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元穴为元阳元阴关藏之处, 以针灸之可医多种病症。
除此之外,医书有载,同房后女郎按压关元穴可使元阳流出。
魏二娘见她生得明丽绝俗, 衣着打扮皆是不凡, 又忆及她抬手解下锦缎斗篷时,脖颈处露出来的青紫痕迹和腕上的红痕, 心下已然猜出她大抵不是什么世家大族的郎君三书六娉迎娶进去的正妻,当是受宠的妾室或者养在外头的外室,怕吃多了避子的凉药将来有碍子嗣,这才不得已欲要用了这退而求其次的法子来。
那些个高高在上的权贵素来只顾自己快活,惯是会作践女郎的。
魏二娘已是三十又二的年纪, 加之行医多年, 眼里看多了这样不平的事,彼时除却同情和感叹外, 再生不出别的想法。
身处在这样的世道中,又岂是她们可以改变什么的。
“还要烦请娘子将身上的短袄掀开一些。”魏二娘垂下长睫,轻声细语地道。
施晏微点头照做, 露出里面月白色的绸缎中衣, 卷到小腹上方。
魏二娘搓了搓手,待手暖和些, 这才将手放到施晏微腹部中线的位置, 接着往下移至脐下三寸处, 压低声音提点她道:“娘子今后只消在事后拿指尖重按此处即可。此法虽有一定的作用,却非完全有效, 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娘子若想避子,当早日另做打算才是。”
话音落下, 施晏微当即便知她明白了自己的用意,遂将中指指尖挪至魏二娘点给她看的地方按了按,心照不宣地笑了笑,沉默片刻后低声谢她:“多谢针工娘子赐教,方才之事委实不足为外人道,还望娘子就当妾不曾问过你什么。”
说完,自钱袋里取出一锭银子来,双手送与魏二娘,未料她竟婉拒着不肯收,只浅笑着道:“娘子拿妾当什么人了,既是病患的私密事,妾自当恪守医德,断不会外道半个字,娘子放心就是。娘子果真有心答谢,不若将这锭银子捐至设于中城的济病坊,也好为那些无家可归的黄发垂髫添些衣食。”
见魏二娘坚决不愿收下那锭银子,施晏微亦不好勉强她,只付了正常的诊费后,便整了衣衫仪容出得门去。
医馆外,施晏微将刘媪唤到身边,面色从容地向她询问济病坊的大致情况。
刘媪将自己知道的情况悉数说与施晏微听了,施晏微在一旁静静听她说完,心下便有了计量。
忽而一阵疾风吹过,卷起地上落叶,施晏微怕冷,被那寒凉如刀的冷风吹得拢了拢身上的斗篷,加快步子原路返回来时下马的地方,吩咐那车夫往济病坊去。
车厢内置着炭盆,刘媪拿火策刨出先前埋在灰里的碳火,又往上面添了些新碳,因问道:“娘子怎的突然想起往济病坊去?”
刘媪问这话时,因心中不解,一弯霜眉微微皱起。
施晏微垂眸看着盆中慢慢燃起的碳火,右手去抚左手上的南珠银戒,嘴里半真半假地回答道:“方才那针工娘子以艾灸之法替我医治,闲聊时提过一嘴,如今的天气这样冷,我心内觉得坊里的黄发垂髫缺衣短食,可怜见得,便想着若能去那处捐些银两也是积德行善的好事,指定那一日上天垂怜,就能怀上家主的骨血,也好叫我将来有个终生的依靠。”
刘媪亲耳听得此言,只当她这会子果真是想明白,开了窍了,断然不会再像从前那般任性妄为,仗着家主对她的宠爱便一味地与家主拧着了,焉能不欢喜激动。
“福生无量天尊。娘子能这样想是最好不过的了,往后自然有大造化在后头等着娘子呢,娘子且安心在别院住着就是。”
刘媪说话间舒展眉头,笑得两眼弯弯,打心眼里对施晏微的思想转变感到高兴。
别院里的这些人素来只会去想宋珩能带给她什么,却从未有人在乎过她心中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她愿不愿意接受宋珩带给她的这些东西,更未想过这些东西不过是宋珩枉顾她的意志,强迫她以身躯色相侍奉他换来的。
想到此处,施晏微口不应心地轻轻嗯了一声,对刘媪嘴里道出的话采取左耳进右耳出的应对方式,继而漫不经心地从边上的格子里取出一本书,信手翻开来看,聊以打发在马车上的时间。
约莫两刻钟过去,马车才在济病坊前缓缓停下,刘媪率先出了马车,而后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施晏微下车。
“谢过刘媪。”施晏微语气平平地与人道过谢后,提裙缓步迈进门里。
待入得门去,但见门内庭院深深,青翠萦目,嘉木葱茏,虽无过多的装饰和建筑,胜在干净简洁,晴空下,随处可见嬉戏玩闹的孩童和坐在矮凳上晒太阳的老丈老媪,白云和蓝天位于屋顶的上方,平添一段温柔的风光。
那边树下,有两个穿着半旧冬装的孩童先瞧见了衣着华丽的施晏微,随即好奇地停下脚步,偷偷拿水灵灵的大眼睛瞄她。
那两个孩子虽只是四五岁的年纪,心里却已有了独属于自己的审美,窃窃私语地讨论起施晏微的相貌来。
穿花衣服的那个低低说道:“好漂亮的阿姊,就像李阿婆说的住在月宫里的仙子,是叫什么来着?”
另一个听了,便毫不掩饰地皱起眉来,张开小嘴接话道:“叫嫦娥,上回我不是才与你说过吗?你怎么又给忘了...”
两个孩童正说着话,就见一个身着厚重袄裙的中年妇人从屋里出来,唬得她二人忙不迭地继续往樟树下荡秋千去了。
那妇人迎上前来,稍稍打量施晏微一番,见她穿戴不凡,气质如兰似菊,貌若九天之上的神妃仙子,忙迎上前来,叉手与人施了礼,满脸堆笑地道:“娘子前来,可是有事?”
素日里会往此处来的人,无非两种,一种是捐赠钱物米粮,一种则是膝下无子嗣欲要领养无耶娘的孤儿。
妇人瞧出她必定是不缺银钱的,且她年纪又轻,尚还不是为子嗣之事感到烦恼的时候,自是将她归入到第一类人群中去。
施晏微莞尔一笑,对着她回了一礼,轻张丹唇,嘴里问道:“我来捐些银钱,倒要往何处去才好?”
济病坊乃是各地官府按照朝廷的旨意出资创办的,因无进项只有出项,然而要养活的人口却增不减,时日长了自是捉襟见肘,当下见有人来捐银钱,哪有不开心的道理。
“女郎请随妾身往这边来。”那妇人一边笑着与人说话,一边弯腰做了个请的手势,将人往正厅引。
半大不小的房间内,施晏微叫取出钱袋,将里头的百两银子尽数捐了出去。
那原本坐在圈椅上的小吏见后,当即就惊得睁大眼睛,连忙站起身来连连朝施晏微一个劲儿地道谢,并殷勤地叫她在行善簿上留个名字。
“留名倒不必,我今日过来只是为着心安,并不在意旁人知不知晓我姓甚名谁。”施晏微说完,转身就走。
马车一路出了济病坊,踏出门来,照见一辆驴车在门外停下,施晏微不曾留意车上的人,只远远地看一眼便走开了,兀自踩着脚踏上了马车。
施晏微坐稳后,刘媪这才叫车夫启程回府,那车夫高声道句得嘞,旋即扬鞭催马。
高大华丽的马车霎时间行驶出去。
那边,无人发现驴车上下来的中年妇人,这会子正对着绝尘而去的马车犯嘀咕。
“大郎不觉得方才走过去的那位女郎眼熟得紧,很像咱们府里当过差的人吗?”周大娘凝眸问身侧的徐大郎道。
徐大郎素来是个性子急的郎君,故而一直未能得到主家赏识混上诸如管家、管事这样的好差事。
外头的风刮得又紧了一些,徐大郎搓着手哈气取暖,显然并未将周大娘的那番话听进心里,故而只扯着嗓门催促她道:“我素日里不往二门和园子里去,又哪里见过什么女郎;既是要养个小郎君和小娘子在膝下,自当好生挑选一番,莫要为那些个不相干的人浪费心神。”
周大娘着实觉得那位行如风扶芙蕖的女郎的眼熟,颇有几分心不在焉地往济病坊里走,直到那妇人自廊下出来迎她进去,这才暂且将那心思搁下,随人去看坊里年岁适合的孩童。
且说因十二月将至,宋珩每日越发繁忙起来,心中虽记挂着施晏微今日是否出府去看女针工了,但苦于抽不开身,只得吩咐身边的冯贵亲自往蘅山别院那处走上一遭。
冯贵恭敬应下,当即就离了官署往别院而来,叫人找来刘媪问话,亲耳得知杨娘子无碍,才能安下心来。
戌时二刻归至宋府,彼时宋珩尚未回来,暂且往下房里烤火取暖。
是夜,将近三更天,宋珩方打马归府。
密布的阴云遮蔽了空中玄月,独数颗零零散散的星子缀在漆黑一片的天边,遒劲的北风吹斜修竹的枝干,树叶相触间发出沙沙声响。
宋珩立在窗边高声唤来冯贵,低声询问他杨娘子今日可出了府,做了什么。
冯贵如实禀告:“杨娘子今日出府去瞧了女针工,出来后脖子便不疼了。而后又往济病坊里捐了银两,照刘媪的说法,应是不下百两。杨娘子还在马车上同刘媪说:捐银子给济病坊是集福行善的事,她盼着能早日怀上家主的子嗣,也好给自己今后挣个好着落、好前程。”
怀上他的子嗣。宋珩满脑子回荡着的都是这句话,姑且不论角色说这话时是真心还是假意,她既敢如此说,想来心里多少是有所准备的,否则又怎好在人前说。
“冯贵,你说,她这番话说得有几分真心在里面?”宋珩幽深的目光落到檐下散着荧荧光芒的灯笼上,沉声问道。
自施晏微进了别院后,冯贵对她的印象早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太多的改变,譬如她看似柔弱,实则内心刚强,看似性情温和,实则与家主闹起脾气来,简直可以用胆大妄为来形容亦不为过,先前那时竟还敢砸了家主手里的药罐...
冯贵实在吃不准杨娘子的心思,心里很没有底,故沉默良久后方徐徐张口,颇有几分保守地回答道:“依奴看,杨娘子便没有十分的真心,六..七分总是有的。”
一语落地,宋珩只是默了默,没应他的话,信手推门进到房中。
冯贵见状赶忙跟着进去,取出火折子点燃灯轮上的蜡烛,满脸忐忑地询问宋珩可要吃茶。
“不必烹茶,只消吩咐她们送些凉滚水进来。”宋珩说完,还不待冯贵应声,又叫他去书架上取来兵书。
这夜过后,一连过去三四日,宋珩皆是早出晚归,直至第五日的晌午,朝廷派出的中史传来圣人亲书的诏书,令他进京述职。
细细算来,他竟然已有三年多近四年不曾前往长安城述过职。
此番尚未亲政的少帝突然降下这样的旨意,定是有幕后之人极力促成此事,否则,圣人好端端的,又如何会想起传召他进京。
宋珩将并未下跪接旨,只眼神示意身侧的冯贵将诏书接了。
冯贵照他的指示做,双手奉与他,宋珩接过,将其攥在手里,不由思绪纷乱。
回至官署内,勉强集中精神处理完手上的紧要事宜,旋即打马归府,令冯贵去请宋聿往翠竹居里走一趟。
冯贵领了命,无声退出去。
宋聿来至翠竹居时,宋珩已在薛夫人对面坐着了,画屏将人让到屋里,自与瑞圣一道搬来太师椅请他坐下。
彼时宋珩的神情瞧着虽与往常一般无二,可薛夫人还是敏锐地从他身上捕捉到一丝疑虑,遂清了清嗓子唤画屏领着屋里的婢女退出去,浑浊的双目定定看向宋珩。
薛夫人轻轻拨动着手里的小叶紫檀佛珠,一双杏眼目光清亮,低着眉沉静说道:“都是自家人,二郎有什么话,自可在兄长但说无妨。”
宋珩搁下手中的青瓷茶碗,沉声道:“今日使者送来朝廷的诏书,令某前往长安述职。长安近来局势不明,此番进京定然不会太平。”
薛夫人听完,抿着嘴收回目光,只斜眼往别处看,沉吟片刻后,方叹气幽幽道:“二郎若是不去,那便是抗旨不遵,正好给了那帮人对宋氏一族口诛笔伐的由头;那背后推波助澜之人兴许还会以此为借口,召集一众尚还忠于朝廷的节度使讨伐河东。”
宋珩颔首,敛目平声道:“阿婆心中所想亦是某之所忧;细细思量过后,皆认为此番前往长安城述职,在所难免。只是眼下年关将近,河东的大小事宜繁多,不可无人主持,倒要劳烦三郎多费些心。”
事关大局,宋聿暂且搁下满腹心事,没有片刻的犹豫,当即与人表态道:“二兄尽可放心,某定竭尽所能处理好一应事务;只是朝中局势复杂,二兄务必多带些亲兵一同前往,到了长安亦要多加小心才是。”
翠竹居。
窗外的天渐渐黑了下来,画屏命人点亮檐下的羊角灯,光线透窗而入,映在薛夫人两鬓微霜的脸上,将她的脸照得半明半暗。
宋珩借着那光线凝了眼宋聿,轻启薄唇道:“有三郎这句话,某后日自可安心前往长安。阿婆也要烦请三郎多多费心照料。”
话毕绝口不再提及此事,只高声唤人进来点灯。
画屏应声进来,先将檀木小几上的白铜蜡台点燃,再去点罗汉床右侧的莲花灯轮。
祖孙三人闲话家常一阵子,宋珩推说他尚还有要事需要今日处理完毕,立起身来大步迈出房门。
宋聿还当他是回退寒居的书房,正好也去整理整理军政事务。
独薛夫人竟是从他的眉目间读出隐隐的急切之色,立时便知他这是要往府外去瞧那位颇得他心的杨娘子了。
最终,薛夫人秘而不宣,只淡淡打发他回去:“我身上也乏了,再念会儿佛经就该安置,三郎也回罢,莫要让十一娘久等。”
“阿婆早些歇息,某告退。”宋聿起身朝着薛夫人告辞作别,一路出了翠竹居,自往葳蕤居而去,打算好好陪伴在下月中旬便要临盆的祖江斓身边。
宋聿将宋珩将要去长安城述职之事说与祖江斓听,祖江斓听后,因问道:“三郎可知,二伯叔此番要去多久?”
“少说也要一个月;若有事绊住脚,或许元日过后方得归。”宋聿一壁说,一壁取来矮凳,让祖江斓将腿蹬在上面,接着坐在她身边无比耐心地替她捏起腿来。
祖江斓被他揉得很是受用,微微眯着眼,忽的想起什么事来,旋即离开引枕,坐直了身子,定定看向宋聿道:“妾身依稀记得,二伯叔曾与我说过,杨娘子在都督府办了过所往长安去了;正好二伯叔这回也要往长安城去,三郎何不托二伯叔代为打探一番,也可知晓杨娘子在长安是否安好。”
宋聿方才一心只想着长安复杂纷乱的局势和河东的诸事,一时竟将杨娘子极有可能也在长安城里的事给忘了,当下听祖江斓提起,这才想起这桩事情来。
“十一娘说的是极,此事确可托二兄在长安城中代为打探一番。”宋聿语气很是柔和。
祖江斓闻言浅浅一笑,抬手抚上高高隆起的孕肚,语调轻慢地道:“常言道择日不如撞日,二伯叔这会子既在府上,保不准什么时候就离府往长安去了,三郎何妨往退寒居走上一遭。”
宋聿替她捏腿的动作稍稍顿了顿,温声嘱咐她道:“二兄似有要务处理,我若回得晚了,十一先行安置即可,不必等我。”
昏黄的烛光洒在祖江斓的面上,平添一层温暖的金光,淡雅的水沉香中,祖江斓俯身去拍宋聿的手背,眉眼含情,给他预警:“妾身知了,三郎快些去吧。外头风大,三郎记得披件斗篷,仔细莫要着凉。”
宋聿点头应下,取来衣架上的大红猩猩毡斗篷披了,出了门径直往退寒居而去。
凛冽的晚风吹在脸上刀刮似的难受,宋聿示意身后的小厮上前敲门,那小厮抬手敲开门,入眼的乃是一袭素色袄裙的橘白。
宋聿抬眼往里看,只见檐下的羊角灯已尽数点亮,商陆和崔媪等人住的下房亦透着烛光,独正房和书房两处漆黑一片。
“二郎往何处去了?”宋聿黑眉微折,疑惑问道。
橘白屈膝朝他叉手行礼,摇头从容地说道:“婢子不知,家主今夜不曾回来过。”
宋聿忆及宋珩离开翠竹居前说的那番话,暂且当他是往军中亦或是官署去了,心中虽有些纳罕,亦未往深里想。
“既如此,某明日再来。”宋聿说完,只得悻悻走了。
祖江斓见他这般快便回来了,少不得问上两句:“三郎怎回来得这般快,可见到二伯叔了?”
宋聿解下斗篷往屏风后挂了,怕她身上凉气冷着她,因道:“二兄也不在府上,想是一早就往府外去了。”
在外头玩了这好些天,祖江斓观他还是满腹心事的样子,轻勾唇间说一些俏皮话:“二伯叔近来早出晚归,莫不是瞧上哪家的女郎,忙着打听消息去了?”
宋聿知她是想让自己高兴起来,来到她身边坐下,嗓音带笑,“二兄果真能如你所言开窍,阿婆的忧心事自可减去一桩。”
蘅山别院。
宋珩将施晏微拥在怀中,取下她发间的银钗随手往小几上搁了,痴迷般地嗅着她脖颈处传来的女儿香,平声道:“后日我便要前往长安述职,约莫元日前方回太原,你且安心在此间住着,仍可每月出府三回。若想我了,可以瞧瞧我留给你的蹀躞和玉璧。”
长安述职,元日方回。施晏微的脑海里反反复复地咀嚼着这八个字,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喜悦将她完全笼罩,全然无心去理会宋珩后面的话语。
直至宋珩饶有兴致地摘下腰间那枚的黄玉龙纹玉璧,小心翼翼地往她的掌心里放了,施晏微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随后动作僵硬地将那玉璧拿在手里,心不在焉地看了两眼。
宋珩拾起施晏微坠下的一缕青丝在指间摩挲把玩,不紧不慢地同施晏微说话:“世人皆道羊脂玉好,殊不知这黄玉更为难得,如这般成色的黄玉,更是千金难求,往后有它在娘子身边,就如同我在娘子身边,书中的那些个邪祟自然近不得娘子的身。”
施晏微听出他意有所指,想着他马上要离开太原了,少不得强迫自己去迎合他的那点子小心思,遂将手搁在他宽厚结实的胸膛处,朝人娇嗔道:“妾有家主的元.阳之气相护,又岂会怕那些个东西,若妾果真那般胆小,当日便不会买这些书回来。”
元.阳。宋珩有意要曲解她的意思,放下那缕青丝,大掌抚上她洁白胜雪的脖颈,朗声道:“我这一走,娘子至少有一月不能见我,今夜自当多渡一些元扬给娘子才是。”
空气中浮动着清新的栀子花香,施晏微还未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宋珩那厮的大手已经探入衣襟中。
不知不觉,竟是满了手,似乎还有盛不住之意。
宋珩深吸一口气,无端地产生向下埋头的想法。
施晏微心中自然知道他的这番举动意味着什么,那元扬二字后面的字他是丝毫没听进去,只管拣他自己想听的字眼去听。
心中想着他这一去少说也要一个月方能回来,说不准等他回到太原时,她早已觅得良机逃出太原,此生再也不用见到宋珩那张令她生厌的脸...
看在他不日便要离开太原的面上,施晏微不好太过抗拒于他,只佯装恭顺地勾住他的脖子,一副任他采撷的柔顺模样。
二人的衣物不知不觉间落了满地。
烛火映在女郎白皙的肌肤上,如一颗洁白的南珠般诱人,与宋珩那泛着小麦色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身量更是相差甚大。
像极了凶恶的猛兽与纤弱的美人。
施晏微冷不丁瞧见他身上壮硕结实、块块分明的肌肉,阖上目越发不敢看他,颇有几分难为情地恳请他将灯吹了。
宋珩本欲拒绝,但见她面上红彤彤的一片,只得改了主意点头应下她的话,就那般抱着她立起身来走到灯轮处,将其上的十余盏灯尽数吹灭。
独有那小几上的白釉灯台,任施晏微如何在他怀里恳求也不肯吹了去。
“家主就不怕烛台落下伤到人么?”施晏微强忍着羞耻感,低低与人说道。
那烛台好端端的,又岂会从小几上掉落下来,除非有什么外力致使那小几亦或是罗汉床急剧晃动起来...
施晏微摇了摇脑袋,将那些怪异的想法从脑海里驱散出去,生怕宋珩想多,惊慌失措地为自己辩解:“妾不是那个意思...”
“好娘子,咱们总在那罗汉床上,也无甚意思。”宋珩说话间放她下来,继而将那坚硬如铁臂的右手悬停在空中,低头看向她的粉面,眼底染上一片玉色,悉心低语引导着她:“娘子且将腿搭上来。”
施晏微脑子嗡嗡地响,心里总觉得不能如此,故只是楞在原地僵直着身子不肯动。
宋珩见状,如玉的面上笑意愈深,单手圈住她的纤细腰肢,意味深长地道:“娘子若不肯听话,便叫膳房再熬上一碗老参汤,今夜你我二人不用安睡了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