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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醒了?”泊意秋一觉醒来, 便听见秋意泊的问候,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这一口浊气还没吐完呢, 便听秋意泊接着道:“你昨天晚上打呼打得跟猪哼唧一样, 我推了你好几次你都没醒,哎, 你实话说,当年真是狐狸精逮的你?该不会其实是猪妖吧?你看你跟人家厮混了两年, 把坏习惯都学过来了……”

秋意泊还没说完呢, 就挨了泊意秋一下,泊意秋斜睨着他,懒洋洋地道:“给你五毛, 滚。”

“算了,给你一块, 滚远点。”

秋意泊闷笑出声,他在泊意秋的颈窝里蹭了蹭, 将他揽得更紧了一些,两人的发丝交织在一块, 细细密密地摩挲着,泊意秋打了个呵欠, 侧脸蹭了蹭秋意泊的头顶:“真打呼了?”

“嗯。”秋意泊眯着眼睛说:“骗你干嘛?”

“哦。”泊意秋应了一声,纵然是这样无聊的对话,两人还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什么,说着说着就又困了起来,秋意泊忽然之间想起了什么, 蹭到了泊意秋唇上, 扎扎实实地亲了他一口。泊意秋轻哼了一声, 张口与他交缠着,两道同样懒散的神识顺畅地交织到了一块儿,秋意泊与泊意秋的记忆在此互通。

末了,两人也不松开对方,只是亲密地唇舌交缠,似乎在寻求些其他的什么。

两人就这样挨着又睡了过去,等到再醒来就是文榕来报说周知县上门求见。周知县是地头蛇,秋意泊来的这几日又客气恭敬,他贸然上门虽然失礼,但秋意泊拒绝那就意味着其他的意思了。泊意秋‘唔’了一声,然后踹了一脚秋意泊的小腿:“起来,见客去。”

秋意泊迷迷瞪瞪的道:“你这样很容易让我觉得我是青楼里卖身的小倌,你是辣手无情的黑心老鸨……”

泊意秋反问道:“有差吗?”

“没有。”秋意泊爬了起来,看着又睡过去的泊意秋,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他也懒得再官服官帽的收拾了,披了件宽松的外衫,将长发扎了个马尾便去见了周知县。

周知县见他衣着随意,起身拱手道:“下官贸然前来,还请大人见谅。”

“周大人。”秋意泊在主座落座,问道:“可是有要事相商?”

周知县颔首,并不落座,就这么站着与秋意泊回话:“大人,下官本不该贸然来打扰,只是情况紧急,下官便直言了,下官需要大人一道手谕,今年入冬得太早,昨日夜间,流明村叫割了一波草,胡人来得猝不及防,流明村大半男丁都去了冰湖捕鱼,待今日回村,其状惨不忍睹。”

“既然第一波已经来了,想必第二波也不会远了,还请大人赐下官一道手谕,叫下官与李千户可调动兵马粮草迎敌。”周知县说着便从袖中抽出了一本折子,上面清清楚楚写了他们需要调动多少兵马,又需要多少粮草,前往何处……等等细节。

秋意泊好歹也是有实绩的人,他对着折子上写的地名与脑中的地图对了一遍,确实都是与胡地接壤之处,他提笔写下了一个‘准’字,又盖了章,道:“周大人,辛苦了。这些事情是你们做老了的,本官便不横插一手,今年龙泉一地平安,仍旧交予周大人与李大人,此后小宗,周大人与李大人看着办就是。”

“多谢大人体恤。”周知县接了折子,他也没想到秋意泊会如此干脆就同意了,可见这位刺史比他们想象中还要明事理。他心有慰藉之时隐隐还有些傲然之情,他又拱手行礼,这才告退。

秋意泊忽然又叫住了他:“与胡人作战,兵器甲胄可够?”

周知县面露喜色:“大人的意思是……”

秋意泊一想也觉得是多此一问,这种东西放在边疆是怎么都不够的,他微微颔首:“周知县只管去吧,剩下的本官自会处理。”

“多谢大人!”周知县精神一振,再度行礼以示感谢。

秋意泊处理了好了这件事,也不急着回去,他靠在了椅背上,两脚干脆就踩在了桌沿,结实的太师椅随着他的动作两角被推离了地面,一下又一下的磕着地面,文榕侍立一侧,忍不住道:“郎君,小心椅子腿折了。”

“嗯……修书一封去燕京,去催一催,怎么都入冬了,兵部和户部的东西还没到?叫人帮我盯着,不要求超规格,但按照规矩该有的都得有,尽快送来。”秋意泊吩咐道。

文榕答道:“郎君,这些事情早已吩咐下去了,再有几日就该到了。”

“那就好。”秋意泊想了想,将刺史官印扔到了文榕怀里,文榕连忙接了过来,这玩意儿是玉做的,可经不得摔啊!便听秋意泊道:“文榕,你留在府中,以后若有这样的事情你直接处理了,不必来问我。”

文榕一愣:“这……郎君还请三思。”

秋意泊奇怪地道:“有什么三思?难不成你是哪里的探子,就等着我放权不成?”

文榕摸了摸鼻子,笑道:“我对大人一片忠心可昭日月。”

秋意泊起身扬长而去,“那就交给你了。”

***

泊意秋在睡梦中感觉自己被挪动了一下,他感知到熟悉的气息,想是秋意泊在整什么幺蛾子,也就不管他了——他确实是太累了。

他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了,自打破狐妖洞天后出来,当乞丐、当书生,当商人,当花旦……无不需要精力,可他确实是失眠了许久,也无法入定,不知何时睁着眼睛看着天色从沉黑到微熹已经是他的习惯了。

身体很累,精神也很累,可就是睡不着,偶尔能睡着一个时辰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了,亏得他是个修士,不然早猝死了。

周围变得颠簸了起来,泊意秋不耐烦地哼了一声,得到的是背脊被安抚性地拍了拍,他靠在秋意泊怀里就又睡了下去。

再醒的时候,是被扰人的蚊虫给吵醒的——倒不是被咬了,而是有虫子一直在他耳边飞。泊意秋胡乱地挥了挥手,试图将它们驱散开,紧接着五感开始恢复应有的功能,浓郁的香气钻入鼻尖,唾液开始不自觉地分泌,他睁开了眼睛,面前是跳动的火焰,漫天的星子以及一望无际的草原。

“醒了?”秋意泊翻着架在火堆上的羊肉,又撒了一把孜然上去,孜然受了高温与油脂的烘焙,霸道的香气瞬间迸溅了开来,炸得泊意秋昏头转向,还未来得及说话,秋意泊便递来了冰凉酸甜的果汁,泊意秋刚喝完,手中又多了几串肥瘦相间的羊肉串。

泊意秋一声不吭地干了十串,这才有功夫说话,他一腿曲起,舒舒服服地靠着秋意泊的背脊:“你倒是有闲情雅致,怎么想到的?”

秋意泊毫不掩饰的说:“白天周知县过来说有人割草,我回过神来寻思着那不是羊肉也该到时候了?”

这是一个不合时宜的想法,如果换了别人在眼前,秋意泊绝不会这么说。这会显得他很冷血,没有同理心,不符合时下道德三观,可面前的是泊意秋,他也不必掩饰什么,他想到了,就这么说了,也这么做了。

他没有管理过北疆的经验,纸上谈兵得出的经验对比起周知县、李千户这等自出生起就在这片地方为之奋斗的人来说实在是太浅薄了,所以他确认周知县请求没有问题后就放了权,还动用自己的人脉网去催兵器甲胄,到这一步,该做的都做了。

倒也不是说他不催这些东西都不会来,往日里也是会来的,只不过会晚一些,兵器甲胄可能会良次不一些,这些其实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户部经历了两年大旱,又遇了大疫,钱款凑不出来是正常的,且一道道转手,中间什么人都有,总有人要克扣,等真正到了龙泉府,十存其五都算是海清河晏。

这回兵部和户部重新换上的人都是秋澜和亲信,该给到龙泉府的不光会来,而且会比以往更多更齐全的来。他催一催,也是将态度摆在明面上,好叫路上的人都手松一松,抓得太多就别怪他心狠手辣。

泊意秋深深地吸了口气,草木特有的气息与碳火肉类的气息混合在一起,有一种独特的味道。

“不光是羊肥了,牛也肥了,兔子也肥了……”泊意秋喃喃地道,他话音未落,面前忽然多了一只蚱蜢,有他一指长,被秋意泊捏住了两条后腿,几条前腿胡乱地蹬着,就贴在他的眼前,秋意泊凉凉地道:“虫也肥了,要不要我帮你掐头去尾,裹上鸡蛋液,放进锅里炸一炸,你是走流程还是直接哭?”

泊意秋一把就捏住了秋意泊的手腕,重心前移,霎时间就把秋意泊给按倒在了草堆里,他有些狰狞地道:“来,别急,你先吃,我直接哭!”

说着,他就要抵着秋意泊的手把蚱蜢往他嘴边送,秋意泊自然不肯,别说直接生啃,就是真的掐头去尾裹上鸡蛋液面包糠炸得金黄酥脆酥松软烂他也不吃啊!泊意秋另一手锁住了秋意泊的左手,免得他暴起反抗,两人就就着一直蚱蜢较劲,说实话两人力气其实差不多,当真还就谁也奈何不了谁,倏地,那蚱蜢突然从秋意泊手中挣脱了开来,受万有引力的影响眼见着就要和秋意泊来个近距离贴贴,泊意秋带着秋意泊在草堆上打了个滚,好悬歹悬给避开了它,那蚱蜢一落地,飞速地就钻进了草丛里看不见了。

两人看它消失,又同时低头,就见秋意泊指间还捏着两条蚱蜢的大长腿,两人看着狰狞的两条大长腿都呆住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秋意泊和泊意秋同时笑了起来,秋意泊将两条虫子腿一扔,一边狂笑一边洗手,泊意秋笑出了鹅叫,还要指着秋意泊的鼻子:“有种你就别洗手!”

秋意泊洗完了手,直接就拉过了泊意秋的衣摆擦手,泊意秋乐极生悲,悲愤地道:“你妈的——!”

“害,都当过乞丐了,衣服给我擦个手怎么了?”秋意泊十分不要脸皮地道。

两人实际上加起来快一百岁的男人宛若两个智障一样扭打了起来,你给我一拳,我给你一脚,打得还有来有往。

打断他们的是一阵非常微妙的焦糊的味道,两人齐齐停下动作,侧脸望去,便见架在火堆上的本来肥嫩多汁滋滋冒油的小羊羔有半拉已经成了焦炭,两人顿时心痛如绞,上前将小羊羔抢了下来,秋意泊一手执刀,将焦掉的地方割了下来,见里头肉还是正常的颜色,两人顿时松了口气:“还行,还能吃。”

两人又互相瞪了一眼,异口同声地道:“都怪你。”

两人对视了一瞬,决定自己和自己谅解,一人先来一条可爱小羊羔的羊腿,以慰小羊在天之灵。

正吃到一半,两人忽地都停了下来,往同一个方向看去。

远处有点点红光贴着地平线飞快地漂移着。

秋意泊小小声地说:“你……走过这么多地方,没见过鬼吧?”

泊意秋:“……我也想问你。”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半章稍等~【不要等,我先去煮个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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