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孤舟真君皱眉问道。
秋意泊一指旁边成堆状的小球——这事儿说起来有点迷, 简而言之就是他换回了玄水石本来想去换丹砂石的，但仔细一想他爹闭关，他三叔游历中, 奇石真君也闭关, 没人给他做这个，无聊之下想起来还答应了给秋怀黎他们炼剑呢, 这不就是炼上了吗。
他不是还留下了一堆下品和中品矿石嘛，其中刚好有中品玄水石, 他想着这玩意儿怎么会有价无市, 难道有什么特殊之处，不舍得嚯嚯极品，于是就揪了个中品来尝试一下特性。
结果一试之下发现玄水石的韧性极佳, 注入灵力后便能瞬间坚硬如铁，更绝的是他发现只要在玄水石熔炼成液态后再加入一些魔纹石, 便可将玄水石保持在液态，而由于魔纹石的隐秘特性——这就是水剑啊家人们！
就是那种嗖得一下凭空冒出来削人脑袋的水剑啊！
唯一不太好的就是这玩意儿熔炼的时候容易爆炸, 魔纹石和玄水石中间有个平衡点不太好找，等到他好不容易找到了, 又觉得是不是可以再加点其他什么——比如能让水分子接触到灵力后更快速运动起来的那种润滑剂。
直至刚刚孤舟真君进来他才试验出来……也不能说试验出来，顶多就是没爆炸而已。但是这东西你让他自己试那是不敢的了, 灵气不足的情况下试啥都是废物。
他顶着一头又是石灰又是钢屑，眼睛闪闪发光的看着孤舟真君：“师祖——！我做了个法宝，你快来替我试试，一定很好玩的。”
他强调道。
秋意泊这副模样和当年奇石研究出来什么奇葩的东西非要拿他实验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孤舟真君根本不想试，张口想要拒绝, 转念一想恐怕不给他试一试, 今天根本别想叫他去练剑。
罚也不好罚, 论辈分，只有秋意泊罚他的份。
……
秋意泊这头已经从冷却池里把水剑给捞了起来，说是水剑，那也不合适，严格来说就是一条软趴趴的以水为主体的……绳子？
“……这是？”孤舟真君不太想伸手接这个玩意儿。
秋意泊不好意思地抖了抖手臂，随着灵气注入，这条水绳仿佛就有了生命力，缠绕在秋意泊的指间，婉转缠绵，透彻的身躯映出一二点冰冷的光，就听秋意泊叹气嘟哝道：“啊不行，明明都已经加了哑光材料了，怎么还反光……”
水剑虽然反光会显得很炫酷，但是从实用性上来说就有些鸡肋了，剑身透明不就是追求隐蔽性，整了条反光跟提醒对手剑的轨迹是什么有什么区别？
比如照影剑，那就属于一个失败品，当时缺乏哑光材料，搞得它时不时反射一条幽蓝的光带，秋意泊还暗中思索着，如果和温夷光对砍的是一个和他实力相当的人，完全可以通过剑光来预判剑轨，从而避开温夷光的攻击。
孤舟真君看着隐隐泛着寒光的剑身，指尖微微动了动，伸手便取过了它，他闭目试探了一会儿，道：“到外面去试。”
“好，谢谢师祖，师祖你最好了。”秋意泊毫无诚心的随口夸奖道，并老老实实的伸手扯住了孤舟真君的衣袖，将自己挂在了他身边，只等孤舟真君将他带出去了。
孤舟真君的目光在自己青色的衣袖上停留了一瞬，转而就将秋意泊带到了洗剑峰顶。
“下雪了啊……”秋意泊被迎面而来的冷光逼得眨了眨眼睛，外面居然已经是一片银装素裹，厚厚的雪压弯了竹枝柳梢，远处的瀑布激荡出了厚厚的水汽，又凝结成了细碎的冰珠雪片，迎着风打在他的脸上，有点疼，但他还是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转瞬之间，孤舟真君便带着他落在了峰顶那棵老松上，树干被他们的重量一压，发出了不算太清脆的呻-吟，雪簌簌而下，孤舟真君伸了伸手，挡去了一团要落在秋意泊头顶的雪，不解地问道：“在笑什么？”
秋意泊作为一个愚蠢的南方人，这辈子就见过一次这么大的雪，那还是在他没穿越之前，现在这是第二次。也是巧，其实穿越进来六……七年了，但燕京最多也就下那么薄薄一层，就这也能让他高兴好一阵儿，更别说眼前铺天盖地的冰雪世界了。
他目测松树下面的积雪厚度大概能把他整个人都埋下去，他努力克制着往下跳的冲动，笑着答道：“师祖，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大的雪，一会儿我可以在峰顶玩一会儿吗？”
“……可以。”孤舟真君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即便松开了他，秋意泊乖巧地坐在了树枝上，便见孤舟真君飘然而下，指尖微动，似有一柄长剑叫他握住了，他自然而然向身侧挥了挥长剑，霎时间天地间一片肃杀，连雪花都停止了下落，无数剑气自他周身溢出，横断长空。
无数雪花自然狂涌而起，似有寒光闪动。
秋意泊目不转睛地看着，应该是孤舟真君有意避开了他，否则大乘修士一击之下，他还看个锤子，人不死都算是万幸了。
见漫天银星坠落，秋意泊叹了口气，又有点后悔一念之间让孤舟真君试剑了——孤舟真君是当世第一，剑道巅峰，早已悟出自己的道来了，一花一木一叶皆可为剑，孤舟真君拿着他炼的剑或许就和拎着一把门派制式青云剑并没有什么两样。
待天地归于平静，孤舟真君缓步而来，道：“此剑奇诡，非剑之正道。”
“哦。”秋意泊垂下了眼帘，有些失望：“谢师祖指点。”
孤舟真君抬手，那条水绳便到了秋意泊手中，缠在了他的腕上，秋意泊又听他道：“若是用于以弱胜强，以少胜多，以诡胜正，却是不错的。”
“哎？”秋意泊瞬间眼睛一亮：“师祖的意思是……？”
孤舟真君神色清淡，他并未故意贬低或者诓骗秋意泊，此剑新颖，颇为奇诡，与凌霄宗道统清正相悖，可若是说取其一时之利，出奇制胜，却当真是不错。
最难的是此剑可供练气修士所用，若有此剑，运用得当，同阶无敌。
秋意泊这样的年纪就能单独做出这样的剑来，有这样的天赋，怨不得奇石真君白送了法门道统也要收他为徒。
“不错。”
“真的？”秋意泊不太确定地道：“师祖你真没哄我？”
“我哄你作甚？”孤舟真君刚说完，就见秋意泊陡然向后仰去，啪叽一下就被厚实的雪吞了个干净，随即他又从雪堆里冒出头来，跟只猫崽子一样在雪里头扒拉了好几下。
孤舟真君：“……”
秋意泊一直觉得难得重生一次，以前小时候不敢干的事情当然要趁着身体小做个够，他现在要是成年人的身体可真干不出来往雪里打滚的事情来。他滚了两下过了心瘾就假装自己是不小心摔进去的，小脸流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表情来：“师祖，抱歉，我太高兴了没坐稳……师祖认为我这柄剑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吗？”
回头到了自己的洞府前面玩个够！
孤舟真君顿了顿，俯身拎出住了秋意泊的后衣领，跟拔萝卜一样把他从雪里拔了出来，放在了雪上：“没有。”
其实有，但是往剑上下毒这件事还是不要告诉他了，免得这小孩在歪门邪道上越走越远。
“哦。”秋意泊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师祖，这剑是不是很难捕捉轨迹？如果很容易伤到人的话，你说我在剑上下点毒怎么样？也不用太歹毒下什么钩吻断肠草，下点软筋散就不错，要是对敌可以下点锢灵散……”
锢灵散，顾名思义，此毒将阻碍中毒者吸收灵气，严重者可致灵气凝滞、溃散。
孤舟真君：“……不怎么样。”
“对哦，锢灵散太贵了，还是软筋散便宜实用。”秋意泊喃喃地道：“师祖我先告辞了，我突然有一个灵感，您说要是我将锢灵散炼入剑身如何？一次花费，终生受用……”
……奇石都教了他什么？这也是能教一个心性未定的孩子的吗？
秋意泊胡乱地给孤舟真君行了个礼后就要离开，还没走两步呢，领子就给揪住了，孤舟真君淡淡地道：“此道非正道，若你有心于炼器一道，我带你观摩一番十大神剑，也好领悟其中真意。”
算了，将他掰回来吧。
若眼前是秋临淮、秋临与，孤舟真君此刻必然已经拂袖而去，叫他二人去挥剑到知错为止，但面前是他的小师叔，真是……难以下手。
“——！”秋意泊立刻从纳戒中掏出了一堆油膏、磨剑石之类的东西，全是他研究东西的时候卡了思路顺手做出来的副产品，他有些眼馋的看向了孤舟真君的背后和腰际……好吧，都没有剑。
“师祖，这是我新做的保养剑的套装！您试试孤舟剑喜不喜欢？”
孤舟真君感知到了孤舟剑的轻鸣，无奈将孤舟剑放出。此剑一出，便有无边孤寂之感自剑身溢出，清傲难言。秋意泊仔细地看着悬浮在面前如寒江孤舟的长剑——好家伙，还真就是上次被他吐了的那一把！
啊这……
师祖，对不住您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秋意泊忐忑地看向孤舟真君，左手油膏右手麻布，意思很明显：您亲自来还是我来？
孤舟真君轻易不会让别人动他的本命剑，长袖一拂，便是一张案几，示意自己来。秋意泊麻溜地在案几上一字排开数十罐油膏，盯着孤舟剑不放——要记住孤舟剑喜欢什么口味，下次就跟其他师兄弟说这是连孤舟剑都喜欢的保养套装……
做研发的哪个不烧钱？他真的忍了很久才没把极品玄水石掏出来做实验。
秋意泊觉得割师兄弟的韭菜要从小就下手，这样他们才能习惯被割，并一茬一茬的接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