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相玉已经陷入癫狂。
束发冠轰然炸裂,头发披散,好似熊熊燃烧的烈焰,寒冰劲力片刻不停的轰向郭不敬,漫天风雪尽是武器。
冰天雪地之中,冰魄寒光劲的威能大大提升,寒冰凝成巨大龙卷,围绕着郭不敬疯狂切削,要把郭不敬切碎。
郭不敬双掌横在身前,就好似铁壁铜墙,无论冰刀还是烈焰,均被挡在双掌之外,并且每一次遭受冲击,都能反射出更强更劲更狠的力道。
刹那之间,两人对攻数十招。
燕云牧场禁止私斗,但另外开辟出一片演武场,作为解决恩怨之所。
免得某些作奸犯科的江洋大盗,把燕云牧场作为保命符、安全屋。
李瑾瑜对于这种人,向来都是采取敌视态度,没有直接击杀,已经是他们的运气,演武场是最后的慈悲。
郭不敬和楚相玉且战且走,很快便到了演武场,冰雪覆盖的地面,尽数被掌力震开,又被劲力重新冰封。
楚相玉双掌千变万化,冰火合流的招式离经叛道,再加上隔山打牛、隔物传功的劲力,更是防不胜防。
郭不敬只凭一双肉掌应招,刀削斧凿至大至刚,管他什么奇绝变化,惊涛掌力轻轻一挥,立刻便烟消云散。
“郭不敬,尝尝我的杀招!”
楚相玉爆喝一声,身前绽放出巨大的莲花,这是他苦修多年的杀招,名唤绽放冰莲,每片花瓣都是刀芒剑气。
在莲花的最核心处,阴极阳生,燃烧起熊熊烈火,形成冰中之火。
倘若被刀芒剑气划伤,烈焰立刻便会侵入体内,至阴至阳,至冷至热,冷如北极冰川,热如十日横空。
截然相反却又同源而出的真气,会在体内形成附骨之疽般的火寒之毒。
此毒无药可医,就算是冰蚕、百毒真经,也不能把火寒之毒吸走。
因为这种毒素会快速侵入骨髓,让身体机能大大衰弱,根本就承受不住冰蚕和百毒元罡的吸摄,强行吸摄只会导致骨骼寸断,油尽灯枯而死。
唯一的治疗办法,就是挫骨削皮。
把皮肤一寸寸割开,把骨头一根根敲断,承受千刀万剐的凌迟之痛,才能从地府抢到十几二十年的寿元。
作为代价,后半生体弱多病,小小的寒热之症,就会病倒在床榻之上。
真正狠辣的毒素,要么是毒绝万物见血封喉,要么就如火寒之毒,流毒无穷,让人痛苦一生,生不如死。
由于此招实在是太过阴狠,楚相玉虽然甚少使用此招,在江湖典故中仍旧有诸多记载,恶名堪比化功大法。
郭不敬不敢怠慢,先是一招“暗流涌动”形成防守反击的气墙,随后竖起右掌,轰出一招“大浪淘沙”。
掌力轰然而至,冰莲好似昙花,绽放的刹那便已凋零,方圆五十丈的冰雪被劲力掀翻,漫天尽是缤纷雪花。
待到冰雪落下,楚相玉已经失去了踪迹,地面上残留着一抹血红,还有破碎的披风,甚至还有一大片碎发。
郭不敬拍拍身上的积雪,转身离开演武场,周围观战的人指指点点,但碍于郭不敬的威名,不敢多说什么。
看这模样,多半轰成了齑粉。
无论那人是什么身份,现在都已魂飞魄散,还有什么好说的?
李瑾瑜冷冷的向四周扫了一眼,两个面目狠厉的家伙,看到这种毁天灭地的场面,顿时生出跑路的心思。
不等他们跑路,郭不敬已经到了他们身边,挥手错开他们的关节。
那两人姓“时”,是同胞兄弟,大哥叫时正冲,弟弟叫时正锋,都是作恶多端的大盗,号称“岭南双恶”。
他们是楚相玉凭武力压服的下属。
这种人没什么忠心,但楚相玉着实没什么人才,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如今楚相玉“战死”,这两人自然要作为人证,带回六扇门归案。
耶律南仙好奇的问道:“夫君,楚相玉也是枭雄人物,怎么你三五句话的功夫,就能让他交出全部势力?”
李瑾瑜道:“因为他别无选择。
他的武功打不过我,他的势力不仅远远不如我,而且还在江南之地,更别说那些人鱼龙混杂,早被内卫渗透。
他最隐秘的暗手,早早被戚少商送到我的手中,造不成任何威胁。
更别说理论上而言,我们的目标具有一致性,虽然未必如他所愿,但已经是这等情况下,最好的选择。
郭不敬不是心慈手软的人,若是楚相玉不识好歹,不给台阶,郭不敬只能拍碎他的尸骨,用尸骨做台阶。
最后一个原因,那就是楚相玉感觉到了厌倦,这种日子非常不好受,若非心法是玄门正宗,具有静心的效果,或许早就被庞大的压力活活逼疯。
楚相玉舍弃手中的势力,对他而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不过这家伙应该不会认输,或许会选择去别的地方。”
耶律南仙道:“去哪里?”
李瑾瑜道:“西域。”
耶律南仙道:“你不担心他会成为你的敌人么?他可真是能忍。”
李瑾瑜道:“不是我傲气,而是就凭楚相玉,没资格做我的对手。”
耶律南仙道:“那我呢?”
李瑾瑜道:“如果夫人用出冰火合流的手段,我立刻认输。”
耶律南仙嗔道:“我说正经的。”
李瑾瑜笑道:“夫人,我说的就是正经的,是你在说不正经的!”
“你真傲慢!”
“这是信心!”
有信心是一件好事,但如果信心过了头,那就成了大大地坏事。
就比如古往今来剑法第一、拳脚第一、内功第一、暗器第一的大英雄,大豪杰,大侠士,大宗师白自在先生。
这位“威德先生”,在大雪山深处称王称霸,周围百里都是他的地盘,无人是其对手,不免越来越骄横。
这里就有人要问了,白自在并非雪山派创派老祖,他的师兄弟呢?
白自在青年时期,在雪山深处历练武功,误打误撞服用一株天材地宝,自此内功大涨,武功远超同辈师弟。
白自在生性傲慢,这个秘密从未对外透露过,只是推说自己苦修所得。
一部分人觉得他天赋异禀,另一部分人则是觉得师父有所保留,这使得雪山派内部颇为不和,早已埋下祸根。
白自在虽然狂妄,但大部分时间都能保持清醒,矛盾尽数被压服。
直到数年前,江南玄素庄庄主石清把儿子石中玉送到雪山派。
石中玉自幼被娇惯溺爱,为人心狠手辣,好色成狂,在雪山派为非作歹,欲对白自在的孙女阿绣不轨。
虽然没能得手,但阿绣却因此跳入深山雪谷,不知所踪,白自在的夫人史小翠因此和他大吵一架,白自在怒而打了她一巴掌,史小翠性格刚烈,一气之下离开雪山派,找寻孙女阿绣。
白自在的儿子白万剑,带领师兄弟去中原捉拿石中玉,前些时日,得李瑾瑜相助,成功诛杀石中玉。
史小翠白万剑离开数年,白自在的狂妄越来越大,主要还是史小翠。
当年史小翠是雪山一枝花,得到白自在和丁不四两人追求,最终白自在抱得美人归,丁不四时常过来骚扰。
如今他们年过六旬,又不是阴癸派慈航静斋那等能够驻颜的门派,早就没了世俗的想法,就是少年一点梦幻。
这事儿脑子正常就能想明白,偏偏白自在脑子不正常,丁不四又是满嘴跑火车没一句实话,把白自在刺激的越来越发疯,疯狂病症一日强过一日。
只以呼喊的口号来说,白自在的狂妄甚至胜过唐十五,堪称古往今来第一狂妄之人,或者说是天下第一蛤蟆。
为何是蛤蟆?
那当然是井底之蛙!
百里雪谷虽然宽广,但相对于整个天下而言,不过是一口枯井。
这倒也并不全是坏事。
反正雪山派是白自在的地盘,在自己家里爱怎么狂妄,就怎么狂妄。
神龙教主还说过自己“仙福永享寿与天齐”呢,就算是寻常富家大户,未必没做过称王称霸后宫三千的美梦。
而且白自在和唐十五不同。
唐十五自幼便是天才,十五岁胜过诸葛正我,傲慢已经到了骨子里。
白自在的狂妄,打一顿就可以。
雪山派上下无人是其对手,但他的妻子史小翠返回雪山派,却带来一个可以吊打他的高手,正好治他的疯病。
……
凌霄城,雪山派,地牢。
白自在被关在地牢之内,即便身上都是镣铐,他的自大依旧未改。
至于白自在如何到的地牢,这事儿主要还是他自己的责任。
由于白自在越发狂妄,对于门下弟子动辄打骂,轻则断手断脚,重则直接打杀,使得雪山派上下人人自危。
一部分人选择离开雪山派,而白自在的四位师兄弟,成自学、齐自勉、廖自砺、梁自进,以迷药暗算白自在。
暗算白自在之后,又把忠心于白自在的白万剑、花万紫、封万里等弟子尽数抓捕,关押在凌霄城地牢。
四个长老谁也不服谁,想要比武角逐掌门,怎奈他们武功接近,直到史小翠返回,也未确认出新的掌门。
史小翠带着孙女阿绣、徒弟石破天返回雪山派,靠着石破天开挂般的绝世武功,轻松击败了全部叛逆。
处理好叛逆之后,得知这事主要是白自在的责任,史小翠倒也没有为难这些反叛的弟子,反而好言安抚。
思虑白自在的自大疯病,需要找人狠狠揍一顿,便带着石破天去找他。
刚刚靠近地牢,便听到地牢之内传出呼喝之声,狂妄的简直吹破牛皮。
“什么少林武当、昆仑峨眉,这些门派的功夫又有屁用?
从今儿起,武林之中,人人都须改学雪山派武功,其他任何门派,一概都要取消,大家听见了没有?
普天之下,做官的以皇帝为尊,读书人以孔夫子为尊,说到刀剑拳脚,便是我威德先生白自在为尊。
那什么丁不四,如何能够比得上我一根手指头,小翠怎会看他一眼?
她去了碧螺岛没有?
一定没去。
可是她一个人浪荡江湖,寂寞无聊之际,过去聊聊天,那也难说得很,说不定旧情未忘,藕断丝连……”
前边的话狂妄至极,后边的话混账至极,若非这是自家丈夫,史小翠觉得这种混账,活该被关在地牢里面。
史小翠气的咬牙切齿,推开地牢的石门,喝道:“你胡说些什么?”
白自在看到妻子,喜不自胜:“你回来啦!现下武林人人奉我为尊,其他门派一概取消,你说好是不好?”
史小翠冷笑道:“哪家武林至尊一身破铜烂铁?若论丢人现眼,你威德先生白自在,才是武林称尊!”
白自在怒道:“这些足铐手镣,在我眼中,便如朽木烂泥一般,我只须轻轻一挣,便能挣脱,我只是不爱挣。
我白自在纵横天,便数千数万人一起过来,也伤不了我一根毫毛,谁能锁得住我?你眼力越来越差了!”
史小翠忍无可忍,大声道:“你胡吹什么大气?什么雪山派天下第一,什么武林至尊,当真是胡说八道。
这小子是我的徒弟,是我一手亲传的弟子,我的徒儿比你的徒儿功夫就强得多,也比你的武功强得多。”
说着,史小翠把石破天推了出去。
石破天最近数月,虽然经受许许多多的历练,但仍旧是懵懵懂懂。
史小翠眼珠一转,小声道:“你小子是不是想娶阿绣做媳妇?你打赢了这个老家伙,我就把阿绣许给你。”
石破天略有纠结说道:“那我把这位老人家打伤了怎么办?”
史小翠说话声音小,石破天的声音却不小,白自在听得清清楚楚,怒火直冲三丈,气的差点把自己烧着了。
“什么?你能打伤我?你小子能打伤我?真是反了,反了!不给你小子一个教训,你就不知天高地厚!”
史小翠示意了一下,阿绣拿着钥匙上前打开镣铐,小声道:“爷爷,这是奶奶的爱徒,你可不要伤了他。”
白自在道:“放心,我就是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最多打断几根骨头,不会把他打残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