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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守墓人

我是自愿来上学的[无限] 考生禁甜 3126 2024-09-07 10:52:19

“能帮个忙吗?”农户毕竟年龄大了, 在搬运了几具尸体进屋后,他呼吸明显急促起来,“帮我把在门口的这些人放进屋子最里面。”

李子越抿了嘴。

轻轻点头。

他俯下身体, 佯装专心搬运尸体,然而视线却在一旁农户下颚处打量。

那里有一道很淡的深褐色长条伤痕, 像是上吊时脖子处血液不流通造成的淤青。

符合主线任务中对于第一位自杀农民的死亡描述——上吊而死。

然而,在任何人都看不到的地方, 他的指尖小幅度地动了两下,在屏幕上选择了“否”这个答案。

尽管如此,证据还是不足够的。

他现在最想知道的不是眼前农户身上谜团的答案,而是主线任务信息到底给够了没。

把任务给的消息提炼出来, 可以得到以下分析。

【前景提要:①干旱、洪涝②农作物被摧毁③年轻人不回来】

【关键词:缺水、疫病、饥饿、孤独】

【村民自杀形式:①喝农药②上吊③投水】

【第一位自杀的村民:上吊、可以呼吸】

上述最大的问题是, 针对第一位自杀的村民独特信息太少。

先说‘上吊’,刚才走过的一大片林子里密密麻麻挂了几百个上吊自杀的农民,难道每一个都是?

那能说是“第一位”自杀的农民吗?那完全是一群。

其次,先前剪绳时他刻意探过上吊尸体的呼吸情况, 鼻子那处确实没有明显的空气流通,‘可以呼吸’这点暂且可以说是独特信息。

但是信息还是太少了。

题干足足有四五排文字的压轴题,最后只让你抓到一个关键条件,你敢拿这一个关键条件去赌自己能不能拿满分数吗。

沉重的尸体被放下, 李子越微微喘了口气, 又将另一边不自主抽搐的尸体给摆正了位置,这才缓慢站起身来。

然而,大病初愈加上一天一夜没吃过东西,干了重活后人难免有点贫血。

他觉得眼前短暂黑了一秒, 双腿瞬间发软,整个人意识仿佛被吸入黑洞。

下一瞬, 后腰不知被谁扶了一下,李子越很快调整好了状态,睁开眼眸一看,张敛正垂眼看着他。

他看到张敛眼中印出的他的样貌。

大概是想知道李子越是否还在发烧,张敛的脸庞靠得很近,若不是李子越突然睁眼,恐怕两人额头已经贴在了一起。

此刻,张敛的动作突然顿住。

还不如直接贴上来,这样顿住反而有些“做贼心虚”的意味。

李子越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不知道是出于尴尬还是别的什么。

他连忙侧了身体,从张敛身旁错过去。

为了保持平衡,他也不管旁边是不是尸堆了。

他的手毫不犹豫地撑在上面,指尖卡在尸体间的缝隙中,想要自己起身。

张敛缓慢眨了眨眼,那双漂亮细长的丹凤眼极小幅度地眯了半秒,面上表情是无辜又单纯。

搞得好像慌张的只是李子越。

然而,李子越手在探入那片尸体时,动作有肉眼可见的暂停。

他毫不掩饰地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手再往里面深入。

温热的。

堆了无数冰冷尸体的尸堆中心,却是热的。

好。

如果他的猜测是正确。

那么“可以呼吸”这点,也不是“第一位自杀的农民”专属的了。

先前所有的推论,在此刻打翻重来。

系统在他脑海中“叮”了一声。

[您有新的消息]

……

那边日头下山,这边林间愈发阴森。

李子越沉默着走在后面,农户在前方折腾一会儿将被放逐到山下的丧尸。

傍晚临近,丧尸逐渐苏醒,像是暂时昏厥而只剩本能挣扎的蠕虫,偶尔疯狂颤动,偶尔又如一滩死水般静止。

“大叔,”李子越忽然对着农户喊出了声,他略带凉意的漆黑眼眸紧紧盯着眼前的人,嘴唇轻启,“你是死人吗?”

【卧槽?直接问?还有这个操作?】

【又没说不准问,咋呀,你喜欢看一直打哑谜啊?】

【李哥先前一波操作还让我以为他已经咬定了农户是死人呢,这下我又懵逼了】

【课代表!呼叫课代表!开始做笔记没!】

林子很安静,静到只能听到丧尸抖动时老旧衣料发出的摩擦声,以及潜藏在里面的呼吸声。

他听到自己“噗通噗通”急促的心跳。

张敛半眯着眼睛靠在一旁树上,看上去就要睡着。

农户停止了动作,仿佛是在咀嚼李子越这个问题。

他极其缓慢地转过身来,那双浑浊的老眼睛在阴暗的林间显得愈发黑沉。

“你看到我脖子上的勒痕了?”

李子越没反驳,算是默认。

“我确实尝试过上吊,但我这烂命……神不收。所以,我还是个活人。”

这个答案,和他心里预想的一模一样。

“但我活了很久。”

李子越怔了一秒。

这个答案倒是出乎意外。

活了很久?

什么意思?

他为什么在回答了“死人”这个问题后接了一句“活了很久”?

二者有什么必然的关联吗?

还是说?

农户头一次露出欣慰这样和蔼的表情。

不,或许他一开始就对李子越没有强烈的恶意,只是他面容太凶,不管做什么表情,看上去都像在仇恨谁。

“我算不清我具体活了多久,我的身体年龄是八十岁,”他继续转过身去摆弄尸体,“但实际上我最少活了两百年。”

李子越眉头微蹙。

“我送走了我所有的亲人。”农户双手搭在面前丧尸的肩膀处,布满老茧的手指僵硬地替丧尸整理衣衫。

他视线上移,露出一个怀念的笑容:“这个人,是我父亲。”

丧尸低垂着头,李子越看不见他的面貌,只能凭借他的穿着和一些细节猜测。

破烂的长袖上衣,袖子末端包住手腕处突起的骨。

下方的手修长,比起一般农户粗壮有力的骨节,他的更为纤瘦,看上去不像个平日里做重活的。

“他是个教书先生,”农户在一旁补充,他绕到后方,对着另一具尸体道,“这是我的爷爷,也是教书的。”

往后依次是他的母亲、姐姐、哥哥。

一家人里似乎只有哥哥平日里侧重做农活,即使已经变成丧尸许久,也能看出他身形健硕,双拳有力。

收拾好了尸体,农户缓慢站起身来,他并不看一旁的李子越和张敛,只是抬脚往前走去。

枯树枝落在柔软的泥土上,因这里空气潮湿,人踩上去并不会使它碎裂,而是无声地弯曲。

他身上套的粗布随着他身体的摆动在簌簌作响。

农户站在山顶,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山下一群忙碌种地的玩家,以及仿佛雕塑般站在一旁的农民。

“你知道丧尸是如何形成的吗?”

李子越低了眉眼。

“丧尸原本应该都是村民,部分被‘邪神’吃了,成为丧尸。”这是老妇先前在屋里告诉他们的答案,虽然他本人对此有点疑问。

“‘邪神’?”听到这两个字,农户倒是笑出了声,“原来下面的同胞这样称呼‘它’。”

李子越从中意识到了一点不对劲,他暂时将这部分奇怪放下,继续先前的回答:“还有部分……”

结合主线任务和副本标题。

“是村里自杀的村民?”

农户点头又摇头:“丧尸全是自杀的村民,而被……”

他停顿了两秒,似乎是在思考李子越先前的话:“被所谓‘邪神’吃掉的孩子,还被困在山下。”

农户的眼神在这一瞬间变得非常悲悯,语调也沉重了许多。

孩子?

果然如他所想,村子里确实是有孩子的,被送给邪神的新娘也是孩子。

但是……

这样又有点解释不通了。

“所有村民其实都是不死之身,”农户叹气,“他们身体年龄会永久暂停在80岁,之后不再有任何改变,如果不想死,永远都不会死。”

话虽如此——

李子越看向身后黑压压一群蜷缩着身体半站起来的丧尸。

“你是觉得有人杀了他们?”农户笑了,“不,他们都是自杀的。”

“表面上看,杀死他们的凶手是他们自己,但实际上,真正的‘凶手’比你想象中要复杂。”

“村子里有一条铁规定,”丧尸已经站稳了身体,“村民之间不可互相残杀。”

“你也在山下待过,那里的村民吃得饱吗?”他突然转了个话题。

李子越想起昨晚下雨时溜进老妇家的那一排瘦骨嶙峋的村民。

“人老了,做不了太多事,但还得吃饭,那些小年轻尚且吃不饱,哪里有东西来喂你这老不死的?”

李子越沉默了。

“这只是一个原因啊,”丧尸颤抖着迈出步子,“人死亡的原因远比他们死亡的形式丰富,深究下去,只会让人更痛苦。”

太阳的光线逐渐淡薄,远方隐约可见黑紫色的乌云,风开始躁动,卷来山下还未散去的闷热。

李子越额前的碎发在与他下方的长睫毛打架。

空气愈发湿润。

要下雨了。

“这村子以前还不是这个样子,”农户语速变得很慢,“那时候‘它’还被人们喜欢着,也很少哭。”

“哭?”一旁看似已经睡了好一会儿的张敛突然起了精神。

农户盯着脚底呈现往斜下方凹陷的地面:“先前这里还是一片平地,‘它’每哭一次,村子就会向下凹陷一点。”

“长久下去,山下的村子要么被雨水淹没,要么永久陷入地下。”

他的视线向后方扫去,那边堆积了太多身体残缺、意识不明的丧尸。

“雨会淹没这一切,丧尸会咬死真正‘害死’自己的凶手,”山下的人开始慌张,种地的动作肉眼可见敏捷了许多,“我只是一个守墓人,守的是眼前这片即将血流成河的尸坑。”

李子越捏紧的拳头又悄然放下。

他深呼吸了许久,这才压抑住内心波涛汹涌的情感,却听到农户又说了话。

“我的同胞们说‘它’是邪神吗?”

农户深深地看着李子越。

他嘴角挂着笑,眼神却十分凄凉,粗黑的眉在不自觉地痉挛,面上苍老的皱纹愈深。

李子越听到农户仿佛在哭的声调:“我不在的日子里‘它’一定受了很多没办法说的委屈吧。”

“我在这间林子里待了上百年,吃这里腐烂的食物过活,身上早染了洗不掉的腐臭,我进不了寺庙,也没资格接近它。”

“一切孽缘是我们自己犯下的,和‘它’没有关系,‘它’不应该受到这样的待遇。”农户面向李子越。

紧接着,他十分慎重地对李子越鞠了一个躬。

“我求你,”他的声音开始哽咽,“我求你帮我把‘它’带出来,带到我的面前来,一百多年前‘它’请求我,我没有答应,我用这一百多年来忏悔我当初的决定。”

“求你再进一次寺庙,求你再次前往大佛旁边,‘它’很胆小,只会躲在寺庙最高大的佛像里面……”

李子越表情凝重地站在农户面前。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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