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
老羽人顿时有些恼羞成怒。
“你不准备请我们进去说话吗?”王辑冰冷道。心理医生微笑道:“是啊,门都没进就抢礼物,这不合适吧?”
“……”
愠怒的老羽人瞪着二人,凶狠的目光一甩,“进去吧!”他赌咒似地说道,脸撇过一边不愿多看二人哪怕一眼。
王辑和心理医生坦然自若地进了屋。
房间很简陋,桌上的油灯散出朦胧的光芒,家里看上去像是很久没有打扫了,地板上许多煤渣,角落的隔间里,一座铁炉看起来刚熄灭不久,零零散散的铸造工具随意摆放。
这样脏乱的环境,二人连坐的地方都没有。
“拿过来。”
老羽人一把抢过了王辑手中的彼岸草和旧王誓约,心理医生见状主动将硫磺交出,但还是被老羽人的手甩了下,抢过了所有东西后,老羽人开始在屋子里四处找东西。钉死了窗户下面,老羽人拿过盆栽,粗暴的将原本种植的植物拔出来,将彼岸草重新种上去。
认真的佩戴好旧王誓约,老羽人将硫磺捏住,一团火焰迅速从他手中冒起。老羽人盯着手中的火焰,开始念念有词起来。片刻,火焰熄灭,老羽人在彼岸草前跪下,双手按在旧王誓约,干瘪的嘴唇轻动,默默念诵起什么。
王辑和心理医生耐心看着这一切。
终于,老羽人默诵结束,在他后背的伤疤处,黑色的羽翼缓慢地生长而出。心理医生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外面多少羽人跪倒在燃烧的树木祈祷救赎,而他竟然这么容易长出了翅膀?
老羽人起身,不耐烦地将盆栽踢在了一边,重新找起东西来,他从柜子里取出了两个白翼印记,丢给了王辑他们两个。
“拿着吧,戴上这个。你们就能躲过大主教的圣光搜捕。不过没什么大用,他在梦中监视着圣城的一切,你们只要别被堵住的话,暂时就是安全的。”
老羽人没好气的说道。
“能不能再给一个?”
王辑这时说道。
“哼。”
老羽人哼了一声,从柜子中又取出了一件白翼印记,丢给了王辑。
“老人家不要生气,我们不这样的话,很可能在从你这里拿不到信息了。你是我们遇到唯一一位还有理智的羽人,我们手段再低劣,也不过是想从你这里获取信息而已。”
王辑收起了白翼印记,心平气和地向老羽人说道。
老羽人的脸色依然不怎么好看,他看了下时间,冷冷道:“距离大主教醒来还有不到1小时,那个混蛋我太了解了,他总习惯提前两小时就召回圣堂所有人摆谱。你们想问什么赶紧问吧,趁着他没醒,你们还能做很多事。”
“如何打开圣城大门?”
心理医生干脆利落道。他现在最在意的是还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刘小楠的祝福也要兑现了,而这种结果和他被夺走圣城令牌有着直接联系。
“要从里面打开圣城大门的话,需要大主教的远征令。”
老羽人说到这儿冷笑了下,道:“你现在就可以去碰碰运气,那个混蛋现在正在沉睡中。不到时间不会醒来。就算他知道你去偷令牌了,也一样不会醒的。你们看到了,圣城里面有两个城中城,暗巢在王城下面,另一座城中城,就是圣堂。”
说着,老羽人再掏出了一颗变形药丸。
“不过我得和你提前说明,天桥圣者可不是什么好脾气。她仗着新王对她的爱慕,比大主教还要摆谱。她现在虽然在圣堂守候,但圣城的大门一开,她就敢马上离去。赶回天桥守门。以她的速度,我不敢保证你们的安全。”
“多谢。”
心理医生懒得多听老羽人解释,一把夺过了变形药丸,转身给王辑道:“你的通行令,我帮她去开门。”
王辑拿出通行令交给心理医生。
“路上小心。”
他说道。
心理医生点点头,拿着两枚通行令推门而出,老羽人追上去,将房门关上。回到屋里,也不再管王辑,重新开始了满屋的搜索。很快,一把巨大的铁锤拎出来,还有一身漆黑庄重的骑士战甲,被他从角落里拖了出来。
“你还不离开,在这儿准备干什么?”
老羽人叉着腰,看着地上的战甲,头也不回地问王辑道。王辑的目光同样看着那骑士战甲,说道:“你看来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还轮不到你们来管。”老羽人冷冷回答,他弯下腰,开始拆卸战甲往身上戴。
“我在暗巢看到了一些东西。算是你们羽人族的一段历史吧。对历史我不是特别关注,我关注的是圣城现在的情况,我希望你能给我简单说一下,我的树阵联络机给的信息极少,甚至连这次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都不清楚。”
王辑平和道。
“呵呵。”
老羽人冷笑:“那你是你觉悟不够!还用说吗?你的目的是拯救这个文明。圣城的天桥往西,那里有旧王留下的云船,新王继任后依旧在造船。那儿的船足够这里大多数羽人离开了。你将他们带走,足够填充你们猎人的防区了。”
王辑不可置否:“让我带走外面的行尸走肉吗?”
“他们可不是行尸走肉。他们还能祈祷,还能猜测神的名字。”
老羽人的话好像是在讽刺。见到他这么说,王辑一时也没了言语。片刻,老羽人将战甲全部穿戴完毕,气喘吁吁的他勉强坐下来休息。
透过头盔的细缝,他说话了:“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旧王出征深渊,一去不回。王后在思念女儿和悲痛中病死,然后新王继任了,不立约,也不管事。只贪色那些美貌的天使,迷恋白翅膀的女天使。所以圣堂非常顺利的掌控了圣城,让羽人重新献出力量来唤回神明。但神迹依然只属于圣堂,阳光依旧晦暗,外面的羽人都在呼唤神的名字,希望它真正回来,眷顾这里。这样他们也能找回自己的翅膀,就是这些。没什么好提的。”
“……”
王辑无言以对。他并不能从这些信息里感觉出什么来。思考了下,他问道:“但为什么外面那些羽人好像行尸走肉?”
“因为他们向神再一次献出过力量啊!”
老羽人苦笑道:“生命的演变,会与生俱来得到一些东西的。羽人与生俱来拥有羽翼和智慧,于是第一次奉献失去了翅膀;现在圣堂控制了整个圣城,逼迫所有羽人再次奉献。羽翼既然没有了,那再次付出当然就是智慧。”
“智慧?”
“是啊。外面多数羽人已经没有智慧了。”老羽人的声音从战甲中闷闷地传过来:“没有智慧,当然就会无比的虔诚笃信神明。曾经羽人失去了翅膀;旧王带回了翅膀。如今羽人失去了旧王,又失去了智慧。你要拯救这里?怎么拯救?”
王辑沉默。
“嘿嘿。”
老羽人的笑意味深长。
“我曾偷偷去云端尽头看过,彼岸树依然茂盛。天知道它为什么还活着。旧王曾经说过,它象征着羽人一族不熄的智慧。但现在多数羽人都已经失去智慧了。也许是因为幸存者吧,这里迟早会毁灭的,但总有幸存者会和深渊走到一处的,亦或是加入你们猎团。大约是这些遗留者才让它活着。但有什么用呢?新王为了得到天桥圣者,就是圣堂的那个婊子,就在明天,他会在大主教的陪同下跃过天堑,去推倒旧王的石碑,刺穿彼岸树,与神立约。”
“什么?”
王辑微感惊讶。
“他要推倒他父亲的石碑,刺穿彼岸树,与神立约,带领羽人一族世代侍奉神明。”
老羽人恼怒地强调了一遍。但马上,他的语气却突然冷了下来。
“神王的时代不过流星一瞬,这才是羽人一族真正的命运啊,世代为奴。永被神的诅咒所奴役……”
老羽人的语气低落太多,和他先前冲动的口气截然不同。
王辑摇摇头,不知该怎么去思考这件事。独立猎人的后代贪求美色,不惜砸倒先辈与智慧的约定。果然,纵然知识可以传承,但智慧的本身永远是孤独的。
“那我如果杀了他呢?”
王辑道。
“没人能进王城。”
老羽人冷笑道:“你在暗巢难道没看到吗?旧王手下有三位圣者,历代羽人圣者中公认的三位最强者,骑士之王。安息圣者掳走公主叛逃,黑翼圣者不知所踪。还有一位语法圣者留在王城守护王室。他在旧王出征前立下誓约,除非为王室赐死,否则他将终生守卫王族,至死英魂不灭。你没听说过吧?在旧王离去的岁月,阴暗恐怖的力量无数次试图入侵王城,但都被语法圣者打退,他已经死了,但英魂依然守护着王族。就凭你,不行。”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王辑道:“毕竟如你所言,我对现在都没有任何头绪,不知该怎么拯救这里。防区是因为智慧而存在的。没有足够的智慧支撑,纵然你们羽人有千百万,我带回去一群无智的生物也没有任何用处。虽然我没有头绪,但至少我不会让事情恶化。”
“你去试试吧。”
老羽人冷笑,扔给了王辑一个变形药丸。
“好。”
王辑一把接住药丸,马上起身推门出去。片刻,他又突然回来。
“你又回来干什么。”
扛起大锤的老羽人愤怒道。
王辑的手掌按在门上,语气认真地问道:“我想问下,如果王族后裔向树阵立约的话,能否挽回些什么?比如翅膀,或者智慧。”
“你想逼新王加入猎团?”
老羽人冷笑起来。
“不是,是其他王族的成员。”
“没有其他王族成员了。”
老羽人凶狠道。
“那就当我没说。”
王辑拍上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