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答应了舒秀琳照顾自己, 但需要这么贴心吗?陆舒觉得裴知溪像在安抚自己,又像不是……
安慰人怎么可能还是一脸冷淡?
裴知溪本以为陆舒会气急败坏地躲开自己,但没有, 陆舒只是呆在她面前, 有一点茫然无措,一动不动地让她弄着。
纸巾拭干净脸颊,裴知溪也很意外自己现在的行为。
只是她见陆舒此刻的模样,像遍体鳞伤、折掉了一身刺的刺猬,无精打采到,连自己擦干自己眼泪的力气都没了。
她想帮她擦擦。
裴知溪没有过多表情,她一点一点擦掉陆舒脸上的泪痕,动作带着生疏的不擅长。
陆舒慢慢止住了眼泪。
再别过脸躲开裴知溪的视线,可现在再躲,晚了。
今晚裴知溪开了车。
陆舒情绪失控过后,懵懵懂懂,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着裴知溪上车的。
钻进副驾驶, 陆舒自觉拉过安全带系上, 然后将身体侧向车窗的方向, 闭上眼,立即开启逃避现实模式。
裴知溪看了看陆舒微微瑟缩的侧影, 一声不吭,像是睡着了。她只是静静看了看,没说什么。
从擦完眼泪到现在, 她们一句话都没说。
陆舒在装睡。她窝在座椅上双目紧闭, 皱眉抿着唇, 刚刚又是在裴知溪面前吐, 又是在裴知溪面前哭, 哪还有脸?
她居然在最不愿示弱的人面前哭了?她还让裴知溪帮她擦眼泪?就算是景惜做这种事,她都想一脚踹开对方才对……
可刚刚,她就是让裴知溪帮她擦了,像个小可怜虫,让裴知溪照顾着。
越想越难堪,她此刻就想回去好好睡一觉,然后明早一醒来,把今晚发生的事忘得干干净净。
车匀速往前行驶着。
裴知溪照旧一路无话。
许久,陆舒心情平静些。
睁开眼,看着车窗外漂亮的夜景发怔,闷闷想着心事。今晚毫无预兆的情绪崩溃,让她意识到:
自己是不是比想象中要更难过?
她脑海里不自禁又冒出裴知溪轻轻帮她擦脸的违和行为……
裴知溪似乎并没有高傲的神情。
反而安静得有些消沉。
*
翌日清晨,陆舒快被闹铃吵得神经衰弱。
她不耐烦按掉闹钟,在床上睁开眼,晕晕乎乎,昨晚酒喝得,今天脑袋又胀又难受。
躺着纠结了五分钟要不要请假,最终她还是决定不请。这两个月工作正忙,舞剧排练的进度不能耽误。
这天又是忙得晕头转向。
上午十点,她还被周敏叫住:“陆舒,你这边忙完以后,就来小排练厅。”
独舞都是在小排练厅。陆舒明白,周敏是想带着她帮裴知溪一起排练。大概是上回她们一起合作得太默契,周敏就总喜欢把她跟裴知溪凑一块儿。
“好。”陆舒顶着头疼。
“怎么回事啊,”周敏一眼看出陆舒精神不对,平时总是活力满满的一个人,“昨晚没睡好?”
“有点。”陆舒强打起精神。
排完自己手头的舞蹈,陆舒才往小排练厅走去。
舞剧正在编排第三幕。
上午排练的时候,陆舒发现状态不好的不止自己一个。
裴知溪今天的表现明显要比平时逊色,以至排练起来,效果没达到预期。
“停一下吧。”周敏叫停,她抱着胳膊,无奈笑裴知溪和陆舒,“你俩昨晚干嘛去了,怎么一个一个状态都这么差?”
陆舒看看裴知溪,自己昨晚喝了酒不舒服是应该的,她不明白裴知溪怎么也这样?
“今天不舒服么,要休息吗?”周敏关心询问裴知溪。
“没事,刚刚抱歉。”裴知溪简单道。
哪里没事?陆舒都看出不对劲了,这个女人怎么这么要强,休息一下会死吗?搞这么敬业,弄得别人都比不过她似的。
裴知溪已经调整好气息,又重新来了一遍。
周敏不住鼓掌,这回满意了。
陆舒留意着裴知溪的情况,看来周敏真的把裴知溪的那声“没事”当真了,练起来毫不含糊。
等快到午间十二点的时候,周敏才说了声“到这吧”。
裴知溪喝了口水后,捂了捂胃。
“你胃不舒服?”
裴知溪闻声,回头一看,发现陆舒还在,没跟周敏一起离开。
陆舒盯着裴知溪的脸,裴知溪平时排练基本都是淡妆或者直接素颜,就算再能装,仔细点看,还是能看出来脸色有变化。
裴知溪将手里的水搁到一旁,习惯性回答:“没。”
“什么没啊,明明就有。”陆舒急性子,大声质疑。说完感觉哪里不对劲,自己说得这么激动,显得好像很在意这人一样。
裴知溪默了默,她觑着陆舒,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句话,最后她点点头,“嗯。”
陆舒想了一下,“不会是昨天那烧烤吃的吧?”
早上就有些不舒服,她昨晚也没吃其他的,裴知溪严谨回答:“有可能。”
真是昨晚那顿吃坏了。陆舒没好气地吐槽,“你这胃也太娇贵了点吧?”
裴知溪冷了冷眼,合着来问自己哪里不舒服,就为了说这么一句?也对,是陆舒的风格。
同时安静。
两人面对面。
陆舒吐槽完以后,又“勉为其难”蹦出俩字:“很疼?”
裴知溪见陆舒一直都不走,会意到了什么。她稍稍停顿,说:“还行。”
还行?陆舒嘴角抽了下,不过她了解,以裴知溪令人发指的忍耐程度,如果不严重,是不可能影响到排练的。
都到了午饭的点。
陆舒继续顺口问:“去吃饭吗?”
裴知溪看着陆舒,刚准备问“你在等我一起”?只是还没说出口,便听到门口有人笑了笑,甜甜叫着:“陆舒同学,去吃饭了。”
陆舒回过头,看到沈渔冲自己笑容灿烂。她现在晚饭虽然是跟裴知溪一块儿,但中午还是跟沈渔她们几个同事一起解决。
陆舒想问裴知溪要不要一起,结果听到裴知溪先开口,冷冰冰抛出三个字:“不去了。”
“那我们走吧。”沈渔走了进来,跟陆舒贴身站在一块,拉了拉陆舒。
陆舒就这么被沈渔拽走了。
裴知溪独自站在排练厅,低了低头,不久又抬了抬头,能瞥见陆舒快消失的身影。
沈渔是喜欢陆舒吧。
她冒出这个想法,之前一直觉得沈渔看陆舒的眼神有点奇怪,直到她联想到柳珊看自己的眼神,才反应过来,这是暧昧的意思。
女人和女人之间,也可以很暧昧。想到这,她脑海忽然冒出昨晚陆舒黏上她“索吻”的情形……
裴知溪很快回神,不多想。
跟沈渔没走多远。
陆舒还是停下脚步,“今天就不跟你们一起吃饭了,我还有点事。”
“什么事?”
“要出去买点东西。”
“我跟你一起。”
陆舒不喜欢麻烦别人,婉拒了热心肠沈渔。
陆舒离开后不久,裴知溪收到了一条微信,正是陆舒发来的:你在休息室等我。
裴知溪看到这条消息,回了个表示疑问的“?”。
聊天终结者就是裴知溪这样的吧?除了问号是不是不会发其他的?陆舒敲下一句:我去买药。
裴知溪悄无声息盯着陆舒发来的这四个字,有些久。
陆舒去了附近的一家药房买了点胃药,二十分钟后,在排练厅旁配备的休息室里,她看到了裴知溪的身影,一身高冷女神范坐在那,仪态好得跟个雕塑似的。
裴知溪听到脚步声,抬起头。
陆舒把手里的塑料袋放一旁桌上,无意间瞅到了裴知溪的手机屏幕。
她怀疑人生了……
开心消消乐?
裴知溪遇上陆舒怀疑人生的目光,收起了手机,再瞥一眼桌上。除了药,还有打包好的食物。
现在中午的气温很高,跑出去一趟,会在脸颊上留下痕迹。裴知溪看着陆舒的脸,“……给我买的?”
“不小心买多了,你凑合吃吧。”陆舒懒散随性说着。
裴知溪微微偏了偏脑袋,看看那两人份的食物,再看看陆舒,她悠悠然问道:“不小心买多两份?”
陆舒:“……”
裴知溪耐心等她承认。
陆舒笑笑,一口气说道:“吃不吃随你,反正我买了,你胃不舒服也别赖我头上,咱俩扯平了。”
裴知溪抓住了重点:“所以你特意给我买的?”
陆舒瘪了瘪嘴,虽然这是事实,但总感觉裴知溪说得有些许得意。
老毛病犯了,她就是看不爽裴知溪在自己面前得意,于是脱口而出:“你爱吃不吃。走了。”
午餐她买了两份,其实是想和裴知溪一起吃,结果这话都说出口了,也不好意思留下来。尽管这会儿都饿得前胸贴后背。
裴知溪当即叫住她:“陆舒。”
“又什么事?”
“多少钱?”
“不用给了,谁让我弄坏了你娇贵的胃。”
“一起吃。”裴知溪又跟她说。
“你一个人难道不会吃饭吗?”陆舒张嘴不饶人。
“我一个人吃不了两份。”
“你可以剩着,”陆舒给她支招,“到时候热一热,吃两顿……”
裴知溪无奈打量着陆舒,服了,废话也不多说,她直接把陆舒拽了回来,拆开两份食物摆在面前。
陆舒:“……”
裴知溪不经意淡笑。她想到一种叫死鸭子的生物,浑身上下,只有嘴硬。
陆舒还是留了下来,她买了粥和面条,都是易消化的清淡食物。
裴知溪问:“你要吃哪个?”
陆舒:“随便,你先选。”
裴知溪挑了粥,把分量更大的面条给了陆舒。
陆舒拉了把椅子在裴知溪身旁坐下,吃自己的面条。虽然她们不怎么说话,但似乎越来越习惯坐在一块儿吃东西。
裴知溪一口一口吃着,粥熬煮得很软烂,暖胃。
桌子是靠窗摆的,窗外一片绿意盎然,是夏天的模样。风在树叶上吹啊吹,绿叶被阳光晒得,绽放点点光芒。
“谢谢。”
吃了好几口粥以后,裴知溪忽然轻声道。
陆舒夹起面条又放了回去,她转过头看裴知溪,“你在跟我说?”
裴知溪问她:“这里还有其他人吗?”
“那我没听到,你再说一次。”陆舒得意笑,得寸进尺 。
从小到大,她都想看怪脾气的裴知溪对自己服软,所以裴知溪的这声“谢谢”,她很受用。
“……”
裴知溪还给她一个嫌弃的目光。
陆舒不服输,较劲嫌弃回去。
夏风吹得树叶在唱歌,簌簌响。两人再安静低下头时,不约而同的,明眸浅笑。
*
那晚哭过后,陆舒很快又恢复了元气活力的状态。
如果不是那天晚上,裴知溪压根想象不了,陆舒会那样哭。
陆舒挺会做表面功夫的,至少身边的朋友没少对她说,觉得她很厉害很坚强,毕竟经历过那么多。
其实她想说,除了坚强,她压根没有其他选择。
父亲意外去世,舞台失利,还有铺天盖地的谩骂网暴,这些都发生在同一年。那一年她的生活掀起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从阳光灿烂到昏沉阴暗。
只是一年。
那年她本应该崩溃的。但她没有,她连崩溃的时间都没有,因为舒秀琳在她之前倒下了……
“以后一定要懂事了,知道吗?”
“以后要帮爸爸照顾好妈妈。”
“该长大了。”
……
舒秀琳那年焦虑症犯得很严重,整个人都神神叨叨的,她甚至没办法出去工作,得寸步不离陪着。
她也压抑她也难受,但她不能在舒秀琳面前暴露任何负面情绪,怕进一步引起舒秀琳心理崩溃。
那一年她常做噩梦。每次半夜从梦中惊醒时,她第一反应是咬住嘴唇,害发出声音让舒秀琳听到,只是浑身颤抖在床上蜷坐着,默默自己抱紧自己。
那些日子很糟糕,可也一天一天过去了。
时间真的可以冲淡很多,现在的她虽然还是会做噩梦,可至少,能相对坦然地面对那些遭际。
这天又是从噩梦中醒来,陆舒只是看着天花板浅浅叹了口气,习惯了。
上班时,她听到领导在说什么撤资的事。八成就是柳珊了。
看来那天假扮情侣的事,的确把柳总气得不轻。柳珊没再联系过裴知溪,也再也没来过舞团。
撤资的事。
只能说是意料之中。
下班以后,陆舒照旧在排练厅外的走廊里多站了会儿。很快,她便看到裴知溪从对面排练厅走了出来。
自从上回裴知溪主动提出一起吃晚饭,陆舒挺配合的,二人也默认了下班时一起。
她们正要走。
一个秘书走了过来,“裴老师,陈院让你去一下办公室。”
姓陈的是她们舞剧院的副院,人很势利又爱说教,人送外号陈龟毛。陆舒大概猜到陈龟毛叫裴知溪去是为什么事了。
裴知溪也猜到了。她走进办公室后,陈副院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柳总她突然撤资了,为什么?”
“她自己没说吗?”裴知溪淡然。
“小裴,你难道不清楚啊,她怎么跟你吃了一顿饭就改了主意呢?你不得给我一个解释?”
“说明她没有诚心合作的意向。”裴知溪帮忙分析。
“你是不是跟柳总闹不愉快了?”陈副院一针见血,“你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裴知溪选择不回答这个问题。
“小裴,你让我怎么说你,我以前就听说过你的脾气,这次算是见识到了,有自己的性格不是坏事,但傲过头就不合适了。”陈副院一副苦口婆心的口吻,“你在圈子里也待过这么久了,人情世故也该懂了,那些赞助商欣赏你,你只要稍微配合说两句好话给他们听就好,很难吗?”
“当初过来的时候,我说过不应酬,也不会配合炒作。院长他答应了。”裴知溪态度不改。
正因为裴知溪的这种态度,她虽然履历漂亮得惊人,但在圈内圈外,都很低调神秘。网络上能搜到的,基本是就是些作品,以及正儿八经的采访。
“你看看你这脾气。我说句不好听的,你要是能稍微改改,以你的实力,绝对不止是现在的名气。”
名气,无所谓。
裴知溪对这番说辞无动于衷。
副院还在叨叨,“你知道首席的位置将来肯定是你的,你也得为我们剧院的效益考虑一下吧,你看看这次是多好的机会……”
“我只负责跳舞。”
“行!就你清高!”
……
十几分钟,最终这场对话不欢而散。
裴知溪走出办公室,发现陆舒就站在对面,背靠着墙,一直在等着自己。她说:“不是让你先走吗?”
陆舒问她:“被骂了?”
裴知溪朝她走了过去,也问她:“你很高兴?”
陆舒轻轻一声“还可以”。
看到陆舒嘴欠,裴知溪冷笑,不知怎么又想捏她脸了,那天试过,很解压。
“走了。”
“嗯。”裴知溪紧跟陆舒脚步。
天已经黑了,她们在外面简单吃了点东西。像往常一样散着步往回走。
“姓陈的不会让你去跟柳珊道歉,让你去求柳珊不要撤资吧?”走到一半,陆舒大胆猜测着副院跟裴知溪说过的话。
裴知溪点头,“是这么说的。”
陆舒疑惑看了看裴知溪。
裴知溪又说:“你觉得我会去吗?”
陆舒一笑而过,裴知溪是谁,裴知溪才不会低头。
裴知溪看了看远处夜空,又想在外边多吹会儿风了,这种事情她碰到的多了去了。她有自己的原则,绝不会为了所谓的利益让步。
陆舒留意到裴知溪走得有些慢,她也慢下一点步子。再偷瞧裴知溪一眼,脸上看不出情绪……
不会是,今天被骂伤心了吧?
裴知溪伤心?
还是难以想象。
就这么不知不觉,两个人吹着晚风,在夜色中走得悠闲。
夏天总是要比其他季节热闹,街边喧闹,停了不少私家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这些卖小玩意的临时小摊。
陆舒一路走一路看,看到一家卖小玩偶的,店主眼光不错,都是些可爱的款。她目光停驻。
裴知溪顺着陆舒的视线看过去,思绪也被扯住,她不知道陆舒跟她想的,是不是同一件事——
“十块一个,十八块两个,美女随便看看。”
陆舒走了过去,看着那些花花绿绿的小公仔,走了走神。她爸还在的时候,每次她闹脾气不开心,她爸就会给她买一只玩偶,后来渐渐的,她的卧室里就堆满了这些。
她还记得,有时她爸给她买玩偶,裴知溪就在一旁看着,可当她爸要给裴知溪也买一个时,裴知溪每次都是摇头说不要。
会有小姑娘不喜欢这些可爱玩意儿吗?她那时就在心里吐槽裴知溪装。
后来到了初中,裴知溪父母刚离婚那会儿,舒秀琳拉着她偷偷说,要她以后多关心裴知溪,毕竟裴知溪性格内向,没其他朋友了。
还记得那天,她见裴知溪比平时都低沉,她本想好心送个最大的玩偶便宜裴知溪,但转念一想裴知溪说“不要”的高傲模样,还是没有送出去。
勾着回忆。
陆舒扭头看身边的人,倏尔叫了声:“裴知溪。”
裴知溪:“嗯。”
陆舒问她:“你要吗?”
裴知溪不假思索拒绝,“不要。”
陆舒扬扬头,“我可以送你一个,你确不要吗?机会难得。”
裴知溪一顿,“送我?”
陆舒这时候表现得很勤俭持家,“你没听到买两个更便宜?”
裴知溪一本正经帮她算账:“买一个十块,买两个十八。只买一个你能少花八块钱。”
“我谢谢您,二十以内的加减法我会算。”陆舒快要翻白眼了,迟早被这个女人给气死。
老板都听乐了,笑嘻嘻说:“给你们打个折,十五块两个,随便挑。”
这是什么新型砍价技巧?陆舒准备买,她爸走了以后,她心情不好时,偶尔也会给自己买个小玩偶,很幼稚的行为,又好像在告诉她爸,自己也能照顾好自己。
陆舒催促裴知溪:“你快挑。”
裴知溪扫了一遍地摊上五花八门的小公仔,最后锁定在一只身上,跟老板说,“这个。”
陆舒看了看。
是只刺猬。
挑中了一只圆滚滚的炸毛刺猬。
陆舒对“刺猬”分外敏感,因为裴知溪那晚就是这么吐槽她的,“裴知溪,你不是要拿这个回去给我扎小人吧?”
裴知溪听到没忍住,一瞬间笑出了声,唇边漾开深深的笑意。
很像那晚她们演情侣时的笑,但现在不是演戏。陆舒忘了说话,原来冰块……
是会正常笑啊?
奇迹。
裴知溪不懂陆舒突然傻盯着自己是什么意思,但嘴角的梨涡很甜。
这时老板在一旁提醒说:“美女,不好意思,这个是情侣款,一起卖的,你们要拿这一对吗?”
两个刺猬还弄成情侣款,陆舒懒得挑了,扫码付款,“就这两个吧。”
仔细一看,两个刺猬一只在害羞卖萌,一只在咧嘴大笑。
陆舒短暂想了想,把开怀大笑的那只递给了裴知溪,这个适合不擅长笑的人。
收获两只刺猬后,继续往回走。
裴知溪时不时看一眼手里的小刺猬,心情变得稍稍轻快。
快要过马路的时候,陆舒在街旁看到一张眼熟的脸——
她恍然,等看清那张脸后,身体冷颤了一下。她压低了头,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看到自己。
“怎么了?”裴知溪问。
“走吧。”
陆舒没直接说,裴知溪向斜前方看了看。碰到的不是别人,正是先前给陆舒写骚扰信的男实习生。
这很可能只是一个巧合罢了,可原本淡去的恐惧还是在顷刻又冲击过来。
陆舒有点魂不守舍。
正不安——
手被人牵住了,不算暖。
她听到裴知溪以一贯沉稳冷静的口吻跟她说:“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