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沉默。
陈翡又朝613看了眼,还是摁电梯下去了。
回去住不如杀了他。
以他贫瘠的想象力,他实在想不到要怎么和他们共处。
大概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吧。
陈翡下楼后找起了宾馆,一百以下他没考虑,他多少有点讲究,找了又找,评价和环境都还行的价格都在300左右。
住一晚今天的收入全砸进去了。
就穷呗。
陈翡又把手机揣回兜里,有点无聊地想自己什么时候能住在海景房,刚找酒店的时候,他还看到了海市有名的观景房。
“世界之窗”,19999。
嗯,对,19999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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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渡今天收工,老板看他们干得好还请他们吃了顿饭,夏天就是啤酒麻小和凉菜,老板应该是四川的,酷爱嗦兔头。
蹭一顿又省二十。
周渡走进宿舍的时候没看到陈翡,又了瞥眼手机,11:34,都这个点了,陈翡不至于还没回来。川山街就是再热闹,商超十一点也关门了。
他们这儿又不是不夜城。
“就你们?”周渡。
“啊?”钱程。
钱程受宠若惊地抓起牌:“跟我说话呢?”
“是。”周渡。
他指了下自己的上铺,耐心道,“他住这儿,看见他回来了吗?”
“没、没。”钱程有点气短,“我们回来后,宿舍就没回来人。”他强调,“一直就我们几个。”
新来的好像和周渡认识。
他们可没干什么。
之前和舍友们立过规矩,就是不爱洗澡,在外面混了几天的人也都洗过澡换过衣服了,阳台湿漉漉的一片还在滴水,陈翡的衣服被推到角落,跟他的挤在了一起。
周渡还看到了陈翡的琴,确定了陈翡只是没回来,而不是走了。他工作强度还是挺大的,忙一天了,受伤的腿有点撑不住。
正隐隐作痛。
年轻人垂着眼,神情说不上好看。
钱程把牌放下:“那啥。”他对着自己小弟道,“我先走了。”
大哥都怂了,小弟们也没敢吭声。
也不是他们孤立周渡,周渡有时候就挺不正常的,凌晨不开灯磨刀也就算了,回来就问他们有没有见人,他们说没见,这人就这么杵这儿是怎么回事?
想杀人灭口吗?
神经病。
宿舍一时间安静极了,都没人开外放刷视频了。
周渡确实是不想出门,伤没好前应该静养的,只是他现在没那个静养的条件。
想了想,他给常伟发信息。
【周渡:有张海丽的联系方式吗?】
周渡是张海丽招进来的,但一般是跟常伟对接的,张海丽没这么多闲工夫管这么多人。
干他们这行,就是零碎的消息多。
常伟今儿跑了一天,奋斗了二十年,终于在海市新郊内拿下了套房,以后他的小孩就是海市的户籍了。
上学工作不说赢在起跑线,最起码甩常人一大截了。
就老家的朋友和老同学,现在谁有他出息?
常伟喝了点小酒,吃了点小烧烤,这会儿心情不错,看见信息就回了。
【常伟:你有事跟我说就行。】
【常伟:别有事没事找张姐。】
【常伟:我干这二十年了,我什么不知道?】
【周渡:知道陈翡的联系方式吗?】
陈翡是谁?
常伟都爬起来了,摇摇头,酒精的醉意散了些——周渡既然找张海丽,陈翡应该也是在这打工的。想到这儿,他又不觉得打脸了。
那么多人,他哪能谁都记得,就是张海丽也不行啊。
装都装了,总不能说自己不知道。
常伟给张海丽打了个电话过去:“张姐,陈翡……”
夜市,有点吵,张海丽还是提取到了关键信息:“陈翡?”
“嗯嗯嗯。”常伟。
“周渡找你要的?”张海丽。
这都知道,常伟又嗯:“那啥。”
“行。”张海丽。
张海丽利索地挂了电话,甩过来了一串号码。
和张海丽同桌的是她的老姐妹们。
“呦,这么忙。”
“又是谁?”
“还能谁啊。”
“那群小孩呗。”
她们都四十多了,叫她管的人叫小孩一点毛病都没有,张海丽笑了下:“没拍照片,就我跟你们提过的那俩年轻人。”
“长得是真可以。”
提起这儿,桌上又哄笑起来。别说男的,女人也至死是少年,谁还不喜欢看帅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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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海丽还真知道,干了这么些年,怪不得他还是人家小弟……常伟被打击到了,把号码转给周渡就自闭去了。
年轻人的社交礼仪,周渡熟练地添加起了朋友。
已经被他拉黑了。
“……”周渡。
什么时候的事?
周渡把陈翡放出来,看着界面的“。”,他在想自己要不要加好友。讲道理,他不知道那是陈翡。
讲事实,他真的不知道那是陈翡。
谨防网络诈骗就要从我做起。
还是心虚。
周渡犹豫两秒,把添加好友的界面关了,陈翡八成不会加他,他从不做无用功。
还是直接打电话好了。
……也被他拉黑了。
周渡没换坐姿,他拧眉,拨通了电话。
那位肯找他。
不会是出事了吧?
头一次觉得等待有些漫长,周渡看手机,通了:“陈翡?”
三百不如吃火锅,陈翡涮毛肚:“嗯。”
“你在哪?”周渡。
“吃火锅。”陈翡。
“……”周渡。
周渡掐眉心:“你找我有事?”
是有事,陈翡把电话挪远了点:“稍等。”
周渡搁这打电话:“陈翡?”
“毛肚再涮就老了。”陈翡。
“……”周渡,您行。
陈翡几天没吃什么好的了,不是快餐就是速食,都快成火锅烤肉绝缘体了,他点了牛油和菌菇的鸳鸯,但因为心里有点不爽的原因,牛油他点的特辣。
辣得烧得慌。
轻吸了下鼻子,他又把电话挪了回来:“我回宿舍了,他们好吵。”
“你能不能叫他们不要吵。”
“……”周渡。
你找我就这点事?
他推门出去,“你晚上还回来吗?”
“回。”陈翡。
酒店太贵,宾馆条件太差,还没他的铺干净。
周渡看了眼外面:“几点了?”他走路是会有点瘸的,但不明显,就是这会儿有点疼,“你怎么回来?”
陈翡刚想说打车,又想起他打车好像要一百多,今天赚得非但不够,还要往里贴,想了想:“你吃火锅吗?我们AA。”
“……”周渡。
“喂?”陈翡。
“在。”周渡。
“吃火锅吗?”陈翡。
“您说呢?”周渡。
想来周渡穷成那样是不会吃的,陈翡哦了声,虽然打车一百多,他还是没想住外面:“我吃完就回去。”
话都说到这儿了——惊雷,他呼吸一窒,脑仁突突。
就魔性。
跟鬼一样缠着他,他摁太阳穴,“算了,我今晚住外面吧。”
“那你住哪儿?”周渡。
“随便睡呗。”陈翡。
凑合一晚得了。
实在不行,麦当劳应该也能趴一晚。
“随便什么?”
周渡问,“遛大街。”
陈翡累了,换一只手接电话:“我明早回去。”
“你要挂了?”周渡。
他头疼,“等会儿。”
陈翡还心心念念着他的火锅:“什么事啊。”
周渡看着手机:“你一个人很安全?”
“……”陈翡。
这话说的,“不然呢。”
周渡拧眉,没说话。
陈翡让服务员小哥帮他把牛肉烫一下,接着道:“宿舍人太多了,我受不了。”
“那你回家。”周渡。
“我不。”陈翡。
周渡觉得陈翡是要跟他对着干:“那你想怎么样?”
陈翡想了下:“让他们换宿舍?”
“……”周渡。
他沉吟,“您怎么好意思的。”
陈翡也不是特别不好意思,他挽尊:“想想也不行?”
“你真就想想?”周渡。
“……”陈翡。
那倒也不是。
过了会儿,周渡:“宿舍不吵了,你回来吧。”
服务员小哥把牛肉烫好了,还贴心地裹上了芝麻酱,陈翡说了声谢谢哥,小哥没敢和陈翡对视,抿唇笑了下。
周渡等半天:“您谢谁呢?”
陈翡已经不想接电话了,他问了声:“还有事吗?”
“……”周渡。
合着他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陈翡又道:“没事我拉黑了。”
“……”周渡。
真就小心眼还记仇,“他们不会搬,你能一直不回来?”
陈翡沉默了下,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
那边没声,周渡眼皮稍稍朝下。
其实这都不关他事,问一声已经仁至义尽,他腿伤还没痊愈,稍微用点力,走路都疼:“那你想怎么办?”
陈翡听出了周渡话外的意思,他俩没什么交情,他也不想跟周渡有交情:“凑合呗。”
也不完全是惊雷,他睡觉就轻,隔壁上厕所都能吵醒他。周渡晚上是没什么动静,其他人呢?不可能完全不出声啊。
想想就生不如死。
周渡看着手机:“你在哪?”
陈翡的思绪荡了下,正常不就挂了吗?他先前说过了:“吃火锅。”
“地址。”周渡。
“你要跟我AA?”陈翡。
“家贫,A不起。”周渡。
“那你问什么。”陈翡。
“去见见世面。”
之前多少干了点亏心事,算他欠陈翡的,周渡朝下走,“我吃你吃不完的可以不用A吧?”
陈翡:?
陈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