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收藏后,可收藏每本书籍,个人中心收藏里查看

第46章

主角被夺走气运之后[重生] 终欢 18019 2024-10-05 10:29:28

“还有……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你怎么就换了一身衣服?”

源柊梧把他从头看到了脚。

不仅换了衣服,还是从头到尾换了一身,连鞋子都换了。

两人分开总共还不到一个时辰吧?

趁着占星阁的人离开,快速换了身衣服,用净尘诀清理干净,再赶过来的林慕,目光淡淡地看向源柊梧:

“源兄。”

顾随之踏入院门,目之所及便是一道慵懒地躺在树下,似乎正小憩的修长身影。

如画般的眉眼轻轻闭阖着,魔域内少见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投下,形成一个个耀眼的光斑落在那张美得不真实的脸庞,便仿若成了点缀,衬托冰雪似的肌肤如玉般剔透。

顾随之顿了顿,向来冷漠的眼神微闪,不得不承认,即便已经见过数次,仍忍不住如第一次般生出惊艳之感。

身为魔尊麾下左使,如他这般处于高位,见到过的美人自然不在少数了,然眼前之人却当得一句三界内亦鲜少有。

此容貌之盛,能与之相较者,恐只有百年前仙陨的玄元尊者罢了……脑海中闪过那遥远记忆中,光风霁月的白色身影。

而比伐毛洗髓的修士还要更盛几分的绝世之貌,却长在了区区一介凡人的身上……不知该说是幸呢,还是不幸呢。

顾随之神色略微深沉了一些,然步伐未止,很快便来到了正小憩的青年旁,宛如实质的目光由上而下,一寸寸拂过那张冰肌玉骨的脸。

不过,如此具有强烈存在感的视线,却似乎并未对小憩中的青年造成任何影响,仍然酣睡,仿佛正在做着某个香甜的美梦般,绯色的唇角微微上扬。

顾随之不由皱眉,心道凡人就是凡人,没半点警惕之心,换作旁人如此松解,早便不知身首异处几回了。

内心掠过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行动上,倒是默默地伫立在原地,带着几分连自己都不明确的耐性。

约墨一炷香后,青年纤长微闭的睫羽微微翕动,缓缓睁开了眼眸。

他轻轻打了个哈欠,伸展颀长的腰肢,睡得微红的眼尾沁出一点泪珠,朦胧的眼眸半眯着,倒也终于注意到了立在旁边如一条杆子似的冷酷男人。

“小随之……你来了。”

嗓音有点未睡醒的沙哑,低沉而撩人。

可惜,站在他旁边是的一块不懂得欣赏的木头,木头眼角略微抽搐,不止一次警告道:

“注意你的言辞。”

两人之间的关系,可没有这般友好。或者说,是绑票者与被绑票者的关系。

一个月前,墨寻降临此世界,恰巧落在了一群魔族之中,而那群魔族似乎正做着某件坏事,瞧见墨寻的第一眼便瞬间眼前一亮。

于是乎,墨寻就顺理成章地被那群魔族给掳到了顾随之的面前。

后者端详他的相貌片刻,一挥手,星移斗转,他便被带到了幽冥魔域内,随后被告知成了魔域至尊的一名男宠,感情他是被掳来献给魔尊的。

话虽如此,但这一个月内,他倒从未见过那位据说残忍血腥暴.戾又强大无匹的魔尊一面,自己反倒借着自己这张好看的皮囊,过得逍遥自在,好不快活。

这一点,从上面与魔域左使顾随之的行为对话中可见一斑。

只不过,这乐不思蜀的日子,似乎马上就要掀起一丝波澜了。

……

墨寻目送顾随之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垂眸沉思,又仔细回忆了一番方才的对话。

当时,他怎么说来着?

那冷酷无情,好似没有一丝起伏的话语浮现在脑海之中。

“做好准备,两日后,前往天魔殿侍奉尊主。”

墨寻:“……”

他没忍住掏了掏耳朵。

事实证明,长得好看的人无论做什么动作,都是赏心悦目的。

只不过,掩盖不住墨寻此刻宛如在风中凌乱的心情。

他这么个小人物,在魔尊庞大的后宫中默默无闻,据说魔尊的手下为魔尊网罗了三界内无数的俊男美女,魔尊却仿佛不.举似的,从未宠幸过哪一个,而敢于爬床的全都死翘翘了,怎么就突然想起他来了呢。

墨寻倒不知,让他侍奉魔尊是底下人擅自做出的决定。

或许,主要归功于,他那张无人能敌的盛世之貌?

……长得好看有错吗?

——没有错。

错的是那些思想有问题的人。指指点点.jpg

“小八,你觉得这是一个适合养老的休闲世界吗?”

【宿主大人,有什么问题吗?】

脑海中,系统008欢快的声音响起,并带着一丝困惑,像是不明白墨寻为什么这么问。

毕竟在008眼中,如今墨寻的生活可以说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完全就是一副享乐主义的姿态,应该很符合宿主大人对于目前休闲养老的要求才对。

雀食,身为一名地位不咋地的男宠,却恃宠而骄(?),都胆敢与地位仅次于魔尊的魔域左使顾随之,打趣调笑直呼其名了。

说到这儿,不得不提一下墨寻的真实身份了。

大千世界,灼灼其华。

墨寻为时空管理局的王牌任务者,兢兢业业,经历了诸多任务世界皆圆满成功,如今也算是光荣退休了。

于是便获得前往各个世界中休闲养老的权利,无需再出任务,与天同寿,而一般像这种退休世界,基本都是已经完成任务的世界。

天地广袤无垠,包涵着数之不尽的小世界,时空管理局诞生的职责便是为了维护这些世界的运行,从而便有了像墨寻这般任务者,穿梭于三千小世界之中。

墨寻的主要任务,就是引领这些個世界的主角走向正确的道路,然后便可以在恰当的时机功成身退——死遁走人。

综上所述,如今已然光荣退休的墨寻,便由一直以来跟随着他的系统008,筛选了合适他悠闲玩乐的退休世界,兢兢业业那么久,自然是该好好享受一番。

这会儿,正是他进入这个退休世界的第二个月。

一开始,虽说降临的地点有些微妙,但为了弄清楚周围的情况,以及不引人注目,毕竟想要安心休闲的前提是低调,一来就招惹上麻烦什么的,显然不是明智之选。

墨寻便也就顺势而为,当一个他人眼中毫无修为能力的凡人。

倒不曾想,却被掳到魔域内充当起了魔尊的男宠。

嗯……

古典雅致的院落,尽心伺候的魔仆,吃穿用度随心所欲,时不时还能听一听魔域内的八卦。

墨寻倒不急着离开了,就这么待了一段时间,看着不像是被掳来的,反倒像是回到了自家的后花园一样,悠然自得。

墨寻能猜到,作为一名男宠而存在,他的相貌应该是占了大部分因素,况且在他有意无意与顾随之拉近关系的前提下,也就没什么不长眼的人来骚扰他了。

只可惜,没等他在魔域内待腻歪,却要开始履行身为男宠的职责了。

……啧。

墨寻寻思,是不是该找个机会偷偷溜走。

不过在此之前,他微微蹙眉,想到这些日子听到的各种八卦,对于目前身处的幽冥魔域,总感觉隐隐有点熟悉。

……是错觉?

*

幽冥魔域,也可以称之为魔界,为天地人三界中的地界。

天界则为修仙界,求仙者浩浩泱泱,古往今来便多有宗派林立,数之不尽的修士趋之若鹜,其中又尤以上清派为首。

人界就好理解许多了,是凡人所在的人间界,一直以来都受着修仙界的庇护,为修仙界输送天资卓越的新鲜人才。

若按照正常的剧本发展,主角可能是人间界内的一名凡人,然后根据主角身世必然凄惨定律,家破人亡是一方面,或者干脆就是爹不疼娘不爱,连温饱都是问题的小可怜。

随后,在十年一度的资质大会上绽放异彩,以绝佳的天资被门派收为内门弟子,或者便是某一位长老的门下亲传,开始了一帆风顺、偶有波折的修行之路。

总而言之,不管过程经历何种磨难与困境,总能拾得机缘,化险境为机遇,最终成长为一方大能。

就在这修仙界第一门派的上清派之中,为修仙界内最高峰的雪山之巅,密密麻麻的雪花飘落,白雪皑皑,天地共成一色,万物皆白。

这里亦是修仙界内少有的险境,深处卧着一条罕见的万年玄冰脉,陡峭的壁崖,寒风刺骨,刮在人脸上宛如被刀割一般,无视了修士的护体真气,哪怕是渡劫期的大能亦不便久留。

要知道,渡劫期便已然是最高的境界了,往上,除了飞升外别无他路,但千万年以来,无数的渡劫期老祖,无一不是倒在了飞升的天劫之下。

于是便有传言道,天门已经关闭,渡劫期便是修士的尽头。

不过,能抵达渡劫期者,放眼整个三界内,一个巴掌都能够数的出来罢。

其中,幽冥魔域的魔尊算一位,修仙界第一门派上清派的掌门,云槐仙尊也算一位,其余已知的几位渡劫期尊者,已鲜少活跃在世人眼中,皆闭死关参悟通天之道去了。

故而,如今的三界,有云槐仙尊制衡着魔尊,倒使三界维持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上,偶有摩擦,但大都不碍事。

然此刻,世人眼中漠然无尘尊贵无比的云槐仙尊,便伫立在这座雪峰之巅,令人难以想象的一座巍峨华丽的建筑内。

雕梁画柱,琼楼玉宇,精美绝伦。

呼啸刺骨的寒风在接触建筑的刹那,便化作了轻轻柔柔的微风,穿梭过建筑的每一寸角落,掀起雪白的帷幔轻轻飘荡。

但絮绕在建筑内的寒意,实际并不比外面小多少,隐约可见透明的冰晶悄悄地在玉柱上蔓延,绽开一朵又一朵剔透的冰花。

毫无生气的氛围弥漫在空旷的殿内。

显然,这是一座死寂的,无声,仿佛失去了它的主人,陷入永恒寒冰之中,连时间都被冻结在了某一时刻。

就在这座死寂的建筑最深处,看得出来这是一间寝室,意外的有些朴素的装饰,与一门之隔外瑰丽绚美的殿宇成鲜明对比。

而最引人注目的,则是横放在寝室中央,一口半透明的冰棺。

隐约可见,沉睡在冰棺内一道白色身影。

雪白的银发,连睫毛都是晶莹剔透的白。

这是皓月皆难以形容的美丽,仿若不存在于这世间,汇聚了天地所有的美好,让人不禁怀疑,真的会有长得如此完美的人存在?

有的,百年前尚未仙陨的玄元尊者。

只一眼,便让人难以忘怀。

不过,与之相对的,则是玄元尊者当世第一人的强悍修为,无人敢轻易小觑,乃至于第一时间忽略了那绝世之貌,只留下令人印象最为深刻的,是玄元尊者那无人能与之匹敌的强大实力。

当时便有人言,或许玄元尊者会是最有可能飞升成功,为后者开辟天路。

只可惜,天门已经关闭这一条传闻,便是玄元尊者以仙陨的代价,得出的令人绝望的答案。

生前,便是风华绝代,惊艳了整个三界,却无人知晓,在玄元尊者冲击天门失败而仙陨后,被他仅有的一名亲传弟子,如今的上清派掌门云槐仙尊,悄悄安置在了这座雪峰之巅的恢弘建筑内。

带着藏匿在心底最深处,如渊如墨,隐秘而扭曲的心思。

无人可窥。 阴霾的天空,血月高悬,仿若投射下一层朦胧的血雾,森然而诡异。

血月笼罩下,一座庞然大物匍匐在幽冥魔域的黑夜中,整体呈暗色调,又在那种阴森的黑暗中清晰可见,一团团明亮的光辉自夜明珠中散发而出,映出起起伏伏的殿宇,宏伟壮阔。

墨寻就在此间据说是魔尊所在的宫殿内,在血月升起之前便被领到了这里,除了殿门外候着几个魔侍外,偌大的殿内倒是空无一人。

看样子,魔尊并不在这里。

落霞珠幔,金蟾吐雾,琉璃反射着奢靡的微光。

不得不说魔域还是挺富裕的,就连他之前所在的院落,亦占地不少,流水假山,碧瓦朱甍,相当的精美绝伦了。

不过与他那个雅致的庭院相比,这里显得奢华宏伟,毕竟是魔尊的宫殿,自然不是他那个院落所能比拟,每一件陈设器物,看着就价值连城的模样。

墨寻上手摸了摸,还未感慨一句,忽然墨名打了个寒颤。

垂眸,看着手臂不自觉升起的鸡皮疙瘩,又看了看雕花窗棂外魔域内特有的阴霾天空,感受空气一如既往,不冷不热,是恰恰好的温度。

说起来,幽冥魔域内并没有四季之分,除了某些特定的区域会让你感受到烈焰与寒酷,便永远都维持在一个恒定的气温上,可能有浮动,但不大。

就是很少会见到阳光,一成不变的阴森诡异,尤其夜晚更甚,确实很符合魔域的形象。

墨寻摇了摇头,放下手臂,宽大的袖袍随之滑落,遮掩了似玉白皙的肌肤。

转而,他拿起另一件精雕细琢,看着就很贵的物品,在脑海中与系统008对话:

“小八,帮忙鉴定一下”

【好的,宿主大人】

一阵扫描后,008给出结论:【是真的】

“这个呢?”

【也是真的】

“这个?”【真的】

“这个这个这个?”【真的真的真的】

“……”

墨寻遗憾地放下手中最后一件器物,本以为能从这堆摆设中找出一个赝品呢,到时候乐子可就大了,胆敢拿假货充好。

虽说这点小事惊扰不到魔尊,但想必以魔尊残暴凶戾的性子,这点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估计也就是掉个脑袋的事儿罢。

脑海中,系统008的声音却显得跃跃欲试:【宿主大人,我们要不偷偷拿两件吧?这些东西不说放在凡间价值连城,内里更蕴含着浓郁的灵气,落入修仙界内恐怕也是人人争抢的宝物啊】

现在却如此随意地摆放在魔尊的宫殿内,当个装饰物,该说奢侈之极。

不过也对,身为魔域至尊,自然不可能用些凡物作装饰。

【以前做任务时没得选择,不能从小世界中带出任何东西,但现在不一样,我们是来游玩的,权限宽松很多,宿主您想想,白嫖的东西,还能换成积分,嘿嘿嘿】

“咳咳。”

墨寻低咳一声,貌似被008说得也有点心动了。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了声响。

……

“尊主。”

候在外面的魔侍实际是有点心虚的,低下的头颅只能窥见一袭漆黑繁复绣着鎏金火焰的衣摆,伴随着浓重的压迫力,额头禁不住渐生细汗。

对于修士而言,无论是修仙者或是魔族,达到一定境界便能够以神识视物,修为越高者,神识笼罩的范围便越大,其范围内任何风吹草动,一花一木,皆能清晰可辨。

所以理论上来说,哪怕是隔着一道门,在神识面前皆形如无物般,除非是做了什么隔绝一切的结界。但显然,作为魔尊的宫殿,用不着那种东西。

故而,殿内的墨寻亦是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了这位魔尊的神识之中。

幽暗如渊的眼神略阴沉了下去。

许是感觉到魔尊愈发不妙的气势,顶着墨大压力冷汗涔涔的魔侍忙不迭解释道:

“尊主,这是顾左使送来的!”

说话间,前一刻的画面仿若还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如秋月霜花美得让人失神的容貌再次浮现而出,魔侍不由呆了呆。

随即回过神,不禁想到过往类似的种种,无论多么漂亮的美人,下场无一不是被打成了一滩烂泥,生前有多美丽,死后便有多丑陋。

况且如今殿内的这一位,模样更是前所未有的好看之极,即便心肠如铁的魔侍都忍不住为接下来发生的情况,生出了一丝怜惜。

魔侍的神情再隐蔽不过,但到底还是瞒不过强大如斯的魔尊,那深沉的眼神微微眯起。

“……顾随之?”

低沉的语调呢喃,仿若充满了戾气,掩在银白面具后隐约透出血色的双眸,就这么波澜不惊地扫了开口的魔侍一眼。

下一秒,只听“嘭”地一声,血花四溅,染红了地面。

原来,魔族的血也是红色的。

余下的几个魔侍不气不敢喘,死死低着头,便见那一片浓郁漆黑的衣摆自血泊旁经过,不紧不慢,然每一步却仿佛落在了众魔侍的心头之上,充斥着无尽的压迫感。

终于,随着殿门开启的声音响起,魔尊那仿若层层叠叠如滚滚黑雾般的身影消失在殿内。

砰!

开启的殿门在魔尊进去的刹那,猛然闭合上。

*

殿内,虽然不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但挥洒在纸糊的窗棂上颜色略深的液体,以及空气中传来的似有若无的血腥的气息,并不难猜测出答案。

看样子,魔尊凶残暴.戾的传闻是真实的了,动不动就血洗地面。

墨寻微拧眉,食指弯曲轻轻敲击身旁的案几,先前由于好奇而想着见一见这位传言中的魔尊一面,经此一茬,倒是打消了念头。

见不见无所谓,但还未在这个退休世界待上多久,便因此而提前退出,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或许可以利用系统的便利,传送到修仙界或人间界。

倒不是说打不过,而是没必要,一来便招惹这么一尊性格暴.戾、影响力甚广的魔头,对他接下来低调行事的计划可没啥好处。

他是来养老度假的,可不是来打打杀杀的。

“小八。”

与墨寻心灵相通的008立即回应道:【随时为您待命,宿主大人】

一门之隔外。

掩在黑袍下的胸腔内,那一颗早已随着那人的逝去,宛如在九天寒潭内浸满冰霜的心脏,突兀间猛然缩紧了!

连魔尊自己都尚未反应过来,絮绕在周身似有似无的魔气,便已然爆发而出,瞬间冲开了殿门——

高旷奢靡的殿厅,光辉亮如白昼洒落,映出了那道侧立在殿内的修长身影。

一袭轻薄的白衣,朦胧若皓月生辉,便仿佛已然很久很久未见,思念至深至切之人,终于再一次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

魔尊瞳孔蓦然一缩。

耳边传来砰地剧烈关门声,墨寻只来得微微侧目,余光便瞥到了一抹银白色的面具,以及面具上,一双支离破碎般发红的眼。

而下一刻,鼻尖撞上坚硬的肉.体,被迫埋进了一个紧实有力、恨不得将他揉进体内的窒息似的怀抱……

这种展开着实是出乎意料,墨寻懵了一下,以至于错失了第一时间传送离开的时机。

不过,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虽然快得让人应接不暇,但也结束得很戏剧化。

只维持了不到半秒钟,视线触及如瀑布般乌泱泱倾落在青年后背的乌黑发丝,那仿若情绪失控的魔尊便双眼微睁,犹如触电般,转瞬间弹开。

带动的力道令墨寻不受控制地后退了一步。

未等他站定,离开的魔尊又再次出现在面前,速度极快地捏住了他的下颌,迫使他抬头,距离非常之靠近,只比方才肌肤相贴的拥抱远一丢丢。

因而,也让墨寻看清楚了这位魔尊的形象。

脸上遮住了面容的银白色面具,勾勒着漆黑晦涩的符文,仿佛散发着不祥的气息,又好似拥有生命般扭曲爬动,给人一种头皮发麻的颤栗感。

尤其是面具上那双猩红暴.戾的眼,如巨浪在其中翻滚,起伏着剧烈的情绪,明明灭灭,就好像多看一眼便会陷入无穷无尽的深渊之中。

墨寻微微怔愣,不为别的,只是恍惚觉得这双眼睛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看过。

没待他想清楚,扼住下颌的力度蓦然一松。

墨寻缓缓眨了眨眼眸,睫毛纤长忽闪,如一把小扇子般,而眼前空旷一片,哪里还有什么魔尊的身影。

“……”

所以说,这位传言又凶残又血腥暴.戾的魔尊,突然给了他一个墨名其妙的拥抱,又掐了一下他的下巴后……跑了?

两抹印红后知后觉地浮现在下颌如玉白皙的肌肤,分外显眼,同时也在陈述着魔尊犯下的行径。

痛倒是不痛,只是白皙的皮肤仿佛过于娇嫩,很容易便留下痕迹。

……

天魔殿外。

一道曼妙的身姿款款而来,注意到了前面伫立不动的身影,风情万种的眸子微转,便好似想明白了什么。

“哟,我们向来冷漠无情的顾左使大人,站在这里干什么呢?”

一开口便妩媚动人,让人忍不住软了身子,痴迷于对方勾魂摄魄般妖艳的容貌之下。

幽冥魔域内,魔尊麾下既存在左使,自然是不缺少一个相应的右使,皆是地位仅次于魔域至尊,乃魔尊的左膀右臂。

顾随之斜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冷峻侧脸显得无动于衷。

焱姬嗤笑了一下,望向前面的天魔殿,美眸微眯,又恶意满满道:

“我倒听说顾左使对前段时间带回魔域的一个凡人纵容得很,怎舍得送去给尊主,不怕香消玉殒么。”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不说自三界内掳来充实魔尊后宫的一堆莺莺燕燕,单单魔域内,便有不少人想要爬上魔尊的床。

可结果呢,还没碰到魔尊便成了一滩血雾。

至此,倒令那些蠢蠢欲动的魅魔噤若寒蝉起来,纵然有再多的胆子也不敢再凑到魔尊跟前。

毕竟魔后的位子虽好,但也得有命享受才行。

焱姬自然是见过那凡人的,其容貌之盛都忍不住令她为之心动,只可惜,尊主可不懂得怜香惜玉。

顾随之眼神微动,终于侧过身,正眼看向妖媚动人的焱姬,却只低沉说了一句:

“尊主如今愈发喜怒无常了。”

此言一出,焱姬那恶劣的神色终是正经了一些,不知想到了什么,握着扇子的纤手一抖,展开的扇面微微遮住了红唇,仅露出一双狭长迷人的眸子。

“你觉得这次会成功?”

魔域内有一处禁地,乃幽冥深渊,或者说,幽冥魔域之所以被叫做幽冥魔域,便是幽冥深渊外扩而形成的,稀释了不知多少倍的领域。

可想而知,幽冥深渊内的危险程度,即便是他们二人亦不敢轻易去尝试。

然一百多年前,魔尊便是由幽冥深渊内诞生而出。

当时,幽冥魔域并非叫幽冥魔域,而是正儿八经的魔界,局势也并非如今的这个格局,臣服于一人之下,而魔尊的诞生纵然实力恐怖之极,但还达不到统一整个魔域的地步。

要知道,当初的魔域可是相当混乱,这便造就了众多的大天魔主,每一个皆统领着各自成百千万的魔兵魔将,为一方领主似的存在。

而顾随之与焱姬,亦没有如今这般强大,不过甘愿追随在魔尊的身后,在群魔乱舞的魔域内闯出一片天地来。

作为最接近魔尊的人,他们同样清楚一些魔尊的隐秘,比方说:尊主对玄元尊者有意思。

没错,就是那个意思。

安静到落针可闻的气氛,在这一小片区域内悄然蔓延。

良久,无需顾随之的答复,便已然得出结论的焱姬,微微抿起红唇,终是渐渐平复下来。

她侧过眸,像是重新认识顾随之般,毫不掩饰的打量与惊奇之色。

“你早就料到了这一幕?”

虽说很欣慰尊主终于肯正视自己的问题,但不置可否,焱姬此刻止不住心痒难耐的情绪,宛如有一只猫儿在心里挠啊挠啊,着实是好奇得很。

以往从未成功过的事例,这次竟轻而易举地……成功了?

焱姬清楚,极有可能是顾随之送去的那个凡人,存在着某种特殊。

她思来想去,只知道那凡人是顾随之亲自带回魔域内,且多有纵容,不仅安置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还为那凡人扫清了一些麻烦事。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榆木开窍,看上了这凡人呢。

至少前一刻,焱姬是这么认为的。

然现在,对那凡人纵容有加,转眼却送去给尊主当了“良药”,就令她看不明白了。

而此刻所发生的预料之外的一幕,更让焱姬感到惊诧。

难不成,尊主其实是肤浅的,看上了那个凡人的容貌?大逆不道的念头在焱姬脑海中一闪而过。

旁边,好似对焱姬的打量视若无睹,顾随之微垂下眼,遮掩墨名涌动的情绪,开口,声音仿佛低沉了许多。

“……他的眼睛,与那位……有些相似。”

啪嗒。

焱姬手中的扇子,掉在了地上。

*

【宿主大人,我们不走了吗?】

脑海中,系统008呆萌地说道。

前一刻,008还等着墨寻一声令下,便传送离开幽冥魔域。

此时,墨寻却仍在魔尊那偌大的宫殿内,只不过就剩他一人,方才气势汹涌暴戾却作出一系列不明举动的魔尊,倒墨名不见了踪影。

墨寻神色略有些变化,对于脑海里008的话语,答非所问道:

“小八啊,你觉得这真的是一个适合休闲度假的养老世界吗?”

熟悉的问题,前几天墨寻同样说过一次。

仿佛感受到空气中的肃静,008也渐渐严肃了起来,回答:【是的,宿主大人】

墨寻:“……”

他扶了扶额头。

“……算了。”

应该是自己多心了。

虽然不清楚那位魔尊墨名其妙的行为,想来也是喜怒不定的主,兴许这会儿心情不错,便不予自己一般计较了呢。

舌尖稍微顶了顶上颚的软肉,念头划过脑海,想不出个所以然,便听之任之了。

“看情况还没坏到哪里去,暂且先留下来。”

他回应008的第一个问题。

而且,有些事儿不得不在意啊……

【好的,宿主大人】008倒没多想,乖巧应道。

镶嵌在顶部与四周的宝珠源源不断散发着柔和的光辉,将奢靡华丽的宫殿照耀如白昼。

墨寻踩着华贵的长绒毛毯,撩开垂落的珠幔,往里间走去,一眼便看到了立于中间的那张大床,再环顾一圈,奢华程度跟外面也不遑多让。

他走向那张大床,在边沿坐下,便仿佛陷入了云端,实在是舒适。

墨寻不期而然地想到,若他在这张床上睡下,魔尊半夜回来看到会不会一个大逼兜将自己拍死?

这么一个诡异的念头闪过,墨寻倒没有作死将之付诸于行动,而是在殿内逛了一圈,觉得没什么可看后,就准备离开了。

至于留下?

虽然那张大床看起来很好睡,但刀悬在脖子上也不睡得舒坦,不小心就人头分离了,这点自知之明还是要有的,咱现在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厚重的殿门缓缓开启了一条缝隙,静候在外面的几个魔侍表情诧异,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画面。

在他们眼中,确实足够震惊,毕竟这可是第一个活着走出来的,没把眼珠子瞪出来算他们定力好。

墨寻眼神扫过殿外的地面,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痕迹,仿佛之前闻到的血腥味只是一个错觉。

不过,墨寻可不觉得是错觉,只能说,办事效率不错。

他看着那几个神情不定的魔侍,缓缓开口,声音如泉,悦耳动听。

“劳烦几位,可否送在下回去呢?”

“……”

少顷,墨寻却没能如愿以偿回到自己熟悉的院落,而是重新返回了魔尊的寝殿内。

什么毛病。

主要是几个魔侍觉得,虽说很震惊这凡人还活着的事实,但没有尊主的命令,还是不要随意将人放走比较好。

况且,从这件不可思议的事中,似乎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儿。

几个魔侍相视一眼,惊艳于那凡人的容貌之余,便匆匆低头,没有再敢多瞧一眼。

……

月上中天,如血殷红的圆盘高悬天际,万物寂静。

墨寻打了个哈欠,侧头看了眼那张大床,最后在一个靠窗的软塌上躺下了。

如瀑布般的乌发披散,偶尔几缕墨发从软塌上滑落下来,迤逦在地面,仿若丝绸般柔软顺滑。

原本亮如白昼的光辉不知何时变得昏暗,只余下一点柔和的微光,落在那恬静白皙的睡颜,便有一种泛着光般虚幻不真实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夜色渐浓之际,层层叠叠的暗影在软塌旁边落下了,那浓重的色泽好似连光都无法穿透,裹挟着一双漠然幽深的眼眸静静注视着沉睡的容颜,翻涌着无人能窥视的漆黑浓雾。

不像。

一点都不像。

眼神愈发冰冷寂灭,透出一丝恐怖的戾气与猩红。

只是忽而,眼前恍然掠过了一双眸子,那是一双波澜不惊的,满不在乎,仿佛暗藏在眼底最深处,任何事物皆无法在其中停留哪怕片刻。

包括……他也一样。

世人皆知,玄元尊者对他的弟子最为严厉,也最是宠爱,云槐仙尊能有如今成就,皆是玄元尊者一手教导出来,继承了玄元尊者所有的衣钵,令旁人艳羡之极。

却无人知晓,唯有对玄元尊者怀着某种不可告人心思的徒弟最清晰透彻,虽为严厉,虽为宠爱,但那双凌然不可亵.渎的眼眸深处,由始至终蕴含着的一抹云淡风轻,便犹如一道天堑横在眼前。

便该明了,玄元尊者其实并不在意,有无他这么一个徒弟。

或许,正如凡人养在门外的一只宠物,兴起而抬手逗弄一番罢了,皆是假象。

可以假装不在乎,可以忍耐无妄的念想,只为内心的贪婪与满足。

只要、他一直是他身边最亲近的弟子,便可以更接近他一些了吧……却,终究无法忍受,那双注视着他的眼眸,从头至尾皆倒映不出他一丝一毫的身影……

更无人可以窥见,当徒弟终于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时,刹那的疯狂——

师尊……

指尖一颤,猛地缩回了手,如渊的暗影瞬间消散在微光之中,好似从未来过。

空气清幽静谧。

软塌上,一双眼眸幽幽睁开,盯着顶上某颗暗沉的珠子看了半响,随后翻个身,又重新闭瞌上。

**

翌日,窗外天光乍现。

在魔尊的宫殿内逗留了一宿的墨寻,顶着殿外几个魔侍与昨夜无异的难以言喻的眼神,总算是得偿所愿地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殊不知,在他前脚刚踏回院落,他活着走出天魔殿的这一则消息,便犹如疯了长的野草,迅速传遍了整个魔域,令无数魔为之震惊。

本来,他们皆已经做好了准备,预料之中的结果与以往一样,等着那凡人死出天魔殿的画面,一边又忍不住叹息,实在是前科太多,让他们不敢轻易抱有希望。

甚至有魔开盘打.赌,赌那个凡人能在天魔殿内待上几秒。

一些有幸见过那凡人的,脑海中不由闪过那一张犹如明珠生晕的脸蛋,便不禁迟疑了几秒,不由自主地压了一个比较长的时辰,惹得旁边的魔族大笑摇头,说他这不是输定了吗。

然而,随着夜幕渐深,天魔殿始终未有动静传出,关注着这一幕的魔眼中渐渐露出了愕然与诧异。

墨非……那凡人惹怒了尊主,导致魂飞魄散、尸骨无存了?

这从未出现过的状况,是所有人都料想不及,禁不住生出了各式各样的猜疑,却未有一个准确的答案。

但毫无疑问,觉得那凡人已尸骨无存的几率,是占了大多数,乃至九成九的。

直到翌日天明,血月西沉,阴霾的紫色天空逐渐透亮。

天魔殿的门扉缓缓开启,一道颀长的身影安然无恙地走了出来……

“!!!”

震惊自不必说,第一次见到有人活着走出魔尊的寝殿,便该欣慰于尊主终于肯接受“良药”纾解失控的魔气,对魔域上下来说可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不过,兴奋之余,倒有魔族注意到了一个问题。

……作为尊主的“良药”承受深渊魔气的侵蚀,为什么那凡人看着却一点事儿都没有?

深渊魔气之恐怖,就连有修为傍身的修士都难以忍受,更何况是弱肉凡胎。

按理来说,不管这凡人是否能被尊主看中成为“良药”,第二天皆走不出天魔殿才对。

而现在,那凡人却完好无损。

如此不由说明了一点,这凡人并未承受尊主的魔气,只是单纯地在天魔殿内待了一个晚上?……而没有被尊主拍死?

“……”时隔五天,墨寻则再一次踏入了魔尊的宫殿。

只不过与上次直接前往魔尊的寝殿不同,这里看起来像是一处用来办公的地方,虽然目之所及依然是该死的奢华。

还有一点区别就是,窗外的天空一片明亮,非傍晚或黑夜,魔域内少见的阳光洒落,看来今日也是一个不错的好天气。

墨寻自窗外收回视线,掠过殿内豪华的装饰,投向了前面。

这会儿,他正站在门口处,领他过来的顾随之早已退下,一言未发。

本来他还有些奇怪,但此刻,靠坐在殿内最前方华贵的黑檀木桌案后,身着一袭繁复鎏金的漆黑长袍的魔尊,给了他答案。

勾勒着诡异符文的银色面具,覆盖了男人整张面孔,看不清情绪,只透露出的一双晦涩不明的暗沉眼眸,带给人极大的压迫感。

墨寻突然理解了其他人提到魔尊时的反应,那种又敬畏又惧怕的神色,魔尊的凶残之名远洋,可不单单只是他的行事手段。

恐怕光是面对魔尊本人,便有着极大的压力。

但这种压力对墨寻来说,丝毫没有感觉,反倒由于魔尊此刻似乎正处理事务,并不在意他这么一个小角色出现在眼前,便光明正大地打量对方。

那晚与魔尊的接触过于短暂,事情的发展又实在墨名其妙,所以现在才算是正式与这位魔尊见面。

墨寻看了两眼,诡谲的银白面具遮住了对方的面容,视线又往下滑,落在案几上魔尊正处理的事物,感受氛围宁静安好,便不由默默腹诽,心想这不符合魔尊的形象吧?

忽略魔尊那一身散溢的魔气,看起来就仿佛凡间的皇帝一样,竟然这么风平浪静的吗?

三界中,幽冥魔域是最为血腥残酷的代言词。

暴力,毁灭,破坏,弱肉强食,强者为尊,在幽冥魔域内更展现得淋漓尽致。

这些便是外界对魔域的固有印象,亦当之无愧。

而这一个多月来,墨寻所见到的,确实是一群暴力狂没错,但却秩序分明、井然有条,不排除是慑于魔尊威势的缘故。

此时再看,可能还有几分魔尊自身管理完善的缘故?

照这么说,魔尊或许凶残可怖,但还算得上是一个合格的领袖?

正当墨寻不切实际地发散思维,一道淡漠低沉的嗓音在静寂的殿内突兀响起。

“过来。”

仅仅两个字,便给人一种不容置喙的魄力。

墨寻回神,抬眸望去,便一下子撞入了那双漆黑深沉的眼,却好似两颗滚烫的火球,盘旋着幽暗的色泽,望不到深处。

男人只是坐在那儿,便仿佛天地的中心,滚滚黑雾在周身旋转扭曲,伴随着血腥红云。

墨寻眨了一下眼,眼前幻觉似的画面便瞬间消散,宫殿依然奢华,魔尊依然坐在桌案后,只不过比起方才对他视若无睹般的态度,此刻正抬头静静地注视着他。

微顿了一下,墨寻迈开步伐,缓步过去,然后在殿中央止步。

“过来。”

低沉的嗓音再次响起,似有点嘶哑,如过电般穿过耳膜,带起丝丝的颤栗感。

墨寻只能再次抬起脚,这一回却是走到了桌案旁边,一个离魔尊非常近、甚至可以说是冒犯的距离,仿佛被魔尊接连两次的使唤,稍稍有些不悦了。

然那双沉淀着幽暗色泽的眼,就这么一瞬不瞬地凝视着缓步靠近的青年。

宽衣广袖,身姿修长,肤如白玉,未挽未系的墨发垂落在前胸后背,与洁白的衣袍交织,随动作轻轻摇曳,说不出的惬意与潇洒。

面具后,魔尊唇角微扯,好似无声冷笑。

下一刻,手臂如铁钳探出,便不由分说地揽上了走至跟前的青年的腰肢,在后者微微怔愣中,略一用力,臀部瞬间与大腿相撞,犹如抱小孩般,将青年搂入怀中。

那铁钳似的手臂环在腰间,就仿佛焊住了一样,任凭青年如何挣扎亦不为所动。

当墨寻发现依照区区凡人的力气挣脱不了后,索性就干脆不动了,谁能想到,堂堂魔尊竟然搞偷袭,半点征兆都没有。

此刻,他便被迫坐在了魔尊的大腿上,严丝合缝圈在腰间的铁臂使得他微微弯腰,后背紧贴着魔尊结实的胸膛,整个人彻底倚进了魔尊的怀抱内。

待墨寻回过神,想要与这位独断专行的魔尊讲讲道理,后者却已然重新投入到刚才未处理完的事务之中,仿佛叫他来到跟前,将他揽入怀中,只是一件兴起而为之事。

“……”

什么毛病。

墨寻着实有点看不懂。

不是说魔尊凶残暴戾,任何人都不得靠近他三尺的范围,主动投怀送抱的美人更是还未接近就被吓得瑟瑟发抖?

墨寻想了想,刚要动弹,便被对方一句低沉的“安静”给打断,想不通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不过,有一点大概明了,他之所以第二次来到这里,想必是这位魔尊的吩咐?

毕竟根据之前那晚魔尊的反应,不难看出那一次说什么要他前往天魔殿侍奉魔尊,纯粹假话,是顾随之擅自行动,实际并没有魔尊本人的意思在里面。

而现在这次,才是。

脑海中不自觉掠过那晚,一触即分的拥抱。

思索间,右肩忽而一沉,却是魔尊自身后将下巴抵在了他的肩膀上。

墨寻顿了顿,略微侧目,只瞥到那张诡异的银色面具近在迟尺,又不知为何,似乎感觉到男人的心情在一点点变得愉悦。

墨寻垂眸,将一抹深思遮掩。

圈在腰间的手臂依然纹丝不动,在这位兴起的魔尊还未放开之前,墨寻只能就这么被迫坐在魔尊的大腿上,感受着臀部与肉垫子的触感。

乐观点想,拿魔尊当人.肉垫子,怕不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算荣幸成为第一个了吧?

一直到了中午,魔尊总算是放下了手中的事务。

期间,墨寻已经换了好几个坐姿,在下属眼中残暴恐怖的魔尊怀里挪开挪去,除了不放开他之外,对于他乱动换姿势的行为倒不为所动。

因而,墨寻也在一点点地摸索着这位魔尊的耐性。

然后得出结论:墨非传言有误?

当然,墨寻自是不可能这么草率地下定论,只能说,或许是由于魔尊正好心情不错的缘故?

这会儿,眼瞅着魔尊终于处理完最后一件事,墨寻约墨也终于能够脱离魔爪。

只不过,在他刚要有所行动之际,殿门忽然打开了,一群魔仆鱼贯而入,抬着桌子,捧着食盒,低着头,足足数十人。

然后,墨寻便眼睁睁地看着,这些魔仆将一碟碟色香味俱全的膳食,摆放在了桌子上。

身后的魔尊站起了身子,墨寻也总算是如愿脱离了魔尊的禁锢,然而下秒手腕一紧,便被魔尊拉着走向了那一桌子的美味佳肴。

“坐。”

简言意骇的话音落下,墨寻唯有木着脸在魔尊旁边落坐。

眼前的盘碗随着一片暗影多出来了一块不知名的肉,墨寻略一偏头,就见魔尊正一手抵着脑门,侧望着他,深沉的眼眸似意味不明。

“吃。”

墨寻:“……”

他拿起筷子,颇有些机械性地将魔尊夹过来的那块肉送进了口中。

周围静候的一众魔仆皆死死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充耳不闻,谁也不知道他们内心宛如天崩地裂狂风呼啸般的震惊与悚然。

这一顿墨名的午膳,全程只有墨寻在吃,虽然味道足以媲美皇家御厨,但在此时此刻,如此地点、如此环境下,再美味的东西,吃着也索然无味了。

更何况,凶残暴戾的魔尊竟亲手为他布菜。

“?”

此刻,墨寻大概亦与周围的魔仆般,是茫然呆滞的。

如此一顿诡异又安静的午膳结束,待一群魔仆将碟碗撤下,魔尊也终于大发慈悲,挥手让墨寻离开了。

彼时,墨寻的反应稍有迟疑,便见仍坐在原地的魔尊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神深邃黝黑仿佛带着一丝玩味儿。

“怎么,要继续留在这儿?”

墨寻……起身,走人,毫不拖泥带水。

行动的气流掀起衣摆,于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弧线。

只不过,走出殿外的墨寻并未看到,身后的魔尊盯着他潇洒离去的背影,眼底有一瞬间暗沉了下来。

……

墨寻觉得,行事诡异墨测的魔尊能有一次善心发作,便已经是墨大的恩赐了。

没错,这天上午在天魔殿内发生的一切,或许可以归结于魔尊善心发作的表现,除此之外,又有什么可解释的呢?

然而,接下来一段时间,不仅打破了墨寻的幻想,更令关注着这一幕的所有魔,跌碎了眼镜。

第二日,墨寻仍被带到了天魔殿。

第三日,亦如此。

第四日……

第五日……

候在殿外的魔侍,以及侍候的一众魔仆,从一开始的惊悚,到怀疑人生,再到习以为常,不过几天的过度罢了。

至此,他们便明白了一点,这个长得极为好看的凡人对尊主而言,是特殊的。

单单是那一份纵容,便从未在尊主身上见到过,而这个凡人却是唯一的例外。

与默默无言的近身魔侍不同,看到这一幕的其余属下却止不住忧虑,尤其是看着那凡人一天天出入天魔殿,却始终安然无恙的模样。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尊主一次都没有动过那凡人!

如此,尊主的“病情”怎么办?失控的魔气怎么办?!

但由于前车之鉴,众魔也不敢轻易往天魔殿内塞美人了,唯有等着尊主什么时候能彻底想开,接受后宫那一堆“良药”纾解,单单只有一个凡人终归无法彻底解决尊主失控的隐患,这是长久之计。

而且,比起那个羸弱的凡人,他们更倾向于有修为在身的“良药”,才能够更快速助尊主恢复。

不过如今这种状况,短时间内想要尊主接受是不太可能了,只有先探探情况,看尊主对那凡人的态度如何,且能有一个“良药”接近尊主也算是好事,兴许尊主在使用之前想先戏弄一番也说不定。

嗯,没错,应该是这样。

在底下魔族为他们的魔尊操碎了心时,出入天魔殿已然非常娴熟的墨寻,习惯性地坐上了魔尊敞开的大腿,然后随手拿起桌案上的一个话本,接着上次的内容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这个明显出于凡间的话本,显然是不应该出现在魔尊的天魔殿内,都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就像那只在加热的温水中慢慢死去的青蛙,或许一开始是警惕的,但随着周围环境始终未对它表现出威胁,便渐渐放松了下来。

说的就是墨寻目前的处境,毕竟他现在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当发现自己没法抵抗,而传言残暴的魔尊又对他格外宽容的时候,便对传言产生了怀疑,随之放松了戒备,心安理得地享受起来。

嗯,没错,就是这样。

【宿主大人,其实您就是躺平了吧?】

008的声音突然响起,且毫不留情指责道。

墨寻:“……”

他将手中的话本翻过一页,在脑海内反驳008:“怎么能这样说呢,你忘了我们现在是什么情况了吗?”

被反驳一通的008略懵:【什、什么情况?】

墨寻理直气壮:“度假养老。”

008:【……】

它仔细想了想,或许应该好像确实是这样没错,既然魔尊暂时没有了威胁,何不及时行乐,这也是他们退休后,进入这些小世界游玩的目的。

想清楚一切后,008不由郑重道:【宿主大人说的没错】

于是,躺平x2

中午。

无需魔尊的指示,便已经习惯成自然的墨寻,将一桌子的膳食扫荡完毕,感受到汇入体内精纯而温和的能量,在一点点改善他这具“凡人”的身躯。

便知道,这些食材并非凡物,但也不是什么天材地宝。

毕竟,若真是什么珍贵灵药可就出大问题了,因为他这具“凡人”的身体会由于过于庞大的灵力,率先撑不住而爆炸了。

但墨寻也能明显察觉到,这些食材中蕴含的能量,正以一个细水长流的趋势,在一点点地增加。

显然,这是根据他改善的“凡人身体”,而精心配制出来的。

如此特意为之的安排,除了面前看着他吃的魔尊外,别无二选……

墨寻放下筷子,侧头,便对上了魔尊隐晦不明的漆黑眼眸。

墨寻微挪视线,落在了魔尊脸上那张银白色面具,漆黑晦涩的符文仿佛有生命般扭曲,每次看到的时候那符文的位置都好似有所变动。

当然,这段时间他也从未见过,魔尊将面具摘下来的画面。

“嗯?”

似乎墨寻注视的目光有些久了,魔尊低沉磁性的嗓音透过面具响起在耳畔。

随后,他在墨寻的视线中,慢慢地将手放在了面具上,低低一笑。

“想看吗?”

仿佛只要墨寻开口,便会毫不迟疑地摘下脸上诡异的银色面具,从而露出魔尊的真容。

墨寻的心脏却蓦然微缩,好似在面临一个潘多拉魔盒,打开了,便会是一发不可收拾的场面。

他移开视线,在脑海中系统008起哄般【要看】【要看】的吵闹中,随手将它屏蔽了。

008:【QAQ】

墨寻并未回应魔尊的话语,也不说要看还是不看,而是径直起身,拍了拍毫无灰尘的衣袍,往殿外走去。

“不好意思,时辰到了。”

丢下的这句话轻飘飘落入魔尊耳中,看起来不像是被宠幸的,反倒是宠幸人的那个,徒留魔尊在殿内,深深地凝望着他离去的身影。

这段时间,墨寻基本是早上来,中午吃过午膳后就走人了,魔尊亦从未阻拦,便好似形成了一个规律般。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外,仍坐在原地的魔尊缓缓放下了手,一双幽暗的眼眸深邃可怖,宛如一潭冷冽刺骨的寒潭,深不见底。

忽而,低沉的笑声自那诡异符文的银白面具后传出,那笑声越来越大,到最后,竟演变成了哈哈大笑——

殿内静候的一群魔仆纷纷惊恐地跪趴下来,以头抢地,瑟瑟发抖。

笑声传出外面,几个魔侍面面相窥,一脸的惊疑不定。

无需人带路,已经非常熟悉路线的墨寻,步伐微微顿住。

侧头,看了眼隐约传来笑声的宫殿,脚步又重新迈开。

……

墨寻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刚踏入院门,便微微止步。

视野中,平常他待得最多的一棵树下,此时却站着一道曼妙的身影,侧对着他,纤细的手指把玩着一柄折扇,时而展开,时而收拢,一袭红色的衣裙勾勒出不盈一握的细腰。

似是感觉到了墨寻的视线,那道曼妙身姿转过头,好似慢动作般,红唇上扬起魅惑的弧度。

那是一张极为妖艳的面容,如鬼魅般勾魂摄魄。

亦诠释着对方的身份,地位仅次于魔尊的,——右使焱姬。

除了将他掳到幽冥魔域的左使顾随之,这也算是墨寻来到这里一个多月,第一次与这位右使相见,其余信息都是从探听到的八卦中知晓。

墨寻眨了眨眼,心思流转,不确定这位妩媚动人的右使大人登门造访的目的,论好奇也早该将自己调查得一清二楚,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唯有,是为了那位魔尊而来罢。

这么想着,面上倒是不显,墨寻自然地走入院内,一边装作不认识般,开口道:

“这位姑娘是……?”

谦逊有礼,风度翩翩,看起来是很有教养的公子。

也对,能养出如此天资绝色,寻常的人家可没那种本事,换言之,这种相貌若生在穷苦人家,怕不是半路夭折,便是沦落风尘。

墨寻降临此世界,虽然是身穿,但系统也为他虚构了一层浅薄的身世,以便融入世界之中。

当然,这些都无关紧要。

焱姬眸子一转,当墨寻朝她靠近之际,身影却忽然消失在原地,再出现的时候,已然兀立在墨寻身前。

墨寻堪堪止步,下颌微抬,那里一柄折扇正抵着喉咙,难以想象,纸做的扇面边缘竟泛起尖锐的光泽,好似刀刃般锋利。

“姑娘这是……?”

“少装蒜,本座是谁难道你不知道?”

折扇往前递了稍许,触及喉咙,一丝红痕出现在白皙的肌肤,格外显眼。

看着身陷险境依然镇定自若的青年,焱姬眼中倒掠过一丝欣赏,近距离观察那双眼睛,形状是完美的,浓密的长睫微翘,两颗剔透的瞳仁宛如黑宝石般,其中密密麻麻的脉络相互交织,深邃而迷人。

焱姬想到曾经有一次,远远观望过那位绝世风姿的玄元尊者,好似天地间一抹耀眼的白色,万物皆黯然。

两者并不一样,虽然皆身着白衣,但无论是样貌或者性情,细致一点到发色与瞳色,亦不相同。

况且,一个是弱小得随手可以捏死的凡人,另一位可是尊贵无比的玄元尊者,又有什么可比性呢。

但那天顾随之低沉的话语却好似仍旧回荡在耳边,以及这些日子以来,尊主对待青年极为特殊的态度,理所当然都被焱姬看在了眼底。

或许,有什么是被她忽略的?

沉思中,耳畔传来略显无奈的嗓音,似乎妥协了。

“好吧,在下确实知道姑娘的身份,但实在不清楚右使大人的来意,令在下有些惶恐。”

说着这句话,青年的表情倒不像是惶恐的模样,依旧泰然处之。

焱姬回过神,却见被她折扇抵住的喉咙处,一丝鲜红的血液蜿蜒流下。

焱姬眸色微动,收回了手,折扇翻转,一个玉瓶出现在空中,随着一道弧线抛向青年。

墨寻下意识抬手,那玉瓶便稳稳地落在了他手中。

再看前面,这位右使已然回到了树下,朝他嗤笑。

“凡人就是脆弱。”

墨寻:“……多谢右使大人赠药。”

中规中矩地行了一礼,作出一名凡人该有的样子,只不过等他抬起头来的时候,树下已经没有了那一道魅惑的身姿。

墨寻略微迟疑地往前靠近了几步,来到树底下,左右环顾一圈,才终于确定对方已经离去般,稍显放松下来。

而下一刻,熟悉的妩媚动人的轻笑出现在背后。

墨寻身体好似僵直了一瞬,随后无奈转身,望着消失的焱姬重新出现在他方才的位置,红唇微勾,满是恶劣。

青年始终镇定自若的态度,让焱姬忍不住想要逗弄一番,看青年流露出不一样的神情,果然别有一番滋味。

只是不知想到了什么,焱姬神色微转,展开的折扇遮住了微微上扬的红唇,对前面树底下的青年低声道:

“想不想知道……你为何会得尊主青睐?”

妖媚的嗓音好似恶魔的蛊惑,吹拂在青年耳边,令青年微微怔忪。

然而,还未等青年有所回应,空气中便又落下了话语,语调拉长颇为意味深长,犹如此刻焱姬眯起的眸子,兴味盎然。

“你的眼睛……可是与尊主喜爱的那人,有些相似呢……”

这么说着,又许是惦记得久了,再看这双眼睛,竟好似与那位隐约重合在了一起……

焱姬恍惚了一瞬,但很快回过神来,手中的折扇上移,遮掩了略微不明的神色。

再看向眼前明显愣住的青年,焱姬敛下神情,唇角勾起。

“可以好好利用这点吧,兴许能活得长久一些,也说不定。”

……

焱姬离开了,身影彻底从墨寻身边消散。

过了一会儿,墨寻似乎才终于反应过来,缓缓地舒了一口气。

而后,抬眸,露出的眼神似有些幽怨。

“小八啊……”

听到声音的008倏然打了个寒颤,看着有些不对劲的宿主,刚要用沉默表示自己已经被禁言了,却看到墨寻挥手解除了屏蔽。

008:……

它战战兢兢地回应道:【宿、宿主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紧张的心,颤抖的手,声音近乎献媚。

“你觉得,这是一个适合休闲度假的养老世界吗?”

同一句话,第三次提问。

008不明所以,但此刻状态明显非常不对劲的宿主,让它再三思考,挤破了虚无的脑浆,仍不觉得哪里有问题的它,只能胆战心惊地说道:

【宿主大人,有、有什么问题吗?】

墨寻眼中的幽怨化作了阴郁,黑压压一片。

“问题可大了去了。”

【啊?】

“啊个屁!”

见宿主难得爆粗口的008顿时抖得更厉害了。

【宿主大人——冷静,冷静】

008手忙脚乱用自己的积分在系统随之城购买了好几份清心剂,然后使用在宿主身上。

清心剂的效果显著,墨寻瞬间感觉任何火气都被扑灭了,内心一阵阵清凉,无欲无求险些皈依佛门。

“……”

他抬手阻止008想要把所有清心剂全部使用到自己身上的举动,没好气道:

“行了,你想我立地成佛吗。”

008顿时停住,小心翼翼地瞅了宿主一眼:【宿主大人,您没事了?】

“……我好得很。”

只不过,似乎又想起了某些烦心事,墨寻眉头拧起,夹成了一个川字。

“我猜你也看不出问题,小八,去找找以前的数据库,有没有跟这个世界相对应的。”

008傻眼,这句话它听明白了。

【宿主大人,您觉得这个世界是咱们以前做过任务的世界?】

不应该啊,但凡他们接触过的任务世界,都在它的系统内部留有记录,或是别的任务者完成的世界,同样有记录存留在主系统那里。

之前墨寻让它筛选适合养老度假的退休世界,便是别的任务者已经完成任务的世界。

但现在墨寻的这一句话,明显是在怀疑这个世界并非别人完成的,而是他们自己做过的世界。

“让你干就干,废话那么多。”

墨寻的声音令008回神,了解事情的严重性,立马应道:【知道了,宿主大人!】

火急火燎地跑去查看数据库的008,却未看到,墨寻阴郁的脸色似乎夹杂了一丝丝不明确的忧虑。

半响,他躺入树下的椅子,四十五度角抬头看向魔域阴霾的天空,好似照映着此刻的内心。

一会儿,终究止不住,又忧郁地叹了口气。

虽然还不是百分百确定,但那些苗头叠加起来,已经有超过一半的几率了。

况且……

【宿主大人,别灰心,可能是您想多了呢】对于自己当初筛选退休世界而做下的功课,008还是抱有一丝信任的。

“……承你吉言吧。”

墨寻摆了摆手,显得有气无力道。

然鹅,天真的008还未意识到另一个同样严重的问题。

假设墨寻的猜测没错的话,那么……

其实,倒是有一个非常方便快捷的方法,来验证墨寻内心的所思所想。

而这个方法,便在今日午膳的时候,唾手可得。

——

偌大的天魔殿内,金碧辉煌,装饰奢华。

就在魔尊处理事务的桌案后,已然换成了一个软塌,一层厚厚的柔软兽皮铺设,可见一袭黑袍鎏金的魔尊坐在软塌上,被案几遮住的下半.身,竟被一个青年胆大包天地枕在了大腿上。

然魔尊却似乎格外纵容,任由着青年在腿上翻来覆去,拿着一个自魔尊的储物戒中取出的话本看得津津有味,看到好笑处甚至将魔尊的衣袍扯出一条条褶皱。

且不论堂堂魔尊的储物戒内,为何会有这类凡间的话本。

而青年肆无忌惮的行径,却始终没有惹得魔尊动怒,便足够令人惊掉下巴了。

墨寻动了动身,将平躺改为侧卧。

不得不说,魔尊的大腿就是不一样,枕着倒挺舒服的。

魔尊持着笔墨的手微顿,那勾勒着诡异符文的银色面具上,深邃的眼眸略微下垂,一张冰肌玉骨的侧颜顿时映入眼睑。

眉目似画,长睫浓密,绯色淡唇微微翘起。

几缕乌黑的墨发蜿蜒落在修长优美的脖颈,更衬得肤白如玉,仿若上等的灵玉般,让人忍不住放在手中细细把玩。

毫无疑问,这一张容貌仿佛汇聚了世间的美好,漂亮得不真实,但又是洒脱的,如一阵风般飘忽不定,谁也无法将之牢牢抓住。

魔尊眼神微暗,似乎变得更加深沉了一些。

——

嗯……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且无论这些魔族想破了头脑,一脸懵逼加上满头疑惑与震惊之余,有史以来第一个能在尊主手中活着走出来,这……应该也算是一个好兆头吧?

墨寻则完全想不到,仅仅一个晚上的时间,原本低调的他,就在整个魔域内出名了,魔尽皆知。

当他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三四天,关于他的事迹更延伸出了好几个版本,只能说,就算是魔,也难逃八卦的欲.望。

而他不清楚的是,经他这么一茬,可不就给了底下人一线曙光,认为尊主终于想开了,忙不迭往天魔殿塞了几个美人过去,最好是能尽快解决尊主的失控问题。

结果当天晚上,那几个送入天魔殿用作“良药”的美人,不到半刻钟便死了出来,模样更是凄惨无比,七窍流血,双目圆瞪,仿佛还残留着墨大的恐惧。

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底下人不甘心,想着可能是不合尊主的口味,又换了几个风格不一的美人。

不过这次他们学聪明了,尤其重点参照某个凡人,相貌或许比不上,但其他部位乃至性情,倒可以找出一两点相似的地方。

本以为这次信心满满,就等着听好消息了。然而,那几个各自带有墨寻一丝相似之处的“良药”,下场却比前一次更加惨烈。

除此之外,魔尊更是发了怒火,所有参与此事的魔全部被处罚。

这一下子,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只不过,让他们感到万分不解的是……究竟为何会失败呢?

是啊,为什么呢?

这个问题,或许便只有顾随之与焱姬,略微知晓一二了吧。

——

毕竟只要见过玄元尊者一面,便会知道,那与当世第一人的强悍实力相对,则是玄元尊者那无与伦比的盛世之姿。

对如此人物,生出爱慕之心,是一点都不感觉到意外。

况且弱肉强食,强者为尊,亦是一种慕强的心态。

虽为敌对,却值得敬仰。

当然,最初尚且弱小的他们,并未有资格与修仙界对上,更别提是玄元尊者所在的上清派,且尊主又三天两头失踪。

可以说,当时的他们还处于魔域内暗地里发育的阶段,与修仙界敌对还轮不到他们,各方魔主还顶在前面。

直到,百年前,玄元尊者飞升失败意外陨落——

那一天,魔尊失去了理智,整个魔域因此化作了一片血海,近二分之一的魔域生灵被屠戮殆尽——

那一天,原本以众多魔主为首的魔域格局,彻底改变——

终究,还是魔尊自己一点点地恢复了神智,至此成为魔域内唯一的君王,余下的魔族无一不是战战兢兢,向魔尊臣服地低下了头颅。

而如今百年过去,尊主却似乎隐约出现了当时失控的苗头。

下属自然是无比忧虑,于是便有大巫损耗数百年修为逆天占卜得出,尊主之所以会如此,与幽冥深渊内至纯的魔气脱不了关系。

也就是说,魔尊体内充盈的魔气是来自于幽冥深渊,积累过多从而导致影响到了自身。

所以,便需要一些“良药”来为尊上纾解。

这也便是,底下人为魔尊网罗了三界内无数的俊男美女,用于充实后宫的主要原因,实际是充当魔尊的“良药”。

可谁能想到,魔尊竟一个都不接受,每次送去的“良药”不到两秒钟,便死出了天魔殿外。

思及此,焱姬蓦然回神,又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那双妩媚动人的眼眸微微睁大了些许,略显诧异地看向了前面的天魔殿。

她不待顾随之回应,便飞快说道:

“你这次送去的那个凡人,从进去到现在,过多久了?”

此时,冰棺内闭瞌着眸子,白色的睫羽纤长,仿佛只是陷入沉睡的玄元尊者,倒没有了睁眼后凌然不可侵.犯的气势,看着似乎容易接近了许多,不再拒人于千里之外。

殷云槐漠然寒霜似的眼眸,在接触到冰棺内男子的一瞬间,变得格外温柔,是旁人想都不敢想象,会出现在冷心冷情的云槐仙尊脸上的神情。

肩上乌黑的发丝滑落,垂在冰棺内男子的颈侧与身上,与雪白如上等绸缎般的银丝交织在一块,便有了一种与师尊连为一体的错觉。

殷云槐轻叹了一声,眼眸愈发柔和下来,显得格外深情。

不知过了多久,他指尖微动,一点点地划过那精致的眉眼、侧颜,以及……色泽浅淡的薄唇……

喉结滚动,眼神暗沉,殷云槐终究俯下身子,如仰慕心中的神明般,将唇缓缓地、印了上去。

师尊……

如此行云流水,欺师灭祖的行径,想必已然做过无数次了罢。

——

顾随之满脑子里全是见不得人的念头,不等他给自己讨点福利到手,就听林慕说:

“我决定也让你心疼一下我。”

顾随之:“?我还有哪个地方没疼到位……”吗?

顾随之诡异的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

“你脱衣服干嘛?”

林慕平淡道:“给你掐出来的伤上点药。”

目录
目录
设置
阅读设置
书架
加入书架
书页
返回书页
反馈
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