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厨忙得差不多,叶白柚直接上了三楼。
三楼都是睡觉的地方,琴姨、白霜,十三、十二还有老九在上头都有住的地方。
叶白柚推开自己那间屋子的门,入目的是一张吃饭的方桌,桌后不远处是一道屏风。
绕过屏风,再是一张大架子床。床上的被子都是新的,因着成婚不久,还是喜庆的红色。
卧房大,在靠近窗边的光线明亮处放置着长而宽的书桌。是专门让人打的,并排坐下两个人绰绰有余。方便平日里夫夫两做事儿。
在另一边,有一扇关了的门,里面的空间不算大,但作为盥洗的地儿也足够了。
叶白柚现在一身的油烟味儿。他瞥过坐与书桌前处理事情的沈无璟,没打扰他。转身直接去侧房洗澡。
初秋的空气透着凉意,热水冲刷过皮肤之后,舒服得仿若藏身于厚实的被窝之中。叶白柚快速洗完,将及腰的长发用帕子包裹着走了出去。
人一舒服,就犯困。
叶白柚小小地打了个呵欠,揉着鼻尖将头上的帕子散开。
沈无璟从书桌前起身,转眼就瞧见自家夫郎就穿着亵衣坐在凳子上。长发湿漉漉的,少许沾在脖子。晶莹的水珠沿着他红润的脖颈下滑,淹没在锁骨之中。
沈无璟喉咙一紧,从柜子里拿了一件自己的衣服。
“穿这么少不怕着凉?”沈无璟说着,将衣服披在叶白柚的身上。他的衣服大,叶白柚穿着就像裹了一层薄薄的毯子。
叶白柚吸了吸鼻子,被水雾蒸腾过的眸子湿漉漉的。
沈无璟闻着叶白柚身上的馨香,绕到他身后去。
叶白柚手上一松,男人的大手轻擦过自己的手背。带起一阵酥麻。
他一僵。
沈无璟指腹滑过他的脖颈,将沾在肌肤上的发丝拢起包裹在帕子中。他低声笑问:“阿柚怕什么?”
叶白柚望着屏风上的花鸟画,气虚。“谁怕了!”
“那为何夫郎僵直不动?”
叶白柚红着耳垂瞪了他一眼。“你故意的,你勾引我,你诱惑人。”
沈无璟低声一笑。嗓音低磁,专门往叶白柚的耳朵里钻。“夫郎把持不住,能怪我?”
叶白柚双手交叠,肩上披着的衣服随着后头的动作沿着肩膀滑落。他亵衣穿得松松垮垮,丝毫没注意到以后头人的那个角度,能将里面的景一览无余。
沈无璟眼神幽暗,瞧着哥儿疲乏的眉眼,手上的动作更加轻柔。
头发擦得半干,身前的人已经是枕在自己身上睡着了。
沈无璟托着叶白柚的后脑勺,绕到他的身前。看着他眼底的阴影心中一疼。
手心的头发依旧有些湿润。沈无璟担心他起来头疼,只能叫人送进来一盆炭火进来。
他则将哥儿抱起来坐在自己身上。下颚贴着哥儿的额角,软了眉眼。
五指在他一头青丝中穿梭,好将头发烘烤得更快一些。
头皮被触摸得有些舒服,双手抓着沈无璟的衣襟动了动。脸往细腻的肌肤上贴。
沈无璟低头,瞧着自己被拉得敞开的领口。不免失笑。“小流氓。”
前面是熟悉的体温,后面是暖烘烘的炭火。仿佛置身于温泉之中,叶白柚舒服得喟叹。嘴角勾出一抹笑意,靠着人睡得更熟了些。
手指一寸一寸摸着发丝,直到确认已经干了之后,沈无璟才托着人抱起放在床上。
被子盖好,沈无璟拂开哥儿脸上的碎发。坐在床沿安静看了他一会儿,这才回去继续处理自己的事儿。
京都,古氏被休。沈言与古老头儿已经决裂。
如今的萧同舟继位之后,排除异己,被身侧人蛊惑杀尽忠流。现在从传来的消息看,镇守北疆的威武大将军已经开始有异动。
不过北边旱灾,若真动了起来,粮草不够。这是个大问题。
现在虽然还不是时候,但随着京都的骄奢淫逸加剧,南边富庶的财富必定被京都的有心之人盯上。
税赋徭役,无论哪一个加重,都不利于他们家夫郎的生意。
沈无璟摩挲着那薄薄的一页信纸,最多三年,大燕必灭。秦瑞为人嫉恶如仇,他一家子五个兄弟,最后得来的这个妹妹更是心疼得不得了。
秦家世代忠良,但也因为皇后秦姝的离世再没了对朝廷的忠。
自请镇守北疆,只是护着百姓。如今,已是多年没有回过京都。
若秦家要反,他或许可以帮着添一把火。
大燕灭得快些,他那些旧仇新恨也能连根拔起,化为灰烬。
三楼的建筑在县里已是最高。沈无璟凭栏眺望,远处南山守卫,近处凡世喧闹。从旱灾之后,南山县就是一派祥和的景象。
但京都已经从根子里腐烂,什么时候那腐臭蔓延到这儿,民生又将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沈无璟长睫轻掀,余光掠过床上熟睡的人。暗暗在心中下了决定。
提笔寥寥几句,屋顶上跟胖鸽子并排的小白听到动静飞身下来。沈无璟将信纸从它的大爪子下拿出来,黑着脸放入他脚踝的信筒之中。
“送去楼里。”说完,看着鹰的眼睛拍了下它的翅膀。
小白敦敦跳动两下,振翅一飞,顷刻间入了天际。
黑影人空渐渐远去,沈无璟低喃:“就看,他愿不愿意跟重机楼做这个交易了。”
虽然这件事儿还远着,但是给古家与沈言添堵的事儿,沈无璟也没闲着。
沈似钰身上的毒药是当初他中的毒药。而沈言身上的,则是楼中调配出来的梦香。这药吃一点,能睡上几天。
但若长期服用,则会肾脏衰竭。莫说那老头现在还常常逛花楼,时不时再用点那方面的药。
孩子,是不可能有孩子的。
沈无璟也不想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出来膈应自己。
倒是这般折腾下去,能活多久,可就是沈无璟不能确定的了。
至于那古家由爱生恨的女人。
沈无璟缓缓勾出一抹笑意。“女人爱的时候爱得深,恨的时候就能恨到骨子里。古画眉都能找到重机楼了,那这好戏又有得看了。”
不远处,床上传来细微动静。
沈无璟脸上的笑顿时一收,站起身来就往床边去。
夫郎睡觉习惯不穿衣服睡,亵衣亵裤这会儿直接脱了,雪缎的料子堆积在床脚。
沈无璟无奈轻笑。
坐在床沿,拉高被子盖住哥儿润白的肩膀,手放在人身上轻轻拍着。
好一会儿,在他以为床上的人熟睡过去时,哥儿又翻一个身。
叶白柚闻到了熟悉的气味,自发地想往那边钻。
沈无璟轻叹,只好脱了外衣躺下来,顿时,哥儿一身的软肉落在了怀里。四肢搭缠过来。
沈无璟手臂嵌着人软腰抱紧。亲了下温热的额头,眸光柔情如水。
“夫郎,再睡会儿。”
叶白柚模模糊糊听到人声,囫囵哼唧一下。埋头往男人脖颈处藏。
沈无璟被他这小脾气的样子逗得失笑。他双手抱紧了人趴在自己身上,手指沿着脊珠轻抚。
斜阳划过窗棱,隔着朦胧的床帐,瞧见了那其中互相依偎的人。安静地停留了一会儿,悄然退去,只留下一室的温馨。
沈无璟抱着人,慢慢自己也睡着了。
再醒来,窗外已然黑了。
叶白柚睡饱了,懒呼呼地睁开眼。室内昏暗,只觉得身下是熟悉的人的香气。他手指微动,摸索了几下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伸进了男人的衣服里。
叶白柚耳朵红,不好意思地翻身下来。
殊不知他一动,沈无璟就醒了。
腰上的手臂收紧,叶白柚的手再次贴上男人的胸膛。沉稳的心跳闷闷的,通过手心传递到自己的心间。
叶白柚试图看清男人的脸,但光线昏暗。只隐隐瞧得出一个轮廓。
“夫郎醒了?”
“醒了。”
沈无璟拉开床帐,直接就着这姿势抱着人起来。
“都这么晚了。”叶白柚下巴搭在男人肩膀,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憨。
沈无璟五指在他的青丝穿梭,理顺了才道:“夫郎是有什么事儿吗?”
晚间的气温低,叶白柚有些冷地往沈无璟的怀里缩。“有,我想找些人。店里的活儿多,忙不过来。”
夫夫一体,叶白柚有事儿都不会避着沈无璟。
“找人啊?”
叶白柚的脸颊被轻轻蹭了蹭,他手臂勾着沈无璟,眯着眼睛蹭回去。
“这次你可不能像上次那样了。”
沈无璟装作不知。“哪样?”
“你自己说呢?”
沈无璟鼻尖在自家夫郎的脖间见一拱一拱的。“我哪里知道是什么事儿?”
“沈无璟!”
沈无璟失笑:“好好好,不逗你了,不过我觉得既然要找人,还是找信任之人比较好。”
沈无璟说着,将一旁叠得整齐的衣服抓过来。凭着手感一件一件给怀中人穿好。
叶白柚轻轻打了个呵欠,追问:“什么信任的人?”
他刚睡醒的脑子慢了一会儿开始运转,一身软骨靠着人。“是不是你楼里的人?”
“夫郎最是聪明。”
叶白柚哼声,双掌被沈无璟带着撑着他的胸膛。
腰侧窸窣,大手给他系着衣带。叶白柚轻颤着往后躲。
几下弄好,眼看着哥儿要仰倒,沈无璟托着他的腰将人抱回来趴好。
“你说说,你楼里的那些人又不是驴子。哪里能这般压榨。何况还大材小用,多浪费。”
沈无璟将自己的衣服穿好下床。从纤细的小腿寻摸到脚丫子,穿好足衣再塞进那双小鞋子里。
看着人在床上晃悠着腿,沈无璟情不自禁地亲了亲那嘴角。在哥儿恼羞成怒之前,托着人抱起。
“我说的不是他们。”
沈无璟打开门,楼下还有些燃着的烛火。
叶白柚犯懒,说话也囫囵:“是谁?”
“楼里那么多人,也有年纪到了成家立业的。他们的家眷大多都在南山县与这附近的地方。所以我想着,既然夫郎要人,他们又未尝不可。”
叶白柚坐在沈无璟结实的手臂上,身子被他颠了颠。
“员工福利?”
沈无璟虽没听过这个词,但是理解一下还是可以的。
他侧头,如蜻蜓点水一般在颈侧人的耳朵上啄了一下。“那可真就辛苦阿柚帮为夫一下了。”
叶白柚侧头,被亲了的耳朵在他肩膀上蹭了蹭。没了痒意,他才慢吞吞道:“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要筛选考核的。”
“我只是想着,阿柚做的这些吃食放出去,随便一张方子就能做一个店出来了。用自己的人,自然更好些。”
叶白柚捏着人还想说的嘴巴,嗫嚅道:“你就是想给我塞人,理由倒多。”
沈无璟启唇,轻轻抿住哥儿的手指。“嗯,是这样的。”
叶白柚指尖陷入温热,察觉到男人在做什么他猛地抽回。沈无璟松口,在哥儿唇上轻啄。
“阿柚这是答应了?”
叶白柚红着眼睛,心肝儿颤动得厉害。隔着晕黄的烛光看着男人俊朗的脸,叶白柚脑子飞速转动着。
他立马反悔:“我又觉得,不行。”
“好。”沈无璟蓦地一笑,唇角轻扬,灼灼逼人眼。
“我说不行!休想使用美人计!”
叶白柚心脏霎时一慌,乱乱的。看不得沈无璟眼中的戏谑,他只能埋头藏在男人肩膀,装死。
要是什么都靠沈无璟明塞暗给,那他就是个甩手掌柜,啥事儿都没做。
他坚定道:“最多找着了人,叫你帮我掌掌眼。不过!你不许像上次那般搞事儿!”
沈无璟轻叹,看来是真不行。
“听夫郎的。”
——
后厨这会儿已经没有人了。但锅里还温着几道菜。
叶白柚总算脚落地。
沈无璟端菜,他就拿碗筷子清洗。两大碗白米饭放上桌,叶白柚拎着衣摆坐下。
身侧,男人熟稔地落座,若不是跟他挤在一条凳子上,叶白柚倒还能觉得他有几分君子之姿。
“你怎么这么黏人?”叶白柚嘴上说着,手上却给沈无璟夹了些排骨。
男人挑食,一般只喜欢吃自己做的东西。寻常里,随便吃完一碗白米饭他也就下桌了。
沈无璟看着碗中高高的一层米饭,侧颜在烛火的跳动中更加惹眼。他轻声道:“我自己的夫郎。”
听听,跟小孩抢东西似的。
叶白柚嘴角翘起。“嗯,你自己的夫郎。”
说完,他后知后觉有些肉麻。不过这句话也没差。多给沈无璟夹了几次菜,叶白柚才顾着自己。
中午他只喝了一点粥垫了垫,这会儿早饿了。一口饭一口菜,他吃得极香。
沈无璟瞧着,自己的食欲也高了不少。
三个菜,两个炒菜一个汤。两人也将盘子收拾干净了。
洗了碗,两人检查了下楼下的门窗以及明天要用的东西。随后拿着蜡烛走在前,沈无璟紧跟在他后头。
上了楼,蜡烛放在架子上。
烛火跳动,将整个室内照亮。男人去洗澡,叶白柚听得窗边书页被吹得哗哗作响,立马起身去关了窗。
风大,天上也没有月亮。今晚指定得下雨。
不过家里的鸡粮食够,小璟猫猫也跟着来了县里。茅屋里的东西……
叶白柚一顿。
说是今晚去搬,也不知道现在搬完了吗?
叶白柚看着虚掩着的侧房门,声音微高。“洗个澡你不关门,被人看了可怎么是好?”
里面哗啦的水声一停。“看了就以身相许。”
“你不害臊。”
“夫郎,帮我拿一下衣服。”
“我看你就是故意不拿的。”
沈无璟将身体擦干,眸色灿烂。“若是这样出来,也无不可。”
叶白柚忙道:“你敢!”
“为何不敢?”
“老流氓。”
沈无璟听着把人逼急了,他摇头失笑。“我跟我家夫郎学的。”
叶白柚推门进来,目光从男人脸上一直下滑过宽肩窄腰,沿着性感的人鱼线……
好一具健美的身躯。
叶白柚面红耳赤,声音细若蚊蝇:“沈无璟,身材挺好!”
他瞧了一眼,忙收回视线。可脑中怎么也散不掉那极具冲击性的画面。
手上的衣服往前一塞。“快穿上,着凉。”
沈无璟看着自家夫郎明明想看却又别扭的样子,浅浅一笑。他手抬起,握住哥儿的手腕。
叶白柚一个不察,撞入男人的怀中。
温温热热的,还带着湿气。被热气蒸腾的冷香散在鼻尖,叶白柚轻轻吸了吸鼻子,仰头勾住男人的脖子。
“沈无璟,衣服穿好。”
“叫相公。”
叶白柚戳戳他的胸膛。“相公,快穿衣服。”
沈无璟笑了,他放开哥儿,揉了揉他的长发。“乖,夫郎先回去吧,被窝里让夫郎慢慢看。”
叶白柚红着眼尾瞪他一眼,眸光含水,半点没有威胁人的气势。
穿好衣服出来。
沈无璟看着坐在床头的叶白柚。正要开口,哥儿直接匆匆进了他出来的房间。“洗漱。”
落下一句,门立马关上。
“需要关门?”
叶白柚阴阳怪气:“不像某人,故意不关。”
沈无璟闷笑,肩膀跟着颤动。跟阿柚在一起,他好像总是能很开心。
作者有话说:
中秋快乐朋友们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