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镜头前，房诗菱顿时面无表情，宛如覆盖万年冰霜一样，特别是这一声“主播”叫的，一看就不是自己的粉丝。那么这个人是谁呢？一个狡诈决绝的形象顿时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她迅速切换了话题，而且完全罔顾了直播界的行规——像这种大额打赏最少都是要疯狂感谢一番的，无论是多么大牌的主播，就算斗鲨一姐小团团也一样要感谢。

和光同尘当然是楚垣夕了，于娅楠趴在他后背上看了半天了，此时一看楚垣夕发的弹幕顿时“咯咯咯”狂笑。

楚垣夕感觉没什么意思，关掉了抖音，然后立刻听到于娅楠又发出一串惊呼：“微信支付恢复了，但是我的钱没退回来！我支付了两次，哎微信的客服呢？怎么没客服啊？”

看着于娅楠在微信里狂点，找来找去就是没有任何页面显示客服，楚垣夕赶紧对她招招手。于娅楠像条鱼一样顺着沙发游过来，只听楚垣夕说：“你省省吧，微信没客服不知道吗？你以为是支付宝啊。”

“但是，但是……”

“但是啥啊，你以为企鹅不急啊？等官方解决吧。吞你的钱不太可能。”楚垣夕说着打开手机看看群，发现这场崩溃竟然持续了二十多分钟。群里有人犀利的吐糟：微信一视同仁，不止我们用户联系不上客服，企鹅内部也一样联系不上！

但是看着群信息，楚垣夕的脸色变得很诡异，于娅楠捅了捅他：“怎么了？”

“没什么。”

其实楚垣夕想到了非常严峻的问题，综合各个群里水友的吐糟，微信似乎是没有支付失败这个概念的？所谓的支付失败都是类似余额不足导致的不成功，而是不钱打出去了但是没进对方账户的失败。这问题就严重了。

他也打算做移动支付的，但是原世界小康没做过移动支付，他对移动支付完全都是纸上谈兵。

原本以为似乎没什么太难的技术问题，难点在于推广自己的支付手段，让用户使用，让商家使用，接入银行卡信用卡，这三者同时都要推广开才是难点，差了任何一块，移动支付的开发都没有任何意义。

但是这么一看，似乎开发本身也不是没有难点啊，至少不像想象中的容易。别看微信跟支付宝平时并称帝国双壁，支付宝至少支付逻辑没毛病，不但有“支付失败”的概念而已全额都是直接原路退款的。

然而从今晚的表现来看，微信似乎不是，因此也没有原路退款这一说？

其实想想也是，用户体验上，平时感觉微信跟支付宝没什么区别，但是能一样么？支付宝是专业玩钱的，而微信的专业是社交，玩钱只是副业而已。

因此这个逻辑里面有什么问题需要跟攻城狮好好讨论讨论。微信这种庞然大物做了很多年的支付，被杰克誉为“偷袭珍珠港”的，都会出这样那样的问题，何况自己呢？

这就带来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他制定的里程碑计划表中，里程碑6先上城市宝藏，然后上移动支付，最后在里程碑7里大力推广小康支付。

因此移动支付的研发按原计划是里程碑4的后半部分开始研发，里程碑5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等到里程碑5再研发就来不及了，还要给测试留出时间。另外还有申请支付牌照的问题，虽然目前这个问题的难度非常小，但也要防一下意外。

现在他想的就是这个问题，如果技术上的难点比他预计的难的多，怎么办？这是很有可能的，因为原世界里他没干过。光看别人干，觉得好简单，自己一上手，360度无死角扑街，这样的人实在太多了啊，比如公孙老师。自己凭什么一定顺利呢？

开发计划必须提前。好在都在一个里程碑里，连预算都不用改，楚垣夕打定主意明天就跟刘璐聊，不，现在就通知刘璐，开始准备招聘。

为什么楚垣夕以及小康上下没人觉得移动支付难？因为楚垣夕可是做手游的，搞手机游戏的人对安卓端的移动支付实在是太熟不过了！不就是氪金吗？

所有安卓手机的游戏其实都是移动支付，只不过商品价格只有那几个固定档位，习惯性的把最高档位设为648。一般玩家充值的时候都会选择支付宝或者微信，但是手游标配中必然包括玩家直接通过银行卡进行支。

因此从浅层逻辑上来说，手游的支付只要能做，移动支付就能做。但微信今晚的崩溃暴露出似乎还有深层次的问题。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楚垣夕得感谢于娅楠，让他“亲临现场”围观了这场崩溃，而不是等到事后听别人汇报，或者看网上的帖子去体会。

像微信这种已经做成的支付还好，只有被伤到的用户才会心有余悸。新进场做支付的缺乏基础的用户信任，毕竟是事关现金的大事，万一小康今后推支付的时候来这么一下子，基本上就要黄了，估值都要血崩。

正在楚垣夕给刘璐发微信的时候，于娅楠终于放弃了，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四仰八叉的躺下，发出一声不解的叹息：“你说为什么用钱买不到快乐？”

“并不是用钱买不到快乐，而是你那点钱买不到。”

“我咬死你！”

“来啊。”

……

第二天，也就是十月三十号，楚垣夕一边安排刘璐提前招聘，一边把原先隶属于巴人游戏联运部门的一位后端主程郭江勇请到茶室。

郭江勇的关系在巴人集团，现在属于《罗马之敌》项目组。

联运部门的主要工作就是把已经开发好的游戏接各个渠道的SDK，其中最关键的部分就是充值系统的接入。手机游戏早期，发行商们还没大量崛起的时候，各家游戏公司都是自建联运部门的，把产品接入到各大渠道，直接跟渠道分账。

后来产业链的运转模式渐渐精细化，发行商更懂流量和运营，逐渐势大，于是形成产业分工，研发方一般都要找到强力的发行商代理发行，自己只负责做出优质的游戏产品。因而联运工作基本都是发行商来做。

但巴人是个自带巨大流量池的游戏公司，根本不会找发行，所以接渠道的工作一直都是自己搭建联运团队。

这个工作相当枯燥，而且不能出错，游戏本身出个BUG，无非是给玩家道歉，发补偿礼包，但接SDK出错，把玩家充值订单给弄没了，那乐子就大了！因此联运团队是个不起眼但是非常关键的环节。

郭江勇在联运做主程的时候楚垣夕就知道这个人，非常擅长接SDK，做充值从来不掉单，给测试组剩下很多心力。这样的人做个移动支付之类的楚垣夕感觉应该是靠谱的。

于文辉之前一直是《乱世出山》的项目经理，也知道他的能力，所以后来组建《罗马之敌》双端团队的时候就把他抽调了过去。这对郭江勇来说算是从联运晋升到项目组里了，因此相当乐意，但是后来风云突变，《罗马之敌》暂停，本来他做后端的应该回联运，或者编入巴人游戏，但是于文辉舍不得，于是把他留在了集团里。

这样他也不会跟着巴人游戏转去灵犀，没有身份问题，今天楚垣夕要跟他谈谈调岗小康这个选项。

这种事情必须聊，不是楚垣夕大笔一挥能够直接定了的，涉及到员工个人的利益和趣向。这方面楚垣夕一向都保持着尊重。

结果郭江勇一听调岗，以为是调去赵杰那里开发平台呢，完全没想到是调岗到小康？

“是的，调岗到小康，巴人这边离职。”楚垣夕说着拿出一个表格。他之前操作过一批员工从巴人调岗到小康，但都不是核心层级的，主要是廖星星手下的地推员，还有巴拿拿的店员，这都没什么利益关系。但郭江勇不一样，他是有期权的，其中一部分已经十分临近转为股权了，吃亏在不是《乱世出山》组的成员，期权数量不多。

然而，待在巴人，未来他还有可能拿到更多的股权，以及项目组的分红和DKP，只要《罗马之敌》能成功的话。

可以说一般公司根本没这种盼头，当然，小康不是一般公司。

“关于小康那边的情况，因为咱们一直都是一起办公的，你肯定也听说过一点，不知道具体了解到什么程度。”楚垣夕说着，看到郭江勇已经在认真看表了。表格中是小康那边的情况，包括薪资、福利，以及OKR制度下的期权获取方式等等，还有最关键的，楚垣夕打算给他的岗位是移动支付项目组经理。

郭江勇肯定是意动的，因为这就算是提干了，进入中层管理岗。而且移动支付这玩意，只要脑子清醒一点，对天朝移动版图有点了解的都知道有多么重要。郭江勇显然也不是傻的，这个项目组的经理，未来升级为事业群几乎是必然的，小康的管理层级又不多，再往上走一走就是副总裁了。

然而他其实想多了，今天刘璐身上的一个OKR被提升到最高优先级，为小康寻找一个有着技术开发底子同时也有移动支付落地经验的副总裁级别高管，刘璐不能再慢慢悠悠等到时候再说了，突然之间，今天就变成了“时候”。

当然这不是刘璐一个人的工作，因为楚垣夕突然把优先级提到了最高，要的也最急，所有人无论是谁只要能够帮助公司举荐合适的人都能拿到一笔期权，只要举荐就有，成功入职奖励更高。

如果万一找不到人呢？楚垣夕先兼这条产品线。能力就是这么锻炼出来的，无论哪个世界都是如此。

不管怎么说，郭江勇去年入职的时候还是个大头兵呢，是在巴人提到主程的位置上，开始管理别人的代码，没想到一年过去，有可能管人了？

“楚总，我，我没有做项目经理的经验啊，这个项目又这么关键，我行么？”

“没有谁是天生什么都会的。你跟我差不多大，没有管理经验还没有社会经验啊？多学习，没什么难的。”楚垣夕呵呵一笑，他选人的时候能力和品德都非常重要，管理经验排在后边，特别是对研发部门来说，工作经验非常重要，管理经验可以用其他方式来弥补。

再说了，带兵打仗的精髓在于将要精兵要蠢，这样才能指哪打哪。项目经理仍然属于兵的范畴，班长排长而已，要是心思特别活份，都跟国庆节后被开的金旭似的有经验，每天光琢磨怎么抢友军的军功，吃空额喝兵血，那还打个屁的仗，学常凯申日记强国吧！

“至于你在巴人的期权和DKP，我是这么想的，DKP等额转到小康去。小康现在没有使用DKP制度，但是并不是不提供孵化环境，所以如果你未来某天想要在小康内部创业，这个DKP的帐小康认。而且你这个作为Case记录到小康那边，作为今后转岗的样本参照，制度化。”

“那期权？”

“期权没法制度化，你这个期权还挺不好弄，是按价值发的。”

所谓按价值发，就是给予价值多少万的期权，而不是给予多少股。股数的话处理起来就简单了，价值则是按行权时候的估值和行权价折算。巴人后来极速膨胀之后已经不适合按数量发了，所以很多人都是这么发的，现在要转岗却变成了问题。

所以楚垣夕只好给出一个不太满意的方式：“你的期权，第一年马上到期了，就确认为巴人集团的股权给你保留，剩下的按照巴人集团和小康目前的估值转换成等值的小康期权，分4年转股。估值就按照小康的A+轮和巴人集团给游戏公司兄弟们做股权回购的估值走，这样可以吧？”

其实这就相当于小康用一笔期权为入职奖励拉拢新人入职，很多创业小公司一无所有只有期权的都这么干，别说招项目经理，就是招程序猿都给予大笔的期权。

看郭江勇愣了一下，楚垣夕一耸肩：“你是不是觉得吃亏了？”

“没有没有。”郭江勇尴尬的一笑，刚才某一时刻他确实觉得有问题，因为创业公司招人不都是要给期权的么？换言之小康这不是用本来就要给的期权让巴人剩下一笔？

“不亏啊，确实不亏。”楚垣夕还能不知道他想什么呢？“小康招人中层以下基本都不给期权，而是打成OKR的任务包，让员工自己去挣。”

不过招高管还是要给一点期权的，比如CTO周鸣钧的入职，CSO曹翔的入职等等。

“好的好的我没问题。”郭江勇赶紧双手摆出ok，不然楚总误会了就不好了。

说完之后他突然感到放松了很多，“其实吧，楚总，其实我倒是觉得赵杰那个平台计划挺有魅力的，本来我都想问问可不可以转到那去。话说您游戏做的很赚钱，为什么想搞一个平台啊？”

“为什么？因为《乱世出山》太成功。”楚垣夕搞定一个关键岗位也算了却一桩心事，正好趁闲聊能够更加了解一下郭江勇，说不定今后是自己心腹呢，不能一直停留在认识的程度。

“其实把巴人游戏后面本来有不少可以走的路，但是已经有一个这么成功的项目了，怎么走？很多本来可以走的路，一下显得LOW了，封死了。

有一种办法，叫做‘找到了成功的方法论’，其实就是不断重复自己之前的套路，没有任何追求一心一意的恰饭。

这条路靠惯性能混几年，但是只是变现一些钱，而且肯定是越来越混不下去，不可能一招让你吃一辈子。且不说用户烦不烦，能忍你的套路忍多久，山寨的也不可能放咱们一家吃啊，你表演了成功方法论肯定一群人冲进来，利润肯定要缩。”

实际上虽然第一波山寨《乱世出山》的项目死的死扑的扑，连企鹅也没幸免，但是那是社交鄙视链在发威。可社交鄙视链也是有强度的，山寨挂的多了自然就会有人跨过去，山寨不见得不好玩，人家山寨者也要不断迭代微创新的。当年《我叫MT》以一当百，甚至制造出山寨者永远无法跨越的错觉，结果转瞬间就被《放开那三国》跨过去了就是例子。

其实这也是楚垣夕肯卖巴人游戏的一个重要原因。此时郭江勇一听，不得不连连点头。

“所以，像《罗马之敌》这样目标出海的是一条出路，国内总是要做一些和《乱世出山》不一样并且也很伟大的工作吧？那不如就转一下思路，以游戏带动平台，我看就很好，更上档次。”

郭江勇赧然一笑：“其实我觉得，闷头赚钱也挺好的，哈哈哈……”

楚垣夕心说赚钱当然好了，问题是，卖掉巴人游戏钱就已经足够了，继续按照每个月几个亿的速度赚钱不能满足我啊！“总之，小康是一个强烈的toC的企业，你后端有很多很多工作要做，相应的，OKR任务奖励也会非常丰厚，多努力吧。”

“哎，楚总，说到toC，为啥我听杰克马他们演讲，总说未来是toB的啊？”

“你听他们胡咧咧！”楚垣夕心说郭江勇还挺好学，可惜学到的东西流于表面。“你得学会独立思考，什么未来在toB之类的，你得看是谁在忽悠。他们toC做到顶了只好做toB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