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既然曾经是盛唐的都城,那这片地域能够做文章的指引者还真不少。
不过宗鹤也没有那么多闲时间,他现在属于有目的『性』的去唤醒一些指引者,至于剩下的一些指引者,等到人类精英陆陆续续从地下城走出来后,自然也会慢慢被唤醒,他犯不着『操』这个心。
可现在明显是遇到难题了。宗鹤在脑海里把上辈子关于指引者的记忆滤过了一遍,愣是没能扒拉出杨贵妃来。
要是说盛唐时期的风采人物,杨贵妃绝对算得上号。
这盛唐因为有了杨贵妃的存在而婀娜多姿,峥嵘江山在美人的点缀下锦绣花繁,后人追思也在她的香消玉殒中遗憾留白,反而惹人遐思。
奇怪,怎么杨贵妃会没有被唤醒呢?按照史书里描绘的贵妃形象,应该会是一个温婉聪慧大气的女子,作为指引者而言,唤醒的难度理应不会很大。
宗鹤越想越奇怪,只能默默跟着诗仙的脚步一路翻山越岭,最后停留在西安以北的一座矮山上。
这座山半高,充其量只能算是小山坡,但山上各种亭台楼阁,小球流水,乍一看上去还挺有种深山见仙家的感觉。不过宗鹤仔细瞧了瞧这些建筑的式样,发现它们并非是由senta『射』线复苏的古迹,而是在新纪元开始前就存在的人造建筑,门口还有景区挂的标示。
马嵬坡。
传说中杨贵妃最后香消玉殒的地方。几千年后却是被后人在上面加盖了建筑,以这样的方式追忆那位惊艳了一个朝代的绝代佳人。
“去吧,小救世主。”
行至门口时,白衣剑客忽然止住了脚步,顺手从宗鹤怀里拎起酒坛,飞身而上,好整以暇的坐在树枝上,一边剜开封泥,一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宗鹤:......
行呗,大佬您这是不打算和我进去一起瞧瞧您的故人顺便叙叙旧了呗?
“那烦请先生稍等,宗某去去就来。”
不过宗鹤也不会自讨没趣的出声问询,毕竟从很多正道或小道消息来看,当初李白好不容易在长安得志,正要封官加爵,走上人生巅峰的时候,据说就是被着名的宦官高力士向杨贵妃进了谗言,这才使得诗仙遭到玄宗厌弃,迫不得已之下,挥袖离开了繁华的长安。
细细算来,其实李白内心对于贵妃应当还是有所芥蒂才是,但是结合之前那句“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宗鹤直觉又似乎并不是如此。
走进了这座建筑后,宗鹤就停下了周身所有精神力的运作,即使面对还未苏醒的指引者,也保持了自己最高的敬意,仅仅在内心默念一声,手心掐着手势,开始找这座建筑九宫方位具体分布。
杨贵妃的一生,是幸运又是不幸的。
最早时她是寿王李瑁的王妃,因为生的天姿国『色』,被步入中老年日渐昏庸的唐玄宗李隆基看上,便是罔顾了伦理纲常也要将杨玉环充入后宫。不过这也不是他们老李家第一次干这种不伦之事了。早在唐高宗李治时期便有在唐太宗去世后暗自转移自己父皇后宫的事情,那一位被转移的最后还成为了中国历史上唯一的女皇帝。
盛宠后宫,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杨贵妃的娘家权倾朝野,一时之下风光无限。只是喜荣华正好,恨无常又到。
最后便是那结束了盛唐的安史之『乱』,唐玄宗在马嵬坡下被『逼』无奈,将爱妃送上了绞死绳上,结束了她荣光的一生。
那么——这位冠绝后宫,美的颠倒众生的贵妃,在senta『射』线赋予了所有亡者新生的时候,又在做着怎样的梦呢?
宗鹤手指翻转,丈量了一下建筑的距离后在内心推算出大致方位,在中宫之星位站定,这才在内心默念一句“冒犯了”,随即伸出两指,轻点额头,沉声念起道教玄蕴咒。
“玄元始炁分,清华开洞神。灵风回太和,玉音摄流精。至哉本自然,谁识此玄文。坚刚明一悟,倏忽超三乘。寂寂无『色』根,永劫奚漂沉。胡能精修持,究竟登玉清。”
“开——!”
伴随着念咒的推进,宗鹤灿如烈阳的金眸也开始蒙上一层晦暗的灰『色』。
与此同时,在无人能够看到的地方,他的意识被拖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空间。
梦境空间五彩斑斓,流光溢彩,如梦似幻,不似人间应有的颜『色』。
宗鹤拧眉沉心,独立守神,抱元归一,极力稳固心神,不去看那四周的七彩模样,一步接一步的朝着空间的另一道光源出口走去。
在智慧生物的意识和意识之间存在着一个梦境空间,这个空间有如宇宙虚空,在senta生生抬高半个维度的情况下变成了一道空间狭层,并不存在于人类当前生活在的这个空间之下。
所以,如果在意识与意识对接的时候分散心神,则极易容易『迷』失自己,『迷』失在这片诡秘莫测的梦境狭层中,意识再也回不到自我维度的空间,成为植物人。
宗鹤气也不喘的冲到了另一头,好在杨贵妃的梦境看来十分稳定,并没有出现十分强烈的感情波动,不然他通过梦境狭层绝对没有这么容易。
“陛下,陛下?”
等宗鹤的意识完全融入到另一道千年前的意识后,他忽然恍惚眼前一黑,头脑昏昏沉沉的往后倒去。
一旁有人似乎在他耳边惊声呼喊,迅速扶住他后倾的身体,紧接着就是一大片手忙脚『乱』的铁甲碰撞声。“陛下,可是行程过于急促,以致您龙体抱恙?”
这道声音又尖又细,明明音『色』偏向深厚,又不知为何带上了捏起嗓子的利音,听着直让宗鹤脑壳发疼。
但发疼归发疼,宗鹤脸上依然不见任何慌『乱』,佯装不耐烦的皱眉,沉声斥道:“噤声。”
顿时这偌大的一室又完全沉静下来,一时间只能听得见外面马蹄在泥路上踏过的闷响。
指引者的梦境分两种,被困的和清醒的。一般而言被困的话都是被困在自己经历的历史中,只有极为少数的,对生前或生后之事并不那么看重的指引者可以从被困中解放,进入到清醒的状态。
当然,清醒归清醒,指引者总归还是不能自己醒来的,得需要有人来到他们的梦境里,走一个流程,确立了指引者身份后才能够正式接受senta赋予的长生。
至于杨贵妃的梦境嘛,明显就是前一种。
宗鹤睁开了眼。
入目是一顶巨大的帐篷,帐篷的入口拉链还微微敞开,『露』出外面隐约的天光,将内部简陋的草席照亮。如今似乎是夜『色』将近,将士们点起了火把,燃烧摇曳的火光从那里透进来,不知为何莫名令人生起惊心动魄之感。
无数身披铁甲的将军将领围着他呼啦啦跪了一地,跪在最前面的那位宦官正朝他望来,面上全是流『露』于表的担忧。
在睁眼前,宗鹤就已经对自己在贵妃梦中到底扮演的是一个怎样的角『色』了然于胸。
毕竟古往今来,在一个时期里能够被称为“陛下”的那还真的只有一位,辨识度特别高,省的宗鹤自己猜来猜去。
唐玄宗,李隆基。
他的白『色』长发依然垂在胸前,就连身上的衣服也没有任何变化,但是面前这些将士就固执的将他认定成那个角『色』。
不过也是,毕竟在人家梦里,人家说啥是啥。
“朕无事,只是有些乏了。”
宗鹤不动声『色』的支着头,斜斜坐在帐篷内唯一的一张椅子上,神态漫不经心。
明明只是张很简陋的凳子,但偏偏给他坐出了龙椅的感觉。
“一切以您龙体为重。”
看他似乎没事,那位宦官脸上担忧的神『色』也稍稍撤去,紧了紧手中的衣袖,迎着一同跪地将领凶狠的目光,最终还是继续开口,“但是,陛下,如今长安已经失守,杂家方才说的,还请陛下多多三思。”
“哦?”
宗鹤眯了眯眼,正想开口,忽然外面传来了士兵急促的脚步声和惊叫,跪倒在外面。
“报——叛『乱』军似乎包围了!”
“什么?”
士兵的战报显然将一整个帐篷里的人全部惊动。宗鹤先前就注意到这些将领们身上的铁甲并非程亮,而是沾染了硝烟和血迹,很明显,他们这一行人应当都经历过不下一次恶战。
宗鹤站起身来,不吭一身的走到帐篷面前,随手挑起帘幕,抬眸望向远方。
他站在一个低矮的小山坡上,四周的士兵将领们手举火把和刀刃,将中心帐篷牢牢围在中央。
不仅仅是一顶帐篷。宗鹤回头的时候,还在这座主帐篷的后面看到另外一顶更小一点的帐篷,门口站着的竟然是身着轻便唐装的侍女。
在唐玄宗李隆基早期开元盛世的时候,若是出巡,绝对不可能简陋至此。
那又是什么情况下才能让一位帝王,带着一批经历过恶战的士兵将领,就着如此简陋的环境也要离宫出行?
答案昭然若揭。
逃命。
正好,李隆基晚期的安史之『乱』中,还的确有这么一段历史过往。
也正是这一段过往,陨落了那位花容月貌,倾国倾城的贵妃,造就一段千古遗憾。
史称——马嵬坡之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