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上的新闻沸沸扬扬近大半月才渐渐止歇, 从KTV回来后祁奕在家宅了近一个月。
洛森打头的一行保镖们被安置在空房间里,也顺便照顾祁奕起居。五大三粗的糙汉们也逐渐真切地意识到他们的小雇主有多水性杨花朝三暮四,对这个小腿还没他们手臂粗的少年竟油然升起钦佩之情。
唯独洛森脸一天比一天黑——
少年一周七天约的男人都不一样, 有陪打游戏的(白亦扬),有短信拌嘴的(季楚), 陪床的(简名),有陪聊理想的(宋澈),有赶着送钱的(陆厉行), 有还有陪唱歌的(唐昀昇)而且就连左邻右舍(席振彦、单轩)也发展得全都是姘头。
洛森觉得自己头顶越来越绿,绿到能放一群羊,还得每天替雇主洗衣服, 保镖们看他的目光也越发充满难以言喻的怜悯。
他向来没什么好奇心的性子, 现在也开始期待海王雇主什么时候翻船?
然, 祁奕花得时间最多的还是上分,先前他注意到风波时微博下面有人评论:“不学习不当明星也能当代练赚钱呀,毕竟祁同学生命不息赚钱不止。”
祁奕出于好奇, 还真的当了几天代练, 不过当他弄明白代练的意义很快失去了兴趣, 回归自己号上分的大业。
偶尔上不动分的时候就趴懒人椅上摆弄手机,斗地主、消消乐、连连看这些昔日宠儿已经被喜新厌旧朝三暮四的主人丢到角落里吃了几个月的灰, 祁奕也没有重新拾起来的欲望。只是他指尖无意间滑动到角落里被他忘很久的净水网app,闲来无事点开一看, 居然多了一项筛选附近人的功能。
以前只能定位, 现在增添了筛选项, 祁奕就着还没退的账号键入关键词:地区:沪市,年龄:20-30;颜:高;体征:身高183-190,肌肉;方位:5km以内, 最终关键词:好聚好散。
确认后弹出来三条列表,其中两个人头像框一个是网图抠脚大婶,一个是文艺忧郁画,祁奕略过这两人,目光定在第三个人身上。
他的头像框是消费十万的特殊定制框,头像则是一副放在圣经上的眼镜,简洁黑白调。
只有在线才能够被捕捉,对方幸许也在搜索,直接发来一条讯息:“甜甜,约吗?”
祁奕当初申请的id昵称就叫甜奕,不过由于甜奕大宝贝帐号大火,现在年轻人里跟风流行叫甜奕的数不胜数,男的女的都有,已经司空见惯。
至于对方亲呢地叫他甜甜,祁奕安之若素,脸都没红一下,慢悠悠敲出两个字:“好呀。”
“南京路北段季节大酒店,明天晚上7点,我的号码136XXXXXXXX””
祁奕问,“就这样?”
对方停顿了片刻才回:“到了给我打电话,我下来接你。”
如果许杰在这里,就是跪着求爷爷告奶奶也得阻止祁奕赴约,先不说安全问题。娱乐圈就是这样,一念天堂,转眼地狱,看似最自由,实则最封闭。圈里的人和圈外的人,像是套子里的人,完全是在两个世界自娱自乐。一个公众人物传出这种事,等于打破了这层套子,艺人一生事业形象就毁了,谁知道对方会不会临时因财起意,敲诈勒索?
但祁奕做事向来不计后果,为所欲为,怀着好奇的心情第二天单独赴约。
少年穿着简单的白衬衫,浅灰牛仔裤,手机连着耳机,看上去就像一幅动态的画,不会有人猜到这样几可入画的少年居然是去约男人的。
等祁奕打车到地点,他拨动电话,那边传来声音成熟温雅,“喂,哪位?”
祁奕舌尖舔舔唇瓣,下意识想象出这个声音用来在耳边喘息的效果。
听说祁奕到了,对方立刻表示,“我马上下来。”
三分钟后,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酒店大厅。
对方穿着米色休闲衫,白色长裤,脸瘦长英俊,眼窝深邃,瞳孔有丝泛蓝,鼻梁架着一副与圣经上一模一样的金丝边眼镜,显得儒雅、斯文。
见到背着包坐在高脚椅上,支着下颔把玩手机的少年,他面上掠过一丝惊讶,少顷,又很好的收了起来,主动伸出手,“傅崇明。”
祁奕握住他的手摇了摇,“祁奕。”
傅崇明斯文的脸绽开细细笑纹,“倒是傅某赚了,先上去再说吧。”
祁奕难得觉得顺心,到这异世遇上的无不是正经君子,倒头一回见着披着文雅道德的皮囊,急切得丝毫不愿掩饰自己欲望的另类。
两人等电梯,傅崇明主动闲聊,“怎么来的?”
祁奕回答,“打车。”
“路上堵吗?”傅崇明等祁奕先进电梯,摁下按扭,“不怕被人认出来?”
祁奕刚想说话,忽然听见手机铃声作响,他接通电话,那头冷沉的声音传过来,“下楼。”
祁奕狐疑,“我在外面。”
那头冷冷清清“嗯”了一声,“我在酒店门口。”
“……”
傅崇明见祁奕摇摇头竟叹了一息,不由问,“怎么了?”
祁奕揉揉额角,“又要被抓壮丁了。”用脚趾甲想都知道卫澜钧无事不登三宝殿,铁定又想从他嘴里套话。固然可以直接拒绝,但不止人有劣根性,但凡有灵智的动物都有,越是得不到越想得到,这就是奇货可居的道理。上回被卫澜钧归避的话题他还是很有兴趣的,从清理队队员记忆里,他清楚知道这个盘根错节,枝繁叶茂的组织如何运作,对信息看管多么严苛,他才十分好奇名录的来源,现在机会就在眼前,明知前面是个坑,他也情不自禁想往下跳。
抵达楼层后,电梯自动打开,傅崇明主动摁了下循键,“年轻时候时候不在意,年龄大了才会为不抓住机遇的后悔。”
他推推眼镜,“既然有事就去忙吧,以后时间还多着呢。”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傅崇明笑容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要祁奕主动放弃进食实在困难重重,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闻言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回到了大堂,傅崇明对他摆手,“下回见。”
祁奕点点头,出了酒店门就看见标致性的黑越野静静停在街角,他拉开后座坐上去,车内空调开得很足,男人身材高大,在逼仄空间里更显肩宽腿长,他坐姿端正严谨,头颅微垂,脊背挺得笔直,如尖直静谧地等待出鞘的刃,眼睛黑得纯粹,正看着手中的文件材料,从微表情上看不出一丝情绪。
小邹正伏在方向盘上打着瞌睡,听见开关门的声音后,抬起头,揉揉眼睛捏捏鼻梁骨,边发动引擎边同祁奕打了声招呼,“祁先生,好久不见。”
祁奕侧眸看了他一眼,“去医院做个体检吧。”
小邹愣了愣,“啊?”
“测下肝功能。”祁奕收回目光。
卫澜钧将手中文件搁在膝上,视线从文字上移开,“一个月前,星微ktv悦娱总经理用药过量致死。”
窗外林荫小路一闪而过,绿叶在烈阳爆晒下干躁打着蔫,祁奕“哦”了一声以示回应。
小邹暗暗砸嘴,摇了摇头,说是用药过量,但那位总经理死得显得不够体面,死亡现场还很离奇诡异,那人浑身都被挠烂,尤其是屁股,不过致死原因还是因为脱水,后面的水和眼泪鼻涕一起流,淌了一整夜才流干,总经理死时还牢牢抱着马桶,脸也伸进去,马桶里水都被他喝了一干二净。
还是第二天保洁搞卫生时才发现卫生间死了个人。
最离奇的是,门壁上到处都留下了总经理的抓痕挠印和指纹,门明明没有上锁,他却生生被困死在里面,到死都没能出来。
最后还是法医推断总经理也许磕药磕出幻觉,这才导致悲剧发生。
由于总经理死得不光采不体面,无论企业还是家庭里都选择秘不发丧,偷偷摸摸把丧礼办了,而总经理豢养在外面的十几个小情人上蹿下跳,拿着照片录像忙着闹事争好处,家里人应付得焦头烂额,加上总经理本就有磕药前科,根本没功夫质疑死因。
小邹想到这里又释然不少,总经理那些小情人极少两三名是自愿,余下都是用尽各种手段威逼利诱,对总经理恨之入骨,死亡是很遗憾的一件事,但也不得不说大快人心。
按理说,这件事不属于重大特大案情,何况已经定案归档,不过是因为死因含有一丝离奇的成分,这才传到卫处耳朵里。
祁奕也不担心什么,卫生间里没有监控,所有指纹都在总经理近十个小时挣扎过程里蹭得一干二净,一个前科累累,劣迹斑斑的死者就算活过来说话也没有人信。
何况,死了就是死了,死人是不能复生的。
他拨了拨文件,“我能看吗?”
对方做了个请便的手势,祁奕拾起来翻了两页就大致清楚调查进度如何。
越是势力庞大的庞然大物,所伸展出来的触角就越广越多,再注意也有遗漏的地方,祁奕毫不怀疑卫澜钧无与伦比的洞察力和敏锐度。
临到小区门口分开,结果祁奕仍然没有套出来名录的来源,接下来一个月卫处也没有出现,时间匆匆过去,一晃眼到新生入学报到的九月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