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季夏六月, 还未出伏,天气燥热,那珍珠衫乃是由上百颗珍珠制成, 穿在身上有清凉退热之效, 乃是宋珩特意命寻来送与施晏微穿的。
那珍珠衫虽好,然而贴着皮肤却有些微微的凉, 是以她每回都是隔着诃子穿的。
施晏微此时就将珍珠衫穿在半臂之下,听宋珩问她穿着可好,自是点头道了句好。
宋珩自屏风处过来,往她身边坐下,大掌勾住她的纤腰就要与她亲昵一番, 施晏微伸手去挡他的膀子, 眼神示意她莫要靠自己太近。
甫一对上她的眸,便知她这是嫌他连日赶路, 一身臭汗还未沐浴,无需她再多言什么,主动起开身, “音娘等一等我, 待会儿我要好好瞧瞧你穿珍珠衫的模样。”
他说浑话时向来都是简单直白的,施晏微也懒怠同他置气, 兀自捧起尚史局近来新编的西汉女史。
宋珩出了殿门, 命人去熬那避子的汤药送来, 径直往浴房而去。
待他沐浴完擦过发,宫人将那熬好的汤药呈上, 宋珩稍稍放凉, 而后端起那药碗一饮而尽,嘴里苦得厉害, 怕过了苦味给施晏微,拿清水漱了一遍又一遍的口,叫人退出去,这才敢进前去亲近她。
“音娘在看什么?”宋珩心里想着那事,嘴上却是装模作样地问她。
施晏微道:“尚史局的女官们查阅古书史籍重新编纂的西汉女史,除吕后、窦后、卫后外,还有女才人班婕妤、卓文君,冯嫽、义妁等等。”
宋珩听后,便说他也要看看,捧在手里耐心读了几页,心道明日再看也是一样的,顾不得这会子还是青天白日,搁下书,打横抱起身侧的女郎,直奔里间的床榻而去。
急匆匆地解去半臂短衫上的盘扣,露出里面的白绫里衣,宋珩心里着急,又怕扯坏了,只能哄她抬手。
待那里衣也被解下,方露出一件妃色的诃子和纯白的珍珠衫来。
宋珩继续去解那诃子的系带,却不舍得去动那件珍珠衫,由它穿在施晏微的身上,仔细端详着,只觉她洁白胜雪的皮肤与那珍珠在一处,丝毫也不逊色。
那些珠子贴着肌肤,散出微微的凉意,施晏微伸手就要去解下来,宋珩看得两眼发直,忙不迭握住她的手腕,口中央求她道:“音娘耐心再穿一会子,很快便不会觉得它凉了,怕还要热。”
话毕,将她抱进怀中,让她坐在自己煺上,用他的体溫去暖她身上的那些珍珠,垂首覆住她的丹唇,毫不费力地令她张唇。
施晏微很快便如他方才所言,浑身都暖了起来,账内温度逐渐升高,些微的烫人,唯有那珍珠衫能缓解一二,不舍得脱下。
宋珩将她吻得脸颊生红,耳尖发烫,转而去握她的脚踝,直勾勾地朝她跪了下去。
施晏微脸红的厉害,不敢垂眸看他,嘴里断断续续地同他说起杨筠今年已经五岁,该是时候请先生为她开蒙了。
宋珩极力匀出些心思去听她的话,直至滚动喉结又饮下一些后,方挺直脊背,继而去勾施晏微的腰,要她也坐起身来。
“珍珍贵为公主,替她开蒙的先生,自然要是博古通今、学识渊博的。”宋珩一壁说,一壁握了她的小手过来,拢住。
手心滚烫。施晏微软绵绵地任他掌控,敛目思忖片刻,才又开口搭话:“学识自是要紧的,品性亦不可有缺,若是要教珍珍三从四德、女戒女则的那一套,万万不可。”
“这是自然,我与音娘的女儿,何必去学那些拘束人的东西。”
施晏微听后,纠正他,“不独是珍珍,天下间所有的女郎都不该学那样的东西。”
宋珩稍稍托起她,邸住,轻轻顺着她的后背往里墨,“好,音娘说不学就不学。等将来开办了女学,女学里的女郎都不学这样的东西。”
秤得有些难受。施晏微轻咬下唇,忍不住掐他的肩背,微仰起细白的颈。
宋珩见她眉心蹙起,不大好受的样子,心内自责不已,缓了又缓,直至她也来抱住他,蹭他,他才敢大胆一些。
殿外忽然传来一道杂乱无章的敲门声,接着便是杨筠激动的声音传入耳中,“阿耶,阿娘,阿弟他能连着说七个,不对,是八个字了。”
施晏微甫一听见她的声音,忙不迭咬紧牙关,再不敢透出半点声调来,气鼓鼓地瞪着宋珩,责怪他便这般忍不住。
立在殿门外一早便听出里头不同寻常的动静,着急忙慌地将杨筠抱远一些,脸不红心不跳地哄骗她道:“圣上和皇后正好睡呢,里面栓了门的,等他们睡醒了,我再告知公主可好?”
“好吧。”杨筠无奈跑开,回到偏殿继续去与宋明廷玩。
殿内,宋珩耷拉着头,不敢出言为自己辩驳一句,只管抱着她动,卖力伺候她。
事毕,施晏微毫不留情地推开他,只肯容他这一回,宋珩便也乖乖下床,取来巾子替她擦干净了,帮她穿好衣物。
二人来到偏殿时,杨筠正拿布老虎逗宋明廷开心,故意将布老虎举高一些,让他抓不到。
静静立在原地看他们玩了一会儿,宋珩寻来拨浪鼓,拿在手里轻轻晃动,发出阵阵洪亮的咚咚声,宋明廷和杨筠都被吸引了目光,齐齐寻声看向他。
婴孩没那样长的记性。几个月不见,宋明廷似是都不大认得他了,一个劲儿地往施晏微和杨筠身后躲。
施晏微蹲下身抱起他,让他面向宋珩,面上含着笑耐心地告诉他:“阿奴忘了,他是阿耶呀。”
宋明廷睁着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对着他看了又看,在施晏微第三次的引导下,张开小嘴唤他:“阿,阿耶。”
宋珩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去抱他过来,看向杨筠,嘴里轻喃道:“阿奴乖,这世上除你们的阿娘外,阿娘最爱的就是你们了。”
是夜,宋珩未能近施晏微的身,同先前一样,仍是睡在最外面的位置,与她隔着两个孩子的距离。
宋珩心中记着施晏微的话,深思熟虑过来,亲自为杨筠请来两位先生,除一位女先生外,还有一位著书称颂吕后、武皇等人,提倡女郎亦可自立门户的男先生,乃是他两次步行至山上草庐方将人请下山的。
施晏微面见过他二人,很是放心由他们来教导杨筠。又想,宫中的学堂极为宽敞,可以再寻些适龄的小娘子与杨筠一并进学,更有利于女学的创办。
当天夜里,宋珩批完折子来寻她时,施晏微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与他听。
宋珩听后,当即附和道:“如此甚好,珍珍也能有个伴。音娘既有这样的想法,只管降下懿旨选人进来。二娘与她的夫婿有一子一女,女儿与珍珍差不多大,正合适。”
施晏微轻蹙起眉,“那也需得孩子的耶娘愿意才行。”
见不得她发愁的样子。宋珩抬手去抚她的眉心,温声宽慰她道:“能与公主一同进学,在帝后面前露脸,她们的耶娘岂有不乐意的,只怕还会争抢着来。快别多想了,你一皱眉,我这心里就难受。”
施晏微嫌他嘴里的话肉麻,旋即舒展眉头,打下他的手,问他看将那本西汉女史一书看完了。
宋珩认真点头,“这本书里也有音娘的心血,我岂会不仔细看呢,音娘若不信,尽可考考我。”
施晏微闻言,便也真的问了他三五个问题,全都被他一一答对。
“我答对了音娘的问题,还道出了那书的好处,音娘今夜欲要如何赏我呀?”宋珩说话间,大掌不安分地去抚她的腰腹。
宋明廷和杨筠被他打发去偏殿安歇。
翌日,施晏微唤来尚宫局的女官起草懿旨,过目确认无误后,拿皇后玺绶盖章。
懿旨一经下达,京中宗室和官宦士族皆有愿意让家中适龄的小娘子送进宫中,与杨筠一块进学的。
人数超出不少,施晏微只得抓阄选出十余人来。
七月一日,杨筠第一日进学。
卯正便要起身,杨筠虽觉艰难,但还是克服睡意,提早半刻钟到了学堂。
两位先生为她们举办过开蒙礼后,由女先生上第一堂课。
时间悄然而过,转眼两年过去,杨筠在两位先生的悉心教导之下,已经能识得两千多字,背诵和默写近百首诗。
宋明廷长大三岁多,身量瞧着倒是快要超过七岁的杨筠了。
宋珩近来因为伐魏一事,许久没有好好陪宋明廷玩过,今日得了些空闲,便往大业殿来。
至今岁,经过施晏微和女商会的努力,洛阳城中有将近十间女学,有女学生不下二百人,女商会亦扩展至大部分的中原地区。
施晏微坐于案前看七尚女官呈来的简报,宋明廷自个儿玩得无趣了,便来缠施晏微,要她抱,施晏微看了大半个下午,正好也疲乏了,索性搁了笔陪他玩闹。
宋珩见他这样黏人,上前一把将他拎起,抱进怀里嗔怪他道:“多大的人了,还黏你阿娘,你如今这样重,你阿娘哪里还能抱得动,可莫要累着她。”
说完,将他放到自己肩上坐着,让他骑了会儿大马,放他下来,丢给他一个九连环叫他自己玩,而后毫不避讳地上前去抱施晏微,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替她揉肩捶腰。
施晏微闭目养神,平声问他:“魏国接连失了池州、宣州,想必已是强弩之末,夔牛奴此番可要亲自前去攻打魏国?”
宋珩不置可否,话锋一转,语气坚定地再次向她保证,“音娘无需忧心,我定会带你阿舅平安回来的。”
施晏微听到此处,沉默片刻后,缓缓睁眼,回首去看他,左手去抚他的脸颊,语重心长道:“你从前在太原时的确骗过我多回,自我带着珍珍回到洛阳后,你便不曾骗我,这件事上,我愿意信你。”
难得她肯主动亲近他。宋珩高兴过头,不由动作一顿,待回过神,无限依恋地也拿左手去覆她的手背,轻吞口唾沫,哑声道:“音娘肯信我,我很快意。”
仅在半月后,宋珩便亲领十万大军直取杭州而去。
近三十日后,宋珩在歙州与卫洵、薛奉等人所领的十万人马汇合。
营帐内,程琰立于沙盘前,模拟魏军行军路线。
“二十日前,江晟便已弃城而逃,臣以为,魏军极有可能是经隘州、衢州败走福州,或许还会往更南边的建州去。”
宋珩同他想的一样,当即决定明日一早便兵分两路,一路朝着越州推进,攻下浙东道,一路往隘州追击魏军。
次日天将明时,卫洵、薛奉、沈臻领兵直取越州,宋珩则以每日六十里的行军速度逼近隘州,短短两日,隘州城破。
衢州城,沈镜安与数万魏军留下镇守,欲要为魏国保住福建道和岭南东道,苟延残喘。
十万赵军士气高昂,黑压压地连成一片,衢州城中的魏军在城门上远远望见,士气上先矮了一截。
仅在一个时辰后,赵军兵临城下,发动猛烈的进攻。
魏军苦撑半日,入夜后,赵军暂时退兵,在十里外安营扎寨。
而后数日,赵军皆是攻半日,退半日,不急不躁,似是粮草充足,欲要将他们困死在城中。
魏军军心日趋涣散,一旦赵军停止进攻后后惶惶不可终日,忧心明日是否还能守得住城。
至第十日,赵军在城下喊阵,衢州守将的心理防线濒临崩溃,打开城门出城迎敌,宋珩骑在汗血大宛马上直取衢州守将而去,仅仅过了数招,便将其斩杀于剑下。
赵军军心益发高涨,连声高呼圣上斩杀衢州守将,魏军听后,即刻溃不成军,纷纷往城中退,宋珩扬鞭催马,扬声下达君命:“众将士听命,随朕杀进城去!”
数息后,河东军杀声震天,宋珩一马当先,杀入城门,沈镜安存了捍卫衢州的死志,即便敌众我寡,仍是持枪迎了出来。
沈镜安直取宋珩而来,枪枪皆是杀招,宋珩却只是出守招,并未主动出击。
“魏国此番必将亡于赵国,即便阿舅不愿归降,我亦可放你离去。”
“我出征前,音娘还记挂着你。明廷的眉眼随了音娘,口鼻随了我,阿舅还不曾见过他。”
“珍珍也时常同我说起过你。她说,拉钩上吊还是你先教她的。”
“住口!谁是你的阿舅!”沈镜安出言呵斥于他,情绪越发激动,“二娘和珍珍皆是由你掳走,宋明廷亦是你强迫二娘生下。你对二娘犯下那样多的罪行,实在该杀!”
说话间,又出一枪,直往宋珩胸口处刺,宋珩忙执起长剑去挡,稍加狠心,添了几分力道,直将他手中的长枪生生折断。
沈镜安征战沙场多年,还从未有人能将他的长枪折断过,今日宋珩并未对他使出杀招,甚至不曾下过狠手,竟是将他的枪折断了。
此人果真天生神力,约莫是天要兴赵。
沈镜安握着那把断枪,正思忖间,已被赵军团团围住。
怕他自裁,令人绑住他,嘴里也塞了帕子。
当天攻下衢州后,宋珩前来见他。
挥手令人退下,朝着沈镜安跪了下去。
“从前是我对不起音娘,我早已知错后悔。如今音娘是我的皇后,与我育有一子,珍珍也已将我视作阿耶,她如今是洛阳城中无忧无虑、尊贵无比的小娘子。”
“音娘在赵国做了许多她想做的事,改宫规、完善女官制、创办女商会、设立编纂女史的尚史局,将来还要推行女学……她如今儿女双女,过得并不比在汴州时差。阿舅可以不信我的话,但音娘的字,总是能认得出来的。”
宋珩说着话,将那封信从怀中取出,替他松绑后,交到他手中。
信封上书着“阿舅亲启”四个字。
沈镜安识得她的颜体字,旋即将信拆开来看:经年不见,阿舅可还安好?我,令仪和珍珍一切都好,盼能早日与阿舅相见。
泪水湿润了眼眶,沈镜安盯着信上短短的几行字,鼻尖酸涩,喉咙发堵,久久不发一言。
士兵送来饭食,宋珩自去取了来,送到沈镜安面前,“阿舅若还想见她们,便好好用膳,待我攻下魏国,阿舅再没了念想,我自会带阿舅一并返回赵国。”
沈镜安将那封信收好,默默接过碗,囫囵吃了起来。
短短一个月后,建州城破,江晟自刎于营帐中。
宋珩班师还朝,赶在腊八前抵达洛阳。
施晏微一早得了消息,提前几日便差人去天佑宫请来李令仪。
应天门前,杨筠和宋明廷一左一右地站在施晏微身边。
宋明廷才刚过了四岁生辰没几日,宋珩一见着他,先对着他道了一句迟到的“生辰快乐”,又去问了杨筠的功课,而后便将目光悉数落在施晏微身上,似乎再也不想移开分毫。
牵着她的手将她送到马背上,再将一双儿女送到她的凤辇内,毫不避讳地翻身上马,两手圈住施晏微的腰,高大的身形几乎将她整个人遮住。
宋珩握住缰绳,催马前行。
步辇由人抬着,速度自然不及骑马,两个孩子不多时便被甩在身后。
施晏微这会子万分关心沈镜安的安危,让他骑慢一些,周遭的风声不那样大了,启唇问他:“我阿舅在何处?可还安好?”
宋珩一脸痞笑,贴她更近,没脸没皮地道:“音娘答应待会儿在殿中亲我一下,我再告诉你。”
施晏微顾不得太多,想也没想,随口应下,连连回头看他,催促他快些答话。
适可而止的道理他是懂得的。宋珩得了甜头,怕惹恼了她晚上不给他弄,这才恢复正经,“音娘且安心,他好着呢,现下正在城中驿站歇息休整,明日便让他来见你。”
一路骑行至大业殿,宋珩下了马,抱她进殿,正要让她兑现奖励,施晏微敷衍他:“先去洗洗,有什么话晚上再说不迟。”
宋珩不敢硬逼着她这时候兑奖,只能往她额上落下一吻,而后脚下生风似的往浴房而去。
方才在马上他就,只是因为身穿盔甲,怀中的女郎不曾发觉。
勉强拿手纾解一回。
偏殿。
施晏微与李令仪坐在一处,道是魏国已破,长江以南的魏土如今是赵国的土地,问她可想回去宣州。
李令仪道:“其实回不回去,并无太大的分别,在洛阳的这几年,见你做了这样多的事,我也想了许多,或许我也该去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不必再困囿于公主和李令仪的身份。”
“你想做什么事?”施晏微追问道。
李令仪莞尔一笑,沉吟片刻后柔声回答道:“经商、游历、发明创造。西域诸国,我都想去瞧一瞧,若能做出一番事业,或许还可被你手底下的女官记载在女史中呢。”
施晏微见她笑得开怀,也跟着轻松地笑,拍她马屁似的附和道:“你这样聪慧,必定可以的。”
宋珩出浴回至正殿,遍寻不到她,便往偏殿来寻人,一见着李令仪,人立马就老实了,抱着宋明廷出去,陪他玩了起来。
自打四年前他跪上天佑宫,与李令仪打了个照面后,每每见了她就会心生敬畏之感,他自己也说不上是为着什么。
好容易挨到夜里,施晏微回到殿中,宋珩不由分说将人竖抱起来,央着她快些亲他。
施晏微被他缠得不行,蜻蜓点水般地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她太敷衍,又晾了他一个下午。宋珩满腹委屈,抱着她往罗汉床上倒。
宋珩跪在她身后,攥她的腰,重邸,凑到她耳畔,嗓音低沉:“白日里在马背上就想这样对你了。”
施晏微在他怀中累到睡着,次日晨起后,身侧却不见他的身影,身上清清爽爽的话,应是他昨夜替她清理的。
用过早膳,宋珩下了朝,沈镜安也被人带至大业殿。
舅甥二人见了面,皆红了眼框。
施晏微扶他坐下,仔细打量着他,五年不见,倒像是过了五十年似的。
他的额上和眼尾添了几道皱纹,再不像八年前初见他时那样意气风发了。
“阿舅可还安好?”施晏微几乎是忍着泪意问出这句话。
沈镜安道:“安好,二娘莫要多心。”
“珍珍去进学了,待到晌午,阿舅便可见到她了。令仪此刻就在偏殿,阿奴也在。阿奴他...”
施晏微一时间有些不知该如何向他介绍宋明廷。
“阿奴是你和他的孩子吧?”沈镜安问。
施晏微眸色微沉,点了点头。
沈镜安沉吟片刻,徐徐开口:“既然是二娘的孩子,待会儿我也该去瞧瞧他。”
话毕,屋中陷入一片长久的沉默之中。
施晏微思量再三,终是将李令仪欲要离开洛阳去西域游历经商的事告知于他。
“阿舅对她若还有意,不想让自己将来后悔,此番便是最后的机会。她这一走,阿舅此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她,横竖也不会有更坏的结果了,阿舅何妨试着向她坦白你的心意。”
沈镜安静静听她说完,想了许久,收拢手指,轻轻握成拳,低低道出一个好字。
偏殿中,李令仪正陪宋明廷玩石头剪刀布。
施晏微与沈镜安一前一后地迈进殿中,令宫人退下,她自牵起宋明廷的小手,一同出了偏殿。
数年不见,她的相貌瞧着似乎并未发生太多变化,而他却是沧桑不少。
沈镜安颇有几分局促不安地往她对面的位置坐下,低低唤了她一声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