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县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仅仅两天,翡翠小区偷窃事件在网上发酵,引起社会面广大关注。
这年头,安逸久了,什么瓜都觉得有滋味儿。这种类似于灵异事件的无头案子,激起吃瓜群众的好奇心,网友比失主还要着急。
张朝阳单从网上同步言论,就能知道事情进展到了哪一步。
警局那边的效率很快,不到48小时,案子告破。
周一上班,徐晓燕趁着空闲休息时间,凑过来八卦,“震惊我全家,你们绝对想不到,这个可恶的小偷究竟是谁!”
“哦,那到底是何方神圣?”有人笑着配合。
徐晓燕故作神秘,“这个小偷不是人,是一只猴子,这谁能想到呢!警方据说来回看了不下三遍监控,差点以为见鬼了。后来还是底下有人脑子灵活,反应过来,可能不一定是人为作案……”
徐晓燕说的比网上还要详细,她讲的生动,故事从开始发展到渐进高潮,娓娓道来,有点说书人的既视感。
几个人听完,总算知道事件来龙去脉。
“那按照你说的,就是那个姓李的保安干的?他指使那只猴子偷东西?”钟丽对这类八卦特别感兴趣,提着拖把,干脆杵在徐晓燕旁边。
徐晓燕却摇头,看了眼张朝阳,“你呢,什么想法?”
张朝阳想起自己调查到的那些信息,那只猴子确实是李保全养的,而且好些年了,应该和他最亲近。但是最后一次偷窃时,李保全已经住院。一个住院的老人,还能隔空指使猴子再进行偷窃?
徐晓燕后面的话,也证实了他的猜想。
“李保全上星期三就住院了,直到昨天才出院,翡翠小区最后一起偷窃案,就丢失的那个三克拉的钻戒,赖不到人家头上。”
钟丽听得迷糊,“那到底是谁偷的?”
徐晓燕不以为意,“谁知道呢,反正偷东西的是那只猴子无疑,总归就是他们一家人,不是李保全,那就是他儿子呗。”
吃晚饭时,李茹顺口问起这件事,“偷东西的贼抓住了,那你往后不用加班了吧?”
张建国“嗯”了声,“不用,人员都调回来了。”
“我听我们学校老师说,小偷是只猴子,是个保安养的。”
李茹有些看不上,“这人怎么这样,在人家小区当保安,那是让你正经做事的。他倒好,借着便利,干起偷鸡摸狗的事情。”
张建国抿了口酒,啧了声:“不是这么回事儿。”
说着,他目光转向对面,视线落在张朝阳身上,“说说,什么想法?”
张建国心情挺复杂的。
今天临下班,所长忽然把他叫去办公室,莫名其妙的夸了他一顿。解释过后才知道,之所以能这么迅速的侦破这次案件,功劳在他们派出所。
“所长,这和我没关系啊,我就是帮人顶班值夜。”张建国不明白。
所长笑眯眯,“老张啊,你儿子这回帮大忙了,要不是他提醒老秦,说这小偷一直找不到,很有可能根本不是人……局里上下花了二十多个小时,总算抓住了那个偷窃贼。嘿!还真不是人,竟然是只猴子!”
张建国看向儿子,“你怎么想到的,还提醒你秦叔?”
张朝阳心里一个咯噔,这事情为什么会牵扯到他头上?
他那晚上就是抛砖引玉,随便牵扯出来一个由头,秦叔那样精明的人,不自己揽功劳,还把他供出来?
“爸,我就随口那么一说。”张朝阳赶紧撇清关系。
张建国眼神继续打量,不太相信,“我看不见得,老秦说你讲的头头是道,对这种案子很有研究。怎么,大学改学刑侦学了?”
张朝阳一脸哭丧,举手发誓,“爸,我真冤枉!我就是小说看多了,对这类事情挺好奇的,你是不知道,刑侦小说里写的可比现实更夸张,什么样奇葩的事情都能发生……”
不愧是警察,即便干文职,也不好糊弄。
为了让自己彻底洗脱嫌疑,张朝阳直接开启自黑模式,把自己看小说那点事儿全倒出来。
话没说完,直接遭到亲妈一顿骂。
“我说呢,你最近怎么每天黑眼圈,合着晚上都不睡觉,偷摸着熬夜看小说?”
李茹简直气死了,指着张朝阳的眼镜,“年纪轻轻的就四眼儿,我和你爸每天辛苦上班累死累活都没近视。你,四百五!马上就是半瞎了你!”
“妈,我最近没看小说,那都是老早之前的事情,我大学时候看的。”
“难怪啊,你大学五年,年年升度数,年年换眼镜,你老早就不学好了你!我们供你读书,你就给我在大学里看小说……”
家庭主要矛盾很快转移,最后变成一场声讨大会。
结果很明显,张朝阳挨批了,狠狠地被批评了一顿。他还不能反驳,安静如鸡,卑微弱小。
李茹一个人骂不够,拉着张建国一起骂,“你儿子不学好,你这个当老子的第一个有责任,你看看你成天看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电视,一点不着调,他就是遗传你的。”
张建国不甘示弱,“嘿,这事情怎么又赖我了?我看电视也就这两年吧,再说了,没你看的那些七大姑八大姨来的扭曲人性。你还当老师的呢,儿子也没见跟你学的多好。”
“张建国,你什么意思,现在和我算账来了?”
“我没那意思,不是说朝阳眼睛度数嘛,是你非要扯开的。”
……
张朝阳赶紧溜,为了毛孩子的安全着想,顺便把毛毛也一并带走。
关上门,顺便反锁,世界安静了。
毛毛:“铲屎官,你说谎的样子真特别。”
明明就是他干的,可面对张爸时,一脸委屈“我很冤枉”的表情。
张朝阳忍不住叹了声,“那你说怎么办?我告诉我爸,对,我知道这事儿,我从一只鹦鹉那里打听到的,我还让那只鹦鹉替我一直监视着……啧,我爸指定送我去精神医院。”
毛毛点点头,为了铲屎官活的长长久久,撒谎就撒谎吧。
反正狗子从来不撒谎,是只好狗子,张爸张妈多爱它就好了。
“那这事情解决了?”毛毛跳上床,寻了个舒服的位置,躺好吃瓜。
张朝阳摇头,“不好说。”
“唉,没解决?”
“我下班后又去了一趟翡翠小区,那只绿头鹦鹉告诉我的最新消息,李家的儿子被带走了,这还不够,李保全的儿媳带着孩子回娘家了,这里面应该还有隐情。”
毛毛听得晕乎,人类的世界真复杂。
见张朝阳还皱着眉头在思索,它就更郁闷了。
“偷东西的人不是你,被偷东西的人也不是你,为什么你眉头皱起来那么深?”
张朝阳:“……”
该怎么告诉一只狗子,吃瓜群众的心理一直都是这样的。
领着普普通通一份薪水,操着国家大事的心,甚至还时不时关注世界生态和平。总之,比国家领导人还要心焦呢!
毛毛:“你们人类真会玩儿。”
……
“小张,那只兔子的情况怎么样,皮肤病好转些没有?”
张朝阳正在写东西,关钦走过来询问情况,表情还挺严肃,“廖女士刚刚打电话过来,很关心她宠物的情况,你上点心,她可能过两天会把宠物带回去。”
张朝阳:“她不是寄养在我们这边么,好了也不让我们送回去,怎么又这么急了?”
关钦耸肩摇头,“谁知道呢,你管那么多,我们的工作就是尽量满足客户的要求,廖女士是这里的高级VIP,小心无大错,再去看看。”
张朝阳被推着去诊察室。
因为这只兔子有皮肤病,不能和其他宠物放在一起,就连病房那边,也是不允许送过去的。
这几天,除了张朝阳,也就徐晓燕会过来照看。
他这会儿过去,正好看到徐晓燕在给兔子擦药膏。
张朝阳走过去,问:“怎么样,兔子的情况好转些了吗?”
徐晓燕一边擦一边摇头,“没好多少,这都快一个星期了,除了刚开始几天有点效果,后面擦再多药膏都没用。”
“怎么会?”
徐晓燕白了眼,让出位置,“你自己看。”
张朝阳凑近,果然,兔子背上那一整片毛发底下,星星点点都是红斑,有些已经结痂了,有些在化脓,但是更多的还是保持原先发病时候的状态。
皮肤脆弱敏感,不能触碰,一碰就容易掉毛,还会牵扯引起痛感。
徐晓燕擦了一遍,干脆把兔子交给张朝阳,“这事儿关医生交给你了,你负责啊,我是对这兔子没辙了。”
徐晓燕出去了,诊察室就剩下张朝阳一个人。
他抱着兔子犹豫一会儿,带它去了活动室。
这里没有摄像头,也很安静,张朝阳抱着兔子,坐在椅子上,小心翼翼的摸着它的两只长耳朵。
兔子一开始有些发抖,四只脚在他腿上微微发颤,后脚不停向后踢,还发出嘶嘶的叫声。
张朝阳慢慢顺毛,摸着它的耳朵和头,轻声安慰,“别怕啊,小兔兔乖,我是张医生,我们上次见过面的。这两天你也看到了,我和动物能够交流,你有哪里不舒服的话,可以告诉我吗?”
张朝阳顺毛十来分钟,这只兔子一句话不说。
又等了会儿,张朝阳无奈,抱起它往外走。
还没走几步,怀里的小兔子长耳朵甩了两下,抬起头说:“我主人是不是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