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在其他人好奇的偷偷打量中,姜穗被贺朝推着下楼了。
姜穗不知道贺朝到底怎么回事,是他本人就是对新来的家人这么热情,外冷内热,还是他想来试探什么。
不过姜穗丝毫不担心,既来之则安之,她见招拆招。
于是姜穗非常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大少爷的服务。
之后大少爷没有再讲话,而贺瑶也不是一个会主动开口说话的人,其它佣人更不用说了,于是一路上大家都很沉默。
这条从房间下楼的路姜穗已经非常清楚了,但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到贺家的餐厅。
好大。
这是姜穗的第一个感受,此时已经有不少佣人在忙碌,而在一旁沙发上,有一位正在看报纸的老人。
说是老人,实际上看起来也不过五十岁上下,完全看不出他六十五了。
可能是因为胖褶皱都撑开了?
没人知道姜穗在心里恶趣味的想法,而坐在一旁沙发上的贺金波也放下了手中的报纸,看了过来。
这也是姜穗第一次近距离和这位打个喷嚏上北市都要抖三抖的首富贺金波接触。
“阿正和阿瑶来了啊。”男人说道,他的语气有着至上而下的一种呼唤态度,像是在招什么小猫小狗,但是又和他神色配合显得亲切。
姜穗差点被这一声阿瑶给叫出一身鸡皮疙瘩。
姜穗没说话,只是有些怯懦地笑了笑,像是第一次来到陌生的地方,小动物一样惴惴不安。
心里则是在想,原来贺朝在这个世界的小名叫阿正。
而贺朝的态度显然自然太多。
“父亲。”他声音自姜穗身后响起,“晚上好。”
不知道是不是在给她解围,姜穗听到贺朝没什么情绪的声音继续响起。
“瑶妹妹伤了喉咙,医生让不要说太多话,父亲见谅。”
贺金波皱起眉,“这些该死的地下蛆,做出这样的恶事,害了多少人?”他朝姜穗笑了笑,“阿瑶不必担忧,家里不会让你再出这样的事。”
姜穗小心地朝他微笑,看起来是一个腼腆柔弱的女孩。
贺金波早就收到过关于贺瑶的全部资料,因此也不意外她这样的表现。
更何况他接她回来也不是什么父爱,就是宅子里多吃一口饭的事,只是明面上过得去而已。
他看似在和姜穗亲切地说话,实际上也是在打量这个流落在外的女儿。
她的母亲实际上贺金波已经记不太清楚了,还是下面的人拿了照片给他看才有那么一点印象。
现在看到她,也大概知道她遗传了她母亲的美貌,的确是他年轻时的口味。
贺金波看起来很慈爱地笑起来,他摩挲着看起来就低调的龙头拐杖,“走,咱们一家子好好吃个饭。”
一旁一直站在旁边不说话沉默的刘秘上前,将他扶起来。
刚刚贺金波在打量着姜穗,其实姜穗也在不着痕迹地观察对方。
贺金波现在的说话语气很温和,笑起来也看着慈眉善目的,手不离佛珠一直在转,穿着改良后的现代唐装,脖子上也挂着小小佛像。
看起来的确像是Anna所说的好好老人。
不过越是这样用力过猛,越是让人感觉这个人不好惹,有问题,起到了相反的效果。
在姜穗看来,就像是年轻做过太多不好的事,现在用这些外物来赎罪一样。
而他现在就用起了拐杖,不知道是身体不好,还是太胖了。
虽然外界并没有他身体不好的传言,但是就目前观察,他可能两者都有。
她被继续推着到桌边,姜穗没想到贺朝竟然一直就这样持续为她服务。
大少爷亲自做这件事可能真的很少见,贺金波看到了都笑着说了一句。
“阿正这么喜欢新来的妹妹?看来我让她住在宅子里是对的。”
大少爷并没有因为父亲的话高兴,也没有想要赶紧解释,只是一如往常。
“不是父亲让我多多照顾她的吗?”他说道,“父亲也很喜欢瑶妹妹吧。”
很平常的话,就像是在拉家常。
贺金波可能很喜欢这样的对话,他笑容更深了一些,“喜欢喜欢,来来来都坐下。”
“阿正的确要多多照顾阿瑶,让她舒舒服服的呆在这个家。”
姜穗眸光闪了闪。
贺金波的话更加佐证了他接贺瑶回来肯定有着对他很大的用处。
姜穗其实可以自己站起来坐在椅子上,短暂的拉扯到伤口并没有关系,而且一旁的佣人也准备好扶着她了。
但是她没想到,这样的工作贺朝也接手了。
或许是因为刚才贺金波特地点明了多多照顾。
男人的大手扶住她的小臂,来自男士淡淡的森林香水味道传了过来,他的气息一下子靠得极尽。
熟悉又陌生。
但是姜穗脸不红心不跳,只是有些吓到一样,似乎完全没想到大少爷会亲自做这样的事情。
“不、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
然而男人跟没听到一样,扶着她坐上了座位上。
贺瑶看起来更惶恐了。
贺金波笑道:“这个是你的大哥哥,你这么多年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多多使唤他没有关系,爸爸给你撑腰。”
姜穗其实挺意外贺金波会这么自来熟的,她也完全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自如地就能开始用这样慈爱的语气和她说话。
而且看他说贺朝的态度,听起来好像替她说话,实际上透露出了对贺朝的亲昵。
看来贺家大少爷在他心里面的确是分量不低,怪不得贺家宅子的大小事都是由大少爷来定夺。
“上菜吧。”一旁的大少爷落座,正好坐在姜穗的对面,他冲着一旁静静等待的佣人吩咐。
贺金波在和姜穗说话,她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付对方,而余光则不松懈地在观察贺朝。
真的是天衣无缝。
这个世界的人设或许和他本人是有些相似的。
冷漠又平淡,高冷又禁欲。
似乎是对上了她的目光,男人冷漠的黑眸看了过来,姜穗垂下眼眸,假装自己是不安所以才小心翼翼的观察。
“阿瑶打算什么时候重新上学?”
贺金波还在亲切地问话,显现出自己的慈爱心肠,他好像对待不涉及到利益的人和事,都很大度。
贺瑶声音不大:“医生说我腿上伤口好一些能走路之后就可以回学校上学了。”
贺金波不在意她的小音量,而是和蔼道:“之后也是像这样,住在家里吧?”
贺瑶以前是一个人在外租房子住,并没有住在学校的宿舍,现在贺金波这个问题,看似是征求意见,但实际上就是让她住在家里的意思。
贺瑶并不想,今天四太太这一出已经让她很不习惯,也很不安了,她一点也不想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呆着。
她想拒绝,但是看着贺金波和蔼亲切,但实则有着不易察觉的压力眼神,她只能垂下眼眸,弱弱地点了点头。
贺金波朝着一旁安静吃饭的贺朝道:“阿正,之后阿瑶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好的,父亲。”贺朝声音波澜不惊,姜穗看了过去,恰巧对方扫了她一眼,随后对着贺金波道,“我会安排一个专门司机给阿瑶。”。
贺金波:“最近凶杀案的凶手还没有抓到,我不放心,之后阿瑶上学,你来接送。”
贺朝微微颔首,并没有任何反对的意见,他看起来对贺金波十分恭顺。
“是,父亲。”
而贺金波显然是非常满意他的恭顺。
姜穗默默地吃饭,随后佣人在她一旁放下了一碟被精心摆盘过的水果。
其中被切开成兔子状的苹果最为引姜穗注目。
她抬眸看了眼佣人,对方朝她低声道:“厨房不知道瑶小姐的喜好,就先全部水果都上了,瑶小姐见谅。”
姜穗微微点点头,只能道:“多谢。”
她抬眸看了眼对面坐着的贺朝,他身旁的佣人也上了水果,是满满的草莓和橘子。
随后她垂下眼眸,又安静地吃了一会儿,听着身旁两个人的对话。
贺金波和贺朝谈事,似乎并不避讳她。
也有可能他们所谈论的事情并不是什么机密,而她也听不懂。
贺金波:“LA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贺朝:“父亲放心,已经处理好了,分公司明天就会把新的报告发到您的邮箱。”
贺金波抬起手,像是招狗一样,“小刘,记一下。”
一旁跟在贺金波身旁,并没有吃饭的刘秘轻声应下了。
姜穗深深感叹刘秘书这活也不是一般人干的,雇主吃饭他站岗,雇主说话他站岗,24小时似乎没有一分钟属于自己。
贺金波吃饭很快,就算是刻意地营造出上流社会家庭的样子,他吃饭时仍然改不掉年轻时在码头工作,争分夺秒的那种迅速。
他擦了擦嘴,随后对着察言观色发现贺朝同样停下筷,自己也放下筷子的姜穗说道:“阿瑶,明天全家会在这里一起吃个饭,你今天好好休息,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和你大哥说,要是你大哥偷奸耍滑,告诉我,我来替你出气。”
贺瑶勉强勾唇,小幅度地笑了笑,“谢谢您。”
贺金波对她耐心意外的充足,他仍然是慈爱的模样,“都认祖归宗了,要称呼我什么了?”
莫名的,姜穗感觉到他慢慢笑容里的强硬与威压。
姜穗像是有些局促,立刻垂下眼眸,慢慢说道:“……父亲,谢谢您。”
她实在是叫不出爸爸或者爹地,只能跟着贺朝一起叫。
贺金波也没有太勉强他,听到自己想要的,他神情好了一些,随后撑着拐杖站了起来。
“你们年轻人交流,我就不在这里碍事了。”
大少爷站了起来,他身后的佣人适时的拉开椅子,而姜穗没办法站,只能目送。
等到贺金波走了,餐厅又重新恢复了安静。
姜穗没想到这顿饭会是这样的,不能好好吃,压力还不小。
她压压惊,拿起插好小签子的苹果就狠狠咬了一口。
非常清甜,一瞬间治愈了她。
而刚刚站起来的贺朝却又重新坐了下来。
姜穗:?
她以为对方站起来是也要走了,没想到只是按照规矩站起来送贺金波而已。
姜穗已经能想象到明天聚餐的时候,贺金波要走,全部人一起也站起来的窒息了。
不愧是大波皇宫,就连规矩都是皇宫里的规矩。
“不合胃口吗?”
刚刚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男人突然开口,姜穗愣了一下,随后抬眸,发现对方正看着自己。
男人神色淡淡的,就好像只是随口一问。
姜穗朝他微微笑了笑,毕竟是贺家态度对她还不错的大哥,贺瑶并没有之前对贺金波的瑟缩。
“不,很好吃。”
确实味道不错,姜穗吃得很开心,但是她也不能太表现出来,毕竟贺瑶不会这么放松。
男人视线似乎扫了一下,随后也微微一笑,“如果有哪里不合胃口,可以告诉孙姨,厨房会注意的。”
他顿了顿,不经意一般,“每天厨房都会送水果到房间,如果有特别喜欢的,可以和他们说。”
姜穗看了眼刚刚送上来的,低声道:“我都很喜欢。”
而贺朝看着盘子里已经全部吃完的苹果,眸色加深了一些,但他也没有再说下去。
贺家大少爷并不是个话多的人,他大多数都会听父亲的话,既然父亲让他多多照顾贺瑶,他可以多说几话。
等到贺瑶吃的差不多了,大少爷也重新放下刀叉,优雅地擦了擦嘴。
贺朝说:“后天上午父亲安排你和他一起出席活动,下午去城郊欢喜寺拜佛,你好好准备。”
姜穗一听,微微蹙眉,欢喜寺,听起来就怪怪的。
而且她现在算是警方的重点保护证人,怎么还到处跑?她伤还没有好多少,贺金波就这么折腾她。
姜穗问:“我一定要去吗?”
大少爷微微颔首:“这是父亲的安排。”言下之意,他也没法更改。
贺瑶抿了抿嘴:“我……不可以拒绝吗?”
大少爷微微挑了挑眉,像是没想到看起来逆来顺受的女孩还会有这样的反应,他还以为她会就这样默默地接受了父亲的安排。
大少爷早就知道被接回来的贺瑶在贺家的作用。
在这个世界,每个人身上都有固定的气运,人的一生会随着气运的变化而变化。
气运好的人,福泽深厚,也万里挑一。
这些年父亲愈发信佛吃素,也对年轻做下的错事感到惴惴不安,因此对欢喜寺大师所有的谏言都十分听从。
而贺瑶就是大师所说的可以借运之人。
他这个可怜的妹妹,被接回来就是为了让父亲长命百岁的。
要问大少爷信这些事吗?
他不信。
但是贺朝知道,这个世界存在鬼魂,也存在因果循环,而这些气运的事,你越信它,它就越灵。
相反,你越不信它,反而能在某种程度上,人定胜天。
而现在,贺金波就非常的相信,因此他的气运,他的虔诚,就完全和这些鬼神之事扯上关系。
大少爷勾了勾唇,像是没想到贺瑶会有这样的提问。
“不可以。”他的声音依旧是这样的冷漠,看着她的黑眸漆黑,身姿挺拔优雅,“父亲安排下的事,家里没有人可以忤逆。”
贺瑶咬唇,她垂下眼眸,看起来有一种苍白的脆弱美,带着让人想要更加欺负她的柔弱。
她早就在周围人的态度里看出来贺金波在这个家的说一不二,但是没想到看起来也说得上话的大少爷,竟然也对贺金波唯命是从。
而且可以看得出来,大少爷在这个家,实际上也只是贺金波手下一个好用的工具。
贺金波对他的孩子……
更像是逗猫逗狗。
贺瑶做最后的努力,“那我的安全怎么办?”她微红的眼眶看着贺朝,“要是之前的凶手又想来杀我怎么办?”
贺朝看着她,有一瞬间的恍神,随后他黑眸微沉,放在桌面上的手指动了动,他凝视着坐在对面的贺瑶,似乎在观察着她。
片刻,他直视着她,语气淡淡道:“家里的保镖会保障父亲和你的安全,不用担心。”
他像是解释,“贺家培训的是专业的安保团队,一个小队就能够抵得上一个海豹突击队。”
姜穗:是吗?我不信。
但是她也没这么说,她只能垂下头,咬着唇不说话了。
贺瑶的力量到底单薄,当初非常无辜的卷入杀人事件,如今又被迫住进贺宅,没有人问过她的意见,也没有人问过她想要什么。
所有人都对她说,有什么意见,有什么不满可以对他们提。
但是贺瑶很清楚的知道,这些都不能涉及到贺金波的底线。
她其实不过从一个牢笼,进入了另外一个牢笼罢了。
而这个笼子,则是由她的血亲将她牢牢锁住,甚至她都不明白她生命里从未出现过的父亲到底想要做什么。
贺瑶的气息变得很丧,也很瑟缩。
她像是缩回自己壳子里的乌龟,蜷起身子的刺猬。
“我吃完了。”她放下手中的小签子,身旁待命的阿菲很快过来服侍她。
而她看起来也很不自在,显然是很不习惯这样的服侍。
贺朝将垫着的餐布放在一边,整理着袖子,眼神却仍然牢牢看着她,漆黑冷冽,却犹如实质。
明明没什么情绪,但是姜穗却莫名觉得自己如火上烹烤。
她垂下眼眸的长睫非常细微地颤了颤,却没有回头看。
上北市的昼夜温差很大,尤其是春秋两季,晚上的气温相对于下午有太阳时冷了许多。
阿菲照顾姜穗,拿了毯子铺在了她的腿上。
这一次,贺朝并没有上来推她回去。
可能是因为贺金波不在了,他也不需要做给谁看。
阿菲在给她铺毯子时,悄声说道:“瑶小姐,您就这样离开吗?还是和大少爷打一声招呼吧?这是规矩。”
规矩。
又是规矩。
姜穗觉得自己的豪门生活就是被这些规矩给烦死的。
贺朝的任务是什么?做好人吗?有没有任务是让他赶紧把家产夺过来,好好整顿一下这里的规矩。
不然不用贺朝,她来,反正她也姓贺,然后好好给这些封建糟粕本粕上上课,告诉他们现代社会不搞这些牛鬼蛇神的烂事。
贺瑶不是一点脾气也没有,相反,她内里反而是一个很倔强的人。
于是她也冷声道:“走了,我想回房间。”
“可是……”阿菲有些为难,她偷偷看了眼好整以暇看着这边的大少爷,没有动作。
贺瑶抬起头,紧紧抓着坐着的背椅,她憋着气,自己坐上了轮椅。
“瑶小姐!”阿菲顿时有些紧张,但是她把着轮椅,却没有动作。
贺瑶算是知道了,她在这个家,是真的一点都说不上话。
说是分配给她的佣人,也仍然看着其他人的眼色行事。
一旁似乎传来了一声轻叹,贺瑶抓着轮椅把手的手更紧了紧。
大少爷站了起来,他整理好了衣服,“一起上去吧。”
“是。”阿菲的声音里似乎松了口气。
表面上,贺瑶更气了,气自己的无力,也气自己在这个地方的没有人权。
而姜穗,其实内心已经开始在思考贺朝刚刚跟她说的去什么欢喜寺的事。
听起来……
神神叨叨的。
而她的余光,则是心不在焉地观察着男人。
男人走了过来,他抬眸看了眼阿菲,又垂下眼眸看了她一眼。
随后淡声跟阿菲说道:“以后瑶小姐安排你的事是第一要事,不然你的工作可以换个人做了。”
阿菲脸刷的一下白了,连声道歉允诺。
“不必同我道歉。”
阿菲立刻懂了,和姜穗连连道歉。
姜穗没理,只是沉默了一会,开口道:“我要回房间。”
阿菲这一次不敢不听,赶紧推着她出了餐厅。
而姜穗能听见在她身后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在别墅的会客厅,其实有一个非常大又气派的旋转楼梯,可以从那里上二楼回房间。
之前是因为配合着姜穗,大少爷没有走。
而这一次,大少爷竟然也跟着她一起坐了电梯。
阿菲以为是在敲打她,所以没有敢露出意外的神情。
而姜穗只是稍稍有些诧异,但也没管,看着贺朝平静无波的表情,她也不知道对方内心的想法。
只要贺朝想,恐怕没人能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任何信息。
回去的路上,先是路过了贺朝的房间。
男人上了二楼之后,是跟在她的轮椅旁,二人走廊上一路没说话。
而到了房间门口,姜穗听到了身旁的男人道:“晚安,瑶小姐。”
他没有喊她瑶妹妹了。
姜穗回过头,和他的漆黑的眼眸对上。
男人很快收回视线,右手打开了自己的房门,将要进去的瞬间——
他左手的衣袖被人拉住。
动作带着拉住他的女人往前倾了一些,腿上的毯子滑落了一半。
男人抬眸看去,看到了一张同样面无表情,但是眼眶有些红的黑色眼眸。
女人抿了抿嘴,看着他开口道:“父亲让你照顾我,那么后天的活动和拜佛,我都要你和我去,保证我的安全。”
一旁的阿菲倒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不敢说话。
除了先生,从来没有人用这样的命令语气和大少爷讲话过。
男人被她拉着衣袖,却不见动怒。
他静静地看了姜穗一会儿,随后走了过来,在两个人的目光中,帮轮椅上的女孩拉起了毯子,重新盖好。
他俯下身子时,阴影落在女孩身上。
姜穗听到男人的声音,依旧是泛着冷,但是仔细听,又好像有着别样的一丝情绪。
“可以,瑶小姐。”
他直起身子,靠近她耳侧的瞬间,她听见了男人轻声道。
“在这个家,你就应当这样。”
她握着轮椅的手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