适立刻温声问:“怎么了?”
许清竹委屈得更厉害:“姐姐~疼。”
梁适抬手覆在她手背上,心疼道:“你小心些。”
许清竹被磕了脑袋,这些日子积攒的脆弱让她不忍心下手给自己涂药膏,便将这事儿交给了梁适。
梁适也有些臊得慌。
虽说什么都做过了,也有过荒唐时刻。
却没有像如此这般,房间里灯亮如昼,连脸上细微的表情都看得真切。
莫名的脸热。
梁适不断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没事儿,就把她当个病人来对待。”
“她都受伤了,总不能还要继续做,那未免也太没人性了。”
给自己做了足够的心理建设,但是当她趴在床上,手指沾着药膏的时候。
透明的膏体在她手指上折射出亮光,看上去旖旎极了。
梁适手忽地一抖,弄得许清竹嗤她:“疼。”
梁适立刻道歉。
后来总归是没崩住。
本来是要哄人的,可不知怎么,哄着哄着便又再次荒唐。
至情至性,一旦开始便停不下来。
刚食髓知味的人,谁也管不得许多。
梁适也还是有点心疼许清竹的,在关键时刻磨磨蹭蹭地问:“你还好吗?要不今晚别做了。”
许清竹眼泪都顺着眼角落在了枕头上,没什么力气的手抬起来把她的头发撩到耳后,指腹抹过梁适鬓角的汗,只是稍稍一拽,梁适便压下去。
本身就没什么抗拒力。
也不必听回答。
许清竹的行动就是最好的回答。
昨晚睡的时候应该已经三点多了,梁适终于完整地给许清竹涂了药,且没再闹。
主要是许清竹哭到嗓子哑,整个人都瘫在床上,筋疲力竭。
几乎是昏睡过去。
梁适给她涂药的时候,她的脚趾蜷缩过好多次。
断断续续地抽噎着。
梁适给她涂完药以后又亲了亲她,额头、鼻子、嘴巴,这才算是把人给安抚住。
今早自然起迟了。
许清竹有个很重要的会,她也没顾得上搭配,随意拿了穿上。
不过随意搭出来的也很好看。
里边是灰色高领毛衣,不会出错且百搭的白衬衫,又搭了件浅色西装,最外边是同色系的大衣。
穿了很多,却一点儿不显臃肿。
许清竹站在那儿身姿挺拔,橙色夕阳在她身后拉出细长的光影。
她站在那儿和孙橙橙聊天,没什么大表情,只偶尔给一点反应,孙橙橙也能继续侃侃而谈。
孙橙橙站在许清竹对面是没什么可比性的。
梁适的目光都没怎么落在孙橙橙身上。
良久,孙橙橙离开。
许清竹打开副驾那侧的门,上车以后将孙橙橙给她的那本书放在腿上,先搓了搓已经被冻红的手,双手合拢朝掌心内吹了口气。
梁适给她递了个小热水袋过去,“暖一暖。”
拿了暖水袋,许清竹还趁机把冰凉的手放在梁适手背上。
冻得梁适一哆嗦。
“怎么这么冰?”梁适眉头微皱,嘴上虽埋怨着,但手已经握住了她的手,用体温给她暖。
“外头风那么大。”梁适说:“你跟她聊那么多做什么?”
在刚回来的时候,许清竹就跟梁适说过孙橙橙的事儿。
虽然是在不那么正经的场合说的。
当时的许清竹还处于发情期刚开始,正是难受的时候,嗓子哭哑,手紧紧抓着床单,脊背绷紧,连脚背都绷直。
许清竹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跟梁适说:“一个叫孙橙橙的人来找我……呜呜……说梁合有话跟我讲……嘤……”
后来她玩心起来,还附在梁适耳边喊:“梁合姐姐~”
两人在孙橙橙这事儿上再没多说什么。
梁适也无意再揭露那些过往。
许清竹也没跟她说自己看到了她手机上已经写好许久的“澄清”。
梁适只叮嘱她离孙橙橙远点儿,那不是什么好人。
虽然孙橙橙那点手段放在商场里根本不够看,可被这种人背刺或黏上,也挺恶心的。
换言之,她不能把你怎么样,但能恶心你。
梁适跟她之间的仇怨也算是了结大半。
回去以后,梁适以同样的方式报复了孙橙橙,让她名誉扫地。
而且孙橙橙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
之前系统说过,孙橙橙能来这里是因为她引发的蝴蝶效应。
这也是个未知的不定时炸/弹。
不知会引发什么后续。
这也是梁适不愿意让许清竹过多接触孙橙橙的原因。
许清竹下巴微抬,朝着自己膝盖的方向,“喏,她给我找了本书来。”
“是什么书?”梁适问。
“之前随口提过的孤本。”许清竹说:“也不知道她怎么弄来的。”
梁适:“……”
梁适脸沉下来,没有说话。
许清竹的手也差不多暖和了,从她手中把自己的手抽出来,顺手翻了下那本书,感慨了句:“纸质还不错。”
梁适:“……”
“你们一直有联系?”梁适忍不住问。
许清竹点头:“算是。”
梁适皱眉,欲言又止。
车内气氛一下子冷下来。
许清竹也没反应,跟前几日一点儿都不一样,也不着急催梁适走。
看得出来梁适有些不高兴,也没凑过去喊姐姐,没去玩她的头发,也没抱她没亲她,一切都显得冷淡。
甚至还不疾不徐地翻开书看了起来。
还是梁适绷不住,“你跟她联系做什么?”
许清竹合上书,手搭在腿上,缓慢地转过脸和她对视,“我为什么不能和她联系?”
“我有跟你说过,远离她对吧?”梁适说:“那不是个好人。”
“我远离了啊,她要贴过来。”许清竹说:“那我也没什么办法。”
许清竹声线清冷,前几日哭得太狠的哑意听不太真切。
Omega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恢复很快。
声线清冷了就显得说话很冷淡。
原先许清竹也这么说话的,并未有什么不同。
但过了这几日,梁适听得有些不习惯了。
本身她今天去看了陈流萤,又听了系统那么多话心情就有点压抑。
有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来见许清竹也是刻意将那种无能为力压下去。
她还是要试试的。
哪怕改变原有世界线,引发巨大的蝴蝶效应,会因此而付出巨大代价。
她都认。
可唯一不希望的就是许清竹也会因为她引发的蝴蝶效应付出代价。
杞人忧天也好,未雨绸缪也罢。
总归是要考虑到这一方面的。
之前陈流萤的事儿不就让许清竹受到牵连了么?
从被原主剜掉腺体变成了被陈流萤绑架。
所有事情都是息息相关的。
从不会有个人脱离环境单独存在。
尤其现在孙橙橙是因为她才来的,来了以后还刻意接近许清竹。
甚至能投其所好地巴结许清竹,若说没什么,梁适可不信。
如果她有系统,那孙橙橙会不会也有系统?
系统并不是只为她一人服务。
梁适并没有系统是她所有物的想法。
于她而言,系统只是个给她下达命令的存在,她只需要按照系统说的话去做就行了。
高度概括一下,系统是游离在所有位面世界里的产物,负责维护秩序。
而依照它们的平衡法则来说,给了她特权,就会相应给到她的敌人特权。
譬如陆佳宜的那二十点好感值。
梁适胡思乱想着,想得愈发烦躁,手在方向盘上重重拍了一下。
手心立刻红了。
这声响打破了车里的寂静。
许清竹朝她侧目望过来,冷淡地问:“怎么了?”
梁适抿唇,依旧没说话。
发情期过了,不喊姐姐了。
声音也变了,表情也变了。
梁适转头看向她,她今日的口红是梁适给选的颜色,番茄红。
显得她有几分风情。
四目相对。
许清竹眉头微蹙,“你到底怎么了?”
声音冷淡。
在梁适听来还有那么点儿不耐烦。
梁适就直勾勾地盯着她,眼尾便泛了红。
夕阳的光影落在她眼睫上,在她下眼睫上打下一层阴郁的底色。
浅褐色的瞳仁在表达不满时自带委屈色彩。
许清竹好整以暇地看着,眼角眉梢有几分松软,却表露得不太明显。
“你说不说?”许清竹又问。
梁适还是没说话,只盯着她看。
许清竹曲起手指在腿上漫不经心地敲了敲,“今晚Sally喊我吃饭。”
梁适:“……”
梁适咬牙,“你去。”
任谁也能听出不高兴。
可她不高兴也是忍着的,没有朝许清竹发火。
但许清竹要是开了这个车门出去,梁适估计得气炸。
许清竹眼珠子转了转,声调上扬:“当真?”
“当真。”梁适说。
许清竹的手落在门把手上,已经开了一点儿,风从外边灌进来,透心凉。
“那我走了?”许清竹说。
梁适:“……”
车门被开得更大,在许清竹刚侧身要出去的时候,梁适伸手拽住了她,凭借着绝对的力量优势把她拽回来,顺势关上了车门。
梁适的身体倾过去。
许清竹错愕:“干嘛?你不是让我去么。”
梁适:“……”
几秒后,梁适把许清竹的身体拽过来,倾身吻过去。
闭着眼的睫毛微颤,唇摩挲过她唇的轮廓。
梁适的手搭在她腰上,另一只手落在她颈间。
这吻比之前都要强烈得多,像是内心正经历着巨大的不安,借由这个吻把不安发泄出来一样,根本没办法温柔。
像极了狂猎的暴风雨。
梁适使尽了浑身解数去让许清竹沉溺其中。
可是已经度过了发情期的Omega不再受影响,连接吻时呼吸都能有序地调整。
在梁适呼吸都乱了的时候,她能非常优雅地保持着自己的姿态。
不疾不徐地回应她的焦躁和不安。
最后竟是吻得梁适信息素逸散在整个车内。
还勾动了许清竹的信息素。
可那一点点并不影响许清竹的状态。
梁适还没能完全控制好自己身体的信息素。
不过一个吻就意乱情迷。
也可能跟她刚经历过那么多荒唐的情/事有关。
良久后,梁适瘫坐在驾驶位上,大口喘着粗气。
许清竹抬头看了眼车镜,嘴角的口红花了,她抬起手擦了下,指腹也染了红,便拿起了梁适的手来擦,把嘴角的口红全都擦在了她的指腹上 。
梁适转头看向许清竹,她竟是一副优雅姿态。
一点儿不复昨日那哭到不能自已的模样。
“你怎么了?”许清竹一开口还是那冷淡声线。
听得人心凉。
梁适咬了下下唇,哑着声音喊:“许清竹。”
许清竹挑眉:“嗯?”
“过来。”梁适的声音带着蛊惑之意。
许清竹疑惑,却还是凑过去,一个表达疑惑的啊字还没说完,就被梁适长臂一伸拉过去。
是比刚才还热烈的吻。
用尽了梁适为数不多的技巧。
还能感受到梁适的讨好。
许清竹很受用,两条纤长的腿并拢坐在原位,上半身被拽得倾斜过去。
躲在鞋里的脚趾蜷缩再展开,展开再蜷缩。
生理性眼泪掉出来也无暇顾及。
Omega的信息素被Alpha勾动着,像是要把自己点燃一样。
可在一吻结束之后,许清竹悄悄擦掉自己的眼泪,迷离的眼神在睁开时恢复清明,清了清嗓子,依旧是那有些冷淡的声线:“你干嘛啊?还在外边。”
许清竹低咳一声:“被人看见怎么办?”
梁适:“?”
梁适缴械投降。
她没能勾动许清竹的情/欲,倒是把自己折磨得够呛。
梁适瞟了她一眼,没说话。
而是发动车子,直接把车开到了最近的一家酒店门口。
许清竹懵怔:“?”
“干嘛?”许清竹问。
梁适从大衣兜里拿出身份证,夹在手指间下了车。
梁适绕了一圈给许清竹开车门。
许清竹的脚落在地上,清冷声线问:“干嘛啊?”
梁适拉了她的手往酒店走,“带你去没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