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高帆坐在余火住处的客厅里,依然觉得缘分着实奇妙:“你们两个不仅认识?而且正好还是邻居?”
余火切了一盘西瓜从厨房里端出来——这些都是李静提前帮他准备的,知道他要回来, 不仅往冰箱里塞了满满一冰箱的水果美食,还特意请钟点工将整个房子都打扫了一遍,一尘不染整整齐齐, 完全不像是一个月没住过人的样子。
“我是两个月之前才搬过来的,”余火在二人对面坐下来, “刚来的时候很多事项不熟悉,麻烦周先生指导帮忙许多。”
周扬道:“那不过是些举手之劳的事情, 报纸牛奶什么的顺手也就带上来了。倒是上次船船调皮,在家开了水龙头漫了一地的水,多亏余先生叫了物业,物业那边才能及时联系我,要不然恐怕连房子都给淹了。”
说起船船, 自从三人在楼下碰面之后, 就一直跟在余火后面摇尾巴, 此时见余火坐下来,更是整个靠过来贴着他蹭, 腻歪得不得了。
高帆咬着片西瓜很是吃味:“靠,老子追扬扬那会儿给你买了那么多进口零食肉罐头,整天当宝贝儿似的哄着也不见你对我这么亲热, 这才一转头呢, 就跟着别人后头跑连老父亲也不要了?”
“所以说你人嫌狗憎啊。”周扬白了他一眼, 然后看向依偎在余火身旁的船船:“不过说来也怪,船船很少这样主动亲近别人的,不仅是余先生,连余先生家的丑丑它也特别喜欢,只要一见着面就兴奋得不行,明明以前带去公园遛弯的时候那么多狗,也没见它这样感兴趣过。看来果真有些人就是受小动物喜爱的。”
余火伸手在船船头上揉了揉:船船愿意亲近自己的原因,他大概能够猜出几分。因为修习功法,他身边的灵气要比其他地方浓郁得多。这灵气常人发觉不了,至多只会觉得在他身边待得越久精神越好,但动物对于环境最敏感不过,自然会乐于亲近。而船船喜欢丑丑,估计也是因为丑丑跟在余火身边时间长,身上同样沾染了灵气的缘故。
高帆正准备问问丑丑又是哪一个,门外走道上便隐隐传来电梯到达的声音。船船立刻竖起耳朵,甩着尾巴跑到门边欢快地叫个不停。
周扬笑:“看这架势八成是丑丑回来了。”
余火眼中也盈满笑意,起身打开门,果然一道银白色的影子便飞速朝他扑过来,后面跟着李静,以及戴着帽子捂着口罩全副武装的赵子墨。
“一出电梯就往家门口跑,我猜你肯定是已经回来了,果然不错。”李静走进来,看向周扬和高帆二人,周扬她见过,高帆却是不认识的。“这位先生是?”
“这位是和我一同参加集训的高帆;高帆哥,这位是我的经纪人李静。”
李静伸出手:“高先生你好。”
“李小姐你好你好,不用见外,直接跟余火一样叫我名字就行,反正周扬是我男朋友,以后还会经常过来串门儿的。”说完将目光转向抱胸站在一旁的赵子墨。
赵子墨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并没有开口说话。
高帆也不介意,知道他们估计有私事要谈,很是识趣的跟周扬一起告辞:“火儿啊,咱们改天再一起约个饭啊,我和扬扬这就先回去享受二人世界了嘿嘿嘿嘿。”
周扬脸上一红,想揍他吧当着人又不好意思,只好告别之后将黏在丑丑身边的船船一起拽走。
送走二人关上门,赵子墨立刻摘了帽子口罩,大喇喇斜躺在沙发上:“刚那个长头发的,就是你邻居啊?外形条件的确不错,静姐,有没有兴趣签下来培养培养啊。”
“别,光你一个就要了我大半条命,我可带不起新人,而且人家也不一定愿意在娱乐圈发展呢。”李静踢了踢他的腿同样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抬头看向余火:“你刚说那位高先生是跟你一起参加集训的?可我记得剧组里没有这号人啊。”
“高帆哥不是演员,”余火给两人倒了水,然后抱着丑丑坐在另一边的单人沙发上:“他在政府部门工作,是这次影视项目政方的负责人,因为过去监督,江教官也就让他一起参加训练了。”
“怪不得。”李静点点头,然后对余火的社交能力表达了赞扬:“能和这样的人物处好关系很不错,你以前啊性子倔,喜欢的呢就掏心掏肺,不喜欢的呢虽然面儿上不表现出来,但私下里连句话也不愿意和对方多说,现在这样不就进步多了?赵子墨,你可学着点儿吧你!不仅和同剧组的处不好关系还动不动惹事打架!你嫌自己星途太坦荡了是吧!”
赵子墨哼了一声没说话,斜眼往余火身上扫,估计是刚结束工作脸上的妆还没卸,邪魅的眼线几乎要飞起来:“不都说集训特别辛苦整天在大太阳底下暴晒吗,你怎么一点没变黑?不会是整天偷懒躲在宿舍里吧。”
李静在他身上打了一下:“嘴里有点好话没有!你以为余火是你啊!瞧这漂亮的肌肉线条,瞧这恰到好处的腹肌,不训练能练得出来吗!”
赵子墨的视线往李静掀起来的小半截衣服底下定了定,然后扭开头很是不屑:“腹肌了不起啊,我又不是没有,嘁。训练这么长时间,也就比以前白斩鸡似的模样稍微好一点点罢了。”
余火笑了笑,问道:“子墨是刚结束工作吗?”眉目间的疲惫一眼就能看出来。
“那可不,刚刚赶完工就跑过来看你了,感动不感动?”赵子墨抛了个媚眼,映着满头银灰色的头发肆意不羁:“要不,以身相许?”
“别听他的,一天到晚没个正经,八成只是想蹭我的车而已。”李静朝他翻了个白眼,转而看向余火:“我这回来呢,除了想看看你的情况,还带来了两个消息,一个好的一个坏的,你想先听哪个?”
“都行。”
赵子墨嗤笑出声,李静头也不回往他身上扔了个枕头,道:“那就先说坏消息吧。之前因为……那些事情,公司建议你暂停一切通告活动的时候,作为补偿,不是给你在杨涛导演筹拍的新剧里安排了一个角色吗,前几天对方剧组的工作人员跟我联系,说给你安排的角色定下来了,呵——”
李静打开随身携带的公文本,从里面掏出一本装订起来的厚厚材料,最上面单独用别针别了一张纸:“这是那部剧的剧本,最上面就是属于你的角色内容。”
赵子墨探身过来瞧了瞧,立刻皱起眉头:“就这么一页纸?”
“那可不是么。”李静冷笑一声,脸上隐隐全是怒色:“给你安排的角色是一个纨绔,横行霸道作恶多端,台词不到一页,一共只有三个场景:当街调戏女主、将女主绑回府中意图不轨、以及被男主英雄救美暴打一顿。呵,说得倒是好听,什么相信你的能力也不用试镜了到时直接进剧组就行,我呸!这群跟红顶白的势力玩意儿!”
余火将那张纸仔细看了一遍,然后握住李静的手安慰道:“没事,正好我好像还没演过这种角色,可以增加自己的经验。而且自从车祸以来我已经很久没演过戏了,以前学的东西也全不记得,如果角色太复杂,我恐怕还不一定能应付得了。”
李静看着他温和清俊的面孔,心里头又酸又涩心疼得不行,深吸一口气露出个笑模样,反手握住他的:“你说得对,正好熟悉熟悉剧组环境,给接下来的军旅大剧做准备——我原先还怕这两个行程有冲突,到时候来回赶场轧戏影响不好,这下子不用担心了,杨涛导演的剧下个星期开机,特种兵那部估计是十几天后,你的戏份少完了坏消息,接下来就该说好消息了。你还记得……哎哟,我老把你失忆的事情给忘了,是这样儿,你之前和影帝罗宇新合作过一部电影,叫《执念》,在里面演了一个配角,年前电影上映的时候就有好多人说你演得出彩,再过几个月不就是今年的金牛奖颁奖典礼了么,两天前金牛奖评委会的官方微博公布了今年的入围名单,余火,你被提名最佳男配角了!”
余火愣了愣,赵子墨在他肩上锤了一拳:“可以啊!到时候得奖了发表获奖感言的时候可别忘了提到我啊。”
李静笑容满面:“得不得奖倒是不一定,但是能被提名就已经是一项了不起的荣誉了。余火,我跟你说过,演员安身立命的根本永远是作品,只要你本职工作做得好,公众早晚会重新认可你的。”
余火用力点头:“嗯。”
这么大的喜事,又逢余火集训归来,自然是要好好庆贺一番。本来是打算出去大吃一顿,但余火和赵子墨都不大适合在公众场合露面,因此干脆从饭店里叫了外卖,好酒好菜整整摆了一桌,不光三人吃喝尽心,连丑丑都跟着吃得肚皮滚圆,躺在余火腿上不愿意动弹。
吃过饭,余火将李静和赵子墨送到小区内的地下停车场。临上车前李静对他说:“你之前提到因为失忆以及很久没演过戏,心里有些没底的问题,这个不用太担心,我认识一位国家话剧院里的演员,是个老戏骨,经常在大学里带表演课,正好他最近有空,我回去后拜托他给你补补课,估计就这两天和你联系。行了,你别送了快回去吧,我又没喝酒不可能有问题的。”
“一路小心。”余火给她关上车门,一直目送车辆驶出地下车库,这才抱着丑丑转身往回走。
李静说要给余火介绍的那位老戏骨,姓章,叫章元臣,是国家一级演员,拿过大大小小的奖项无数,在业界十分有名望。因此当两天之后对方亲自登门的时候,余火着实有些惶恐不安,尤其是人家手里还领着一大袋子看起来就很重的东西。
“章先生,”余火赶紧将东西接下来,“应该是我过去拜访您的,有幸能得到您的指教已经是感激不尽,怎可还让您如此劳累辛苦。”
章元臣摆摆手:“没事没事,静静说你开不了车,以你现在的情况又不适合在公开场合露面,正好我住得也不远,坐车也就是十几分钟的路程,上上下下又有电梯的能有多累。而且你可别看到我这一把胡子,就以为我有多老啊,这是前阵子为了话剧需要蓄起来的,其实我才刚过五十,身体结实着呢。”
余火请人在沙发上坐下,然后泡了一杯热茶恭恭敬敬奉过去:“也不知道您喜欢喝什么茶,临时准备了一些,倘若不合口味我下次再换。”
章元臣喝了一口,挑挑眉毛:“哟,这泡茶的功夫不错,专门学过?”
“学过一点点。”
“不错不错,现在耐得住性子学这个的年轻人可不多了。”章元臣暗暗将余火上下打量一遍,见他从头到尾恭敬谦逊温和有礼,心中自然先满意两分。
“你的情况呢,静静都告诉我了,你以前演过的作品,我这两天也抽时间大概看了一遍,在你这个年龄段的年轻演员里算得上拔尖那一批的,当然问题肯定也有,不过不着急,咱们慢慢来。演技这东西是要慢慢积累的,你要是现在就登顶了没有任何缺陷,那我也不用吃这碗饭了不是。行,咱们是现在就开始,还是等等?”
“我已经准备好了,章先生觉得什么时候合适都可以。”
“那就也别耽误时间了,你再过几天不就要进剧组了嘛。”章元臣从他带来的袋子里翻出一张碟片,正是余火被提名为最佳男配的《执念》。“听说你靠这部电影提名金牛奖最佳男配了?那咱们就从这部片子开始上课。你这有影碟机吧?”
“有的。”余火接过碟片,走到电视柜前开始设置播放。
“你既然失忆了,以前的所有事情都不记得,那我就从最基本的开始讲起,然后根据你的实际情况调整进度。”章元臣接过遥控器,将电影调到了某个特定时间。
《执念》这部电影,讲述的是男主角因为儿子在幼时意外丢失,不顾一切代价足足找寻了16年,最后和已经成年的儿子再次相见的故事,聚焦的是社会上十分严峻的儿童拐卖问题。
剧本写得很好,将一位骤然失孤痛不欲生,却咬紧牙关执念16年的父亲刻画得栩栩如生。但其中有大量的个人心理戏,这就要求演员必须要有深厚的功力和角色把握能力。作为男主扮演者的罗宇新显然完全做到了。
章元臣调到的位置正好是整个电影的高潮部分:16年之后,男主角历经重重艰难终于得到了儿子的消息,在警察局相见的场景。
“你把这一段好好看看,”章元臣道,“然后告诉我,你觉得你和罗宇新的差距在哪里。”
余火在影片中扮演的是一位18岁青年,和他本身的年龄差距并不大;而罗宇新实际年龄31,在剧中扮演得却是一个因为生活磋磨明明只有四十多岁,看起来却像是五十多岁的父亲。
片段的开头,男主出现在警察局门口,使劲给自己做心理准备不能哭不能激动不能吓着孩子,走到警察局里面,看到坐在长椅上青年的第一眼,整个人就定在当场顿了顿,好像只要这一眼,他就能确认那就是自己的儿子。
压制住想要狂奔的步伐,硬是一步一步缓缓走过去,抖着嗓子打了个招呼,得到青年的回应之后,脸上还在笑,眼泪珠子却大把大把滚出来,赶紧抬手去擦,越擦越多越擦越慌,到最后浑身直颤,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哭得佝偻着脊背直不起腰来。
余火接连将这一段看了三遍,然后回答道:“罗先生的表演,更加真实,更加具有感染力。”
这段情境中男主角几乎没有台词,从在警察局门口的忐忑期待,到见到儿子后的激动狂喜,到最后无法抑制的大哭,他根本没说几句话,可就算是完全不知道前情的观众,也能从这一小段中感受出来,这是个经受过多少挫折磨难,多少无奈委屈,多少恐惧绝望的父亲。那样的情绪通过罗宇新的演绎,强烈到能让每一个观众感同身受,和他一起泪流满面。
章元臣点点头:“不错,的确是这样。我们先来看看你在这段的表演:
刚开始坐在长椅上等待,既有些无聊,又有些紧张,揪衣角捏手指这些小细节都设计得不错,等到亲生父亲走过来打招呼的时候,迅速站起来并下意识后退一小步,这也是乍然见到一个和陌生人无异的亲人时很正常的反应,此时紧抿的嘴唇,攥紧的手心,一触即离的目光接触,都很好,然后就是父亲爆发痛哭时你的反应,先是慌张无措,然后双手发颤想碰又不敢碰,再之后眼眶微红,最后和他一起抱头痛哭。
怎么说呢,你这段表演很细致,可以说是完美符合了学校课本上的每一条要求——但也正因为太遵守课本要求了,仔细揣摩的话,就会有一种精心设计的机械感,就像你刚才说的,反映到观众那,就是不够具有感染力。”
章元臣继续道:“你现在失忆了可能不记得,但我听人说起过:罗宇新在拍这场戏的时候,原本剧本里是有一大段台词的,但是他怎么拍都感觉不对劲,觉得那样不符合一个寻找了儿子十六年,终于亲眼见到儿子的父亲的表现。所以他跟导演商量后,将情景改成了现在我们看到的这样——什么都不说,就是哭。他说没有比哭更能表现这位父亲在这一刻的心情。
哭是人最强烈的情感,痛苦到极致会哭,高兴到极致也会哭,哭得好了,就像罗宇新表演的这样,催人泪下感人至深,胜似千言万语;当然那也有哭得不好的,那种就还不如不哭。
像罗宇新这种对于角色情绪把握如此精准的,非常难得。你知道他为什么能做到这一点吗?”
余火摇摇头。
“因为严格来说,他已经不是在演戏,他是把自己当成了这个角色本人。”章元臣道,“一个演员的最高境界,就是排除所有干扰,将自己和角色彻底融为一体。因为只有演员自己先相信他就是角色,屏幕外的观众才能相信。”
余火陷入沉思。
章元臣看着他笑了笑:“当然了,这件事说起来简单,其实真正能做到的人演艺圈里屈指可数。但凡能做到的,如今都已经是影帝影后级别。就像我之前说的,演技这个东西,是需要无数作品慢慢磨练出来的。
在你还不能达到这个境界的时候,想要演好一个角色,怎么办呢,有技巧——那就是模仿。举个例子,比如说你要演一个角色,土大款儿,是吧,觉得跟自己差别太大没办法完全代入,不知道该怎么演,这个时候想一想,土大款儿大概会有什么特征,嚣张,浮夸,看不起人,对不对,然后再想一想,你生活当中有没有见过别人嚣张、浮夸、瞧不起人的样子,最后将这些样子综合起来,照着学,运用到角色身上。
听起来不难吧?所以说,演员就是个不断观察不断积累生活经验的职业,年纪越大接触的人越多,你脑子里可以模仿借鉴的素材越丰富,塑造出来的形象自然也就越生动,是不是?
这个呢算是我交给你的课外作业,平时多留心多注意观察,活学活用勤奋刻苦,演技自然慢慢就能练出来。咱们今天却是另有任务。”
章元臣弯下腰,又从他带来的大袋子里掏出许多东西,厚厚的在茶几上堆成两摞。
“这些是我从自己演过的戏里挑出来的比较有代表性,也比较适合你现在这个阶段的剧本。咱们呢现在先不照着演,那干啥呢,光对台词。
台词这个基本功对于演员来说太重要了,一个台词功底过硬的演员,连脸都不用露,光凭几句台词就能把人物形象给塑造出来。我知道现在你们年轻人拍电视剧都喜欢找人配音是吧,甚至有人图省事连台词都不背,演戏的时候光张张嘴等后期给加上声音,这哪行呢!这不胡闹吗!台词那是演员吃饭的家伙,连这都丢了还当什么演员!更何况好的配音演员就那么几个,到时候十几部电视剧里的人物,张口全是一个音色,你说观众串不串戏?这样的剧,能好得了吗,能有人喜欢看吗!”
一想起这些糟心事,章先生就气得胡子直颤,然后对余火道:“我既然答应过来教你,那就肯定要以最严格的标准来要求你,你如果觉得没必要不愿意学,那最好现在就说清楚,省得耽误彼此的时间。”
余火立刻拱手弯腰:“先生愿意倾囊相授,余火岂是不知好歹之人,但凭先生指教,晚辈定当拼尽全力,不教先生失望。”
章元臣面色缓和许多,点点头:“有你这句话,你放心,我章某绝不会藏私就是了。”然后从茶几上拿起一份剧本。“来,开始吧。”
整整一天,余火在章元臣的指导下一共尝试了十二种不同类型的角色台词,这一天的课程结束过后,章元臣评价道:“勉勉强强,你的台词不算太强,但也不至于掉链子,其中古装角色的台词能力最出色,浑然天成,让人感觉你就是个活生生的古人一般,很有说服力。总体而言,目前只能算中等,但发展潜力巨大。果然不枉静静帮你说了那么多好话,简直吹得天上有地上无了。”
章元臣既然开起了玩笑,明显就是愿意和余火亲近的意思。余火自然懂,将他的茶水添满双手奉了过去:“听先生的话,是和静姐十分相熟吗?”
章元臣动作一顿,显得有些惊讶:“怎么,静静没告诉你我和她的关系?我是她的父亲。”
诶?
这下轮到余火大吃一惊了:“可是,您和静姐的姓氏……”
章元臣望着手里的杯子,嘴角渐渐露出一丝苦笑:“其实她不告诉你也正常。她的母亲是我的第一任妻子,我结婚早,那时候年少轻狂不懂事,犯了很多错误,狠狠伤了她母亲的心,最后只能以离婚收场。当时静静还小,选择跟了她母亲,之后也就随了她母亲的姓。说起来,”
章元臣抬起头看向余火:“我该跟你说声谢谢才是,在因为你的事情联系我之前,她已经十几年没有主动跟我说过话了。如今愿意好声好气跟我聊那么多,哪怕聊得都是你,我也已经很满足了。
余火啊,我以静静父亲的身份,有些话想跟你说。你的那些娱乐新闻,其实我之前也看到过一点,实话跟你说,在静静联系我之前,我对你的印象并不好——当然,这跟你是喜欢男生还是喜欢女生没有关系,我虽然年纪大了,但可不是思想封建的老古董,喜欢谁是你的自由。
但是静静联系我的时候,说了很多你的好话,包括你私下里与人相处的习惯,爱好长处性格特点,还有一直坚持给孤儿院捐款,但从不靠曝光这个博取大众好感度的事。她对你很信任,说愿意以自身人格担保你的品性。啧啧,那股子维护劲儿让我都有些嫉妒你了。”
余火胸膛中像是被灌入了一股暖流,鼻腔微微有些发酸,墨玉似的眸子里一片柔软:“静姐她,特别特别好。”
章元臣笑了笑,“那当然,她的性子啊就和她母亲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嘴巴上凶狠,其实比谁都心软。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虽然她也没跟我明说过,但知女莫若父,就凭为了你主动跟我联系这件事,那也瞒不过我的眼睛。
之前开记者招待会,说你出轨醉驾的那位前男友,你们是在一次商业聚会上偶然认识,然后走到一起最后选择向大众公开的是吧?
你出事之后,静静呢其实一直特别自责,她觉得完全是因为自己的注意力全放在她带的另一个艺人——叫赵什么来着身上,对你不够关心,所以才让那位前男友有机可乘,一步步接近你,最后还给你造成了这么大伤害,这个傻孩子,把责任全揽到自己身上去了。”
“可是,”余火百味杂陈,“可是那根本和静姐没关系啊!真要怪,也该怪我自己识人不清。”
“要不怎么说她傻呢,她这性子哪适合在娱乐圈当经纪人啊。”章元臣将茶杯放下来,望着余火道:“我告诉你这些话的目的也没有其他,就是想让你知道,哪怕是为了不辜负静静的期望,你也得给我好好振作起来,认认真真演戏,以优异的作品往所有质疑你的人脸上狠狠甩上一个大嘴巴子!听到没有?”
“嗯!”余火重重点头。
“行了,”章元臣站起来,“今天的课程就到此结束,我也该回去了。以后只要你不需要进剧组,呆在家里有时间,我每隔一天过来,来之前会提前告诉你一声的,防止你有其他什么安排,好吧。剧本就留给你了,没事儿好好看看自己琢磨琢磨,有问题随时跟我联系——晚上十点钟之后就不要了,我老人家要睡觉的。失忆的事情不要太担心,有些东西就跟骑自行车一样,学会了就不可能忘,哪怕脑子里不记得了,身体也会本能性想起来的。行行行,也不用送了,我自己晃两步然后直接打个车,真的不用送,留步,再见再见,走了啊。”
余火挥手告别,一直等到电梯闭合,顿了片刻之后转身回家。
军营集训结束后的第五天,江封拎着一个豪华型的超大果篮,按照余火留下的地址,来到蓝海公寓小区32栋。
上了电梯来到门口,理了理衣领子还没来得及敲门,就听见门内传来余火声嘶力竭的哭喊: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为你做的还不够多吗!我爱你爱得那么卑微,恨不得将心捧出来给你扔到地上踩,在你眼里,就如此一文不值吗!你是不是非要逼死我才愿意!好,那我就死给你看!”
江封心中大骇,来不及思考,抬起大长腿就是一脚,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余火家双层特制的防盗门瞬间四分五裂飞了一地。
客厅内,正在和章元臣对台词的余火震惊地转过头,通红的眼角还挂着入戏时流出来的泪水,与江封四目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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