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这个好吃吗?”
“嗯……”楚天龙鼻子里轻哼一声,往饼干盒里斜了眼,又伸手从盒子里捏起一块小饼干放进嘴里,“也就一般吧。”
吃完两块他还想吃,赵阿姨回头一瞅,三两步快跑过来,一把拿开饼干盒,“老爷子,您可不能吃太多甜的东西,已经吃了两块了,不能再吃了。”
“我就吃了两块,”楚天龙握着手杖杵了杵地,咚咚咚几声响,“我现在是连块饼干也不能吃了吗?”
“医生说了,您要控糖。”赵阿姨还是把饼干收进了厨房。
“爷爷,您不能吃甜的吗?”广浩波听明白了,“那我明天给您做无糖的吧。”
“稍微加一点儿糖。”楚天龙冷着脸说。
“一点点也不行。”赵阿姨转过身接了话,又跟广浩波说,“前天医生才检查过,老爷子要是不听,我只能打给小少爷了。”
“我不加糖。”广浩波一听这么严重,也不敢大意。
“这个家我说话是不算话了吗?”楚天龙呵了他一声,“你是听我的,还是听赵阿姨的?”
广浩波眨眨眼,没思考直接回,“爷爷,我听楚芮的。”
“真是个傻子,楚芮说什么你都听?小心他哪天把你吃了。”
“不会的爷爷,”广浩波咧嘴笑,“他对我很好。”
楚芮晚上下班抽空回了趟老宅,才看到广浩波竟然也在。
“这个饼干里有杏仁,你可千万别给小芮吃这个,”爷爷用手杖指了指被赵阿姨收进厨房的饼干盒,“小芮小时候吃过一次就进了医院,他对杏仁过敏。”
广浩波吓了一跳,“这是我刚想出来的,新口味饼干,我还做了一盒,原来还准备晚上带回去给楚芮帮我试吃一下。”
他说完蹭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往外跑想让周叔给他开车一下门,他想把车里另外一盒饼干拿出来给扔了,刚跑出门口就撞进了楚芮怀里。
“毛毛躁躁的,跑什么?”楚芮扶住他。
“楚芮?”广浩波看到楚芮,眼睛亮晶晶的闪了闪,“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爷爷。”楚芮往里走,广浩波跟着他折了回来,楚芮又问,“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来之前怎么也不跟我说?”
“他来我这儿,还得跟你报备吗,是我让他来的。”楚天龙说。
广浩波自动忽略楚天龙的话,回答楚芮上一个问题,“过年之后,爷爷经常让人接我来老宅吃饭。”
“我怎么不知道。”
“周叔没跟你说吗?”
楚芮一愣,知道广浩波是反应过来周叔跟张嫂每天汇报他行程的事了,最近他太忙,也没让周叔天天汇报,不知道广浩波经常来老宅。
“爷爷很喜欢我,他很喜欢吃我做的小饼干。”广浩波又说。
楚芮观察了一会儿也发现了,爷爷看起来心情的确不错,虽然对着广浩波一直没什么笑脸,但广浩波不管说什么,他都搭腔应两声,哪怕是从鼻子里哼一声,也算是应声了。
他突然觉得,或许广浩波之前说得没错,爷爷或许真是喜欢他的。
不过也不难理解,爷爷一辈子跟人打交道都是隔着肚皮,这回碰到个傻透顶的人,从头发丝儿就能直接看到他心里,爷爷会喜欢广浩波也不奇怪。
“听你堂哥说,公司里最近一个项目出了事是吗?”楚天龙坐在主位上,开饭前问楚芮。
楚芮知道楚亮一定是来爷爷这儿告过状了,慢条斯理地答,“爷爷,公司的事儿您就不用操心了,都是些小问题,我会处理好的,您放心。”
“毕竟是一家人,有什么问题就坐下来好好谈谈,”楚天龙没接他话,抿了口茶,“没什么说不开的事儿,别伤了和气,家和万事兴。”
楚芮知道,这是爷爷在提点他呢,不管楚亮犯了多大的错,爷爷都只想息事宁人,谁让他是爷爷最喜欢的孙子呢。
楚芮本来不想开口,想了想还是跟爷爷说了,“爷爷,我们是家族企业,这些年管理层一直是任人唯亲,我去年接手的时候已经是岌岌可危,公司机制混乱毫无章法,这两年好不容易有点儿起色,现在正是整顿管理层的好时机,我只有一个原则,能者上,庸者下,只会挑拨坏事的人更是不能用,不然,公司出问题还是早晚的事,爷爷,这个您比我清楚,不然,你也不会让我回来了不是吗?”
楚天龙也知道楚芮说的是事实,沉吟片刻什么都没再说,只补充一句让他做事要懂得留余地,楚芮没放在心上,随口应了一句知道了。
广浩波一直在旁边认真听他们说话,听一句想半天,他听不明白,只猜出还是工作上的事,最近楚芮总加班,人都瘦了,上菜之后广浩波一直往楚芮碗里夹菜,“多吃点。”
楚芮手里的筷子就没伸出去过,自己碗里的就吃不完了,旁边的餐盘里也是堆得满满小山一样,都是他爱吃的菜,他这才意识到,广浩波现在已经把他的喜好摸清楚了,之前夹菜还经常夹给他不喜欢吃的东西。
楚芮刚想完广浩波已经把他的喜好弄清楚了,再喝咖啡的时候广浩波就往他咖啡杯里加了一块草莓糖,加完还冲他讨好式地笑了笑。
自从上次楚芮喝了加了草莓糖的咖啡,只要广浩波看到楚芮喝咖啡,就剥个草莓糖往他咖啡杯里放一个,前几次楚芮没说什么,只是不再喝那杯咖啡了而已,这次他直接端起咖啡全都倒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扭头让赵阿姨重新给他冲一杯。
“你怎么,倒了?”广浩波弯着腰往垃圾桶里看,里面的黑色液体还冒着热气,往上涌着苦味,还有没化完的糖。
“我不喝加了糖的咖啡。”楚芮说。
“你上次,不是说爱喝吗?”广浩波觉得楚芮太浪费了,之前还喝加了草莓糖的咖啡,现在又说不喜欢喝了,“楚芮你的口味真奇怪,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真难伺候。”
广浩波又当着楚天龙的面抱怨半天,吐槽楚芮的习惯奇怪又多变,跟个小孩儿似的。
楚芮觉得这话好笑,但也不解释,跟傻子解释起来很麻烦。
旁边的楚天龙在他俩身上来回瞄几眼,“你别惯着他不就行了?吃饭的时候恨不得喂他嘴里,你自己跟照顾孩子一样,他当然就长不大。”
广浩波在旁边愣愣地听完又想了一会儿,觉得爷爷说得很有道理,用力点点头。
楚芮听着他俩一唱一和,喝着咖啡心里想,他跟广浩波之间,他才是那个照顾孩子的人才对。
想一想这两年跟广浩波的婚姻生活,只能用还算顺利来总结,广浩波除了人傻一点儿,其他没什么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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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知道,楚芮平时都用什么当密码吗?”楚亮趁着楚芮开会的时间又进了他办公室,见广浩波还在,跟他拐弯抹角说了半天话,终于不耐烦了,直接问了最重要的一点。
“密码是826,10……10……”广浩波歪着头回想了半天,明明楚芮告诉过他,他现在愣是想不起来10后面是几了,揉着太阳穴在办公室走了半天也没说出来10后面到底是几。
楚亮不耐烦了,想到什么眼睛突然亮了下,“不会是107吧?”
“对对,是107,”广浩波一拍脑门,“是107,堂哥,你怎么知道是107的?”
“10月7号,这个日子挺特殊的,楚芮小时候被人绑架过,就是在那天,我们全家人可都记得那天。”
楚亮注意力全在保险箱上,打开之后找了半天,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放进自己包里。
广浩波还在沙发上坐着发呆,他在回忆,回忆之前楚芮跟他说过的,他小时候被绑架过,很黑,他什么都看不见,有猫在咬他,所以他怕猫,怕带毛的动物。
“楚芮他小时候……”
广浩波一抬头,剩下的话被他生生吞了进去,楚亮正对着他笑,广浩波从来没见人那么笑过,诡异的,枯白的脸上是一双闪着寒光的眼,像是随时会射.出一把冷箭。
广浩波被楚亮笑得发毛,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楚亮走了之后广浩波捂着胸口缓了半天,还把楚芮的助理叫进去陪他,心里想着以后要离楚亮远一点,楚亮虽然是楚芮堂哥,刚刚笑起来,不像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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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嫂家里的小孙子生病了,楚芮给她自由假,如果有事随时可以回去,张嫂来的时间很少,楚芮嘴挑,平时在家里只喝张嫂冲的咖啡,张嫂如果不在,他在家里就不喝咖啡。
张嫂再回来,广浩波开始跟着她学冲咖啡,头几天他冲的咖啡都被楚芮倒进了垃圾桶。
“太难喝了,萃取太低,味道太尖酸,一点儿都不好喝,像泔水。”楚芮毫不客气地点评,一脸嫌弃。
“你喝过泔水吗?”
“……”楚芮被广浩波的反问噎了一下,偏偏广浩波问得又特别认真,看他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好像是真的好奇他到底喝没喝过泔水。
“没喝过。”
“那你怎么觉得像泔水的?”
“我说像就像。”
“你不讲道理……”
广浩波坚持冲,楚芮每次都倒。
“太焦苦……难喝。”
“浓度不对,水太多了,难喝。”
“你了解咖啡豆的特性吗?太酸了,难喝……”
楚芮把咖啡一杯杯倒进垃圾桶,不管楚芮怎么挑剔,广浩波还是坚持每天给他冲咖啡,但次数多了也挺打击人的,心里落差也大。
一周之后广浩波严格按照张嫂教的冲了一杯咖啡,颠儿颠儿地端给楚芮,楚芮凑近咖啡杯闻了闻,皱着眉喝了一口,在嘴里含了两秒钟,扭头又吐进了垃圾桶,紧接着把手里的咖啡也都倒了进去。
广浩波看着楚芮倒完咖啡,脸上的笑凝固了得有半分钟,最后彻底崩溃了,一屁股瘫坐在身后的沙发上,抬起胳膊遮在眼睛上,鼻翼两侧一鼓一鼓的,脖子前面跟领口旁边的皮肤都红透了,胸口一起一浮。
“楚芮,这都多少杯了,”广浩波一开口声音都是哑的,“你全都给倒了。”
楚芮没想到这次广浩波反应这么大,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看了半天,想开口说话不知道说什么,手在空中抬了半天,想拍一拍安慰他一下最后又把手收了回去。
两个人就那么一直僵着,广浩波看起来还是很崩溃,楚芮等了一会儿看他还没好,无奈,从兜里掏出一颗糖,剥开之后直接塞进广浩波张着的嘴里,结果广浩波一个急呼吸,那颗糖直接吸进了喉咙里。
楚芮又赶紧用海姆立克法急救,广浩波把嘴里的糖吐出来,胳膊撑着沙发咳了半天。
楚芮站在旁边给他拍背,广浩波还在想楚芮倒咖啡的事,不咳了又说,“你都……倒了多少杯了,那都是我辛辛苦苦冲出来的,你每次都倒……”
楚芮看看他通红的脸跟脖子,绷着脸开了口,“下次,不倒了。”
广浩波听楚芮这么说,深吸几口气,用胳膊蹭了蹭脸上刚刚被糖呛出来的眼泪,站起来挺了挺腰,“那我……再去给你冲一杯。”
作者有话说:
珍惜吧,平静的甜蜜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