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九的良心并未在儒门受损,虽然,他已经准备好了一应将冷霜城挫骨扬灰的手段,方才便是在进行最后的调整。
但。
那是因为他们有不共戴天之仇。
在正常情况下,他为人处世的态度与江南春信有些相像,却又多了一些属于冷滟的通透。
“不重要,不重要,反正他亲口答应了我。”面对小师弟的提醒,雨霖铃并不在意,她将手中话本合拢放下,关心道:“此番你打算独自前往?”
谈及此事,她也不再像方才那般懒散,而是直接翻身下了卧榻。
“要不我帮你叫个帮手?”
虽然,生命练习生与玉逍遥联系不怎么多,但与雨霖铃的联系一直没有落下,这段时间,他与学有所成的映鸿雪下了山,游历江湖。
原本她还邀请他们回来玩一段时间,然后,被华丽的拒绝了。
拜托好兄弟照看一下小师弟,自是份内之事。
“师姐已经帮了我很多很多,自己的事情自然要自己解决,于我而言,杀他并非难事。”然后这个提议就被鸦九出言婉拒了。
这本就是一人之事,他已经做了万全准备,在这种情况之下若是还需要人来帮忙。
鸦九的态度与当年相同,他丢不起这人。
见师弟如此,雨霖铃便未再强求,转而谈起了另一件事:“此番应该是你第一次杀人吧。”
“嗯。”鸦九轻轻颔首:“早前游历江湖时,我有见过人死在面前,却未亲手杀过人。”
被卷入江湖纷争,早先都是最光阴在解决,后来萧无人所修剑道有所成,便由萧无人解决,肖流光也曾参与其中,反正轮不到鸦九身上。
“紧张吗?”雨霖铃询问道。
少年抬起双手,白皙的手掌并未因为长期练剑与打铁,而留下痕迹,伴随双手缓缓合拢,出口的话语相当坚定:
“应该,是不紧张的。”
“此事了结,你如何与师母交代?”
“我之存在便是他之劫数,既然执迷不悟,落得何等下场皆是咎由自取,阿爹与阿娘知晓冷霜城心中的想法,只是他们不在意。
但阿爹与阿娘的想法并非是我之想法,所以当他选择留在傲峰,此事便已无可转圜。”
“准备何时出发?”
“三日后。”
……
“这些年一直待在山上念书,再这样下去,我是不是要变成书呆子了。”
众人围桌而坐,端着瓷杯的剑随风,出口的话语中散发着极为浓厚的怨念,德风古道的最低结业时间是三百年,他们才刚读完三分之一。
像意轩邈与鸠神练姐弟那种,终究是极少数。
就算去了文诣经纬,他们同样要继续跟随墨倾池学习,而且,儒门圣司的要求只会更高。
坐在不远处的云忘归与他说道:“读书可以明智,不读书,行走江湖非常容易被人骗,比如趁你不注意给你来上一刀。”
从前他也像剑随风这样,想着出去玩,但在北境见证苍生疾苦后,那种想法反而逐渐淡化,尤其是当经历与阅历不断积累,很多事情自然而然便看开了,看开之后才能找到前进的方向。
行侠仗义,在很多时候其实只是自我感动、自我满足,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当然,那是指管杀不管埋,最浮于表面的行侠仗义,剑随风下如今若是下了山,很大可能……
会被江湖风气影响,变成那一类人。
云忘归之所以有这种觉悟,是因为他当年与墨倾池他们在北境时,曾经历过一场,因为少年侠客行侠仗义,险些让被其所救之人被灭门的往事。
剑随风讪笑道:“这,应该不至于吧。”
“很至于。”做出回答之人面色十分认真。
心怀壮志的少年人心有不甘:“那我得什么时候才能闯荡江湖!”
“闯荡江湖有什么意思。”纣绝阴插话道。
“听天迹前辈讲,江湖上有很多好玩的,我一直待在门内都没有见过。”谈及此事,剑随风心情顺便变好。
“是有一些新奇的事物,但,好玩……”放下瓷杯的最光阴撇了撇嘴:“谈不上。”
光之少年是不怎么喜欢学习没错,但这不代表他不读书,这些年下来,反而还是儒门好玩点,至少比那无趣的时间城好玩百倍。
他还给时间城主写过几次信,看到老头话语中对他进境的讶异,让他开心了好几天。
“那是因为光阴兄和司卫都去闯荡过,我们这种没见过的肯定会感兴趣啊。”
说到这里,剑随风先将目光放在邪说身上,考虑到自家兄长不靠谱,索性看向好友:“冽红角可以作证。”
一旁,刚给纣绝阴添了咖啡的冽红角出言道:
“山下,听伯父讲也就那样,刀光剑影,不是求利便是求名,我个人而言不太感兴趣,但有些知识只有下了山才能学到。”
“此言倒是让我想起了上次的论题。”邪说将手中的瓷杯放回桌面。
一点都不想辩论的少年果断转移话题:“反正我短期的目标是,在江湖上成名。”
“此事简单,你去参加下一届评剑会,只要剑谱能被列入排名,便算成名于江湖,若是能够夺得首座又是另一种意义。”最光阴与他说道。
论剑海那地方他熟啊,尤其是那座剑碑,留名其上的剑者无一不是此道高手。
云忘归补充了句:“直接留名剑碑更加省事。”
“留名剑碑,我记得难度非常之大。”
“不算,只要有太初先天,或者与之适配的剑道境界即可。”
留名于剑碑之上者,无一不是此道高手,但并非所有的剑道高手皆于其上留名,剑碑也是存在一个门槛的。
“那还得好久,恐怕结业之前我都做不到了。”
虽然其他方面学的不怎么样,但剑随风对自己的个人实力还是心中有数,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然后他突然想起:“对了,今天怎么没有看到鸦九,天霜獒好像也没在。”
“呃……”最光阴闻言陷入了沉默。
天霜獒虽然是他的狗,但,明显与自己的好兄弟更亲近,此番甚至暂时离他而去了。
他无奈道:“早上去粹心殿与主事告了假,天霜獒跟他一起出去了,具体什么时候回来,连他自己都不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