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搞错了!”万秀兰飞快的回应道。
“证据不会骗人,之前因为您丈夫身亡一案,城阳市公安局的警察曾采集过你们全家的指纹和DNA作为样本,而这一组香肠包装袋上的指纹与你女儿翠翠的指纹样本一模一样。”叶竹说着露出了遗憾的神色,看向了其身后像是茫然又像是别的什么情绪的小女孩,无奈的开了口:“现在我们不仅要带着孙翠翠回到局里进行调查问话,还要在你们家中进行搜查,希望您能配合。”
“凭什么?不就是一破香肠的外包装吗?你们就怀疑到我们孤儿寡母的头上?我男人本来就已经死了,你们还如此咄咄逼人!”女人拦在了门口处,说什么也不让这群警察进入到屋子里。
实际上如果她能够继续保持面不改色的模样,也许警方心里还会犯一些嘀咕,如今她的行为无异于昭告天下:这屋子里有事儿。
叶竹上前两步,右手轻轻的搭在了对方展开的左手臂上,微笑着直视着女人的脸:“大姐,如果你觉得疑惑,我们警方可以派人过来和你解释解释现在的刑侦手段是多么的发达,怎么光靠着一个小小的食物包装袋就能够判断出它停留在案发现场多久了诸如此类的问题。但是今天进入到您家里搜查是避免不了的,警方也是走了合法的程序才申请下来的搜查证,请您务必配合我们工作。”
说完之后,她的右手略微用上了些力气,将那只手臂往下压了压。万秀兰紧紧咬住了自己的后槽牙,却也没有继续坚持,缓缓地垂下了自己的手臂。叶竹从她身侧的位置,大跨步的走进了屋子里。
技术大队的几名同僚也走了进来,准备开始搜证工作,不过那名领头的却先是走到了言宇和叶竹的身边,低声说道:“言队,在发现孙兴邦身亡之后,我们也来过他的家中进行相关的取证,只不过上次没有什么发现。”
“你们都进行了哪方面的工作?”言宇听到这话倒是没怎么意外,因为这些事情在案件的档案中都有体现,他早就已经知道了。
“针对于受害者的死亡状态,我们当时是着重在全屋及院子里查找血液痕迹,一无所获。”技术大队的负责人说到这里顿了顿,随即又继续道:“当然了,按照如今的证据来看,也不排除这家人有着相当高明的反侦察手段,要么就是……案发现场并不在家中。”
“未必,你们先按照正常程序排查一遍吧。”言宇淡淡的回应,紧接着就用意味不明的目光在此时缩在门边的母子三人身上转了转,若是案发现场不在家中却吓成这个样子,演技还算真不错。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万秀兰搂着自己一双儿女的手臂越发的收紧了一些。
技术大队全员开始了又一遍的排查取证工作,从楼上到楼下,连楼梯上的细小边角都没有放过。然而,果真就如负责人一开始所说,一无所获。
言宇面上不见着急,就在客厅里不停的走来走去,时不时的还这摸摸那看看的,神色悠哉到不像是在出杀人案的外勤。叶竹在他开始转第二圈的时候就领会了他的意思,任由他自己在那里跟一只仓鼠似的转来转去,她则是用眼角余光一刻不放松的盯着那母子三人看,当然了大部分的注意力还是集中在万秀兰身上的,那两个小孩子一个一脸懵懂无知,一个像是吓傻了,全程没有任何的表情。
就在男人转到第四圈的时候,她终于透过女人脸上微表情的变化判断出来点猫腻,所以在他走到那套实木制成的沙发附近的时候,她出了声:“就是那里。”
言宇立刻便停在了茶几前,身后是长沙发,上面还铺着一层海绵软垫,身前则是与沙发同样色系和材质的实木茶几,两侧还摆着两把单人沙发椅。他往地面上扫视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且这处地面方才技术大队的人已经处理过了,没有产生血液反应。
在原地沉吟了一会儿,他抬起头再次看向了万秀兰,对方许是察觉不好,这会儿已经将头深深低了下去,再不肯露出什么表情让他们看出端倪。
“叶竹。”他开了口,之后一屁股坐在了背靠着墙面的长沙发上。
在对方开口的那一瞬间,叶竹就十分有默契的上前,两个人左左右右的试了几次后,她摇了摇头:“因为后面墙壁的原因,受害人若是坐着此处被击中左侧枕骨的几率不大。”
他们在做实验的这会儿功夫,技术大队的负责人从楼上下了来,站在一边静静的观察了几分钟,听到他们之间的谈论后,疑惑的开了口:“可是我记得罗奇小兄弟说,嫌疑人的身高要比死者高上一些呀?”
“所以言队才坐在这里不是吗?那个所谓的高度只是基于死者枕骨处的伤口进行判断的,假设当时孙兴邦正坐在沙发上,那随随便便来个人都要比他高。”叶竹出言解释。
随即言宇换坐在了位于内侧的那个单人沙发椅上,但是因为距离墙壁太近,似乎也不大行。
“敲倒是能敲上,但是用不到力气,不足以造成那么大的伤害。”叶竹再次摇头,于是乎二人的视线不约而同的落在了对面的沙发椅上。
男人起身,两大步就跨到了对面,安然的坐在了那里。她绕到了对方的身后,手里还拽着那根方才随手捞过来的用于充作‘凶器’的木棍,铆足了力气抬起棍子就冲着那颗脑袋挥了过去。
她这股子狠劲儿,惹得在一旁围观的几名城阳市局同僚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然而下一秒,那根木棍堪堪的停在了言宇的耳侧上方,带起的劲风甚至吹动了他那头柔软的发丝,然而男人确实眼睛眨都没眨,俊脸上半点不见害怕的微微勾起了唇:“看来这处可以。”
起了恶作剧的心思却没能得到什么反馈的叶竹在背后呲了呲牙,连带着还隐晦的翻了个白眼。
言宇满意的往前弯了弯腰,带着手套的手触摸在了脚下的地砖上:“虽然现在还不知道你们到底用的什么办法把血迹处理的这么干净,但是做事不要光看表面吧?”
“把这把沙发椅卸了。” 他那修长的手指轻轻的点了点沙发椅的把手,然后站起了身又看向了长沙发后面墙上挂着的那副十字绣:“还有把那个东西也摘下来。”
技术人员听从吩咐,在万秀兰那面无血色的注视中,不仅十分迅速的把沙发椅大卸八块,还将装有十字绣的塑料框直接从墙上弄了下来。
“言队,这沙发椅的接口处,果然有血液反应。”
“言队,这边也有发现。”另一名技术员将十字绣外面的塑料框及玻璃拆下来之后,指着最下方的布料道:“发现疑似血迹。”
一刻不耽搁的,他把那块布料剪下来一点点,放进了装有试剂的试管中摇晃,果不其然试剂变成了淡粉色:“是人血,怪不得上次我们没有什么发现,凶手肯定是把玻璃及塑料框外面的血迹全部处理干净了,而里面布料上的血渍没准是对方在拆除外框清理的时候不小心滴落上去的?”
言宇只是轻笑了一下,转过身之后走到了万秀兰母子三人的跟前:“做事不仅不能光看表面,还得注意细节,长沙发上铺着厚厚的海绵垫,外侧的沙发椅上却什么都没有?哪怕你全都拿下去,也不会这么惹人怀疑。”
当然了,他指的不是现在,他刚刚说的是在最初城阳市公安局过来取证的时候拍摄的照片里的场景。当时他在翻看档案的时候就有所怀疑,方才进屋的时候还特别注意了,沙发上的软垫果然已经换了花色,估计那会儿是因为时间过于匆忙,所以才留下了这么大的纰漏。
“人是我杀的。”万秀兰见他的目光看向了孙翠翠,急忙把两个孩子扯到了自己的身后,表情坚定而又决绝:“是我杀的,你们抓我回去就好,他们只是孩子,什么都不知道!”
“妈?”
“妈?”
男孩女孩同时发出了疑问的声音,两张稚气的脸上挂满了疑问,他们似乎并不能理解,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怎么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什么都变了,先是爸爸死了,现在妈妈又要被公安局给带走。
“别说话!”万秀兰用力的捏了捏他们的手腕,随后半蹲下身子同二人对视:“妈妈……你们先去姥姥家住几天好不好?等到时候,妈妈再去姥姥家接你们?”
就算再怎么懵懂,俩孩子也是十多岁的年纪了,这会儿显然明白了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儿。只见孙翠翠直接扑到了女人的怀里,肩膀不停的抽动,而男孩儿孙明明则是拉着母亲的手,咧开嘴嚎啕大哭了起来。
“倒是不用这么依依惜别的,就算是你承认杀了自己丈夫,警方还是会进行进一步的调查。”叶竹瞧着眼前感人的一幕,十分煞风景的开了口:“不仅仅要审问你,你的两个孩子也是要接受问询的,当然了由于你现在是他们唯一的监护人,我们可以在问询之前安排孩子们的其他亲属过去成为他们的法定代理人。”
“不行!我不同意!”万秀兰此时此刻就像是一个拼尽全力想要护着崽子的老母鸡,张开了双翅,谁敢上前来谁就要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