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沉渊尚未对四妹下手,池衡华你这个做父亲倒是先等不及了?!
就了保全你在陛下心中与晏沉渊誓不两立的立场,就为了引西北大将军因此生怒挟兵回京,你竟对自己的亲生血肉痛下杀手!
两世为人,两世你都让我如此恶心!
池惜歌恨恨地看着池衡华,她更恨自己动作不够快,手段不够多,没能早日将池衡华送进天牢,竟要害得四妹死在自己的亲生父亲手里!
她满目怨憎地盯着池衡华看了许久,最后愤而拂袖,离开花厅。
她没时间跟池衡华在此废话,她得去救四妹!
池惜歌没带下人,一路狂奔,直往国师府赶去,国师府门口小厮拦下她:“池姑娘,我家大人今日乏了,不再见客。”
“你们告诉晏国师,只要他今日见我,来日我必提池衡华人头来谢!”
小厮为她眼中的决绝与狠气所慑,稍作思虑后,道:“那姑娘且先等着,容小的进去通传一声。”
池惜歌立在国师府门外,紧握着手心,指甲深深地嵌进了肉里,渗出丝丝血迹。
但她眸光坚定,背脊挺直。
那扇紧闭的大门被打开,她眸光一凝,看到的人竟然是——
池南音?!
“四妹!”她不禁失声。
池南音向她招手:“姐姐你过来,我不能出这个门槛,不然我会死的。”
池惜歌快步跑过去,一把抓住了池南音的手,“你没事吧,四妹?”
池南音看着她掌间掐出来的血痕,轻轻地抚了抚,笑着说:“我没事呀长姐,我没事。”
“碧婵她……”
“她刚才在湖边散步,失足落水。”
池南音一直低着头说话。
池惜歌捧起她的脸,这才看到她脸色雪白,眼角还有泪痕。
被池惜歌这样看着,池南音觉得这些天所有的委屈惊忧,都找到了安放之所,齐齐涌上来,鼻子酸得厉害,眼泪也滚了下来。
抱着眼前的姐姐,她抽泣着说:“我没事,长姐,我没事。”
池惜歌已经隐约明白了什么,但她只是安抚着池南音:“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长姐,青檀还好吗?”
“她……”她已经不在了,池衡华本意是让青檀来,但青檀不肯,便被池衡华灭了口。
池南音长长地叹了一声气,气声发颤,“长姐,辛苦你帮我好好安葬了她吧。”
“我会的。”
池惜歌一边抱着池南音安抚她,一边望着门庭之内坐在轮椅上的晏沉渊。
她有问题想问晏沉渊。
这是晏沉渊做的局,为的就是逼到池衡华无路可走,只能作出对池南音下毒手的下下策。
如果今日四妹真的死在了碧婵手里,池衡华看似与晏沉渊划清了关系,但实际上也触怒了西北大将姜剑望,姜剑望早有不轨之心,正好趁此机会入京找晏沉渊讨说法。
如此,便对应上了前一世的事,陛下佯装大怒,必将铲除池衡华,擒拿姜剑望,削弱顾凌羽。
而晏沉渊素来与顾凌羽不睦,便可坐收渔利!
明明晏沉渊的局已将成型,他为何一直未对池南音下手,甚至还阻止了碧婵?
晏沉渊只是看着她狐疑的眼神,就已经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捻了下佛钏,晏沉渊看在她深夜跑来也要救池南音的份上,给了她一句答案。
“我乐意。”
池惜歌不寒而粟。
果然一切尽在他掌控之中,局势要怎么走,也只能看其心情听其安排!
她跟他斗了两世,竟依然有种束手无策的无力感。
池南音听了晏沉渊那句没头没脑的“我乐意”,才想起来这王八蛋还在自己身后盯着,便松开了池惜歌,抹掉脸上的泪水,努力地笑着说:“长姐回去吧,夜色已深,再不回去你都该看不见路了。”
“小音儿,长姐就快把你救出来了,你还信我吗?”
“信的呀,我当然信了。”池南音扬着笑脸点头。
“那你就乖乖听话,记着长姐跟你说过的,好不好?”
“嗯!”
我可乖了,天天一箩筐的谄言媚语往姓阉的身上砸!
池惜歌越走越远,池南音伸长了脖子还在看,又不敢踏出门槛,模样有点滑稽。
“看好了吗?”晏沉渊问。
“好了。”池南音缩回脖子,深吸一口气,堆起柔婉笑意,“谢谢国师大人让我见长姐呀。”
晏沉渊在心里冷嗤一声,你谢我才怪。
你恨不得我被一雷劈死才是真。
你长姐聪明伶俐,竟教了你这种蠢法子。
“推我回去。”晏沉渊说罢,展危就闪到了一边,把推轮椅这等绝对重要的任务交给了池南音。
轮椅好重的!
池南音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才推得动,身子都倾斜起来,脚掌使劲儿在地上蹬着,偏偏这砍脑壳死的晏沉渊还一直跟她说话,她真的快要喘不上气了。
看得展危又在拼命憋笑,好惨一池四姑娘!
“你与你长姐关系很好?”
“当然了!她是我姐!”
晏沉渊听着她这藏不住恼意的语气,牵了下唇角,又慢悠悠地问:“你知道她想怎么救你吗?”
“不知道!但我希望她不要救我!”
“哦?”
“国师大人计谋无双,我长姐那点雕虫小技,呼~怎么逃过您的法眼呢,呼~所以呢,我不希望我长姐以卵击石,呼~”
“原来如此。”
“呼~是的哦~”
她真的要被晏沉渊这慢慢悠悠悠悠哉哉的语气气得背过气儿去了!
他娘的!
经过阴春池时,她看了一眼旁边的湖水,不知道这么推进去,能不能把这姓阉的淹死!
“展危水性不错的。”晏沉渊慢慢悠悠悠悠哉哉地说。
池南音膝下一软,这个逼他是不是会读心术?!
“国师大人说什么呢,展小公子水性好不好,干嘛要告诉我呀~”她装疯卖傻。
“防止哪天我被心有歹念的人推入池中,试图淹死我。”晏沉渊抬着眼皮稍稍向上看,颇用了些力气才忍住笑。
“哈!哈!哈!”池南音干笑几声,掐着嗓子掐出了最柔软的声线:“天下无人不敬重国师,谁会有这样的想法呀,国师大人您多虑了啦~”
“那便是最好不过了。”
池南音实在是推不动这破轮椅了,轮椅和晏沉渊加起来,真的重得要死啊!
她冒了一身的汗,停下来手臂搭在轮椅上,手指拍了一下晏沉渊的肩:“国,国师大人……呼~不如,不如我们赏赏月再走吧,呼~”
拍完了他的肩膀,才有些尴尬。
她,是,真,活,腻,了,么?
晏沉渊偏首,看到那只搭在自己肩上细滑柔嫩的小白手。
再看着这只手,一根一根地抬起手指。
池南音就在晏沉渊的这目光之下,颤抖地收回手,抱着自己的爪子说:“我的手很难看的,一点也不好看,你砍了喂鱼,鱼都不吃的!”
“既然这样,那你就先留着吧。”晏沉渊终是忍不住笑意了,嘴角扬了起来。
池南音坐在池边的石头上,拍着胸口喘粗气。
池子里的荷花开得很好,玉鳞死了之后,那股冷香也没了,取而代之的是现在这一池荷香。
成群游过的锦鲤看着也喜人。
她以前也经常和碧婵青檀两人在池府的湖边赏鲤的,青檀可喜欢往水里扔馒头屑了,看群鲤喋呷,她就兴奋得直拍手。
池南音神色黯淡下来,双臂环膝,下巴靠在膝盖上,望着鱼群发呆,背影透着失落。
晏沉渊看了展危一眼,展危会意,跑去厨房找喂鱼的馒头去了。
“你是因为你父亲要杀你,所以难过?”晏沉渊难得地关心了一下别人的心情。
“才不是呢。”池南音撅嘴,盯着湖里的锦鲤气声道。
“因为你的婢女背叛了你?”
“也不是。”
晏沉渊有点来火了,那到底是什么你说了会死啊!
池南音捡了两粒石头往水里抛,慢声道:“青檀对我很好的,每次府上厨娘要是做什么好吃的点心,她就早早地跑过去等着,府上人多嘛,她生怕我吃不到。知道我胆小,就每天晚上都陪着我,等我睡着了才会离开。她害怕我死在你这儿,还在院子里摆香炉拜菩萨呢,虽然那天好像拜错了神仙。”
晏沉渊想起了那一炉香。
她吸了下鼻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碧婵是来杀我的呀?”
废话。
你以为个个像你那么蠢?
一开始拼了命地想救她不说,还拉着她的手说了大半天的贴心话,骂了我大半天?
但他只是鼻音:“嗯。”
池南音垂头丧气:“为什么明明是开卷考试,我却感觉书跟白带了一样呢?”
晏沉渊蹙眉,她在说什么东西?
先前池南音跟碧婵说话的时候,阿雾跳到她身上,让自己帮它问问碧婵,有没有带松子过来。
但阿雾在她袖子里看到了那把匕首,尖叫了一声:“小音音,你老爹还是想让你刺杀姓阉的啊!”
池南音虽然是蠢,但也没有蠢到圣母的程度。
那把匕首她是留在了池府的,她不会蠢得要跟晏沉渊来个螳臂当车,自成巾帼。
既然是这样,那池衡华也就应该明白,自己不会听他的话。
现在碧婵带着这把匕首进国师府,不是杀晏沉渊,是来杀自己。
不然她们二人说了那么久的话,碧婵早就把这匕首拿出来交给自己了。
虽不知池衡华这么做的原由,但池南音想得到,他是在利用自己对碧婵绝对不会设防的心理。
那一刹那,要说池南音一点伤心也没有,却也不可能,但她更难过的是——
我透尼玛,姓阉的都还没说要杀我,你们为什么比一个反派更急着让我去死啊!
然后池南音就找了个借口跑出雁芦阁,向展危求助了。
她又不确定自己打不打得过碧婵,人家手里有刀,自己赤手空拳地怎么跟人拼命嘛?
展危用一种难以描述的复杂眼神看了池南音好一会儿。
他跟国师打了个赌,就赌池四姑娘是会原谅碧婵,还是接过匕首刺杀国师,保全他们主仆二人的性命。
国师说:“她能发现这婢女要杀她再说吧,你也太高估她的脑子了。”
现在这情况,池四姑娘,你把我和国师的脸都打了啊!
但展危自不会把这种话说给池南音听,只是点点头,替她把碧婵带走了。
碧婵被拖出去的时候一直在哭喊求饶,她说她没办法,她如果不这么做,池衡华就会杀了她,还会杀了她的家人,她救池南音放过她,救救她。
池南音捂着耳朵不去听,她怕自己真的变圣母玛利亚,替她求情。
不行的,如果这次她真的求情饶了碧婵,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的。
现在好啦,她也变成杀人犯了。
“讲个故事。”晏沉渊看不惯她这副要死要活的样子。
池南音张口就来,“从前,有一位王子想娶一位真正的公主,所以在十几层松软的被褥下放了一粒豌豆……”
晏沉渊挑BUG技能上线:“这公主娶回去是准备供起来上香吗?”
作者有话要说:小音儿:权谋文真的好难,我选择闭着眼睛闯关。
“为什么明明是开卷考试,我却感觉书跟白带了一样呢?”一句来自小瑜悦的评论,谢谢让我用进文里。
其实每一个评论,我真的都会认真看,认真评论的,小天使们留下你们的想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