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所规格很高, 洗手间宽敞明净,熏着淡而不馥的香,艺术吊灯倒映在平滑磨镜般的地砖上晕染开朦胧的光晕。
祁奕洗完手, 头一抬,正对上身后男人晦暗莫测的眼眸。
是男人都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果不耳然, 陆厉行蓦然抬手握住青年的肩头把人按在墙上,他微微垂下眼注视着祁奕。
青年身材挺拔笔直,色泽淡灰的发梢沐浴在艺术灯下的微光里,瞳孔清晰倒映着他近在咫尺脸。
他能看见倒映的自己在笑。
紧接着,陆厉行感觉颈后一沉。
青年双手环住他的颈项,指尖在陆厉行后颈轻轻摩挲,像是猫舌头无辜又撩人地轻轻舔舐过。
祁奕尾音又轻又撩, “不亲一个吗?”
“你啊。”陆厉行摇摇头。
他的视线逡巡着怀里的人,尽力平复躁动, 最终只俯身克制地吻了吻祁奕的左脸。
但祁奕却勾住男人的不放,侧过脸咬住了对方的唇, 唇上力道不重, 说是咬不如说像是撕磨,陆厉行微微一顿, 刚平复的呼吸又乱了,眼前青年眼角眉梢像是有跃动的光,浮光乱眼, 熠熠生辉。
一个人, 单一个祁奕就把陆厉行满心满眼填得严严实实, 他甚至想不起来场合问题,只扣住青年的后腰,加深了这个吻。
“轻……轻点……”
纯男性的低哑嗓音从洗手间断断续续飘到耳边, 伴随着暧昧的水声,季楚肺部仿佛空了一个风口,冰凉的风涌进肺管,手脚凉得可怕,但胸口难受地像被巨石压住了一般,呼吸不畅。
厚重的实木门紧闭着,季楚抖着手,径直推开门,艺术灯明毫亮纤细,里面一切都一览无余。
“祁!奕!”
——男朋友和顶头老板好上了,怎么办?
季楚想起之前在健身馆,他当时还在庆幸祁奕不是这样的人,但现在……
他不愿相信眼前的一切,但又不得不信,只能扶着门框才勉勉强强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形。
青年睁开眼,眼尾熏红,眼眸浮着一层氤氲的薄雾转动过来,漂亮得有些不真实。
陆厉行随之放开青年,手插进口袋,侧身望向声源处,男人震惊地杵在门口,双手颤得发抖,脸色苍白得厉害。
这幅受伤的表情一点都不像年纪轻轻意气风发的影帝。
季楚指节死死抠着墙壁边沿,脑海一片混乱,隐隐约约间却浮现出前几天他对简名说:“我和祁奕在一起了。”
季楚从未见过简名抽烟,简名一直是个自律的人,那是第一次。
简名点了一支烟,狠狠吸了一口,揉了揉额角忽然笑一声,说:“他不是你能掌握的人。”
当时的季楚不以为然,现在却忽然明白了简名的意思。
他死死盯着祁奕,一字一句问:“简名,你也没有和他分手,是吗?”
祁奕眨眨眼,显得无辜又天真,“怎么?他没有告诉你吗?”
“好,好样的……”季楚跌跌撞撞走到水池般,左手撑住池边,右手接了一捧水抹在脸上。“真是好样的……你们……”
这一刻,季楚的世界崩塌了。
男朋友又双叒叕出轨了。
他对不起简名,插足当了第三者,但奇异地却没有多少负罪感,满腔全是愤怒和难以置信。好兄弟明明什么都知道,却没有告诉他,再看陆总的表情,似乎也清清楚楚,到头来只有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季楚就想不明白了,感情是一心一意的事,怎么祁奕都快浪成一朵花了,还有这么多人放纵、帮着助纣为虐?
冷水抹了一把脸,季楚哑着嗓子问:“还有多少人?”话音刚落,他立刻否决了。“算了,我自己去查!”
陆厉行沉声开口:“你最好冷静冷静。”
这时,门又开了,进来的是许杰。
许杰哼着歌,头一抬,顿时被里面的仗势吓了一跳,不仅祁奕在,连陆总和海逸台柱子季楚也在,气氛还很诡异。
但许杰经历上回直播尸变的事后,就炼就了一颗铁打的心,他面不改色,像是没有注意到平静下的波谲云诡,先向陆厉行打了声招呼:“陆总。”
又对季楚说:“季哥。”
但一向风度翩翩让人赞不绝口,礼仪规范堪称圈内楷模的季楚却没有回应,他撇过脸,抖着手,半天从兜里翻出一包烟,“抽只烟,你们闻不惯就先出去吧。”
陆厉行拍拍祁奕肩膀,问:“饿不饿?”
季楚余光偏过去,只见祁奕摸摸肚子,“饿了。”
陆厉行笑了,“嗯,走,出去吃点。”
“尖椒牛肉有没有?”
“有。”
“还要喝牛奶。”
“嗯,都有。”
……
两人每对一句话,季楚脸色就苍白一分,烟都要烧到指尖了都没反应,许杰看在眼里都有些不忍心,他本想上厕所的,现在什么尿意都没了,在水池边装模作样洗了把手,就飞快拔腿开溜。
等到彻底安静,季楚慢慢抱着头蹲下来,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拿祁奕怎么办了。
—
庆典宴会举行得如火如荼,微博上#祁奕陆总红毯,红心##陆总为祁奕打伞##祁奕盛世美颜##冠皇小太子#等热搜也在持续霸榜,数不清路透图、直播截图、新闻稿满天飞。
夜幕降临,遥远的京市也开始热闹起来。
林丛玉到的时候,严霆已经烫了羊肉开始涮着吃了。这间餐馆私密性很好,食菜讲究,味道地道,他们每回都约在这里碰头。
严霆按灭停留在微博热搜的屏幕,林丛玉并没有注意到。
严霆用公筷夹了一筷子肉片放在林丛玉碗里,林丛玉打量了他两眼,问道:“怎么?心里有事?”
严霆没说话,又要两瓶度数很高的洋酒,林丛玉不由挑眉以示惊诧,这类影响神经的东西严霆平时是不碰的。他把肉片吃了,又问了一句:“工作?不,感情上?”
严霆眉峰微蹙,并未否认。
林丛玉这下是真的的惊异了:“你有看上的人了?”
严霆看他一眼。
“这是值得高兴的事啊!你那家人要是听闻这个消息,做梦都要笑醒!喜欢上人不应该高兴吗!”
严霆说:“我没有不高兴。”
“那你摆这样子给谁看?”
严霆又下了一盘肉,蘸酱吃了两口,随手掰开酒盖,往两只酒杯里倒酒。林丛玉脑中一闪,问:“怎么?是不是对方家里条件不好?单亲?”
严霆摇摇头。“他一个人。”
“一个人?孤儿。”林丛玉挑眉,在脑海里刻画出一个嘤嘤嘤的小可怜:“是不是小家伙开口问你要东西了?要得多了?钱还是包?”
林丛玉下意识觉得严霆的性子不可能找个比他大的,至于这些揣测倒不是他世故,都是他从周围朋友那里看得多了。
现实如此,他们这些人身边哪个女朋友不是来来往往,九成九都是奔钱来的。
严霆晃了晃在灯下泛着琥珀色的酒杯,过一会儿,才说:“他不缺钱,也没想要什么。”
林丛玉跟看稀罕物似的看他,“那你在这里假惺惺做什么?”
严霆下意识碰了一下手机,屏幕一亮,又弹出一条新消息,还是有关海逸庆典的新闻。在林丛玉视线转过来之前,严霆把手机关机扔到沙发角落去了。
其实不乐意看见那些热搜只是其一,最重要的是他到现在也不了解祁奕的过往。只知道对方姓祁名奕,沪大大一,海逸艺人,有朋友孟峥,经常和白亦扬直播,也就这么多。如果对方没有说谎,他从虚空来,那么再往前推,过去的一切他都不了解。
“怎么?手机惹你了?”林丛玉不知道严霆想了什么,夹了两筷子吃了两嘴,打趣了一句,然后紧跟着说道:“这样,你把小家伙的名字告诉我,我帮你接触一下?也不行,差点忘了,过几天我几天就要调去沪市,恐怕没办法……”
严霆说:“他是沪市的。”
“啊,好巧,”林丛玉愣了一下,他忽然就想到远在沪市那边的青年,脸色顿时就柔和下来。
一别数月,林丛玉也没想到分别时的场景他会历历在目记到现在,可一直以来,他只能从新闻上得知到对方的动向,为此,他还得感谢赵冀北到沪市,他也有机会去沪市转转。
严霆并不知道林丛玉的好巧和他所以为的好巧不同,林丛玉问:“叫什么?我认识吗?”
“你不认识,”严霆早把先前两人的交集给忘了,他下意识回避了青年艺人的身份,“他还在上学,叫……”
“那算了。”林丛玉一听立马打断了他,一听上学两个字他就下意识以为严霆看上的小朋友还在读高中,他是好奇,也想帮忙不错,但要他去接触一个还在读书的孩子,他实在下不了这个决心。
“真是难以想象你也会动心,谢恒估计也不敢置信,那孩子哪里吸引你了?”
严霆夹了一筷子,咬肌一鼓一鼓的,“他是个胆大妄为,没心没肺的小东西。”
林丛玉也夹了几片绿菜,没说话。他想起了青年,分别时说好常联系,青年转头就把自己忘在了脑后,也是个忘恩负义,没心没肺的小东西。
但严霆这个肯定没他这个可爱!
想着那个让他惦记了几个月的青年,他忍不住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才问:“那你喜欢他什么?一见钟情吗?”
林丛玉性情温润,看似和谁都处得来,其实很难动情,原先谈的对象都是淡淡开始,淡淡分开,现在连困惑也是淡淡的。
严霆愣了一下,好半响才说:“和初见没有关系。”
他几乎已经忘了山坳村见到还是少年的祁奕是什么感觉。
但他记得他真正动心的那一幕。
青年裸着上身,从光芒洒铺一地的门口,不假思索毫不犹豫地一路走入黑暗,来到他的面前。
氧气稀薄的防空洞里,浓稠的血腥味让人的感觉窒息,但青年的笑容张扬而放肆,却明烈甚于赤道正午上空的艳阳。
那一刹那,那时他明明头昏脑胀,却肾上腺素瞬间激增,浑身血液都在鼓胀,心脏悸缩。
严霆回忆起这段,一口口喝着酒,林丛玉看着他,仍在等着他的答案,严霆闭了闭眼,最后才极轻说:“哪里都喜欢。”
两人边吃边聊,两瓶洋酒下肚,手机时间已经接近十一点,林丛玉放下筷子,问:“一起走?”
严霆摇摇头,“不了,回去准备东西。”
林丛玉下意识问一句:“准备什么?”
“去沪市。”
“……”林丛玉揉着额角,缓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严霆在说什么,诧异:“你也申调沪市了?!”
作者有话要说:到100,就想标完结啊存稿over(点烟.jpg)感谢在2020-11-06 00:25:48~2020-11-07 00:49: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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