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湘没想到, 自己不过就是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挣五百外快,结果竟然卷到了一场生日party当中。
她本来还在八卦戴景初和他同样有钱的前女友将会有怎样的故事,谁承想自己直接承受了当事人的怒火。
自带跑车及司机、穿着超短裙的姑娘就像被台湾偶像剧艺人附体, 指着戴景初的鼻子:“好啊, 那今天北哥的生日,你是不是得带着你比我强一百倍的新女友一起去?”
前女友又突然露出了报复成功的表情:“他还没告诉你吧,现在他是我男朋友。”
常湘在一旁非常配合地捂着嘴捧哏:“嚯,真有你的。”
她并不知道北哥是谁,和戴景初有什么样的恩怨情仇。她就好像是拿着电视遥控器随便换台,结果看到了一个恋情复杂的偶像剧,还是从三十多集开始看的。谁是谁完全不知道,男女主也没认清,但就是觉得贼热闹。
常湘感觉这都得有点失忆和癌症的剧情才精彩, 说不定能牵扯豪门几代恩怨。她还顺便感叹一下富二代们的感情生活真是丰富多彩且超前枯燥。
“我载你们一程。”前女友拉开车门, 大有鸿门宴的架势。
常湘看着戴景初, 觉得他但凡有点脑子都应该找个理由避免出现在这种场合, 然后戴景初就直接坐到了后座上。
她也被迫坐在柠檬黄敞篷跑车的后座,感受着奢靡的风吹过脸颊。戴景初坐在她右边,脸色铁青又尴尬。二人之间隔着一个带有金箔天鹅装饰的二层大蛋糕。
常湘觉得那蛋糕都不是蛋糕, 是二人之间隔着的智商山巅。
常湘觉得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越发超出了她的理解。她拿出自己的手机, 打开备忘录,打了两段字默默递给了戴景初。
“这套业务可超过了我们商定的范围。”
“我再次提醒你,我是人民教师、育人园丁、你的班主任,也是高尚的光,你让我干这种事?”
戴景初不敢露出太明显的表情,他给常湘做了一个祈求的手势。
然后他看着常湘又打下了补充的第三行。
“得加钱。”
……
这个生日宴会的地点竟然是她熟悉的老地方。当她看着“胡桃夹子”这四个字的时候, 她还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无他,就是怕门口的保安大哥突然问她,这次还需不需要帮忙泊三轮。
柠檬黄前女友趾高气扬走在前面,常湘和戴景初跟在她身后。果果这时候大厅还没有太多的人,他们直奔二楼的包厢。
常湘扫了戴景初一眼,悄声细语:“总得给个前情提要吧?”
“都是朋友。”戴景初言简意赅,不愿多说。
“贵圈真乱。”常湘啧啧称奇。
等常湘进了包厢,里面已经坐着七八个人。他们的气质和戴景初很相似,常湘一眼看过去,就觉得如果此时她向这个包厢里丢一个炸弹,昌州市纨绔子弟能死一半。
常湘看着柠檬黄前女友拿着蛋糕坐到了沙发最中间的小青年旁边,确定了一下那个小青年是她口中的北哥。二人极为亲密,有在戴景初面前做作的成分。
他们似乎在等楼下大厅热场,此时还没正式开始娱乐,见柠檬黄带着戴景初来了,纷纷精神起来。显然,不论有钱没钱,大家都爱看朋友为了女人反目成仇的狗血戏码。
“这是戴景初的现任。”柠檬黄靠在她男友的旁边。
其他人都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常湘,集体沉默后敷衍寒暄,当中有一个突然发问:“你家里做什么的呀?”
正常高中生拉近距离的方式可能是发问“你是哪个学校的啊?”、“初中哪个学校的?”,富二代小圈子中的必答题竟然是“家里是做什么的”,非常符合在座身份。
戴景初替自己捏了一把汗,他害怕常湘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让他本来就所剩无几的面子更稀薄。
但在常湘看来,不论再怎么社会,这些人不过是学着父母样子的孩子。都说医者父母心,她当了老师以后才发现,她看她的八班的学生也会有一种母系的心态,看谁都是妈妈的好大儿。
当妈的断不会让孩子丢面子。
常湘笑了一下,一根手指蜷起,斜挡在自己的嘴上一秒,给在座所有人一个“我不方便说,懂的人自然懂”、“你要再问我可就有点不懂事了”的眼神。
然后径直走到沙发空位上,悠然自得坐了下来,气势十足。
大家面面相窥,脑海中都被迫懂了。
好家伙,这家里应该是当官的!
他们看常湘的目光瞬间就不一样了。
常湘其实也很好奇,纨绔子弟聚在一起聊天的时候会聊些什么。她在旁边细听,发现不过就是变相炫耀自己最近去了哪些地方、买了什么东西、认识了什么人。谁能让大家露出一丝羡慕的眼光,就会成为当中的焦点。
“我爸最近和华岳集团老板有联系,就是Biu战队背后的华岳。”一个小青年转动手中的戒指,露出得意的神情:“他过几天可能去谈业务,我让他给我要一下魏书云的联系方式。”
“喔,可以啊!我昨晚还熬夜补他们今年的入围赛,好像还挺顺利的。”聊起电竞,在场的小青年们都有了共同话题:“说不定以后能一起吃个饭、打个游戏什么的。到时候要叫我啊。”
“好说好说。如果要是弄到签名照,我看够不够分。”
“过段时间全球半决赛和总决赛的票我好不容易才托人在黄牛手里买到了。”
“可以啊,有人脉啊。”
即将拥有魏书云联系方式的小青年顿时成为了这个时间段短暂的焦点,他洋洋得意引领了新话题。
常湘表情诡异,她总是忘记了魏书云也算个公众人物,出了点什么事必上热搜那种。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盘算着是不是把魏书云的手机号卖了她就能迅速致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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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景初在警察局门口看到熟悉的跑车的时候,他心情还挺复杂的。虽然和前女友并没有什么感情,但大家毕竟是一个圈子里的人,有一群共同的朋友。
当一个飞扬跋扈的富二代混到一群富二代中的时候,他就失去了他的标签,沦为普通人。他一时心急口快,为了面子拉常湘下水,其实心里是有些后悔的。
谁都没想到他前女友瑶瑶就真能将他们直接拉到现场。
他到底在干啥啊,虽然见面就被班主任摆了好几道,但这到底是老师啊。而且他带她来这种地方,那不是在闹吗?常湘能和他们这群人凑到一块吗?万一突然甩手不干了他岂不是更没面子。
然而四个小时里,他们从二楼包间转到了一楼大厅最好的位置。酒吧酒单上的酒成页上到桌子上,贡献出整家店一天的营业额。气氛组酒托都纷纷涌过来,让这个位置花团锦族热闹非凡。所有人都醉醺醺的,戴景初也不例外。
他眼神迷离,看着被围在最中间的、号称自己是“高尚的光”的班主任。
高尚之光已经和那些人打成了一片,并成为整个卡座中的中心位。
“弟弟,不就是魏书云签名照嘛,我有的是。”常湘举起酒杯,歪歪斜斜坐着,气势全开:“你倒是把剩下的喝了呀。”
和她对酒的人已经倒了。但还不断有人过来敬她,试图打听她的具体背景,但也只有倒下前反被盘问得明明白白的结局。就连过生日的北哥也凑到常湘身边,向她问摩托车哪个机型看起来酷炫又专业,跟她杠某个品牌的车到底是不是智商税,而瑶瑶半个小时前就已经被气走了。
这就是高尚的光吗?高尚的光为什么看起来一点都不醉?
戴景初的胃已经有了灼烧感,胃里的酒搅得他很疼。他中午没吃饭下午只吃了两个草莓,此时终于扛不住,跌跌撞撞跑向卫生间。
常湘虽然快乐辗转于弟弟之间,但她眼里始终瞄着戴景初。戴景初和别人不同,那是她的学生、她的好大儿,当她看到戴景初捂着嘴跑路的时候,她也站起来跟了上去。
可能是因为胃的驱使,戴景初跑得有些快,常湘一时间没跟上。她在迷宫一样的卡座中穿梭,好不容易看到厕所的灯牌,走近了才发现是单独设立出来的女厕所。
常湘想转身,就看到超短裙抹胸衣的柠檬黄前女友在里面和另一个姑娘一起对着镜子补妆。
和外面炸裂的背景音相比,这里相对安静,隔着一米的距离,如果大声说话还有听到的可能。
“你怎么和戴景初一起来了?”
“他甩我?他也配?这里谁不知道他就是个私生子。”
常湘敛起笑意,掉头就走。
等她找到了男卫生间,戴景初正在门口的洗手池边大声呕吐。旁边站着两个保洁员,随时准备清理。常湘站到他旁边,看他吐得七荤八素,伸手替他拍了一下背。
“不能喝就别喝啊,干啥呢?被前女友刺激到了买醉呢?”常湘嫌弃地看着戴景初。
“刺激我?我前女友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每天围着我转的我都叫不出名字。”戴景初扶着冰凉的大理石台,觉得天旋地转,双眼吐得有些泛红。
常湘看他吐差不多了,也不和他的朋友们打招呼,直接把戴景初拽出酒吧。
“那么多朋友等我呢,我得回去说一声。”戴景初扶着树,间歇性呕吐。
“那么多朋友。”常湘慢慢重复着他的话。
“嗯。”戴景初昂贵的衣服和鞋子已经脏了,但他并不在意。他蹲下来,对着绿化带干呕,就听到旁边常湘悠悠的声音。
那声音很轻,轻得就像一片羽毛,慢慢落在他的耳朵里。
“那你可真孤独呢。”
这片羽毛在戴景初的耳边及头皮上来回翻滚着,他颤栗起来,眼前一黑,再次吐得天昏地暗。他再吐下去就要脱水了,常湘从他身上摸出手机,看到了几个未接来电。
来电提示上备注的名字是“戴天礼”。常湘把电话回拨过去,听到了一个很熟悉的声音:“戴景初你在哪呢!为什么不接电话!”
常湘迅速把地址报了过去,她听到那边呼吸声停滞了一下:“我马上到。”
等那辆熟悉的车开到常湘面前时,戴景初已经停止了呕吐,但是坐在花坛边直不起腰来。常湘守在他身边,看着车上下来的是戴教官。
“戴景初是你弟弟。”常湘看戴天礼掏出纸巾帮戴景初清理了一下,又耐心将他抱到车后座上。
“对。”戴天礼替常湘拉开车门:“常老师,真是太感谢了,我顺路送你回去。”
常湘坐到副驾驶,想到在女厕所听到的话,再看戴天礼和戴景初确实长得不太像。她正想着,戴天礼问道:“你怎么捡到他的?”
“哦,我路过,恰好看到他在门口。”常湘说起谎面不改色心不跳。
“骗子!”戴景初迷迷糊糊,但听到常湘说的话简直要吐出一口老血,大声控诉。
“嗯,我当时也觉得他可能是被里面的人骗了。”常湘微笑。
......
戴天礼将常湘送回家门口,再次对常湘诚恳道谢。常湘看着兄弟二人离开,然后跑上楼梯,用钥匙打开自己家的门。
她哥坐在客厅里,正在看电视。电视上是手机的投影,正在直播今天英雄联盟世界赛的入围赛。常湘把大衣和包挂好,坐到常江的身边。
“你身上烟酒味怎么这么大?”常江把声音调大了一些。
“学校聚餐。”常湘眯着眼睛解释。
“你快洗澡去吧,明天不上班也别睡太晚。”常江看着妹妹:“我给你煮个红糖水?”
“我这就去,不用红糖水。”常湘突然靠上了哥哥的肩膀,她难得像只猫,靠了一瞬间后就跳走去洗澡了:“当老师可比当大哥累多了。”
常江听着自家妹妹莫名其妙的话,也没当回事。他继续看电视里的比赛,喝了一口可乐。
常湘没过多久就从浴室里出来,重新坐回到沙发。电视里的比赛已经到了尾声,Biu战队落后了很多人头,很难翻盘了,但还在苦苦支撑着。
下面的小镜头给到了魏书云,他出现在电视里时和现实中还不太一样。电视里的魏书云看上去又沉稳又可靠,对着麦不停说着话,眉毛紧紧皱到一起。
“输了。”常湘叹了口气。
她话音刚落,双方刚好接了最后一波团战。魏书云没能打出自己所有伤害,就被对方直接针对暴毙。Biu小组入围赛最后一场以失败告终。
“没事,就输这一场不是不影响晋级吗?”常江看了两眼弹幕,大家乱成一团,已经开始抛弃了不多的素质骂人分锅。
“虽然什么都不影响,但状态还得调整。”常湘看着魏书云收起鼠标和键盘,抽出两张纸巾擦了擦鼻子,突然说道:“他好像身体不太舒服。”
......
七个时区外的柏林,魏书云听着观众给对手的欢呼声,和战胜了他们的队伍握手后离场。
他双颊有些红,用手背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他在回酒店的车上歪头睡了过去,等教练喊他后才睁开眼睛。
他是没有替补的,即使发烧了也没有什么办法。队伍输后的气氛虽说不凝重,但大家也都高兴不起来,魏书云回到自己的房间,难受得不行,倒在床上只想好好睡一觉。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自己的屏保。手拿着烤串的姑娘正认真用纸巾擦着竹签头,神情认真得就好像在做文物修复。
发着低烧的魏书云把自己的头埋到枕头里,可怜兮兮望着手机屏幕,电话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打了过来。
“多喝热水。”
电话里,常湘的声音很真切。没有开头结尾,没有寒暄鼓励,就只是生硬得不能再生硬的四个字。
魏书云一下子就觉得,好像没有那么难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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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景初吐了一晚上,以至于第二天戴着摩托车头盔去上学,走到半路才想起来今天是星期天。他蹲在自家的地毯上,回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所有的记忆都模糊了,却只能清晰想起常湘在他身后说的话。
她说,那你可真孤独呢。
他自从从县里搬到昌州市里,还从来都没人把孤独用在他的身上。他骑着摩托跑过大街小巷的时候,身后总有一群追随他的人,他在酒吧里一掷千金的时候,也有人围在他身边对他报以羡慕的目光。只要他想,就随时随地都有人在他的周围。
他蹲在家里想了一天都没想明白,总算挨到周一。在常湘固定的停车地点,戴景初等到常湘,发现自己很难保持刚见到常湘时睥睨一切的纨绔子弟的状态了。他好像莫名其妙就矮了一截,总是想到他有无数丢人的事落在常湘手里。
不论是进局子,还是被前女友堵截,还是大半夜在班主任面前吐成狗。
他故作洒脱把自己的钱包扔给常湘:“你要多少自己拿吧。”
那钱包被塞得鼓鼓的,砸到常湘手里颇有分量。
常湘把钱包打开,拿出戴景初的身份证看了一眼,然后又塞了回去。
戴景初突然觉得无数丢人的事中又增加了一项——“被看身份证上的丑照”。
和要五百块钱的时候不同,这次常湘一分钱都没拿,把钱包扔回给了戴景初:“算了吧,不要你钱了。你去学生工作处领一套校服,咱俩就顶了。”
“校服?”戴景初一愣。
“嗯,别人都穿你不穿,我强迫症受不了。”常湘把车锁好,给他指了一个方向:“那栋楼四楼402,进去就说你买校服,应该有库存,现在就去,快点快点!跑起来!”
戴景初眨眨眼,莫名其妙就被催促得跑了起来。等他跑到地方了一拍脑袋,不明白自己到底在跑什么。
......
高三的早自习总有撑不住困意趴在课桌上睡觉的同学,但八班最近大家都精神得很。随着第二次模拟考试的时间越来越近,李宓然还像模像样在黑板上写了一个二次模拟的倒计时。
那些科任老师拿起粉笔就会感觉非常压抑,感觉八班好像提前要进入高考冲刺。
从前科任老师们对八班一直是不管不顾放养的态度,现在则被随时督促着,老师和学生都反了过来。这群人竟然还会去其他班借笔记和打听消息,每个人都像被区里流窜听课的教研组附体了。
所以当戴景初穿着蓝白色的校服走进班级的时候,出乎他所料,竟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大家都在低头学习,他也非常不自然地坐到他的独座上。
直到第一节 课下课,他听到身后有人大声说:“哎?那谁啊,坐那个新来的同学座位上干什么呢?”
“新来那个穿金戴银的上哪去了?”
戴景初默默回过头,第一次发现融入班集体是一件挺容易的事情,虽然这个融入只是表面上的融入。
和别人不同的是,贺间本能感觉到了戴景初的危险性。当他看到戴景初穿了校服的时候,他也隐隐看到了戴景初头上浮现出了还未凝成形状的三个大字。
工具人。
果然,贺间发现刚来的时候还叫嚣着让李宓然让座、问班级谁是老大的戴景初,主动放弃了篡位的机会。每当常湘看向他的时候,他就像被抓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把柄,突然就没有了气势。
贺间甚至觉得,以常湘发展下线的速度,那个叫戴景初的有可能下周六就会来青龙学习小组了。
但还没等贺间验证他的预言,学校突然通知这周六的学校自习暂停,要带着高三去进行远足拉练。早上八点集合,走到昌州市郊区的望潮山脚下,野个餐、进行一下山脚捡垃圾的公益活动,然后解散。回来的方式学生自由选择。
这个远足拉练也是为了育才评选年度优秀学校,校长格外重视,还请了两个专业的摄影师,进行全程记录。
这个活动听上去就巨无聊,但又不可以缺席。别人都在探讨买点什么东西中午野餐才能慰藉心灵,贺间、李宓然、包修、何艺舒和吴谦易则聚在一起搞小团体,这五个人嘀嘀咕咕,在讨论戴景初的事。宛若后宫之中一群妃子坐在一起嗑着瓜子讨论刚进宫不久却得到皇帝赏识的小才人。
“你发现了没有,那个新来的,叫戴景初的,他不对劲。”
“他刚来不是很嚣张吗?到处交个朋友。”
“突然就老实起来了,还穿了校服。”
聊着聊着,话题就演变成了深宫后院对皇上的幽怨。
“找工具人的速度还是快啊。”
“不惹事就得不到关注呢。”
这几个人正在八卦的海洋中遨游着,突然听到皇上的声音:“说什么呢?”
所有人的腰都不自觉绷了起来,异口同声:“讨论题。”
常湘拖了一张椅子,强行加入群聊:“帮我个忙。周六那个徒步,中午不是有野餐时间嘛,不要孤立新同学,你们几个也别总抱团,他这刚来也不认识什么人,你们跟他一起吃。”
“为什么!”工具人们义愤填膺:“他欺负宓然啊,刚来的时候拽得二五八万似的。”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就说干不干吧?”常湘一拍桌子:“除了宓然和艺舒以外你们当时也很烦人啊,也总是欺负别人啊,我有孤立过你们吗?贺间你没叽叽歪歪跟我说死也不要我管吗?吴谦易你没说我眼睛里只有人民币吗?包修我就不说了,你个内鬼我没把你逐出小组就不错了。”
“那他要是再讨人嫌怎么办?”贺间皱眉:“相处不来。”
“不会的。他要是不好好相处,你们告诉我,我收拾他。”常湘笃定道:“他本质上跟你们差不多,就是被社会毒打得太少了。”
青龙学习小组的现任核心成员全都齐刷刷黑着脸,感觉自己被侮辱了。本来就不期待周六的远足,此时更加不期待。
什么叫做本质上和我们差不多,就是被社会毒打太少了!你开始叫常社会了?
所以爱真的会消失吗?!
等真到了周六八点,青龙学习小组核心成员们自动集结成了一团,寻找戴景初。
这个徒步也不需要大家走得多整齐,以班为单位凸显出育才的青春活力就行了。戴景初起了个大早,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戴着耳机背着旅行包,在队伍的末尾开始自闭,突然之间发现自己前后左右都多了人。
那个刚来就和他杠上的、一脸凶相的、叫做贺间的男同学站在他的左边,一个校服里穿着格子衫,戴着厚框眼镜头发有点油看上去完全戒不掉网瘾的男同学站在了他的右边。一个总是微弓着身子,丹凤眼尾翘起,看着就十分狡猾的男同学站在他的前面。
他向后一望,他搭讪失败的班花和试图抢座未果的女班长手牵着手,满脸不高兴和警惕跟在他后面。
戴景初:“?”
他想难道他们是到地方要找个小树林揍我一顿?
“姓戴的同学。”贺间的声音很哑,听着就有压迫感:“中午吃饭的时候,你跟我们走。”
戴景初瞬间确定了,这群人绝对是要揍他。
至于为什么现在就要把他围住,那肯定是因为害怕他向后面骑车子远远跟着队伍的常湘求助。因为有人录像的缘故,常湘必须露脸,李主任对她三令五申,绝不可以骑摩托,只能骑自行车,她只好放弃了她心爱的赤兔马。
戴景初从裤兜中摸出了手机,直接拨打了常湘的电话号。
过了一会,常湘骑着车子从后面赶了上来。
戴景初向她使了一个眼神,表示自己不想把事情弄大。
常湘对他赞许点了点头:“同班同学,好好相处。”
戴景初:“?”
他此时脑海里闪过很多剧本,没有一个是不带血腥的。戴景初决定还是要让这几个对他虎视眈眈的人知道,如果敢动他,他肯定要集结一堆人报复回来的。
他清了清嗓子:“我不叫姓戴的同学,我叫戴景初。天裕集团是我家的。”
一般这句话是在表达他有权有势,敢动他只有被资本反打的份,然而围着他的人以为他在自我介绍,都不情不愿接道。
“贺间。”
“吴谦易。”
“包修。”
这咋回事!听不懂吗!还不让开!戴景初看看四周,脑子就更混乱了。
他不知道在这群人眼中,他早就不是烦人的跋扈富二代,也不是什么惹不起的转学生。他现在身上贴着的最大的两个标签分别是“工具人”和“新入宫的才人”。
也许是一路气氛太压抑了,贺间又开口说道:“常姐很喜欢你啊。”
嗯?什么意思?
戴景初还没消化他说的话。他怎么觉得那么诡异呢?就好像他被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看上了一样。
整个育才中学一共十五个高三班级,大家浩浩荡荡拉成了一条巨长的线。除了摄影师跟着以外,还有很多好信儿的、凑热闹的家长和路人也开车跟着。
从八点走到十点,大家都已经非常疲惫了,此时电视台也来人了。校长叫了几个人一起配合采访,其中就有常湘、陆老师、施柔这种年轻好看有牌面的新老师。
小陆对着镜头金句频出,常湘和施柔乐得清闲。
等半个小时的采访结束了,眼看着队伍的最前头就要到达目的地,施柔挽着常湘的手说道:“常老师,那个有树林的山脚下还有一个小庙,据说有一棵千年的古树,许愿挺灵的。”
“你有男朋友了吗?”施柔灵魂发问。
“没。”常湘回答得很果断。
“哎?我前段时间看见门口总是有辆车接你,那个总是戴黑口罩的不是你男朋友啊?”
常湘的脑海里浮现出魏书云十分欠揍的脸。她想,也不知道他感冒好点了没有,会不会影响到下次比赛。
“不是,是我的一个绿茶朋友。”常湘想赶紧结束这个话题。
“那我就约其他老师一起去了。”施柔说话和声和气,终于放过了常湘。
常湘重新跨上她的小自行车,跟上八班的大部队。
十一点整,第一个班级终于到达了山脚的小树林。每个班划了地方稍事休息,等所有的班级都到了重新集合好,听校长的演讲。
校长讲的无非就是那些“战胜别人的同时战胜自己”、“高考也是如此,只有坚持这一种方式能到达最后的终点”、“人生如路路如人生”。有些优美的语句语段常湘甚至觉得她五年前在互联网上就看过。
没有人真正被校长所打动,大家想的都是什么时候能够结束吃饭。
常湘站在自己班级的最后,看着戴景初被团团围住,融入得很好,满意地点了点头。她殊不知戴景初只是不敢动,并非感动。
戴景初一心想着如果这群人要揍他,如何才能避开老师和其他同学把他带到无人的角落,他又怎么在这个过程中机智逃生。
等校长终于把从网上抄的励志段子讲完了,大家才终于能解散。自由活动一小时,整个小森林瞬间就混乱了起来,大家很快就不满足在自己班的地方野餐,纷纷开始流窜,到其他班寻找小伙伴。
常湘被六百个正值花季的少男少女吵得头都要炸了,她终于明白施柔约她去庙里是多么正确的一件事。
佛门清净,果然是有道理的。
她吃完了买来的便当,再次确定了一下戴景初没被孤立,还坐在青龙学习小组核心成员中间,也用手机地图导航了一下,去附近的小庙躲清闲。
那庙离小林子不过一千米的距离,常湘穿过小路,没走几步就到了。她想起施柔的话,直接从旁边进庙,到后院去看那颗千年的古树。
这庙虽然小地方也偏远,但宣传做得比较好,故也比较有钱,修得十分精致。常湘穿过回廊,一眼看到了那颗被红布缠着树枝的古树。此时已经是深秋了,树叶都已经变黄,风一吹叶子散落一地,看起来格外宁静和美好。
树边还有几个来参观的老师,全都拿着手机在照相录像。和她们打过招呼后,常湘坐在树旁的小石凳上,心也随着环境宁静了下来。
她坐了一会儿,旁边走过来一个老和尚。
那和尚眉眼和善,手里拿着几个颜色各异的牌子,从常湘面前坐下:“给树系个牌子吗?”
他在石桌上摊开那几个牌子,有的是保平安的,有的是求姻缘的,还有的求财富、求前程。
“能保别人吗?”常湘看着上面写着平安的牌子,心念一动。
在得到肯定后,常湘付了钱,捡了一个保平安的,踮起脚系到了古树旁边的栏杆上。她回过头又看着那桌子上求姻缘的牌子,然后把目光移开了。
“施主好像有事情犹豫不决。”老和尚把桌子上的牌子一个个收了起来:“如果犹豫不决,可以去前面买一支香问问菩萨。”
“还是不了。”常湘忙摇头。在道上混得风生水起的小霸王没有什么信仰,不信就不乱进殿、心存敬畏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老和尚并不在意,他笑道:“不想问菩萨,问本心也一样的。”
他双手合十去找下一位施主了,常湘看着栏杆上的小牌子,又看了看那棵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的千年古树。
常湘突然觉得和自然相比,人其实挺渺小的。千年是什么概念谁又真的知道呢?有时候天上一道雷下来,你是死是活,是来是去都无可奈何。但即使这样,当下还是在继续。
魏书云已经和她说得很清楚了,她并不是自己的替代品。她卧室里那朵白色的睡莲,也该停止自闭,也该想开了。
常湘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她不知道魏书云醒没醒,但还是拨通了电话。
“喂?”那边秒接起来,魏书云的嗓子已经全哑了,但有了精神气,很可能在痊愈的边缘了:“我喝热水了,喝了很多呢!”
“嗯,喝了就再喝点。”常湘嘴角微微扬起了一点。
“少想没用的,好好比赛。我等你拿着奖杯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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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林里,休息时间即将结束,戴景初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躁动。他实在是不想吃个饭都提心吊胆被这群人包围了!
他直接走到贺间面前,语言铿锵有力:“你们什么时候打我?”
贺间:“?”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狗作者的复制粘贴键出了问题,今天被迫日万。
我不知道原来我码字的速度可以这样快。我觉得我和勤奋之间的距离,只差了一个坏掉的键盘。
哭唧唧给阅读了不断重复了的奇怪版本的读者道歉。磕头了!(手动发出哐哐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