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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你会恨我吗

朕的将军是凤君(女尊) 鲸屿Freya 2730 2023-12-31 18:55:12

外面下着大雪, 营帐里足足地燃着炭火,若是不讲究,无视那些烟气滞闷的话, 倒也称得上一句温暖如春。

郁瑶坐在床边,向季凉递过去一个沙棘果,“要不要尝尝?这个酸, 吃了或许会好受些。”

季凉这一胎反应很大,那日里好不容易脱险,暂时保住了孩子, 卧床静养,反胃乏力却变本加厉地来了, 这些天里吃什么都吐, 眼看着下巴都瘦尖了。

军中饮食粗糙, 郁瑶除了借了灶头,变着法地给他做些吃的, 就只能拜托军中将士指点,在附近寻这些合孕夫口味的东西。

西域不比京城, 没有橘子一类的水果,连酸甜蜜饯都没有,最后还是寻到了这些野果子, 前些时候当地人采下来收在窖里的,郁瑶尝了一口,酸得掉牙, 但大概也算歪打正着。

季凉戍边三年,对这种东西并不陌生,只道难为她,在大雪的天气还能找着, 接过来慢慢吃了,才道:“何须如此劳师动众,往后别费这些力气了。”

他来军中,原是为了临危受命,领兵上阵的,孰料在途中意外诊出有孕,且不中用到如此地步,不过是与突袭的敌军交锋了一回,便险些滑胎,一直被强按着卧床休养至今。

没能起到助益,反而要劳烦众人一同为他操心,他心中实在羞愧万分。

郁瑶笑了一笑,宽慰道:“也没有劳师动众,只是向将士们打听了方向,去临近人家问询采买这些事,都是我们带来的人做的,我分得清楚轻重,并不会占用大周的兵力,你放心。”

见季凉点头,顿了顿,她又道:“不过,你是不知道,你那些旧部听闻你有孕在身,还上阵杀敌,吓得跟什么似的,这些天正好也清闲着,要不是顾将军拦着,一个个的都得到你面前献殷勤来。”

季凉不由啼笑皆非,心说自己这些部下也真是实心眼。

他犹自不放心,问:“这些天外面情形如何,敌军可有再来犯?”

“你每天要问多少回?”郁瑶无奈道,“大将军你都定下规矩了,军中大小事宜,都得及时来知会你,我可是兢兢业业传话递信,一句不敢耽误的,你还疑心我诓你不成?”

或许是因为连日来又是大雪,人马通行不便,又或许是那日偷袭军营,并没有讨到什么好处,反而自己死伤大半,这些天来,敌军又重归平静,似乎蛰伏在雪幕后面,等待下一个时机。

尽管心里也泛着疑云,但对郁瑶而言,她整体上还是感激的——

至少在这样的情形下,季凉能略微安心地休息几天,要不然,凭着他那股豁出自己性命去的架势,她是真的心惊胆战。

那一晚的恐惧,她真的不想再体会第二遍了。

只是,季凉虽被她强令歇息着,心思却始终还悬在军务上,一刻也不得放松。

“阿瑶,”他轻声开口,眉心微蹙,“那天的偷袭,我总觉得有些奇怪。”

郁瑶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心说这养胎一事,也不是光躺着就行,还得心绪安定,像他心思这般重,身子要能养得好才是出奇了。

但她也知道,无法即刻劝得动他,只能耐心问:“哪里奇怪?”

“赫赫军队是以骑兵见长,但是马匹有一个特性,它们虽能在夜间视物,却不能很快地应对光线明暗变化。而夜间作战,无论敌我,都必须使用火把,一明一暗,极易使马无法看清,一时驻足,这也就是那天夜里敌军被斩杀大半,而我军伤亡很小的原因。我想不明白,赫赫人如此熟悉马,为何会选用这样的战术。”

季凉轻扣着手指,像是在思索一般,“另一点,赫赫如今的主将素尔娜,我从前虽不曾与她交手,但也有听闻,她不是个非常强硬的将军,作战风格并不激进,眼下并非水深火热之战,用出夜袭营帐这样的手段,有些令我不敢相信。”

郁瑶听着他一句句分析,眉头也不由得皱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这里面有蹊跷。”

“不错,但我只是这样疑心,却想不透其中关窍,也不敢妄言。”

郁瑶想了一想,“那天夜里来的,是赫赫人无疑吗?”

“从打扮和兵器来看,的确是的,说的也是赫赫话。”季凉的眼神里也透着迷惑,“所以我才不明白,他们究竟是怎么想的。”

郁瑶替他倒了一杯热茶,宽慰道:“那就先不想了,左右这些日子,雪天受阻,任他们想使什么阴险招数,也使不出来。如今我们不论兵力,还是粮草军备,都胜于对方,又有你坐镇,无论怎么打,都是不怕的。”

见季凉仍心事重重的模样,她便又道:“你的首要之事,是将身子养好,不然就像你说的,大将军不能上阵,如何得了?你呀,心里装的事少一些,有什么都同我说,军中的事大可交给顾将军去操持,别成天自己琢磨。”

她这些日子也算摸索出来了,苦劝季凉是行不通的,只能顺着他来。

果然,听她这样说,季凉倒还能听进去一些,点了点头,皱着的眉头终于抚平了些许,捧着热茶喝了一口。

郁瑶在旁看着他,眼神柔了一柔,但还不过片刻,又听眼前的人轻轻问:“阿瑶,你会怨我吗?”

她沉默了片刻,轻轻一笑,“你指哪一点?”

“……”季凉忍不住看了她一眼,“难道你心里怨我的地方,还有这么多?”

郁瑶绷不住,笑出声来。

笑完了才替他理了理鬓发,正色道:“你若说孩子的事,我实话告诉你,在我心里孩子无足轻重,不论有或没有,都不要紧,我唯独在意的是……”

她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沉了一沉,“你拿自己的身子去开玩笑。你知不知道,滑胎事小,但若是落下病根,往后怎么办?”

季凉在她的注视里,恍惚了片刻。

说实在的,他在战场上这几年,身上大伤小伤无数,真要说伤身子,仿佛连滑胎都不算什么了。

他一时不答话,郁瑶便叹息了一声,牵过他的手来摩挲了片刻,“阿凉,你别老拿孩子问我,在我心里,他只是还未出生的一件东西,你才是要紧的。”

“哪有这样说自己孩子的。”季凉不由笑骂。

笑罢了,却又想起,自己这个父亲,才是带着孩子一同去犯险的人,如何有资格说她,不由得神情又落寞下来。

他轻抚着自己的小腹,想要感受里面那个还觉不出动静的生命。

他不是个好父亲,也不是个好夫郎。

“阿瑶,你……”他轻声开口,只起了个头,却又停下了,像是将余下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郁瑶见不得他这般模样,将他搂过来,问:“怎么了?说,不许自己憋着。”

季凉只低着头,一言不发。

郁瑶故作赌气,轻轻捏起他的下巴,在他唇上浅啄了一下,“你要是不说,我亲你了。”

虽然也不明白这如何成为威胁,季凉终究还是说了实话,“如果这个孩子真的没能保住,你会恨我吗?”

郁瑶长叹一声,她这几日说了这样多,他竟还能问出这句话来,也不知是全没听进去,还是她看起来就这样不可信。

但转念一想,却也多少能理解。此间男子,无不以一女半儿为依傍,若是不慎滑胎,那的确是在妻家连头也抬不起来,更不用说像季凉这般,犯天下男子之大忌,怀着孩子上战场冒险的。

尽管她一再安慰解释,但这样的恐惧忧虑,根深蒂固,要化解又岂在一朝一夕。

她拉过季凉来,在他鼻尖上亲了一下,“问出这种话来,该不该打?我都说过多少遍了,孩子我不在乎,但你若是不听劝,伤了自己的身子,我当真会恨你。”

“……”季凉被她揽在怀里,仰头看着她,眼睛湿漉漉的。

郁瑶忍住了在他唇上恶狠狠啃几口的冲动,压着嗓子道:“你听见没有?你若是敢少一根头发丝,我就,就……”

她存了心是想耍狠的,磕绊了两下,却一时什么都没说出来。

她能拿季凉如何?是当真休了他,还是打入冷宫?别说做不出来,单是嘴上说一句吓唬他,她都不舍得。

反倒是季凉看穿了她的色厉内荏,笑了一声,反客为主在她唇上吻了一下,“怎么?你说,你要把我怎么样?”

他这般模样,笑语晏晏,温热气息直扑过来,倏然勾得郁瑶心念一动。

天知道,这些日子以来,她惦念着他身怀有孕,身子既不爽利,胎又不稳,每天战战兢兢地小心看顾着,唯恐磕碰一下,更谈何亲近?

她原以为自己称得上冷静克制,此刻被他陡然主动一吻,才忽然觉得全身燥热难当,忍不住就想搂住他,像从前一样深吻缠绵。

但她脑子里的那根弦还在,还记得季凉有孕在身,月份还小,何况前几天才刚动了胎气,此刻全靠静养,无论如何经不起撩动的。

她勉力克制着自己,扳着季凉的肩头,退开些许,虎着脸道:“你还敢和我来这套?趁着我头脑还清醒,不然一会儿可有你后悔的。”

季凉看着她的模样,不由失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一厢正柔情蜜意,帐子的门帘却突然被掀开了,进来的是玉若。

骤然被人打搅,郁瑶颇有些不愉,问:“什么事?”

玉若瞥了一眼季凉,又迅速垂下眼去,“陛下,顾将军有事同您商议,想请您移步大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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