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舒默认了,可裴知溪还是目不转睛看着她,偏要等一个回答似的。她嘴里挤出三个字:“不然呢?”
裴知溪以为陆舒早已经跟那个女孩一起走了,毕竟这几天都是。她问陆舒:“今天没人陪你回去?”
陆舒稍怔,所以裴知溪有注意到自己这些天都是沈渔一起下班的,那……
那天,这个冰块不会真是在等自己吧?
这么想着,陆舒忽然有一丝丝内疚冒上心头,但也仅限一丝。等自己就等自己,又不吱声,总是什么都不说,谁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以后下班我们一起回吧。”陆舒酝酿了好一阵,才放下一贯的架子主动对裴知溪说道。
裴知溪稍顿,“那个女孩子不送你回家了?”
陆舒半咬唇无奈,她好奇自己在裴知溪眼里的形象,是不是自私自利,一无是处?
“你能不能把我想得善良点?”陆舒语速很快,明明一番好意,却说出了命令的味道,“我是觉得这段时间你最好不要一个人下班,如果要加班你跟我说一声,我等你。”
挺意外的,裴知溪没想到陆舒会特意等自己,她以为陆舒害怕,所以才不得不找个人一起,即使是讨厌的人。
“所以你等我下班,是想保护我啊?”裴知溪以质疑的口吻确认。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裴知溪淡笑腹诽,胆儿跟老鼠一样大,还保护自己?
嘴可真硬。
陆舒知道这么说挺臭不要脸的,毕竟裴知溪能徒手逮住一个大男人,但她还是觉得,两个人一起,要比只身一人好。她真的害怕,会有什么万一。
在包里翻了翻,陆舒又拿出一根防狼棒递给裴知溪,“这个你拿着。”
裴知溪接过,“什么?”
“防身用的。”陆舒那天特意下单了两个,“你忙,我在隔壁等你。”
说罢,走了。
裴知溪看了看手里的防狼棒,再抬起头时,陆舒留给她一个背影,后脑勺都比别人倔。
陆舒离开后,裴知溪稍稍坐了会儿,她抬手松开了高盘发,一头乌亮的长发松散垂下,微凌乱,她慵懒理了理,然后起身往换衣间去。
花了几分钟时间。
裴知溪换好衣服走出换衣间,朝隔壁排练厅走去。
走到门口时,她瞧见陆舒一个人坐在休息椅上,屏气凝神盯着手机屏幕,呆怔,眉头紧锁,神色不太好。
裴知溪见状,走向前,正准备问是不是收到了什么消息。结果目光往屏幕上一瞥,一团花花绿绿的。
原来是在玩消消乐。
“……”
裴知溪没见过比陆舒更一根筋的人,就这么个无聊游戏,居然能从高中玩到现在还不腻?
陆舒刚好通关,屏幕上五彩斑斓炸着,好不欢乐。她抬起头,只见裴知溪换了一身偏职场的套装,站在白色灯光下,更显气质冷清。大概是五官基础太好,即便化着接近素颜的淡妆,也自带精致感。
裴知溪低头看着她,“走吧,回去。”
“这么快?”陆舒这才玩了两关游戏,“你不是要加班?”
“看心情。”裴知溪言语轻松。
陆舒竟无力反驳,想一出是一出,脾气这么古怪,难怪这么多年过去,还是独来独往,身边没个朋友。
裴知溪说的是实话,她泡在排练厅通常是她消磨时间最好的方式,待多久就纯粹看心情。今天,她突然有早点回去的心情。
下班后,两个人安静走过湖畔。晚风习习,吹得人心情舒畅。
途经一家景惜推荐过的餐厅时。陆舒忽然转头看向裴知溪,“你饿不饿?请你吃饭。”
主动请自己吃饭?裴知溪挑了挑眉,这还是当年那个给自己一包巧克力都像是从身上割块肉的家伙?
陆舒有自己的算盘,“先说好,就当还你人情了。”
原来是着急跟自己撇清关系,裴知溪不慌不忙,话锋一转:“一顿饭就想还了?”
“那你想怎么样?”陆舒一张嘴叭叭说着,“你不是想让我给你当牛做马一辈子吧?”
裴知溪:“你要是乐意,我不介意。”
“我这么貌美如花给你当牛做马,您老想得可真美。”
裴知溪似笑非笑,有陆舒在的地方,空气都要更躁动。永远不用担心清静过头。
“走吧,我请客。”陆舒催促着,不说还好,一说都把肚子说饿了。
景惜除了看人眼光不行,果然其他方面的眼光都不错,虽然这家餐厅看着挺网红的,味道意外还不错。陆舒点了三个推荐菜,都没踩雷。
陆舒饿起来时吃东西很香,身上不长肉纯粹是因为饥一顿饱一顿,她有个毛病,一个人时会经常懒得吃饭,有人陪着就好很多,即便坐在对面的是裴知溪,也要好很多。
大概是以前被照顾得太好,以至于长大后,她还是学会不了适应孤独。
裴知溪吃饭时一如既往的斯文安静,她想起曾经算得上期待的一件事,便是陆舒别扭等她一起下舞蹈课,再别扭跟她说:今天去我家吃饭。
其实小时候,她很羡慕陆舒有个完美的家庭,不像她家,永远只有无止境的争吵。后来她母亲二婚,终于有了一个美满的新家庭,只是,与她无关了。
陆舒隐约感觉到了裴知溪的低气压,好歹也是请人家吃饭,也不能只顾自己,“不合胃口啊?”
“没有,还不错。”裴知溪夹着菜往嘴里送,细嚼慢咽着,跟陆舒一起吃饭,至少自己不会像个多余人。
小餐厅气氛不错,还有歌手驻唱,即便不聊天,吃着东西听听歌,也不尴尬违和。
或许是都饿了,又或许是各怀心事,她们这顿饭吃得意外和谐。
走回小区时快九点。
今晚夜色很美,月亮像玉盘,天空深邃无边,有繁星点缀。
仰头看了眼夜空,陆舒想起今天的朋友圈任务还没完成,便拿起手机对着天上的月亮,放大镜头拍照。
裴知溪慢下脚步,回头时,看到月色下陆舒的侧脸,竟觉得有几分乖巧恬静。这么看,也不是那么烦人……
不过这份恬静连三秒都没维持——
陆舒也不知道是从哪窜出一条大金毛,脖子上套着狗绳,但没被牵着,还朝她一路小跑了过来。
“裴知溪!”
裴知溪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听到陆舒高调的一声叫喊,紧接着,身后有人贴了过来,手忙脚乱的。
陆舒照片都顾不上拍,身体给出的反应快于大脑,反正等她回神过来时,她已经躲在了裴知溪身后,将裴知溪当做“人形盾牌”。
面对一有危险就毫不犹豫把自己推到前面的陆舒,裴知溪皱眉嫌弃,她淡声质问:“你就是这么保护我的?”
陆舒怂得理直气壮,“你不是会擒拿吗?”
裴知溪看了眼那条趾高气扬的大金毛,再扭过头看陆舒,“回头我教你,你去擒一个试试。”
陆舒:“……”
金毛的主人也不知道在哪,大狗越来越近。
陆舒索性闭眼,低埋着脑袋,厚脸皮继续躲在裴知溪背后的“安全区”,一动不动。决定短暂放弃一下面子。
“不好意思,吓到你们了,他很乖的不会咬人。”狗主人很快跟了过来,连连道歉。然后牵着狗走了。
陆舒没马上抬头,而是先问裴知溪:“走了没?”
裴知溪看了看远处,淡定回了句:“没。”
又过了十几秒。
陆舒:“还没走啊?”
裴知溪这时没忍住,发出了一声低笑。像风铃声轻轻扰破漫长的寂夜。
陆舒这才抬头,她看见裴知溪在笑,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她一秒恢复平时的张扬劲儿,“无聊,你有必要笑这么开心吗?是不是把你的快乐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很爽?”
“还可以。”裴知溪思忖片刻,如实回答。从离开海城的那一年她就意识到了,这些年让她笑最多的,竟然是从小竞争到大的死对头……
跟陆舒对视着,不自觉,裴知溪嘴角弯起的弧度更大了些。
是因为路灯过于温暖柔和,还是盛夏将至的风太热烈?陆舒恍然撞上裴知溪的笑,发现并没有那么高傲冰冷。
“你变态啊,这么喜欢欺负我,我上辈子欠你的?”不知道是不是被感染的,陆舒说着自己都笑了,这么一闹心情难得轻飘飘的,比喝酒后还放松。
和裴知溪同居没有那么糟糕,至少她还能像以前一样,跟裴知溪没心没肺斗嘴。
裴知溪注意力被陆舒嘴角的梨涡吸引过去。这是回海城以后,她第一次看到陆舒笑出梨涡,只有真正开心时才会露出,曾经经常出现在陆舒嘴角。
她想,或许这只刺猬没那么讨厌自己?
“我看你还挺开心的。”裴知溪低声提醒眼前正咧着嘴的人。
陆舒本应该嚣张反驳,但她却一时忘了回答……说话就说话,眼睛老是盯着自己嘴唇干嘛?
以至于不像在斗嘴。
像打情骂俏。
作者有话说:
摸摸,其实两只都过得很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