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结束的红榜终于不再是并肩双子星。
站在红榜跟前儿的学生有些惋惜地唏嘘,“啊,他俩怎么不挨在一起了呀,看起来好不习惯。”
“操,有种我磕的cp离婚了的感觉。”一女生说。
花雅做完操路过红榜,眼神不经意地扫了眼。他依旧是理科第一的位置,江旋倒是下滑的很严重,跌倒了第十名去,中间隔了八个人的距离,一眼望去,他俩彼此相隔的很远。
他总分695,江旋648。
江旋现在不在他们班,老韩在电子白板上分析成绩时也看不见他的成绩,花雅这会儿才知道江旋的总分和名次是多少。
下滑了。
并且下滑的很严重。
也不晓得是故意的还是因为一些事儿的影响,短短的时间降低了几十分儿,能精准控分的情况下竟然落后这么多。
下午自习他去办公室问化学题,碰巧地撞见理七的班主任把江旋喊到把办公室在分析这次期中考的错题。
他刚一进门,江旋就掀起眼尾看了他一眼,而后垂眸,重新回到卷子上,附和地应班主任点头。
“花雅。”身后有人喊。
花雅拿着习题册的手紧了紧,转过头看着江旋,“嗯?”
其实江旋转班他俩并不是没有交流,但少的可怜,好像是在维持着并不太牢固的关系,只要不是彻底的冷战。
“给我讲一下这道题。”江旋校服外套的拉链没拉,衣摆吊儿郎当地垂在腿侧,手中甩着一张卷子就懒散的步调走了过来。
这模样就跟校霸问题没什么区别。
花雅看到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着想问的那道题皱了皱眉,玩我呢?
刚刚他清楚地听见这道数学题理七班主任已经给江旋讲过了。
“没听懂,”江旋眯了眯眼看出花雅脸上的无语,理直气壮地说,“你讲的话我或许能听懂。”
“只讲一遍。”花雅没好气地轻声说。
“好。”江旋说。
他俩没回教室,就站在走廊外边儿的栏杆上讲题,还在上自习的教学楼层安静如斯,静得仿佛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
“这次考试为什么会下滑那么多?”花雅翻着江旋的数学试卷,上面写字的字体潦草无比,他想了想,还是问出这个问题。
“你关心我啊?”江旋弯腰趴在栏杆,脑袋枕在胳膊眼睛不眨地看着花雅问。
花雅侧头,眸子闯入对方炽热的眼神中,突然笑了声,“嗯呐。”
江旋紧拧剑眉,花雅没选择不回,选择了陈述。
大脑里有两个小人儿在那打架,关心是真的吗?关心是假的!不,关心是真的!
他就不该问,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也觉得自己不太满足,人家都回是关心了他却纠结地不相信。
“题难,”江旋沉闷地说,“不会做。”
花雅看着他。
“好吧,没在状态,”江旋被花雅看得心虚,“数学和物理的几道大题都没写。”
“你是想堕落吗?”花雅问。
“你觉得呢?”江旋眉头还是拧着,反问。
“算了。”花雅叹了口气,把卷子还给他。
“不是,”江旋急了,抓住花雅的校服衣摆,“没想着堕落,真的。”
“无论怎么样,还是要好好学习,”花雅说,“因为这些事儿干扰情绪是最low的,你.....你真有不懂的题可以问我。”
“嗯。”江旋哑声回。
期中一过,就意味着这学期已经过了一半,读报课广播通知各年级班长去政教处开个短会。
花雅回来时,带着五四文艺汇演的消息,班上立即讨论声炸翻了锅。南中初中部和高中部的班级多,每个班出一个节目在一个晚上表演完那是不现实的,每次彩排就会淘汰一些班级。
理三高一出的民族舞节目,但因为太过大众,没能被选上登台文艺汇演,今年是最后一次五四,再怎么说还是要认真对待一下。
可班级在出小品和舞蹈之间争不出个所以然来。
“投票吧,”花雅提出建议,“想出舞蹈的就写舞蹈,想出小品的就写小品,写在演草纸上撕了给我。”
“我写的小品,”于佳阔转身,“你俩写的啥?”
“小品。”党郝说。
“我也是。”顾嘉阳将写好的纸张揉搓成一团。
“好多班级都是舞蹈,我们再出个舞蹈怎么竞争嘛,”于佳阔说,“一定没戏。”
“那倒是也不一定,”党郝说,“去年直播班和英才班就没几个被选上,学校觉得这些班级就应该学习。”
“学学学!再学就要成傻子了!”顾嘉阳吐槽。
花雅和副班在讲桌上捋着纸团,统计出节目的人数,结果出来想出小品的人数最多。
“文委,麻烦你找人了哈。”花雅对文艺委员说。
“没问题。”文艺委员笑着说,“等我先找个题材,到时候再确定人数。”
“文委,我先预定个位置。”于佳阔非常积极地举手。
“还有我!”顾嘉阳跟着举手。
花雅下来后,党郝问,“你要演小品啵?”
“不演,”花雅笑了声,“光一个校乐队都不够我忙活的。”
这话倒是真的。
政教处负责艺术节这一块儿的老师已经替他们想好了节目,关于青春毕业的歌曲,目的是为了欢送高三,每天下午就用最后一节自习的时间来排练。
这一来二去,他和江旋的交流也变得比之前更多了些,不过仅限于排练上的事儿,其余什么谁都没有越过那条尴尬的线。
对于运动会和文艺节,学校学生那叫一个激情满满,校园现在基本的现状就是,下午四五点的时间段,都会看到自家班级出节目的排练,就连寝室楼那边儿的空地都被占了,考试复习也没见他们这样。
“我们班演的小品?”江旋看向理三的学生手里拿着白色词本儿在那边看边练,问。
花雅注意到江旋口中的‘我们班’,唇角轻微勾了勾,“嗯。”
“于佳阔他们也在啊?”江旋低了低脖颈,从板房窗户瞅着说。
“老积极了,”花雅说,“你也要跟他们一起去演小品吗?”
江旋这才缩回头来,听出花雅言外之意的他排曲子开小差,“想,但是不要。”
想在理三演小品,但现在不要去演。
“哎,你不问问七班出的什么节目么?”江旋问。
花雅莫名地看了他一眼,“我为什么要问?”
“你问问。”江旋说。
“你神经?”花雅看傻子一样地扬起眉梢,“七班出的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江旋笑了笑。
花雅一吉他给他抡过去,“要死啊。”
这次彩排,理三说运气好也好,说运气不好那也是真的不好,比如他们抽签抽到第二个表演,然后天降立夏的第一场大雨,淋了个落汤鸡,坚持着把小品演完,节目也被选上了。
正式节目是在三天后,眼瞅着要表演了,江旋感冒了。
发烧咳嗽嗓子冒烟,病得气势汹汹。
那天他淋雨看完理三的小品,而后衣服也没换的和花雅于佳阔他们出去吃饭,庆祝彩排一切顺利,谁知道这场夏雨还把他下生病了。
他一年都生不了几次病,可以说他就不生病,但一病就像是要将新账老账一起算了,挺打击人的,差点儿请假去医院住院。
“能行么你?”花雅皱眉看着他问。
“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发烧烧得他本就低哑的嗓子更加的哑,还有心思开玩笑,“敲个架子鼓完全没问题。”
“别逞能,”花雅说,“你实在感到不舒服可以不上台,这首歌缺少鼓点也没什么。”
虽然花雅没那意思,可听起来:我们缺少你也不会损失什么。
“天呐,你37度的嘴里怎么能说出这么冷冰冰的话,”江旋将近一米九的大高个此刻微低头颅,埋在花雅的肩上,戴着口罩的脸不停地磨蹭,“我是病号,姐姐不要这么冷酷好不好?”
“起开啊杜宾。”花雅面无表情,一根食指点着江旋的额头移开少爷的距离。
江旋又拱了过来,黑眸看着他的脸,一愣,“什么杜宾?”
下下个节目就到校乐队了,他们几个现在在后台候着,没有灯,只有前面舞台闪烁的灯光时不时施舍后面一点儿,斑驳的光点照在花雅脸上。
“你好漂亮。”江旋没等花雅回答,没头没脑地突然说。
花雅:“......”
“哎妈呀,江旋你是烧糊涂了么?”一旁的陈佳佳听见后非常震惊,人前拽得二五八万的酷哥反差这么大。
“你好漂亮。”江旋凑近花雅的耳朵,气音重复了一遍。
“嗯。”花雅淡淡地应了声。
“待会儿看我上台表演。”江旋捏了捏他的手腕儿,小声说。
花雅心想这真烧糊涂了,还看他上台表演呢,真把自己当主角了啊。
校乐队演唱完,舞台上的灯光突然全部暗了。
花雅顾及着江旋还在发烧,害怕人脚步没踩稳踩空了,转过身想扶一下时,江旋却不见了踪影。
几秒后,一束光照在舞台中央。
花雅被光刺得眼睛眯了眯,抬手挡了一下,在视线逐渐恢复清明时,透过指缝的间隙,看见了抱着吉他的江旋。
他愣住了。
江旋摘掉了口罩,精准无疑地朝他这边看了一眼。
所以江旋说的上台表演是这个。
前奏响起了熟悉的音调,江旋指尖拨动吉他弦,烧得发哑的嗓音缓缓地透过话筒传进南中所有学生的耳朵里,如同那天清晨,当着全校念起了情书。
“这首歌,唱给Y同学。”
台下传来哇喔声。
“遥望着宁静的夜空,你指着想住的星球.....”
-如果我,我是说如果我
-想牵你的手,然后带你远走
-如果我,不对真的就是我,想带你飞
花雅唇角勾勒出清浅的笑容,两滴滚烫划过脸庞。
“别哭,前面一定有路,彷佛,幸福在不远处....”
-你心里有我,你身边是我
-你要如何,我们就如何
“你好Y同学,咱俩初次见面,不太愉快.....情书该怎么写结束语啊,哦,我说,花雅我喜欢你,落款——X同学。”
花雅脑子里把江旋写给他的那封情书内容全部过了个遍。
唱到最后,江旋声音也哽咽了,灯光下,能清晰地看见少年脸颊的泪滴。
-如果我,我是说如果我
-霎那是永恒,有你才算完整
-别哭,给我你的痛苦,彷佛,幸福在不远处
-多么疯狂的是我,多么真挚的是我
-你要如何,我们就如何
曲完,台下一片寂静,似乎还沉浸在江旋的演奏里。灯光暗了下来,江旋直接跳下台,在黑暗中牵住花雅的手腕儿,抛却后知后觉地喧闹奔跑。
他俩不顾一切地奔跑。
乐器室内。
江旋将花雅压在钢琴上,欺身吻了上去。
......
花雅放松着长腿抽烟,双膝稍微分开了些,腿根没法儿挨着,摩擦地疼
左手被握住了。
江旋嘴里也叼了根烟,被烟熏得眯眼,把他食指那个貔貅玉指环戴在花雅的食指上。
“干什么?”花雅就要取下来。
“交换,”江旋摁住他的手,“你这个头绳儿归我了,指环给你,咱俩都套住,谁都不许说分开。”
“土。”花雅笑了声说,抬眼看着他,“头还疼么?”
“不疼了,出了汗好多了,”江旋说,“你腿呢?”
“你说呢?”花雅没好气说。
“去医务室买个药吧。”江旋说。
“滚啊。”花雅有些不好意思,脸红说。
“谢谢姐姐。”江旋拿下烟,凑近他低哑着声音说。
“嗯,”花雅指尖弹着烟灰,突然说,“高考我想考西北那边儿的学校。”
江旋一愣。
这是花雅对他的回应。
“为什么想去西北?”他问。
“想去远一点儿的地方。”花雅说。
“知道了。”江旋抽完最后一口烟,“那就填西北,带上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