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上很沉默, 姜瓷宜什么话都没说。
程星也不知晓她的心意,但还是将这些话和盘托出, 也不觉得后悔。
姜瓷宜算是她到这里来交的第一个朋友,而且现在的姜瓷宜很脆弱,她是真的想保护她。
不是那种对攻略对象的保护,而是朋友之间那种单纯的情意。
车子停在汀兰公馆院内,以往周姐都会在外等着,喊人给程星泊车, 可今日的院内却十分安静。
公馆内部灯火通明,程星自己将车开入地库,在看到那么多名贵的豪车都被原主改色改得那么丑陋时, 甚至很想把这些车也都换掉。
只是,这一定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程星用不上, 还不如去买一辆实用的车。
她喜欢大G。
又酷又飒,容量还大, 到时还可以改装一下,将后排直接改一个电动滑梯装置,可以让姜瓷宜丝滑上车, 不必被别人抱来抱去。
虽然她并不排斥抱姜瓷宜, 也有足够的耐心, 可是每次抱姜瓷宜上下车的时候,总感觉姜瓷宜不开心。
程星有了这个打算,但还需要去4S店里再看看。
当下她将姜瓷宜从副驾抱下来,姜瓷宜嗡声跟她说:“谢谢。”
程星莞尔:“谢什么呀。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姜瓷宜看着她, 似有很多话想说, 但欲言又止,最终抿唇不言。
她只是觉得没有谁该为谁做什么。
在她已经将现在和过去的两个程星区分开对待之后, 姜瓷宜就不会对现在这个程星要求什么。
即便之后知道程星是双重人格,或是故意欺骗,姜瓷宜都不会后悔当下的选择。
她只是……很别扭。
面对这样的程星,她别扭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甚至想赶紧逃离这个环境。
程星拍拍她的肩膀:“小姜呀,以后靠着你星姐,放心。”
姜瓷宜:“……别喊我小姜。”
“有什么不能喊的?”程星看她一路都提不起兴致,就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为了逗她刻意喊的:“小姜,星姐以后罩着你,你让往东绝不往西,你让往西绝不往北,要是谁欺负你都过来告诉星姐。星姐虽然菜,但还有你关姐呢。”
电梯里只有程星一个人的说话声。
姜瓷宜微怔:“关姐?”
“我妈啊。”程星笑道:“别看你关姐成天只会打牌,其实能调动八方将士,两军人马,大旗一挥,无数人为她冲锋陷阵。”
姜瓷宜错愕:“啊?”
程星没想到她没听懂这个梗,亏得她在心里想了好久,这才自信地说出来。
程星讪讪:“就是能用得动我两个哥哥还有我爸,只要她一说话,我外婆家那边还有程家都听她的。”
姜瓷宜:“……”
“噗呲。”姜瓷宜低着头笑了,随后整个身体都微屈起来,似是听到了什么特好笑的笑话,闷着声音笑起来。
“你想笑就笑呀。”程星从后边戳她肩膀:“我喜欢你大声笑。”
姜瓷宜笑了一声,闻言又立刻收敛,低咳一声。
还不等她说话,就听见冷冰冰一道威严的声音:“这么晚都不回家,一回来就嘻嘻哈哈,成何体统!”
程星一怔,抬起头就看见不远处的客厅里,老太太和徐昭昭坐在餐桌前。
刚才那话就是老太太说的。
此话一出,姜瓷宜立刻绷紧了脸,再也没笑。
程星却对那天的事情记忆尤深,要不是因为这个蛮不讲理的老太太,她不至于受系统的惩罚。
而且那天是她第一次熬粥!亲手给姜瓷宜熬的粥!
如果不是这个老太太,小姜就能喝上她亲手熬的粥了,说不准还能体会到家的感觉。
不至于像今晚这样,看上去像个无家可归的小可怜。
程星想到这更气了,冷声道:“我在我家,你管得着吗?”
话音刚落,她电话就响了起来,程星拿来一看是关琳敏的,滑动屏幕接听:“妈咪,什么事儿?”
“我刚知道你祖母带着徐昭昭去你家了。”关琳敏在电话里都跟着急:“怎么着?你要不要躲回老宅来避避风头。这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就不让人好过,都快入土了还在这作妖。你爸前天还跟她吵红了脸,她说是快要出国了,怎么今天就跑你家去了?”
“你都说了是我家,我避什么风头?要避不也应该她避我吗?”程星毫不避讳老太太,大张旗鼓地说。
“哎呀。傻女儿。”关琳敏无奈:“她现在手中捏着程氏集团一部分股份,这部分股份还决定着你爸能不能在程氏集团总裁的位置上坐稳,不起冲突的好。她想住你那就让她住,等她出国你再回去,不受她的气。”
“谁气谁还不一定。”程星呼出一口气:“上次她差点把我气死的事儿,你还记得吗?”
“记得,我可忘不了。所以才打电话让你回家来住几天嘛。不然又跟她杠起来怎么办?难不成继续躺在那,上次你命大活下来了,万一哪次……呸呸呸。”关琳敏劝她回家。
程星却不答应:“要走也是她走。”
说完就挂了电话,然后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冷声道:“我还没死呢,你们母女两个就准备把我赶出程家了?程星,你莫不是以为姓了程,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吧?”
程星推着姜瓷宜往前走,不疾不徐地说:“我倒是没这么想过。就是不知道祖母深夜到我这儿来是要做什么?我这儿庙小,可能容不下祖母这尊大佛,更别说大佛还带了个坐骑来。”
老太太闻言一怔,随后才反应过来是在含沙射影徐昭昭。
她是大佛,徐昭昭就是坐骑。
一部电视剧里,一般喜欢跑到凡间去作妖的都是大佛的坐骑。
而大佛又是出了名的难伺候。
这话直接把她跟徐昭昭都骂了。
老太太脸色微变:“程星,这汀兰公馆是程家的,我来住几天也不行?”
程星笑着点头:“当然行了。不过汀兰公馆先是程家的,再是我的,因为我姓程,这是父母赠予我的婚房。房产证上就这么登记的。”
说着也没给老太太留挑刺的气口,径直道:“只不过祖母是长辈,要来小辈家得先提前打招呼,这样我和姜姜才能有时间招待您。您招呼也不打一声就登堂入室,我们一回家总感觉家里像换了天地一样,心里不舒服也在所难免。”
“呵。”老太太斜睨她一眼:“冠冕堂皇。”
许是自知吵不过程星,老太太也不再与其逞口舌之争,只道:“我跟昭昭来你这住几天。找了个风水先生,说是这里的风水好,能养养我的身体。”
“您身体有碍?”程星问。
老太太闭着眼,沉声道:“还死不了,放心。”
“看您面相,孙女自然是放心的。”程星说:“人家一般都说了,好人活不长,我看您起码再活个十年八年不成问题。”
程星确实也是这么观察出来的,看老太太面色红润的样子,一点儿都不像是得了重病。
不过确实也是在拐着弯骂她。
老太太没再跟她吵,淡淡道:“给我和昭昭安排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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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星把一楼的两个朝向好的客房安排给了她们,决定下来之后,周姐就带着帮佣开始了清洁,顺带为娇生惯养的老太太换了新的床上用品。
而姜瓷宜并未跟俩人打招呼,直接操纵轮椅回了房间。
程星则是在楼下又内涵了老太太几句,一转头发现姜瓷宜不在,正准备给姜瓷宜发消息,周姐就凑过来低声说:“姜小姐回了二楼的房间。”
“谢谢。”程星感激地说。
周姐笑得满面春风:“小事儿。”
程星径直上了二楼,敲响姜瓷宜的房门。
姜瓷宜给她开门,只见今天挑的所有衣服已经全部被搭进了衣帽间里,而姜瓷宜正在挑选明天上班的衣服。
程星松了口气,问她:“你已经选好了吗?”
“嗯。”姜瓷宜说。
程星随意拉了把椅子坐,跟姜瓷宜同个高度,叹了口气道:“我还以为我们能安静几天。”
结果一天都不能安静。
程星来这以后每天都像是在冒险。
“很难。”姜瓷宜说。
程星小心翼翼地看向她:“我把她们留下来,你不会生气吧?”
“这是你家,你想留谁是你的自由。”姜瓷宜说:“我在这里鸠占鹊巢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她虽然嘴上说着不好意思,可语气却没有半分不好意思。
反倒让程星听出了几分不悦。
“都说了汀兰公馆是你的。”程星拉着她轮椅的一侧,握着泛凉的金属把手:“你没看协议吗?不管我们是合约期满离婚还是你现在选择离婚,汀兰公馆都是你的。”
“那你能把她们赶出去吗?”姜瓷宜反问。
程星顿住。
老太太跟徐昭昭敢这么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不就是拿捏准了老太太是长辈,而且是程氏集团说一不二的人物,觉得程星拿她没办法。
谁让程星没工作呢?谁让程星吃穿用度全是程家的呢?
老太太就敢这么蹬鼻子上脸。
换成程子墨或是程子京试试?
老太太虽然也会对他们颐指气使,就像那天在餐桌上“点拨”程子墨一样,但绝对不会不打招呼就去他们家。
毕竟也怕惹急了对方。
但程星不一样。
程星早已想通了其中缘由,但也不准备惯着这两人。
“我没办法。”程星很坦荡地跟姜瓷宜承认,“因为,我准备关门打狗。”
姜瓷宜:“……?”
“我有办法让她们自己滚出去。”程星勾了勾唇,露出个很“和善”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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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翌日早上六点,客厅里的音响声音调到最大,开始播放动感的广场舞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