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倾泻到了林子里,比丘峰的山岩被雨水冲刷着,在雷光中泛着银色。
巨大的人参果树在雨中矗立,树枝上唯一的果子摇晃着,狂风骤雨掠过树隙,发出阵阵悲鸣,宛若人参果的啼哭。
小猴子在暴雨的林子间狂奔着,鲜血在体内冲腾起来,心脏不停地剧烈跳动,如耳畔敲动的鼓声。
雨水鞭打着它的身躯,每一记都似有千万均重,黑漆漆的林子里,它仰起头,看着满空落下的雨滴,心中泛起了无限的恐惧。
小猴妖不停地喘息着,它抱着自己的头颅,在一棵巨木边跪下,声音压抑地哭泣了起来。
客人没有追来。
他看着自己先前在林中奔跑时,被荆棘扎得满是血痕的腿,瞪大了眼睛,不由回忆起了两天前的事。
那天,它想要当那白衣客人的向导,客人没有答应,它和那些小妖精分散之后,运气不错,接了一个送货的活,可途径七绝峰的时候,一向好说话,痴醉于棋的雾妖王,却拦住了它。
雾妖王交给了他一个任务,让它去追踪先前从这里离去的年轻人。他问雾妖王是要做什么,雾妖王没有回答。猴妖更加疑惑,问为什么选自己。雾妖王说,因为你足够普通,才不会被起疑心。
猴妖因为雾妖王的阻拦,送货迟了,非但赚不到钱,甚至还要倒贴,它又慑于妖王的威风,只好答应了下来。
于是这些天,它在工作之余,还会打探一下客人的行踪。
但……比丘峰。
雾妖王曾是比丘峰白鹿真君的手下……它想起了那棵臭名昭著的人参果树,心中泛起恶寒,胃忍不住抽搐了起来。
它虽然运气一直很差劲,但它自知,它其实是拥有非比常人的灵性的。
它的眼睛很亮,在看到某些东西的时候,甚至会有着火般的感觉。它可以看到许多常人看不见的东西……它从未将这个告诉过其他人。
它先前一直躲在山上,眼睁睁地看着客人走过人参果树,看到他与那棵妖树在无形中纠缠起了联系,其后暴雨如注,他愈发不安,更在客人行走的山道上,看见了许多零散的虚幻白骨。
许多初来万妖城的人,或许会觉得,此处的妖怪生活还不错……但真正的万妖城,远比他们所见的要更残酷。
圣人死去五百年了,当年立在的规矩早已动摇,这些年,那些低劣的王,铸下了业债无数。
猴妖躲在密林的深处,浑身皆被暴雨淋湿,瑟瑟发抖。
白鹿……白鹿真君应该不会在意我的死活吧?
猴妖双腿发软,想着洞窟中的两只小猴崽子,艰难地起身,抄着小道,向着山下走去。
哐当,它才途径一棵大树,尖嘴猴腮的脸便又被照得雪亮。
雷电精准地劈在了它身边的巨木上。
它仰起头,瞳孔中似有火光。
在失去知觉之前,小猴妖的瞳孔中,映照出了它从未见过的画面。
那是凶猛到可以瞬间吞尽这场暴雨的大火,火焰中,巨大的龙类尸骸威严矗立,荆棘般的骨头吞吐火焰,宛若森白的锁链,诸天神佛看不清面容,只连绵成无数的、身披甲胄铁铠的剪影,它的足下堆满了尸骨,那些骸骨似犹在恸哭、怒啸,烈焰飞舞的狂风里,尽是不甘的,魂飞魄散的神灵!
它佝偻着身子,像是一尊矮小的白骨,也像是高过了苍穹的佛。
前方,一轮黑日自地平线上升起,爆发出的雷电却纤细如绽开的花瓣。
雷电劈上大树,火焰吞噬了它的猴毛,断尾的小猴子失去知觉,焦黑的身躯直愣愣地倒在地上。
雨水吞没了它。
……
……
九灵元圣看着窗外的大雨,它居中的头颅外,悬着八枚鬼火,那些鬼火构筑成了狮子的面具,每一张面孔皆有不同的喜怒。
这是它的九面。
它看着雨,不由想起了一只灵龟。
五百多年前,那场天塌般的暴雨比今夜更大了百倍,当时它最要好的朋友,便负责去镇压那场山洪,从此了无音讯,想来神龟虽寿,也应已作古了。
九灵元圣收回了思绪。
它转过身,踩过了许多兽骨骷颅的地砖,它所披的战甲如刀,魁梧的身躯肌肉遒劲,蕴藏着足以一拳打得风云失色的力量。
堪舆图的黑暗处,万妖城隐藏的峰中神殿,九灵元圣听着外面嘈杂的雨声,向着诸妖高耸的大殿深处走去。
大殿深处,一个羽冠金翎的妖王亦在看雨。
它身上披着一件羽毛构筑成的甲衣,每一片羽毛,皆是它所杀妖雀之命羽,这些羽毛串成的甲已然不俗,穿在它的身上,世间寻常神兵根本无法斩下片毫。
它是金翅大鹏,是万妖城仅剩的一位妖圣——混天大圣。
但它并没有自己强大。
九灵元圣看着金翅大鹏流淌着的暗金色的羽,它收拢在身后的翅膀像是两柄太古重剑。
“万妖诀不是你这么练的,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九灵元圣看着它的背影,淡淡说道。
金翅大鹏从暴雨中抽回了目光,它带着一张面具,那张是红色的,看上去很尖锐,像是乌鸦的假面。
面具之后,金翅大鹏的声音淡淡响起:“我原本以为我们是同道中人。”
九灵元圣扬起了雄狮的面孔,它的声音显得沉重:“你吞过神灵,吞过仙人,也吞过同族,但纵使你能将整座天地都吞入腹中,又如何呢?太初六神早就证明了,凡尘所有的一切加起来,也无法掀翻苍穹。”
金翅大鹏看着它,面具下泛起了怪笑:“打破苍穹?哈哈哈……没想到你活了两千岁,竟还在做这样的梦!”
九灵元圣沉默不语。
金翅大鹏冷冷道:“圣人未能打破的东西,便是真正的固若金汤,我们撞得粉身碎骨也不可能将其撼动,我很佩服你,经历了那样的年代还未被绝望所吞噬,但你也明白,孤勇是没有用的。”
“但没有孤勇与血,会活得很痛苦。”九灵元圣说道:“万妖城的大部分开灵的妖,都能稍稍安稳地度过一生,但我们不行,我们还有漫长的岁月,我们的生命注定会亲眼看到黑日的升起,那时才是真正的绝望。”
黑日升起,暗主真正降临人间,届时灵气崩散,生灵死尽,万物解构,尸骨成灰……
那是圣人五百年前所预言的末日。
金翅大鹏悠悠道:“我期待那天到来,那是解脱之日。”
九灵元圣看着它,轻轻摇头:“五百年前你便曾叛过妖族,圣人心仁,饶你不死,如今……你是要再生反骨?”
金翅大鹏直言不讳地尖笑道:“孔雀明王消失之后,凡间的一切对我而言,有何留念?我敬圣人,但我也盼着他死!没有了神魂不死的庇护,我或许还能在天地间最后找到些乐趣。”
九灵元圣的鬃毛之侧,幽蓝色的鬼火化作了一张张面容。
金翅大鹏感受到了杀意,它乌鸦般的面具后,笑意森然泛起:“九头狮,我知道你的境界比我强,你原本可以更强的……可惜你生有九首,却百年不饮不食,我们是妖,不是苦行僧,再这样下去,你辛辛苦苦修炼的九首也迟早叛你,到时候,无需他人动手,你便会自行崩解九段,我看到时谁能救你,你又能救谁!”
九灵元圣对于它的质问无动于衷,它嗓音低沉道:“所以你拔不出圣器。”
金翅大鹏脸色阴沉。
当初圣人肉身破碎之前,斩血肉白骨为寒铁,铸成了四柄不世之兵,赠给了四位不世之妖,再以其余之血骨铸成了万妖的城墙。
它所得到的圣器是一柄石化般的巨弓。
这些年过去了,它的妖力已然攀至它所能达到的巅峰,却依旧无法拔出那柄神弓,它将其视为耻辱。
金翅大鹏冷笑着问道:“你能够拔出圣器,可你又能砍向谁呢?”
九灵元圣道:“铁伞是用来遮雨的,而非杀人的。”
电光闪灭,雷鸣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在殿中来回震荡,狂风将挂在窗口的骨雕娃娃摇得碰撞作响。
“你手下那头鹿呢?回去了?”九灵元圣忽然问道。
金翅大鹏冷冰冰地说道:“那是白鹿欠下的债,与我无关,如今讨债人上了门,它想与我寻求庇护,我懒得掺和,便赠了它两把法器。”
九灵元圣道:“那头白鹿的所作所为,早已越过了万妖城的底线。”
金翅大鹏道:“万妖城哪来什么底线?当初那个女人带剑入城,我也没见谁去阻拦啊。”
九灵元圣轻轻摇头,道:“剑不可入城,只适用于外人,她是天上那位的大弟子,万妖城能平稳至今,他们功不可没,你不必拿此事遮挡。”
金翅大鹏道:“我需要遮挡什么?”
九灵元圣道:“别装了,白鹿所遵从的,不就是你么?若非你的授意,凭它的天赋如何进得去五道,凭它的道行又如何敢独占人参果树?你以同族之骨浇那株嗜血的邪树,不管结局如何,总会遭到报应的。”
乌鸦面具下,金翅大鹏的杀意隔着面具透出。
九灵元圣脑袋之侧的鬼火头颅熄灭,他缓缓走入大殿深处,幽幽道:“我很好奇,将来你得了所谓的圣果,吞下之后,究竟能有几成力量,能不能拔出你独有的圣器。”
……
哐当!
雷声还在响起。
暴雨如注的夜色里,宁长久收好了纸,看着夜空上的乌云。
宁长久道:“这是什么意思?”
司命道:“你想不明白么?”
宁长久脸色阴沉,他能够猜到一些大概。
“我去看看那只猴子,那只猴子这么倒霉,冒雨送信,可别死了。”宁长久叹了口气。
司命淡淡地应了一声,她的目光始终望着天空,寻找着有没有人从云端踏过。
宁长久走入林中。
林中燃起了一场小火,火焰在暴雨中窜动着,短时间内也没有被压灭。
宁长久的身影自林间飞速穿梭,剑目睁开,他清晰地看到了猴妖途经的痕迹。
来回的穿折之后,宁长久在一棵被雷劈断的大树下停下了身子。
他俯下身子,捡起一片树叶嗅了嗅。
他抬起头,看着前方的雨幕,露出了疑惑不解的神色。
猴妖的气息分明是在这里断掉的。
可是它人呢?
哪怕是被雷火劈中,血肉骨头皆化作飞灰,也总该留下痕迹才对,怎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宁长久在林间徘徊了一会儿,没有搜寻到任何痕迹,他轻轻转身,回到了司命的身边。
大雨中,林间的白鹿早没了踪影,大片的石茶花在山腰间盛放着,它们迎着暴雨而绽,开得绚烂多姿。
“现在去往何处?”司命轻轻问道。
宁长久道:“如果冥君权柄真在此处,我们断不可走。”
司命道:“那你要辜负那小猴妖一片好意了?”
宁长久想着在林间失去踪影,生死未卜的猴子,叹了口气,道:“你觉得现在应该怎么办?”
司命道:“上山。”
宁长久眉头微皱:“为什么?”
司命道:“先前我们不确定白鹿的立场,但现在我们算是确定了,换而言之,我们与它明暗对调,此刻假装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回去静待,然后做好刺杀的准备,才是最妥当之举。”
宁长久看着司命,道:“你……好像变聪明了。”
司命总觉得他是在侮辱自己,冷冷道:“我看是你做梦做傻了!”
宁长久忽然意识到,自己确实还有梦要做!
两人在山腰立了一会儿,身影在几个闪烁之间便来到了山顶,石茶花的海浪抛在了身后。
宁长久与司命如常地走入了宅邸。
童男童女立在门口,对着他们露出了甜美的笑脸。他们各自撑着伞,粉雕玉琢,煞是可爱。
“客人终于回来了。”童男为他们开门。
童女将手中的伞递给了宁长久,道:“今日有雨,我却未给客人备好雨蓑,客人莫要怪罪,千万别将此事告知寿星爷爷。”
宁长久没有接伞,只是说了句:“嗯,放心。”
童女展颜一笑。
童男问道:“客人这么晚回来,不知去了哪里?”
宁长久答道:“去附近的妖神庙转了转,瞻仰了一番过往妖圣的遗风。”
童女听了,歪着头道:“那些可都是妖族真正的大人物呀。”
宁长久问:“妖圣只有四位吗?”
童男道:“自然不是,金鹏爷爷还活着呢,它可是万妖城最厉害的妖王之一。”
童女瞪了他一眼,道:“口无遮拦。”
童男却是一副与有荣焉的神情,不屑道:“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屋门打开,他们将宁长久和司命迎了进去。
两人走过黑漆漆的屋子,烛火一盏接着一盏地亮起。
童女看着宁长久,甜甜笑道:“公子若有什么特殊的吩咐,尽管喊我就是。”
司命看了它一眼。
童女灵魂吓得煞白。
你们……你们不是道侣么?我只是开个玩笑,至于吗?
童女道了声歉,悻悻然退后。
司命冷冷道:“一只不成气候的小花精还敢如此,看来他们背后的倚仗不小。”
两人回到了屋内。
宁长久扫视了一周,道:“没被动过。”
司命点点头,道:“这房子并无玄机,兴许白鹿妖也不想打草惊蛇吧。”
宁长久开窗透气,寒冷的雨丝飘摇着吹进了窗内。
司命在桌边坐下,交叠双腿,煮茶静坐,道:“聊一聊明日的计划吧。”
宁长久在她身边坐下,轻轻点头。
……
朱雀神的试炼之境里,赵襄儿将剑狠狠插入了身前的白骨里,白骨头颅生有犄角,火焰凝成的血肉失去生机,簌簌落下。
赵襄儿抓着妖雀的遗骨,猛地拧转手中的剑,咔擦的脆裂声里,剑切开了雀骨,将其斩为两段。
头颅落地,骨碌碌地滚了两圈。
白骨战死之后被体内的火焰反噬,瞬间烧成骨灰,从赵襄儿雪白的指间淌下。
空气凝成的墙壁破碎,前方本是迷雾的道路显现出了雏形。
赵襄儿松了口气。
她如常地在这战场的中央坐下,恢复精气神,去迎战下一只的妖雀。
今日的妖雀比昨日的要强大很多,但她杀死它所耗费的力量反而变少了。
这和那个荒诞的梦境有关吗?
赵襄儿越来越确信,这梦境也是朱雀试炼的一部分。
只是梦境中,除了那张令人又爱又恨的脸之外,好像没什么凶险之处呀……它,究竟是要考验我什么呢?
赵襄儿有种感觉,她今日睡去之后,依旧会延续昨夜的梦。
她今早还庆幸着,昨夜打赌输掉之后,她及时醒了,但……又要去面对了吗?
赵襄儿咬着唇,百般不情愿。
怎么就莫名其妙成了他师妹了呀!哼……阴险小人,就知道用花言巧语骗人!
赵襄儿想着她在三千世界里,通过镜子看到了一些画面,怒火中烧。
今夜入梦,无论如何要在梦中揍他一顿出气!
想着这些,赵襄儿拄着剑,在身侧立下了数道剑符,以备不测,随后缓缓睡去,渐入梦中。
果不其然,梦境延续了。
赵襄儿发现自己坐在原处,那本经卷还在身前放着,她抬起头,却没有看到宁长久的脸。
嗯?难不成梦中之人还能感受到自己的怒火,提前跑了?
赵襄儿很是疑惑,她站起身子,将道观搜了一遍,也没能将他抓出来。
“哼!做个梦都不让我省心!”
心中怒火无处发泄,赵襄儿更气恼了,她在石凳上坐下,鼓着凶巴巴的脸,盯着前方,等待宁长久的出现,可等了许久,也不见对方的身影。
算了……
赵襄儿揉了揉脸颊,消去了些怒火,想着好不容易做些清醒之梦,梦中的时间也断不可浪费了!
她摊开了身前的经卷,随意地读着。
慢慢的,她漫不经心的目光认真了起来。再接着,她缓缓坐定,正襟危坐,看着书卷上的内容,眸中有光。
“这……怎么会这样?”赵襄儿自言自语:“这才是道法的根基与来源么?那我过往学的又算什么?空中楼阁?”
这本看上去不厚的书,却藏着无穷无尽的奥妙,赵襄儿初初窥见,恍然失神。
赵襄儿许久才翻看了两页。
她收回目光,轻轻闭眼,所见所感在识海中揉炼升华,化作了前所未有的感悟。
赵襄儿忽然明白,这一定是娘亲给自己准备的东西!
这个世上,除了娘亲那样的存在,谁又能写下这等直窥天地本源,道法原始的篇章?
赵襄儿心生敬畏,她回过头,望着曲折莲塘后深深的大殿,再生猜想:这位观主师尊,会不会就是娘亲残碎的影片?这一切,也在娘亲的计划之中!
想着这些,赵襄儿更认真地看了一会儿书。
嗯,书中大道之奥妙无穷无限,令人遐思。昨夜自己竟光顾着和宁长久斗嘴,未将这书翻上一翻,真是浪费时间。以后须一心奉道,断不可如此了。
不理他了!除非他邀我一起读书。
……
宁长久与司命长谈到了半夜,做好了数十种设想。
司命慵懒地舒展了一番身子,道:“单单一只白鹿怎么也成不了大气候,只要万妖城那几个老不死的不要掺和进来就好。”
宁长久道:“若它们掺和呢?”
司命道:“若一妖便战,两妖便退,三妖……我就只能把你扔过去当掩护,自己一走了之。”
宁长久笑道:“神官大人好狠的心啊。”
司命淡淡道:“谁让你这么弱呢?反正无论如何,我总能全身而退,你管好你自己就行。”
宁长久被讥讽习惯了,他一笑置之,道:“时间还长,我先去睡会儿。”
司命蹙眉道:“你最近怎么这般嗜睡?到底在做什么美梦?”
宁长久道:“哪有什么美梦?只是想养精蓄锐,应付明日可能到来的恶战。”
司命话语幽幽,“是么?”
宁长久平静点头,他不急不缓地铺着被子,缓缓躺好,飞速入睡。
他回到了那片梦境里。
“襄儿师妹?”宁长久轻轻唤了一声。
他的身前,唯有清风吹卷书页,无人应答。
是自己来晚了么?还是……
宁长久想不明白。自己应是自我梦境的主宰,他是迫切想见襄儿的,可襄儿怎么无影无踪了呢?
他在观内兜转了一圈,依旧未能找到。
宁长久心情低落了许多,他在石凳边坐下,看着清风翻飞的书页,随手将其拾起,漫不经心地看着。
接着,他的神色认真了起来,原本轻松的坐姿亦缓缓笔挺。
宁长久自认为饱读诗书无数,却没有想到,这个世上还有这样直抵大道根本的奇书,他沉醉其中,饱览天地奥妙,道法宗旨,手不释卷,许久之后才缓缓回神。
宁长久自知自己的梦绝不可能具现出这样的东西,这一定与师尊有关!难道……
宁长久望向了紧闭的殿门,若有所思。
唉,昨夜这般经卷摆在自己面前,自己竟只顾着与襄儿斗嘴,没有将其多翻一翻,真是浪费时间!须知人生有数,大道无限,书中大美在前,怎忍视而不见!
以后我要和襄儿一起认真读书!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