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星专辑大卖, 路长青却没有急着营销,而是前往首城监狱的路上。
路长青坐在接见室里,隔着玻璃窗的对面,戴着镣铐的五冰冰身穿橘色马甲从门那边走了进来。
五冰冰看见路长青的那一刻, 沧桑的脸染上一层殷红, 他迫不及待地入了座,眼底是复仇过后的快感。
路长青举起挂在玻璃墙上的电话机, 他的眼下挂着一层颓废的青灰。
路长青脸上的伤口已经愈合成了一条细细的白线, 他缩着肩膀, 全身压在细窄的长桌上,将脸凑近了窗户, “见到我来你很高兴?”
五冰冰卷了皮的嘴唇随着笑容上扬,干裂的唇缝渗出血珠,他像是感受不到疼一样,将话筒夹在自己的肩膀处笑得前仰后合, 电话线随之一颤一颤的。
一声笑卡在了他的喉腔, 他憋红着脸剧烈咳嗽着,而且微笑着回答:“路长青, 满意我送的大礼吗?”
路长青原本蜷缩的肩膀向外舒张, 他的身子向后仰靠着椅背,离远了玻璃窗, “你哪次礼物我不满意的?”
路长青一手举着话筒,一手伸指微晃, “不过, 我也是个懂礼貌的人, 哪有收到礼物不回送的道理?”
路长青的眉头微皱, 似乎是在回想什么, “我记得你同母异父的哥哥是叫李琼吧?”
五冰冰听到路长青的话笑容收敛了起来,握紧了拳手搭在桌子上,“你做了什么?”
路长青伸出的手指抵在唇间,“嘘,我还没说完……”
“利用了李琼,又利用了自己的女朋友萧媛,还有你的高中好友赵萄?”
五冰冰整个人都阴沉了下来,仿佛刚才势在必得的笑容只是他人的错觉。
路长青露出了皎白的牙齿,笑得动人心魄,“不得不说,你这张人畜无害的脸做什么事都方便得多。”
五冰冰一把甩开话筒,他情绪失控地站起身双臂砸床,他大喊中喷着的唾沫沾在玻璃窗上,“不许动他们!”
两边的狱警上前扣住五冰冰的肩膀死死往下按,五冰冰的脸被按在桌上,他朝路长青伸出手,“求求你,放过他们吧,都是我的错,全是我一个人指使的!”
路长青淡定地翘着二郎腿,他指着玻璃窗那五冰冰甩开的电话筒示意他接。
狱警适时放开五冰冰,五冰冰慌忙去扯电话筒,他眼神怯怯地望着路长青不敢说话。
“真不知道你是无情可悲,还是有一点良知更可悲。”
路长青的眼神就如同望着一只蝼蚁,那双眼里不带任何批判和审视,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五冰冰开口说道:“李琼为了洗白你的口碑和打压我们组合,欠了一屁股债,甚至瞒着他的组合和公司欠了高利贷,现在已经被开除组合了,至于他现在的情况那我就不清楚了。”
“萧媛为了你想要报复我,攀附势力,和很多男生谈了恋爱,其中就包括她那位四十八岁的老板,这件事被媒体爆出来,萧媛不仅退出了组合还陷入了丑闻。”
“赵萄倒是没这么惨,虽然他是最冲动的那一个,但没有酿成大错及时止损了,不过也因为他的人身威胁造成违法,家里的拳击馆被抵押赔偿了。”
“五冰冰,睁开你那双瞎掉的眼睛看看,你毁了多少爱你的人?”
电话从五冰冰的手中无力滑出,他嘴里喃喃道:”不是因为我……是你!都是你!”
路长青站起身,把电话扣回了玻璃墙上,他看了一眼痛哭流涕懊悔不已的五冰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一朵被爱意浇灌的毒花终于在此刻枯萎凋零。
路长青戴上口罩和帽子,秘密离开了首城监狱,坐上飞机准备飞回京城。
坐在飞机头等舱的路长青正要闭目养神,旁边有位头发花白儒雅的女性向他问话:“你好,你是路长青吗?”
头等舱里的人并不多,路长青转头望着礼貌和善的女士,摘下了自己的口罩,笑着点头回应。
年迈的女士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路长青,“我是墨青的创始人,我想邀请你为我这次的秀做压轴闭场模特,大概在七月份。”
路长青双手接过名片,名片上面写着董霞。
董霞是顶奢品牌的服装设计师,也是唯一获得过国际最佳服装奖的华兴人,她的秀被无数人奉为“时尚宝典”,品牌也被人号称——如果你不懂墨青,那你就不懂时尚。
墨青的新秀愿意让路长青作为闭幕压轴,可想而知,这是一枚黄金之币落在了路长青的手上。
路长青盯着这个将会为他打开顶尖时尚资源的名片,他递还给董霞拒绝了:“抱歉,组合活动确定在七月份了,真的很可惜无缘老师您的秀了。”
董霞知道偶像组合要忙活动这种事,但她不明白一个活动居然能让路长青拒绝她的邀请,早知道这是当红明星都求不来的机会。
路长青的拒绝没有让董霞不舒服,相反路长青这种不卑不亢的态度让她来了兴趣,“你确定为了组合要拒绝我?你要后悔再来求我,那可不见得我会同意了。”
路长青清楚这个道理,所以他才会盯了名片很久,但是这是碎星第一次组合活动,他不能抛弃四个成员选择去打开自己的市场,再者相比于时尚圈,他更热爱他们的舞台。
尝过人间百味的董霞又怎么会不明白路长青此刻的心思呢,这小孩重利,但又贪得通透,矛盾又单纯实在让人讨厌不起来。
董霞伸手将名片重新推给了路长青,她笑着说:“你这人真是讨厌,不过我愿意把秀推迟到八月份,再考虑考虑吧,我的缪斯。”
坐在董霞后面的助理扶了把墨镜,墨镜下的眼睛充满着惊恐,她从事这么多年助理,对董霞最讨厌推迟秀场心知肚明,几十年一成不变的规矩居然因为一个少年打破了?
路长青最终还是把名片塞到了外套口袋里,八月份他应该也没有时间参加这场秀,但是再拒绝一位前辈的破例邀请那就不礼貌了。
下了飞机后,董霞还意味深长地看了路长青一眼,路长青点头告别后,又戴上口罩坐上私家商务车回了辣翅公司。
“长青!长青!”
路长青刚踏进辣翅公司的门,就正巧碰上了辣翅公司的老总。
老总笑得眼睛两旁的褶子都成了菊花瓣儿,他春风满面地朝路长青招手。
“长青啊,三天后的数字专辑就要发售了啊,你这之后有什么打算啊?要不要见见你的师弟们啊?他们可是相当崇拜你啊!”
辣翅收割完选秀热度后,原本打算将两年限定的碎星组合雪藏丢弃掉的,谁知道把资源浪费在一个限定组合上会不会回本?
结果因为路长青和本家的公司签了对赌合约,欧万娱乐就和辣翅达成了协议,组合的一切事务由路长青全权负责,组合期间的任何损失由欧万娱乐赔偿,辣翅公司成了甩手掌柜何乐而不为?
抠门的辣翅公司不洽谈商务,不买歌不编舞,不拍mv,连一个经纪人都不愿意给,只给了碎星一个宿舍和一个小小的练舞室。
没想到的是,路长青真的创造了奇迹,光是实专发售就破了历史记录,成员小卡被炒成了天价。
要知道这只是个还未发布数字专辑预热的组合,路长青带着碎星火到这一步,堪称奇迹中的奇迹。
赚发了的辣翅老总最近看到路长青就和蔼得不行,一脸慈祥的样子仿佛路长青是辣翅公司的太子。
只有路长青明白这老总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无非就是想趁碎星火了,利用他们的热度去奶自己公司真正的太子。
路长青的脸上也捧起虚伪的笑,“啊~我当然知道啦!不过最近忙着团里的事,还是下次吧。”
老总被拒绝了也不生气,觉得路长青的笑是给自己面子,“长青啊,你也知道公司里的资源可都是供着碎星呢,你不能自己火了就忘了公司啊!”
路长青仿佛将老总的话听进去了,郑重点了点头,“您放心,等我们数专发售之后,我会多写两首歌的。”
老总的心里被路长青的懂事搞得熨帖极了,舒舒服服地离开了,殊不知路长青的脸在他转身那刻划过一丝戏谑。
三天后,就是碎星自由之时。
路长青和公司里的老师核对了下数专的发布时间,又不断试错数专内容的清晰度,确定没问题后,才打算返回宿舍休息。
路长青从公司走出来时已经是深夜了,火了之后公司才愿意派发的商务车也早已不见踪影,他只能伸手打了辆出租车。
路长青刚下车,抬头望见宿舍楼一片明光,他揉了揉视线模糊的眼睛,缓缓踏上楼梯。
刚打开门,整个房间的暖光包裹住了路长青,路长青的情绪才放松了一瞬。
锦齐举着热腾腾的拉面,跑到门口迎接路长青,“哥!快吃面!超级好吃!”
路长青皱眉抬头望着锦齐,“你们今晚吃的面?”
锦齐慌张地摇头,平稳的汤面也随着他的晃悠溅出几滴汤水。
见锦齐要被批评,代超一马当先地拦在锦齐面前,他抬起下巴,“你可别冤枉我们,我们吃的是牛肉沙拉!”
代超骄傲的眼神中透着一丝扭捏,“我们就是看你平时太辛苦了,给你……做了碗面吃。”
节目里连饺子都不会包的几个人,居然做了碗色香俱全的面,路长青随手把外套挂在架子上,他捧起那碗面放到了餐桌上。
赵沉坐在他的对面,严肃地朝他递了一双筷子。
路长青正要下筷捞面,筷子刚点开面汤的油层,周围传来了唾液吞咽的声音。
路长青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一起吃吧。”
赵沉迅速从怀里掏出藏着的另外四双筷子,分给其他三个人,也没有拿碗,五个人就着一碗面吃了起来。
一碗几滴油腥和撒了把葱花的白面在他们的心里觉得好吃极了。
路长青嘴里嚼着面条,嚼着嚼着,眼睛开始上下眨巴着,面条入了肚后,路长青伸着手的筷子掉到了桌子上,他的脸趴在桌上睡着了。
四个人被路长青突如其来的磕桌声吓了一跳,周佩商弯腰看了眼路长青,发现他只是累睡着了这才放下心来。
赵沉和代超两个人将路长青上下抱了起来,把正在沉睡的他轻轻地放到床上,代超走进去跑到路长青的床尾为他脱去拖鞋。
周佩商见三个人都照顾路长青了,他伸手去拿路长青的外套去洗,走到阳台的洗衣机,他翻了下路长青的口袋。
口袋里的名片棱角刺了下周佩商的手背,周佩商掏出来一看,是墨青创始人的名片。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站在阳台看着那张名片良久,又重新塞了回去,将路长青的外套重新挂在架子上。
周佩商走了进来,和其他三个人一起望着路长青的睡颜,他眼底的青黑深深刺痛了周佩商的内心。
他们知道路长青为了这次的首专忙前忙后,编曲编舞专辑设计都是路长青亲手熬出来的作品,所有的老师听到路长青的作品后都惊叹不已,频频发出合作邀约。
没有他们,只有路长青。
但路长青说没有碎星,就没有路长青。
他们已经很努力了,他们努力追赶着长青的步伐,到头来却还是成了长青的累赘吗?
但周佩商的眼睛逐渐被另一种浓烈的情绪所感染。
他们还是会怕,怕给长青添麻烦,但他们不会退缩,他们不会让长青的选择成为一个错误。
三天后,他们将会交出最满意的那份答卷,碎星,永远在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