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念在晕厥和被痛醒中来回数次,及至天边泛出鱼肚白,他的整个下半身已然麻木。
房间的空气里漂着淡淡血腥味,他听到陆文州在喊他的名字,只是那声音遥远得像是来自天边,他感受到从未有过的疲惫,如同一个长途跋涉的旅人,除了休息,其余的一切都已不重要。
再次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粥饭的香气将许念勾醒,环顾四周,他花了好一阵才记起昨夜发生了什么。
偏偏那个始作俑者正坐在床边冲着他微笑,许念想杀人的心都有了,张了张嘴,发现嗓子压得根本发不出声音。
陆文州见状立马起身倒水。
可许念的下嘴唇全是伤,碰一下都会“嘶嘶嘶”的倒抽气。
陆文州见状没说什么,自己先喝一口,而后嘴对嘴的把水一点点喂进去。
喂完后又是顺气又是拍背,好像两人之间什么都没发生。
“你,离我远点。”许念把他推开,挣扎着坐起来,没留意扯到了伤口,疼得额头上冷汗直流。
陆文州赶紧把人扶稳,笑着搂他肩膀,“气性这么大啊?回头让你都打回来,不见血不许停!”
得来对方一记白眼。
午饭是许念爱喝的海鲜粥,雪白的大米都煮出米花了,厨房特地做的比平时更清淡,再配上几道好消化的小菜,许念喝了两碗,再要时被陆文州阻止。
他用眼神示意男人把手拿开,陆文州低眉顺目地向他解释,“不是不让你喝,是怕你喝多了遭罪。”
这都拜谁所赐?
许念气得不行,筷子一摔,扶着墙就要往浴室走。
陆文州比他先一步进去,调温放水一气呵成。
许念坐在马桶盖上,看男人挽着袖子弯腰在浴缸外试水,裤角和胸口上都湿了一大片,他看在眼里,心中说不上来是种什么滋味。
等到一切准备妥当,许念倒打起了退堂鼓,望着热气蒸腾的浴缸,他是真心打怵——疼啊,肯定会很疼。
还是陆文州,哄小孩似的哄着,“进去试试,我抱着你,太疼了咱就出来。”话是这么说,可去解许念浴衣的手不带半点犹豫。
许念都快把头摇成拨浪鼓了,拼命往外挣,奈何力气比不过人半分,他被陆文州架着胳膊拎到了水里。
屁股刚沾水面的那刻许念一个激灵弹起来,疼得脸上煞白一片。
陆文州的动作由此更加温柔,弯腰吻他红肿的眼皮,吻他带着伤的嘴唇,最后半跪下身,掬起水为他清洗。
许念将手撑在对方肩膀上,从这个角度可以看清男人头顶的白发,以及眼角的细纹,他过了年也才三十五岁,怎么突然间就老成这样了?
许念忽然绷不住,眼泪不停的往下流。
“哭什么。”陆文州为他将肿起来的地方都清理完,用手背去给他抹泪。
许念攒足了劲儿锤他胸口,瓮声瓮气地答,“疼啊,你轻点。”
陆文州咧了咧嘴,将他的拳头包进掌心,垂下来的眼神柔得都能滴水了。
好不容易躺进浴缸,他为许念揉腰,那上面青紫一片,着实有点吓人。
许念被伺候的很舒服,靠在男人怀里闭目养神,任游水流按摩自己的小腿,身心完全放松。
冷不丁就听陆文州在背后说:“阿念,恨这个字,你我以后都不要说。”
许念哼了声鼻音,闭着眼睛没搭理他。
陆文州在水下捏了捏他的手,“回答。”
许念还是不说话,睫毛倒是黑得分明,也不知是被水雾还是其他什么打湿的。
陆文州在他耳边叹出口气,将怀抱收得更紧了些, “大哥老了,经不住这么折腾,再来一回命都要交代出去。”
许念一阵心酸,抬起眼皮看他,嘲道:“你都修炼成精了,谁老你都不会老。”
“胡说八道!”陆文州笑着骂了声,动手替他将黏在脸颊上的湿发一下一下顺到耳后,再开口时声音沙哑得更加厉害,“你只要记住,在大哥这里,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
许念心说那可不一定。
他很清楚这个男人肩负的担子有多重,与生俱来的责任让他不可能一辈子都只为一个人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