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问,天佛尊也曾问过佛剑分说。
「你所选择这条佛路,将是艰苦难行。」
「坠入无间吾不悔。」
「比丘杀人,作何解释?」
「分说,不分说,不由分说。」
「善哉,你既有此宏愿,吾赠你佛牒,赦你无杀生罪,赐你法号,佛剑分说。」
佛牒出鞘,乃护苍生,斩共业,为公不为私。
问菩提一直明白,师尊虽赦师兄杀生无罪,但在大和尚心中,杀生终究有罪,才会有那句坠入无间吾不悔,唯愿无间地狱一人独行,担众生业。
以极恶显诸善之净值,以极端之犀利果决,舍一身道行,清誉,福慧。
身入无间之大慈悲,非大智慧者不为也。
那是属于佛剑分说的道路,无论这条路上是否有同行者,同行者几人,他永远选择一肩独扛。
问菩提能理解,所以,他昔年钻牛角尖,有一大因素,便是连累师兄因他而承罪,当时的他确实是感性要远高于理性。
随着在红尘中的经历与阅历不断积累。
因果之子终于明白,灭度梵宇所行之路,与佛剑分说所行之路,在本质上其实相同。
梵宇所修,乃是不昧因果。
所以。
当果报成熟,亦会偿还。
不管是佛剑分说之「渡生斩罪」,还是灭度梵宇之「渡世三昧」,皆是非法的正法行为。
究其原因,乃是为正不正之法。
理因人而异,法众所共遵。
是故,佛门法宗之地位,便是因此而来。
法,是佛法;理,是事理。
灭度梵宇普渡众生,所以对恶人也一视同仁。
在事理上,渡世三昧除了于受害者不公,尚有恶人可以通过皈依,来逃避责罚的一面。
但这也是法与理的冲突。
渡世三昧是善吗?是恶吗?
不是,是慈悲。
任凭外界之人对其看法如何,不论是支持,亦或者谩骂,灭度梵宇与宗佛仍旧在夜以继日,践行这一慈悲之举,以渡世三昧斩断仇恨两端。
即便连他们也不知晓,这条路是否正确,或许今日善因会铸下未来之恶果,他们皆自愿承受。
渡生斩罪是善吗?是恶吗?
不是,是慈悲。
任凭其他人对此持怎样的态度,是觉得佛剑分说杀生太甚,亦或拍手称快,佛剑分说依旧怀抱着一人负罪入无间之大慈悲,步履维艰,坚定不移。
两条路的本质相同。
只是渡生斩罪更贴合理。
或者说,在众生眼中更贴合理。
但这都是外界的看法,并不妨碍他们对所践行之道的选择与坚持,云鼓雷峰一行,对问菩提产生的影响非常巨大。
真正将一切明悟,他也走出了自己的路。
「既是因果之树而生,称吾因果之子,那吾便当了却因果。」
「众生之亡,吾同怆,众生之悲,吾同体。」
「不许人间正道丧,愿与众生共沉沦。」
诞生于圣菩提,非是负累,而是责任,问菩提做不到平尽天下不平事,但他也不会再迷茫,往后遇到类似之事,践行己道便是。
自此,他方是灭度梵宇之圣虔者,继承者。
哪怕他的手段更偏向云鼓雷峰。
至于天都的权责,早已一并移交给凤凰鸣。
问菩提于圣菩提下开悟,与圣菩提链接,一身修为远胜从前,出关之刻,正好遇到丘山百妖路之案呈上三教审判庭,遂选择接下此案。
轰隆隆——
黑云压城,雷驰电掣,修者执火中斩而来,守在百妖路外的众妖灵,感应到有人入侵,尽数向问菩提扑杀而来。
却见修者不言,不语,佛元勃发。
被执在手的火中斩同受感应。
如来佛火烧起遍地红莲,蔓延扩散,扑杀而来的妖灵甫一触及,便被这股力量净化。
外界动荡,也引出了百妖路之中的高手。
“何方之人如此放肆!”
“胆敢来犯百妖路?!”
雄浑妖氛卷动,现身的双妖,一者绿发,一者蓝发,一瘦一胖。
侯尊蚩傲看到迎面走来的身影,怒上心头,当即出口道:“我道是何人,竟敢来犯百妖路,原来又是一个秃驴。”
手持火中斩的问菩提不为所动,他与这些为祸百姓的妖邪,可没有话要说。
“不答话装高手,那你今日也留命在此吧!”
与其同来的伯尊巨贪,此刻亦是出言。
话语落,无始暗界双巨头目光交汇,竟同时出手发难,欲将修者格杀在百妖路外。
火中斩动,双方擦身而过。
瞬间,伴随一泓血艳,六阳魁首冲天飞起!
哪怕在死前一瞬,两妖脸上,依旧不改那狂傲狠戾之神情,两颗头颅就这样滚落在尘土中。
行至丘山百妖路入口前,问菩提驻足,但见其左手翻动,随手将一方木匣丢在地上,原本阖拢的匣盖被震落在地,只见怵目一幕呈现眼前。
木匣中竟装有一颗首级,发色金绿相间,有绿色鳞片分布于发间与脸上。
其脸上透露着浓烈的不可置信,死不瞑目。
“你们造祸应当是为了他吧,现在,我把他给你们送回来了。”问菩提以真元将话语扩散,回荡在整个丘山百妖路。
庞大血腥杀意,掺杂着无尽恶意,自丘山百妖路内升起,迅速靠近——
“恶浪无俦,灭古今神祇作史;皇途不绝,封天地魍魉为尊。”
随即,沉雄的脚步,挟带着霸气,步出杀途。
“前代无始暗界之主,穹魁封世末之性命,若无法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妖皇堕神阙,今日便应你之命劫,以血洗血,以佛制佛。”
现身的身影,披一身黑金战袍,青发高束,再一步踏出,两支布满血纹的森白骨刀化现。
刀身之上,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佛门气息,赫然是由佛门修者尸骨所成,问菩提心神受到冲击,堕神阙觑准机会,持骨兵杀上。
哐铛!
迎面一铿锵,只见火中斩递出,浩瀚佛元随势而动,先渡佛骨之兵,后将妖皇迫退,令其呕血。
心知对方与过往死在手下的僧者不同,堕神阙当即改换战略,以言语为兵刃:
“以慈悲为怀的修者,杀性如此之重,本皇此刻十分好奇,这虚伪的佛之表相之下,又是怎样的存在?”
至于他直接现身的原因,非常简单,地上那颗头颅,来自妖界前代无始暗界之主,穹魁封世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