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鹤记得自己上辈子曾经和安倍晴明在闲暇时间聊天谈到过一些更为晦涩的部分。
安倍晴明不仅仅是一位大阴阳师, 他的身份多的很,在妖族中也拥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宗鹤和他的关系虽然好, 但也十分聪明的选择基本不过问。
安倍晴明是一个很奇怪的人,他并非史书上描写的那样绝对正义, 反倒带着一种妖族惯常的冷漠。
有的时候宗鹤甚至觉得这位大阴阳师身上的诸多光芒都是后世强加,并不是他原本意欲。
宗鹤和安倍晴明相处的时候从来没有问过他的立场,他虽然前世今世都是站在人类立场上, 但是也深谙和其他种族打交道的法则, 这就是最基础最重要的那一点。
不过安倍晴明很明显,也许是在人类史书上留下了痕迹, 很多时候他的确也会偏帮人类......例如这一世宗鹤去京都大阴阳寮神社拜访他的时候, 明明对于这个安倍晴明来说,宗鹤不过是陌生人。但是他却依然二话没说, 直接将一缕灵魂寄托到了宗鹤的塔罗牌上。
宗鹤知晓安倍晴明占星术的高超,不过毕竟对于这个晴明来说, 他宗鹤就是一个素昧相识的陌生人。
就连宗鹤前世和安倍晴明的关系, 他都依然不清楚这位大阴阳师身上全部的秘密。
例如,他是如何成为神明在人间的代行者这一身份的。
宗鹤知道这个事情还是因为他上辈子和安倍晴明下棋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
“为何晴明一直在这里, 难道不想看看新纪元之后的世界吗?”
“我啊。”
穿着白『色』狩衣的阴阳师轻轻捻起棋篓里的一颗黑子,笑的一脸神秘莫测,“我可是依托了那位大人的命令, 成为他行走人间的代行者,观测世间,所以不得轻易离开。”
“大人?”
宗鹤有些疑『惑』的挑了挑眉。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安倍晴明的口中听到如此讳莫如深的存在。
“是神明哦。”
“神明?”
宗鹤瞬间就脑补了一箩筐。
也不怪他多想, 毕竟古地球上的种族基本都苏醒了,像是吸血鬼海族塞壬妖族这些种族全部都冒了出来,更别说神族了。
一说到神族,宗鹤的内心还比较复杂。中国是没有神这个概念的,中国的神被称为仙,不过广义上的神明也囊括了中国神话里的仙人,但是世界范围里最出名的神话......果然还是希腊神话。
不过神明这个词语从安倍晴明口中说出来,宗鹤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日本高天原的八百万神明。
日本神话同样有着完整的神话体系,甚至还有专门供奉神明的巫女,阴阳师有一脉的力量也来源于这种祈神仪式。
“咔哒。”一声,安倍晴明将黑子落在棋盘的黑线上,难得的有些语焉不详,“不,不是那些高天原的神明。”
“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不属于任何体系的神明呢。”
不属于任何体系的神明?
这句话相当的值得推敲。
“世界上绝大多数的神明都是伪神。”
只要不涉及那位神明本身,安倍晴明还是知无不言,“神话是人类在发展历史中口耳相传的故事,被后人加以创作,这才形成体系流传下来。”
“所以并非神话中描述的那样,是神明创造的人类。而是人类创造了神明。”
“被人类创造的神话和神明都被称为伪神话。”
大阴阳师执子轻敲棋盘:“那是第二太阳纪和第三太阳纪的远古人类才拥有的力量,因为他们的力量足够强大,所以神明便能够从他们的意志中诞生。而神明也依此和人类缔结关系,借用信仰的力量壮大自己的力量。”
“当然,人类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既然是伪神,那是否还有真神?”
宗鹤第一次听闻这种理论,所以颇感兴趣,追问了一句。
“自然是有的,例如在下侍奉的这位大人。或许用侍奉这个词并不太准确,毕竟这位大人作为唯一的真神,是不需要信徒的。”安倍晴明轻笑了一声,止住了这个话题,“好了,再多的在下作为代行者也不便透『露』,那位大人是永远公平的存在,你可以将他理解为法则或者是世界意志。”
“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代行者,拥有万分之一窥探命运的权力,又何能同命运本身相提并论呢?”
宗鹤闻言,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不过,说起来,神明的代行者又是什么?”
“......如果从神话的角度上来说,大概是代替神明行事的使者,偶尔会被神降的存在。不过我也不是很清楚,毕竟在下成为代行者后,我就再也没能蒙受感召。”
那这个真神还挺佛的,大概就是如同晴明所说的那样,如果规则般没有感情存在吧。
宗鹤那时候也没有想太多,而是端起茶杯,笑着转移了话题。等到如今,宗鹤听见安倍晴明这番话后,这才无比惊悚地回想起曾经无意间聊到过的那一切。
宇宙间......唯一的真神。
安倍晴明明明说过自己成为代行者后从来没有被神明传召过,为什么这一次会这么突然?
刚刚回头的那一眼,淡漠,毫无感情。
即使宗鹤现在还头戴仙冠,处于绝对隐身的状态,神明也能够一眼看穿他的所在,直直同他对视。
那绝对不是安倍晴明会有的神情。
宗鹤内心掀起一阵轩然大波,他意识到有一个他绝对无法探秘的,至高强大的精神降临在了大阴阳师的身上,以真正神降的方式,而非是海族大贤者降临自己传令官那样拙劣的模仿。
但是安倍晴明之前撑起的防御阴阳术还在,正好将西罗催使的冰箭挡下。
那边的西罗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他好似是彻底震怒,在一声长啸后,亚特兰蒂斯的城主,那位a+级别的半塞壬也加入了战场。
宗鹤咬了咬牙,他主动切断了这个漫长的对视,悍然回头,借着争取而来的时间继续朝着力量之柱游去。
直到——他的手掌终于贴上了冰冷的柱面。
“叮——”
力量之柱发出轻快的低『吟』。从宗鹤手心接触到力量之柱的那一块开始,整个石柱上的魔纹顺着他掌心的脉络,开始再一次疯狂蔓延变『色』,魔纹在每一次呼吸间都变得不同,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奇幻。
宗鹤的确是接触到了力量之柱不错,力量之柱也正在开始解析他的血脉。
然而也正是这个举动,让西罗彻彻底底的确定了宗鹤所在的位置,毫不犹豫的发动足以致人必死的进攻。
“吼——”
西罗手中冰蓝『色』的权杖在空中拐了一个弯,暗金『色』的瞳孔里满是暴怒。
巨大的冰龙自权杖的尖端成型,顺着主人的心意化作可怖的模样,撕咬似的朝着正悬停在海水中的宗鹤冲去。
冰龙两排尖利的牙齿寒光熠熠,冲过来的时候周遭所有的海水全部冷冻结冰,有一些海族战士来不及躲开,甚至被冰龙身上尖锐倒竖的鳞片给划伤,狼狈的跌落到冰块里,被直接冰封起来。
宗鹤虽然没有回头,但他也是听到了龙『吟』和一股极寒气流来袭的。
可是——此时此刻。
他死死的盯着自己的手。这双手甚至有一半已经没入了力量之柱的表面,手心灼灼发烫。
力量之柱在解析血脉和能力的时候,被解析者是无法将手挪开的。
宗鹤的手现在就如同被磁铁吸附的铁块一般,紧紧的黏在上面,动不了分毫。
冰龙来袭在即,他只能颓然用另外一只手举起石中剑,正面迎敌。
石中剑也怪异的很,之前宗鹤在半空中使用它的时候,它的剑身就曾微微颤抖,像宗鹤当初看到了力量之柱那般,被一股莫名的吸引力吸引并且攫住。
宗鹤直觉他第一眼对力量之柱的熟悉其实是来源于石中剑,只不过他现在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思考这一切,他只能堪堪回头,用余光死死的盯着准确无误朝他冲来的冰龙。
“......”
可是,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
身穿白『色』狩衣的,被神降的大阴阳师忽然出现在了宗鹤的面前。
他眉眼微敛,眼睛已经变成了不可名状的复杂颜『色』,那并不是人类已知『色』彩中的任何一种,只是一眼看过去便能感受到无穷的玄奥。
神明并没有任何动作,他甚至面对着宗鹤,继续安静的垂眸去看面前的白发青年。
但是在他身后,原本嘶吼着扑上来的冰龙,早就已经飞灰湮灭,自动解体,任何也没能留下。
不仅仅是冰龙,就连所有手里拿着武器,正朝力量之柱冲过来的海族士兵,也全部在瞬息之间被压到亚特兰蒂斯内城的地板上,包括方才悬浮在宫殿之上的海族大贤者,以及那位亚特兰蒂斯城主。
“这——?!”
怎么可能。
一瞬间,所有人都被一股莫大的压力压制,仿佛被一个什么极重的东西盖在身上,压入地面,无法寸动,甚至连挪动一下小手指都做不到。
整个亚特兰蒂斯,除了还在隐身状态的宗鹤,以及被神降的大阴阳师以外,再没有一个人能够站立。
宗鹤直觉,这一切都是安倍晴明口中那位“真神”的功劳。
即使他不同这位奇怪的神明对视,却依然能够感到神明投注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从安倍晴明被神降开始,这道目光就一直没有变过,如影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