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的吻,就这样轻轻的印上来。
比标记还清晰的占有,更多的是感受,哪怕是咸湿的泪,哪怕没有味道的邢阳。
这三个月的分离,他怎么能快乐?
他在邢阳的身上闻到一种残忍的味道,他深爱着自己,可正因为深爱着他,每次被第一个放弃的人也是他。
因为舍不得,邢阳必须舍得。
以至于,唇瓣相贴时,纠缠着邢阳的玫瑰香不再是热烈的,反而强悍,反而不舍。
“好想你,好想你...”谈之瑜的嗓音沙沙。
他生怕自己的表达不够清晰,让邢阳找到机会放弃自己。
邢阳抱的很紧,吻的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他们看着对方的眼神中早就复杂,而不是纯粹的喜欢,要怎么诉说这种情愫。
他在谈之瑜的怀中,脸深埋进他的肩膀,鼻尖有些泛酸的说着:“我们不应该这样,你不该来的....”
“你不要我...我的心都要碎了....”谈之瑜的声音低沉,很缓慢的字字清晰,夹杂着哭腔。
紧紧的拥抱想要将邢阳揉碎到自己的怀中,空气中漂浮着颗颗尘埃,以及他微微颤动的睫毛,清晰分明。
邢阳下意识扶着他的脸颊,抵着他的额头,用指尖擦拭着他眼尾下流淌的泪,慢慢的,靠近他的唇瓣。
他的背有些发僵,心里渐渐泛酸。
曾经江成警告过他,说他的心软会害了他和谈之瑜一辈子,如今真的到这种时候,他怎么可能不心软。
这是他曾经费尽心机只为了同住屋檐的男人,是他放在心尖上的宝贝啊。
他不肯让谈之瑜为了自己搭上下半辈子才一次次将人推开。
可....
他怎么舍得让谈之瑜心碎。
谈之瑜拉着他的手抵在他的胸膛上,感受里面那颗正在剧烈跳动的心脏,哪怕窗外的烟花从未停歇,可周遭一切仍旧寂静成为了电影中的画外音。
“很痛很痛....”
一时间,邢阳感受着他的体温,逐渐溶解了他身上的冰凉:“输给你了...”
下一瞬,邢阳反搂住他的脖颈。
大厦倾颓只要一颗炙热心脏,心中好像藏着未成熟的果子,原本他落入泥土只要等待腐烂,明年便会长出新的枝丫,但谈之瑜不管他身上的泥污,不怕他溃烂的果肉,仍旧将他捡回家。
他想要修好他,哪怕这颗果子不成了,他也想陪着这颗果子重新发芽。
终于,涩口而激烈的汁液在他的拥抱中瞬间喷涌而出,他的之瑜...
是他的之瑜。
“我让你伤心了,我是不是很不合格。”
作为爱人他一次次将自己喜欢的人推出怀抱,作为合作对象他也没有遵守规则,实在糟糕。
谈之瑜的手一直包裹着他的,从未放开,手指缝隙之间甚至都有了湿汗,可他们只会握的更紧,这次生怕放开一点对方就会不见。
“不会的,不会的,邢阳,你是最好的,我最好的——”
最好的丈夫,最好的爱人。
窗外忽然传来一阵齐刷刷的倒数。零点的钟声一过,大雪飘扬的银白色天地混入漫天烟花。
在这个小小的老房子中,谈之瑜确定他不会再放开自己的手,忍着那一份委屈的哭腔:“新年快乐..呜呜——”
“你知道我要是没找到你,我会多难过,没有你这三个月,空气都是难闻的,不可以不要我,不可以,邢阳谁都可以不要我,唯独你不行——”
他的父母不爱他,只是将他当成一个名牌包到处炫耀,他的朋友不爱他,大家都是混的,他的粉不爱他,仅在皮囊。
唯独邢阳真的爱他,所以他不可以不要他。
谈之瑜在他的怀里泣不成声,哭了许久。
小时候的他从不哭,因为他清楚即便自己哭到嗓子沙哑父母也不会为了他而停留,可在邢阳的面前他似乎可以从新变回小孩子。
那泪几乎能将他淹没,邢阳知道这次没有转圜的余地,他只能轻轻的哄着,小心翼翼的擦着他的眼泪,自责蔓延的时候谈之瑜却凑过来:“我不是怪你,是我怪我自己。”
“是我母亲对吗?邢阳,你是和我结婚,如果让你为难,未来就让我去想,我才是你的alpha。”
邢阳愣了一下,窗外的银白柔光迟缓的照亮他的认真的眼眸、
他受不了谈之瑜这样的目光,太刺痛了,他的眼中倒映的都是自己,痛到邢阳被望一眼都要心软,哪怕未来是刀山火海他也要陪着谈之瑜去闯一闯。
邢阳伸出手,指尖在他的睫毛上轻轻的蹭着,谈之瑜像小猫似得将脸颊抵在他的掌心,似乎在期盼着他能摸一摸他的头发。
“好。”他轻叹了一声。
“早知道就不应该留在京城。”
应该藏到一个没有人能找到自己的地方去。
谈之瑜哀怨的咬了一下他的唇瓣:“你敢!”
失而复得更多不是欣喜,而是悲伤,悲伤在仅剩的时间里,他们又错失了三个月,谈之瑜甚至哭到手指不听使。
邢阳让开了自己身边的位置,让他躺上这个小床,把人楼进怀里,让他枕在自己的腿上。
谈之瑜躺着,掌心轻轻的抚摸在他微微隆起的小腹上,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神奇了,四个月了,肚子里的宝宝长大了。
一双瞳仁在夜晚黑亮,目光却像月亮一样滚烫。
邢阳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给他讲述在这个小房子里曾经发生的故事。
他在这里长大,父母恩爱,可父亲被坑害,母亲被逼到绝路,他在一个月内失去双亲,最后只能辍学和奶奶相依为命,邢阳的奶奶是个很乐观的小老太太。
在夏天总是佝偻着背,拄着拐棍坐在小区的门口等出去搬砖回来的邢阳,她说的最多的话便是:“大孙儿啊,苦了你了。”
邢阳赚钱后第一件事在这个小房子里重新装了空调,奶奶知道挣钱不容易,夏天热的难受也不肯开,只在邢阳回家前十分钟开着,伪装成整天开着的假象,笑呵呵的说着她的孙子是这个世界上最孝顺的孩子。
若是奶奶还在,她一定会很喜欢之瑜。
谈之瑜从来没有听过邢阳说他曾经的事,这是第一次。
这个男人身上的神秘感在被他一点点撕开,他准备赤裸面对谈之瑜,他们之间不会再有隐瞒了。
“我的腺体是江成的爱人陈英的,江成不爱我,他的爱人早就死了,我身上的腺体,是他最后的念想。”
江成在十六岁遇上陈英,他是他的家教老师,一个从村子里考出去的大学生,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陈英穿着灰扑扑的格子衫,因为勤工俭学在工地干活的缘故,他有些壮。
村里的孩子第一次来到别墅中有些拘谨,江成从家中的泳池游出来,少年alpha个子很高,上岸后湿漉漉的头发滴水,他将头发掀到后,野蛮又慵懒从骨子里带着贵公子的形态:“老师好?”
陈英眨眨眼,移开眼:“你...你换个衣服,我们要,要上课。”
“老师会游泳吗?”
“什么?”
下一秒,陈英被踹进泳池,他在山中长大不会水,一米八的泳池差点淹死他,江成像人鱼一样跳进泳池接吻渡气给他,救他上来,陈英上岸红着脸哭了。
他的背包里是攒钱买的二手电脑,他红着眼看江成,最后只能为了学费留下。
江成从小就是被惯坏的恶劣孩子,最开始拿着陈英取乐,后来看到陈英在酒店中被顾客调侃,问他为什么还要打两份工,是不是江家给的工资不够,陈英只能木讷的说:“电脑坏了,要重新买。”
陈英的命苦,他想让弟妹都能考出大学,他对生活认真,尽管江成再恶劣,再喜欢拿他穷苦出身取乐,他都会认真做好每一次课堂笔记,给他讲题,他甚至买不起腺体贴,每个月在医院领免费的,腺体过敏到处散发着甜味。
恶劣的公子哥被认真的男人吸引,翘课带着他玩,他考出一门优秀,作为奖励陈英就要陪着他去一个国家旅游。
那是属于他们还没有结婚的蜜月,木讷的男人怎么能抵得过从小被风流沁润的小少爷,爱意悄然生长到无法收场。
江家就这么一个儿子,是将来商场上联姻的重要工具,江家不会让廉价的omega进,江父派人弄碎了这段爱,等到江成找到陈英的时候,陈英的生殖腔都烂了。
陈英活不下去,屈辱画面都是江成父亲找人弄得,几天几夜他都不记得,江成像是疯了一样,连亲生父亲都打进了医院,可他也在医院亲眼看着陈英坠楼。
陈英就这么死了。
江成几次跳楼都被按回,他死不成,手上也密密麻麻都是疤,活的人不人鬼不鬼,周皎月的实验开始了,来医院里找腺体,陈英的血型和邢阳一样。
那成为了他唯一活下去的动力。
邢阳和陈英一样,他们苦而坚韧,爱且勇敢。
为什么世上爱的人永远不能相见,因为山太多,水太深,翻山越岭的勇气不是人人都有。
邢阳因为打了太多信息素针剂的缘故,这个在他后颈本就不太安稳的腺体已经在衰败。
江成的陈英快要彻底死了,他环游世界结束,把他和陈英看过的地方都做个告别,他就要去找陈英了。
“那过一阵子,我们也去旅游吧。”谈之瑜躺在他的腿上说。
“这样以后我也有告别的地方,怎么样?”
“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