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又轰了下,天色昏暗、暴雨连天。
人的感官其实很钝的,话说出口,陈翡才意识到,他确实挺喜欢周渡的。不是那种可有可无的、将就的喜欢,是想挽留他的喜欢。
陈翡的人生信条就是爱咋咋,不行就滚。
他竟然也会想挽留人的一天。
这点新奇、略微妙地发现带给陈翡的震撼不亚于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他打量周渡,穷、瘸,嘴毒、人贱,唯一的优点就是长得帅……越看越难以置信。
他看上周渡了?
……看上周渡了。
嗯,就很难评。
周渡立马就定住了脚,还坐到了沙发边上:“不想我走?”
虽然难评,但事实就是事实,陈翡托下巴:“嗯。”
喜欢你,想你留下。
他心里有我,周渡心里美得冒泡,他去抓陈翡的手,好软……好滑,牵着牵着,他没忍住捏了两下,捏着捏着,他又握住陈翡的手凑到唇边亲了两下。
抓完牵,牵完摸,摸完亲,越看越难以直视,但陈翡也还能忍,直到他发觉周渡开始舔,他被迫摊开的手渐渐攥成拳。
“……”周渡眉心跳了下,他去看陈翡,陈翡死盯着他,还扬唇假笑了下。
妈的,还挺吓人。
周渡打开陈翡攥成拳的手,又用袖子擦了擦陈翡的手心,小心地把陈翡的手摆了回去,摆完他看了看陈翡仍旧阴沉的脸,又轻轻地拍了拍陈翡的手:“乖。”
“不可以打你主人的老公的。”
“……”陈翡其实有点生气,但他看着周渡,“。”
跟这个傻批计较真的有失格调。
周渡老实了下来,但没老实两分钟,满腔喜欢无处发泄,他真的憋得慌。他时不时偷窥陈翡,整个人躁动得很明显。
陈翡没有躁动。
不难看出,陈翡其实挺难撩的,很多时候、绝大多时候,他都在叫人滚。
时间一分一秒地在走。
还是周渡先绷不住的:“你能不能看看我?”
陈翡眼皮都没抬:“不看。”
“……”真不理他,周渡倏然起立,走到陈翡跟前,抽走了陈翡的手机,“我就是死了,从这跳下去,你也不看我是吧?”
喜欢是真喜欢,烦也是真烦。
陈翡看向被周渡抽走的手机,风云榜出来了,他正在看排名。
他怎么可能第三?
十几年了,论长相、论合照,他从没输过!
他刚肯定看错了。
周渡见陈翡看他的手机就更来气了,他噌地把陈翡的手机藏背后面:“天天玩,天天玩,眼睛都要玩近视了,你今天别想玩了。”
陈翡没什么表情的看向周渡:“你找事?”
“谁先的?”没等陈翡开口,周渡又道,“你为什么又不理我?”
不想搭理就不理咯了,但周渡非要个说法,陈翡坐直了,“不亲,不给亲。”
“……”周渡,你没有心!
陈翡伸手:“还给我。”
周渡非但不给,还扬起了手举到头顶:“不给,就不给。”
傻批,他怎么会去抢?真正的聪明人都只会动脑子,陈翡:“哥。”
撒娇有用?周渡冷酷的一批:“不给。”
陈翡扬起脸:“亲。”
周渡都没想这里有诈,他心里荡了下,想都没想就弯腰亲陈翡……还没亲到小腹就又挨了一下——就在他倒抽气的时候,陈翡又抢回了手机。
陈翡去瞅排名:周渡、云舟、陈翡……剩下他没再看。
前俩都是什么傻批玩意?
评审团呢?
都瞎了吧。
周渡还没缓过来痛,他摸小腹:“你!”
嘴上有毒!
陈翡的视线直直的扫向周渡:“闭嘴。”
周渡还没见过陈翡这么锐利的眼神,他站直了,也看向陈翡的手机:“怎么了?”
陈翡确实是有点生气,不只是生气,他还有些难以描述的恐慌,他身上唯一值钱、唯一讨人喜欢的,大概就是这张脸了。
他抓着手机,胸膛起伏,指尖颤抖,难以自抑,但他极力维持稳定:“没什么。”
当他的脸不再这么受追捧、甚至是没人喜欢的时候,他要怎么办呢。
陈翡还是第一次思考这事。
他感到害怕。
但这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陈翡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甚至有些散漫,他靠在沙发上,去听窗外瀑布似的雨声,又想起了法国的皇后玛丽安托瓦内特。
她14岁成为太子妃,18岁成为王后,她每日沉溺奢靡的社交、挥霍无度,38岁就上了断头台。
她那时候还挺年轻,不知道所有命运的馈赠,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不要贪婪,不要妄图不劳而获、也不要肆意挥霍,否则,是要为此付出代价的。
任何容易得到的东西,都要以另一种方式来交换,或者偿还。
玛丽安托瓦内特14岁成为太子妃,陈翡在14的时候看到了这句话。艺术生大多是用钱砸出来的,陈翡也不例外,他收了很多礼,刚交完七天六夜的集训钱——他当然也知道命运馈赠的礼物是有数的。
所以怎么样,放弃吗?
那不如去死好了。
……
陈翡至今还是这么认为的。
再说,他也没做什么很亏良心的事。
谁他么追人一毛不拔的。
非要说,那就是他好看,追他的人就稍稍多了那么一点点。
他顶多是,同时接受了很多人的追求而已。
犯法吗!
比起初中还略显稚嫩、良心会被谴责的陈翡,现在的陈翡已然百毒不侵,根本无所吊谓。他不仅无所吊谓,还自恋至极。
……如果美是一种罪,那他愿意被判无期徒刑。
周渡都没看到陈翡消极了那么一下下,他就看到陈翡又臭屁了起来:“你知道我们学校的风云榜吗?”
略有耳闻,招生的时候有人跟周渡谈过:“怎么了?”
陈翡把手机扔一边:“我不是第一肯定有黑幕。”
“……”周渡虽然偏好陈翡这一挂,但不反对别人喜欢其他类型的,就陈翡这狗屁人缘,也就是现在还没开学,不然陈翡都进不了风云榜,除非是他这样很彻底的颜狗加变态,不然谁会喜欢陈翡,“是吗?”
陈翡看着周渡:“肯定是。”
周渡不太清楚榜单,但见陈翡一直瞅他:“我在你前面?”
“狗都在我前面。”陈翡,“你现在知道这个榜单多离谱了吧。”
周渡:“……”
陈翡看向周渡,强迫周渡发表言论:“你说呢。”
周渡没什么要说的,非要说,他挺起胸膛:“我觉得我也挺帅的。”
这下轮到陈翡沉默了:“……”
在自恋这条赛道上,周渡和陈翡显然是开超跑的。
他俩相对无言,默默移开了目光后,又默契地对上了眼。
周渡:他就那么好看?
陈翡:他就那么帅?
就一眼。
他们的呼吸都静默了起来。
从坦然又到回避再到心动,也不过数秒。
他们打一开始,就应该说是一见钟情。
这次是周渡主动的,他蹲到陈翡面前,年轻人很高,背心下的肩线流畅、脊椎和腰窝都很深,很标准地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他的腿绷得很直,显然,他在克制:“乖乖。”
不过有些东西一直是越克制越是难耐。
陈翡被吹拂到他脸上的气息烫了个激灵,还在下雨,他是觉得有些冷的……忽然烫了起来,周渡确实有张很帅的脸,眉深目阔、鼻挺,唇薄。
锋锐的眉眼有点难压的戾气,周渡是有张性冷淡的脸,但他此刻气息灼热、呼吸都染着欲,陈翡难以直视,但又想看:“嗯?”
周渡实在想太久了,再不亲就要烧死了:“你可怜可怜哥?”
外面狂风依旧,暴雨袭窗。
当雷鸣又响起来的时候,陈翡也想亲周渡了,可能七月就是雨多,他意动时总是在雨天,也许他的喜欢就是这么潮湿阴暗,见不得太阳,风雨越大,他越放纵。
他这样的人,怎么会喜欢一个人、乃至心动。
陈翡琢磨不通,也不愿意再去琢磨,他沉溺于时下的爱欲,去吻周渡的唇:“哥,不是可怜。”他声音很轻,“是我喜欢你。”
陈翡声音就是情欲的魔咒,周渡受不了这刺激,去推陈翡,把陈翡摁在沙发上亲。
年少的情动总是迅猛,他有时候,确实是情难自己。
他探向陈翡衣摆。
布料轻薄,呼吸却越来越沉。
风掠过,陈翡的t恤被吹得鼓动,男生的睫毛倏然弹开,他还青涩,对情事难免畏惧,但还是没躲:“哥。”
陈翡的声音很轻,但周渡还是听到了,他依依不舍的放开陈翡的唇,和陈翡抵着额头,平复呼吸。
可夏季潮湿闷热,悸动的不止一个人,陈翡又亲了周渡唇:“我怕疼。”
周渡去看陈翡:“嗯?”
周渡吻都凶得一批,陈翡又最怕疼,他的唇跟着睫毛一起抖:“轻点。”
爱在欲海掀起了惊涛骇浪,隔着衣服,周渡用目光丈量起了陈翡的腰,一卡就好像弄碎,但他还忍住了,哑声道:“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陈翡掀开眼,微微岔开膝,被吻到好似渗血的唇在笑:“嗯。”
“喜欢你的意思。”
“想和你,have se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