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第六日。
皎月映空,清冽的光芒洒在神国绝大多数土地上。千年前的一场传说的大火将这变成了一堆断壁残垣,并增生了数不清的诅咒生物在这片土地上徘徊。整个神国内,大约只有古王的宫城逃出浩劫,但经过1500年的岁月变迁,在雄伟的建筑也无法保持完好无损,已经坍塌出很多缺口的城墙上,王辑的身影匆匆闪过,于月下形成一道接近透明的虚影。
半透明的影子在长草的城郭上飞速闪烁,隐隐还有皎洁通透的剑光在前方飞行,它穿过高远的城墙断层,跃上因塌陷而形成的巨大天堑,引导着后方的身影前进,不需要绕路,也无视了所有地形。
依靠刺客衣隐藏形迹,王辑以幻影剑指路,迅速接近罪恶之塔。路程虽远,但以他这种赶路方式可以无视任何地形,而他隐藏形迹本身的初衷,就是不与任何潜在的敌人打架,只抓死一个目标的话,于他而言并没有任何压力。
圣子那边,王辑并不打算支援,在如今圣子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心态下,王辑认为自己的任何援助,都是对其气焰的助长。
“有劳诺保护他就够了。”
王辑对此只有一个结论。
古老的宫城高耸着无数衰败的宫殿与建筑,明月之下它们多数显露出一种晦暗的影子,即使如此,也无法掩盖它们方正威严的造型,就好像希腊神庙般,它们有着极其严谨的几何美学。王辑的身影沿着幻影剑飞往宫城的更高点,落点处的不远,石化的枯树下正矗立着一位披教廷铠甲的堕落特使。
刺啦。
王辑的落脚处,一块碎石从断崖边缘坠落下去。那位衣甲残破的特使似有所觉,抓起长枪与巨盾迅速往王辑的方向大步跑来,接近时长枪向前一个挺进突刺,枪尖闪起纯白的圣火,于空气中一发即散。
王辑飘然躲过这一突刺,无声地绕到堕落特使身后,站在了边墙的阴暗角落中。
“是自己滚落下去的吗?”
特使收起长枪,将盾缩回腹前,重新退回了石化的树下。与王辑相安无事。阴暗角落的王辑观察着特使的动态,转目望向了枯萎大树后的神庙。
“这里可以说是整个古王的宫城现存的最高处,如果不是无视地形的话,要去罪恶之塔没有必要攀登这里。所以圣子他们也没有和这里的堕落特使发生冲突。但很奇怪,那后方的神庙里空无一物,也没有任何遗留的文字,这位堕落特使专门镇守于此,有什么意义?单纯的占据最高点,控制视野吗?”
对这位特使的存在起疑问的王辑心中猜测。
先前的堕落特使是在守护宫城大门,目的性很强,而这位教廷特使站在这荒凉的最高处,又是什么目的?虽说相比整个探索,这位堕落特使的使命可能显得无足轻重,但一切大背景的发现,无一不是从这些小人物身上出现的。
“暂时留在这里,观察下他的行为或许有收获。反正翻过这座神庙,距离罪恶之塔也不会太远。”
王辑估计了自己与最终目的地的距离,计算时间过后决定暂时驻足,观察一番这位离群堕落特使的行为与动态。夜里的时间还长,他有充足的时间进行探索。
一丝缱绻的夜云从月下浮过,高处的神庙逐渐暗下来。光影的交错在荒凉破碎的砖石土地上不断偏移,逐渐移向断崖。衣甲陈旧的教廷特使矗立在石化的大树下,在神庙前一动不动,仿佛英伟的雕像般。王辑则站在边墙的阴暗角落里,始终也保持着不动声色的状态。
浮云遮月,神国有一半土地陷入黑暗,而光与暗的界限还不断随着暗云的浮动而向前推移,将远方的广场上,所有诅咒生物笼罩在了黑暗中。很快,所有变成赤身男女的怪物们现出原型,那本令人脸红的喘息与呻吟声也变成了可怕的嘶吼。
“它们要来了。”
一动不动地堕落特使突然睁开眼,一声轻语后大步走向了断崖边,将长枪大盾放下单膝跪地。黑暗里的王辑立刻也提起了注意力,悄无声息地从黑暗角落里走出,跟在了堕落特使的身后。
“暗潮的诅咒重新降临这片土地。它的眷族正在亵渎这片饱受折磨的国家。我的王上,请赐予卑微的我力量,让我为守护理想国奉上生命,我将添上您的标志,用您的名义驱赶和消灭它们。”
低沉的祈祷声结束后,堕落特使站起身来,浑身开始燃烧起圣白的烈焰,那大约是所有圣光奇迹里,王辑见到最强大和纯净的展现,一丝难以琢磨的真理回荡在特使的枪尖与大盾上,在回响的感触里玄秘莫测地流离。
望着身姿挺拔的特使,王辑微有动容。
这一刻他也终于知道探索的难度在于哪里了。他总共见过两位堕落的教廷特使,两位便掌握有碎片化的真理,而且他现在身边的这位,在奇迹掌握上明显比之前的那位堕落特使要更加强大,真理藏在他流动的奇迹光焰里,保护着他的全身,根本没有死角。
他现在也明白七星的核心探索难度在哪了。
难就难在这些看似与普通人类无异的堕落教廷特使身上。如果将他们以猎人军团的规格来看的话,古王的军团与追随者,应该是可比伊甸园军团的超强存在。想想那罪恶之塔的方向可能还有更多这样的存在,他不得不怀着千万分的小心。
一声鹰唳响彻夜空,白羽狮鹫穿过夜云从天而降,落在断崖边上。堕落的特使翻身骑到狮鹫背上,凶猛的白羽狮鹫迅速展翅从断崖飞上,划过黑暗的天空飞向远方的祭坛。
那方向的祭坛,正陈列着一座巨手石像。
王辑快步跟到断崖,眼看着堕落特使前去的方向,马上纵身从断崖跃下。黑暗的半空中一道银光从他手心,刹那间的通红熔火卷起强劲的风流,让他疾速飞降的身影弹射般,在半空中飞跃而起。
幻影剑闪过坍塌的城墙,他追着白羽狮鹫的方向快速赶去。
……
祭坛。
巨大的祭坛上,残破的黄袍教衣仿佛幽灵般现身在雄伟的巨手雕像下,台阶上一缕缕圣诗班的教衣幽灵浮动。站在朦胧的黑夜里,圣诗班的幽灵们面向雄伟巨像开始颂唱,悠扬而虔诚的祈祷之诗随风在神国散开:
主,赞美你的名字;
恳请您的孩子引导我们前进,走向神国。
曾经的国王将世人抛弃,和他的爱人厮守在那未见的向日葵田前,请诅咒他永世没有子嗣,他的血脉必为您的威严所咒杀,但请不要怒火而忘记人间的快乐;我的主,歌颂我们的理想,伊甸会随圣子重临人间;
伟大的阿兰里斯巨手,崇高的神之守护者,我们虔诚的等候您执天父神谕而来。
用您无敌的力量,扫荡尘世罪恶,重建人间的快乐。
……
随着圣诗班的颂唱,那巨手雕像的手心处突然开始涌现出鲜红的血液,教衣幽灵们见状更加虔诚地祷告,黄袍教衣当即跪伏在巨手之前,用沙哑的声音高声喊道:“伟大的阿兰里斯巨手,崇高的神之守护者,我们听到了您的箴言,我们知道了该如何去做……”
鹰唳声突然响彻祭坛的上空,白羽的狮鹫从天而降,砸在了流血的巨手上,一身光焰的特使从狮鹫上一跃而下,燃烧圣光的枪尖指向黄袍教衣一个穿刺将其炸裂,附近膜拜的圣诗班幽灵立刻散去。
炸裂的黄袍教衣幽灵很快在天空重新凝聚,但它没有试图对抗破坏祭礼的叛逆特使,而是和其它圣诗班幽灵一样马上飞逃,降临的堕落特使扬手掷出手中的光焰长枪,迎着飞逃的黄袍教衣贯空一射,将其再度炸裂!
砰!
穿过幽灵的长枪落入神国大地,在废墟之上引起了无比强烈的圣光爆炸,白茫茫的光焰汹涌向天,在一派可怕的奇迹盛景中,特使仰天咆哮!
“你们这些阴魂不散的东西,难道就这么渴求暗潮的力量吗?你们就这样期待着我们的国覆灭吗?你们……”
堕落特使的声音被爆炸声音所掩盖,待到光焰散尽,笼罩天空的浮云也开始散去,月光重新洒照在神国土地上,推动着光与暗的界限重新在荒凉的大地上移动。寂夜之下,消声的堕落特使一人站在祭坛上,残破的衣甲随风轻轻摇动,那陈旧的披风显露出无数被撕咬留下的缺口。
白羽狮鹫从巨手背上落下,那巨像下落寞的披甲身影沉默地翻上狮鹫后背,展翅离去。黑暗的城墙下,王辑静静看着这一幕从开始到结束,目送堕落特使驾狮鹫飞扬而去。
“堕落的神子,在未见的向日葵田前吗……向日葵田,我来这里时似乎是见过的。”
王辑喃喃自语。
那是他探索的第一天,初次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超膜列车穿过了一片沿海天地,在那里有片一望无际的向日葵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