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市，一间傍靠巨型瀑布高山的豪宅内，克莉丝穿着高开叉的旗袍，端着一杯果酒，靠坐在了阳台的栏杆上。

完美的曲线一览无余，然而站在阳台上另一侧的赵一，却始终将目光放在了手中的那个麻绳玩偶上。

克莉丝瞥了一眼赵一，干咳一声：

“咳……”

赵一抬起了眼皮。

见赵一目光投来，克莉丝立刻挺胸收臀，对着赵一眨巴眨巴那双泛着水光的眸子。

二人对视了一眼，赵一便将目光收回，又盯着手中的破旧玩偶。

克莉丝咬着下唇，不满道：

“主人，一个破玩偶有什么好看的？”

“我不比那破玩偶好看多了？”

“人家可以专门为你换上了这身旗袍，勒得好难受……”

赵一淡淡道：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

克莉丝优雅地跳下了栏杆，撇嘴：

“不就是一个撒谎的小女孩儿吗？”

“主人，你要是喜欢，克莉丝也可以天天对你撒谎哦！”

赵一盯着克莉丝，道：

“撒一次谎，一根手指。”

克莉丝翻了个白眼。

“人家就是开个玩笑嘛……”

赵一笑了起来：

“这就是我觉得有趣的地方。”

“她知道她撒谎会死，但她还是撒谎了。”

“我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和事，能够让她这样残忍的女人都念念不忘。”

轰隆！

正说着，天上一道惊雷，忽然下起了大雨，雨珠儿碎裂成无数，嘈嘈切切错杂弹。

赵一的手机震动。

有人来电。

接。

“头儿，Z市区的暗势力基本都打过招呼了，大部分都已经投诚，但有几个和军方做过军火生意的暗势力不愿意加入咱们。”

赵一问道：

“名单拿到了吗？”

电话那头：

“拿到了。”

“头儿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赵一：

“等车厘子给我消息，你们就可以下手了。”

“记住……动静闹大些。”

“最好闹得人心惶惶，最好闹得满城风雨！”

电话那头：

“懂！”

挂断了电话，赵一看向了阳台外的雨幕，目光悠远绵长。

……

东城，云雨小筑。

P撑着伞来到了这里，刷卡之后，进入了小区，他一路踩着水坑向前，来的时候想了很多，不敢打车，走路也刻意缓慢。

但无论如何，他还是到了。

站在那间宽敞而特别的木屋外，P感觉自己浑身上下没穿衣服，十分不自在。

路灯的灯光也十分暗淡了。

原本这里没有路灯，是他十几年前自己花钱让人修的。

他不想让木屋里的女人和女孩儿看上去那么黑暗。

苍老的女人出来倒洗脚水，看见了P。

“有什么事吗？”

女人问道，那双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睛里带着麻木的询问。

隔着雨幕，二人对视了许久。

P收起了伞，跪在雨坑里，非常艰难地说道：

“他死了。”

哐啷！

女人手中的洗脚盆落在了地面上。

她着急忙慌地走进大雨里，看着地面上低头跪着的P，用颤抖的双手抓住P 的肩膀：

“谁……谁死了？”

P紧闭嘴唇。

女人用力摇着他，身上的玉珠被狼狈地甩开！

“你说话啊！”

“谁死了？”

P紧紧攥着拳头。

“老师。”

忽地，女人不摇晃他了。

她松开手，后退两步，也一屁股坐在了地面上，雨水将她花白的头发扭成了一大团。

女人双目无神，哆嗦着嘴唇，半晌说不出话。

“小玲师娘，对不起……”

P闭上眼。

这七个字好像用尽了他毕生的力气。

女人瞪大眼，嚎叫道：

“你不要给我说对不起！”

“当初是你说的，他会活下去……他会活着的！”

轰隆！

一声惊雷，将这里照得大亮。

见P不做丝毫回应，女人跌跌撞撞向前，抓住了P的袖子，哽咽道：

“你说话啊！”

“他人呢？”

P睁开眼，看着眼前被岁月风霜侵蚀的老女人，忽而又回忆起了几十年前，他第一次被车厘子邀请家中做客，温柔贤淑的师娘给他做了一桌子好吃的，无比丰盛。

他从小家穷，能够顺利完成学业，全靠车厘子和眼前这名妇人的倾力帮助。

“Z市出了大问题，议会的人过几天要杀你们……”

“我为你们准备了一辆车，一笔钱……明早你们就走。”

P的语气漠然。

他害怕面对眼前的这名老妇人，他宁可去死。

老妇人摇头，喃喃道：

“我不会走的……我不会走。”

“我要等他回来！”

“你说过，他会回来的！”

“你说过……”

P看着眼前几乎魔怔的老妇人，忽地上前，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

老妇人疯狂挣扎，捶打，最后在P 的怀里嚎啕大哭。

P也浑身颤抖。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尽力了。”

“我也没想过会出现这样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