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秦郑缄默不言的模样，秦柏似乎已经知道了答案，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柏弟……赵一的事情，勒马尔尚迷宫的事情，你出去之后不许跟任何人提起！”

“恐会招来杀身之祸！”

秦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旋即眼珠子一转，低声笑道：

“郑哥，你跟我讲讲勒马尔尚迷宫的事呗？”

秦郑伸出手，轻轻摁在了秦柏的肩膀上，语气饱含深意：

“未来你成为了秦家的高层掌权者，有些事情自然就会了解。”

“哥唯一能告诉你的事情就是……帝都，乃至这个世界，和你想象的大不一样。”

“真相……可能会对你的三观造成难以想象的严重冲击。”

“总之，好好努力吧！”

秦柏‘哦’了一声，也不问了。

他虽然好奇心很重，但也晓得秦郑不想说的事情，他是问不出来的。

而且秦家有着极为严格的阶层管控，他的权限不够，有些事情就是不应该了解。

“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你好好去修炼吧，争取早日突破大凶境。”

“期间需要什么，直接跟哥讲。”

秦柏点头，和秦郑闲聊了些修行方面的事，天黑后，觉得没意思便去干饭了。

他走后，秦郑才又拿出了先前的图纸，认真观摩。

灯火阑珊，某个妇人走入了小院，将食篮放在了秦郑面前。

秦郑抬眸望着妇人，惊道：

“母亲？！”

妇人笑吟吟地看着他，却是后退了一步。

秦郑急忙上前，一把抓住了妇人的袖子。

可下一刻，便发现眼前的画面模糊了起来，妇人的脸变得年轻，笑容也变成了少许惊恐。

原来为他送饭的人根本不是母亲。

“郑公子，你病又反复了？”

少女伸出小手，抚摸在了秦郑的额头。

上面有汗珠，但并没有烧起来。

秦郑松开了手。

“没，只是刚才打瞌睡，梦见了母亲了。”

少女呼出一口气，拍拍胸脯，笑道：

“那公子用餐，我晚些再来。”

秦郑挥手：

“不妨，坐下一起吃吧。”

少女拗不过秦郑，与秦郑一道吃过了饭，这才收拾了东西离开。

直到少女远走之后，秦郑才捂着欲裂的头颅靠在了湖畔的大石头上，喘着粗气。

“反噬开始了么……”

“我还这么年轻……应该还可以再撑几年的啊……”

秦郑死死攥着拳头，努力抵抗着头颅里钻心的痛。

可那股疼痛来得快，却去得慢。

像是一只蠕虫，正在头颅里一点点啃噬着他的脑子。

痛！

痛得要命！

秦郑喘着粗气，眼中血丝炸裂，眼角滴落了血。

“贼老天，再给我一年……不，半年！”

“半年就够了！”

剧痛之中，手机响起，秦郑努力擦着自己眼中的血，在一片浓红色中，勉强看清了手机来电。

是他的未婚妻，白白胖胖的姜倏然。

迟疑了片刻，秦郑还是接通了电话，声音努力平静：

“倏然，什么事？”

姜倏然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

“哥，你是不是又犯病了？”

秦郑拿远了手机，深吸了口气，才又贴拢：

“没。”

“别瞎想。”

姜倏然低声道：

“哥，你骗不了我。”

秦郑喉头微动，半晌后只说道：

“倏然，别做傻事。”

“你借我那三十年阳寿……已经极限了。”

“再多，也只是杯水车薪。”

姜倏然咬牙道：

“三十年不够，我就再借你三十年！”

秦郑苦笑道：

“说什么傻话呢……”

“你我本就是家族利益的联姻，你愿意借我三十年阳寿，已经是我欠你……”

他话未说完，头颅深处又是一阵海浪般的剧痛袭来！

秦郑手一抖，险些没拿稳手机。

姜倏然在那头生气地叫道：

“就要借！就要借！”

“什么家族利益的联姻……真难听！真难听！”

秦郑瘫在了石头旁，身子抖动的厉害，开口想要说什么，却难开口。

但没过多久，一股纯粹的力量从颅内深处荡漾开来，好似春风拂面，温暖逸散，以极快的速度抚平了秦郑的疼痛。

他好了。

看着还在通话的手机，秦郑心里弥漫着浓烈的愧疚。

“倏然……”

他轻声开口，但那头却传来了一个极度疲惫的声音：

“郑哥，我困了……”

“我先休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嘟——

姜倏然挂断了电话。

看着手机漆黑的屏幕，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秦郑死死攥着拳头，无力感弥漫上了心口。

他的头不痛了。

却觉得难以呼吸。

想起了父亲母亲的嘱托，想起了秦家几乎看不见光的未来，想起了姜倏然那双稚气未褪却饱含爱意的双目，秦郑的胸口有一股浓烈的窒息感。

天上飘起小雨。

秦郑瘫在了湖畔，闭上了眼，努力地呼吸着空气中的泥土味。

表情平静。

就是这种绝望感。

好浓。

从小到大，无法抗拒。

父亲母亲死了，他还能哭两声，嚎俩嗓子。

可今日今时，他却叫不出声。

直至小雨变成了大雨，秦郑浑身湿透，他睁开了眼，任凭雨水冲刷自己眼中的血。

脑海里，是家族内斗，帝都四大家族内斗，人类联邦内斗……

还有破破烂烂的栅栏外，那双盯着栅栏内羔羊的贪婪眸子……

绝望愈发浓烈，将秦郑彻底吞没。

他竟笑了起来。

宛如疯癫。

“操你妈。”

秦郑对着这个世界骂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