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归问。

陈翡其实也不需要回答。

是的,所有做过的错事都会被惩罚。

被讨厌倒没什么，被骂也没什么，他很早就不怕那些了,他只是懒得去应付那些人和一些层出不穷的麻烦。

他就是有时候会想起自己。

想起自己小时候。

他们长着相似的一张脸,流着同样的血,但确实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惩罚啊。

显于外，隐于内。

如影随形、如蛆附骨，冷漠、利己，他把自己都当成了可以计价的货物。

周渡对他这么好,他想的还是要跟周渡分手，找个有钱的。

穷可能坐在自行车上也能笑,但有钱至少可以在冰冷的海景大别墅里哭。

到时候就再养条狗。

一边抱着狗,一边在几十层高的落地窗哭，哭他好孤独、为什么没有人爱他。

……

想想还挺搞笑。

有大别墅谁特么还会哭。

有大别墅还哭的人一定是特么的还没穷过。

陈翡抓着周渡的手慢慢松开，他一直清醒一直理智,为什么要赌他会不会在自行车上笑，在大别墅哭里不香吗？

嫌贫爱富什么的就难听，谁还不能追求更好的生活了。

人声鼎沸，空气混着尘和闷热，他们淹没在崭新、年轻的面孔里,周渡听到了，但没听清：“什么？”

天热,牵手就很容易出汗,抓得一手黏腻,但陈翡难得主动牵他,就是陈翡想放手,周渡还是压住陈翡的手指,一寸一寸的摸着，又朝陈翡肩上靠，“你刚说什么？”

“没什么。”

拉手就算了，陈翡推了把周渡，“别靠着我。”

周渡谈恋爱正谈得正上头，就很黏糊：“那你靠着我？”

他俩走一块还挺扎眼，几个女孩捂嘴尖叫，偷偷拿手机拍。学校的直播一炮而红后，网上就出现了不少嗑CP的人。

在本校看到现场的学生更是嗑的欲生欲死，不说别的，他俩光是脸就配得一批。

不过海音毕竟是大学，还是有不少理智的人的，她们在本校论坛呼吁本校学生不要乱嗑，免得给当事人造成困扰。

虽然周渡撞飞了张思瑶，还两只手都跟王磊握手，但万一周渡真的只是想跟人握手呢。

但上课送，下课接，回去都拉着手。

家人们，基本实锤了！

偷拍的人还挺克制，没拍俩人正脸，就拍了他们的背影，天已经暗了下来，但九月天长，天际的云霞仍旧滚沸。

阶梯尽头，人潮如涌。

个特高的酷哥靠在白短袖男生的肩上，侧着头好似在说悄悄话。

一发即火。

刚开学本来就热闹的论坛更热闹了。

学校里的gay不少，但像他们一点都没掩饰的，还真不多。

周渡还好，帅是帅，对他感兴趣的人不多，至少没对陈翡感兴趣的人多，陈翡就是，很单纯的美丽。

他实在漂亮。

帖子下面能嗑到陈翡的颜的还挺狂热，见了陈翡本人的都在说陈翡真人有多惊艳，看直播还好点，照片完全拍不出来。

要是能面对面，那觉得是视觉盛宴。

这个世界上有智性恋、纸性恋，泛性恋，但绝大多数还是颜性恋。

颜狗大军真的无处不在。

论坛里已经有人恬不知耻地喊起了老婆。

也就周渡还没上论坛，不然肯定又会狗叫。

.

对于周渡的提议，陈翡的回答是给他一下。

被打了的周渡压眉梢，不高兴。

俩人没车，打车回去的。

周渡刚给陈翡拉开后车门，陈翡就自己坐上了副驾。

……周渡更不高兴了。

回去的车程不近不远，将近一个小时。

南方的天就闷，不热也热，稍微动一下就能出一身汗，但陈翡身上还是干干净净的、清清爽爽的。周渡本来还生气，但一下车，一看到陈翡的脸，又喜欢了起来。

他走过去，又蹭了蹭陈翡，前面是家挺有名的冰激凌店，它家一到夏天生意就爆火，排着老长的队儿：“要不要吃冰激凌？”

陈翡：“不吃。”

周渡又问：“吃夜宵吗？”

陈翡看向周渡。

周渡咳嗽了下：“那回去？”

“……”陈翡垂眼，“嗯。”

周渡没压住兴奋，他一把把陈翡抱起来，又亲了亲陈翡的脸：“哥回去肯定好好伺候你。”

陈翡刚想擦脸，闻言下意识捂住周渡的嘴，眼睛有点恼：“外面呢。”

他刚想说你是不是有病。

“外面又怎么了。”

周渡其实能扛着陈翡的走，但陈翡肯定会生气，他把陈翡放下来，又给陈翡理衣领，“怕被笑话？”

陈翡抬眼睛。

周渡低头，捏了下陈翡的脸：“没事儿，哥陪你。”

陈翡：“……”

他垂眼，攥了下潮湿的掌心，又把手放进兜里，没说话。

幸福家园，1501。

周渡确实有点急，憋了这么久，他肯定急。砰的一声关了门，就玄关，他抵着陈翡，墙色纸白。

靠着墙的陈翡的头发是黑色的，唇是红色的。

好看的让周渡不舍得眨眼，他盯着陈翡，声音喑哑，眼仁漆如墨：“我能亲你吗？”

吐息是热的，体温是烫的，陈翡的睫毛抖了下，不觉颤栗。

这时候，不回答就是默认。

周渡抬起陈翡的下巴，吻他。

绵长、温热地气逐渐急促。

陈翡往后仰，喘息声加剧，睫毛都一直在抖，他的嘴唇不亲就艳，沾了水就更艳，他的眼睛也湿湿的。

是心动，也是情动。

那双总是很干净、像卧了两湾湖水的眼睛泛起了春潮，湿漉漉、醉蒙蒙。

“哥。”

他轻声喊。

-

这世上，绝不会有第二个人能让周渡这么低头。

就玄关。

陈翡靠着墙，仰着头，用胳膊挡住脸，唇瓣溢出的湿意和潮意像湖底蔓延水草般缠人，他的小臂白而绵软，细细靡靡又剔透似玉。

不知过去了多久。

男生的肩忽然垮了下去，衣领下落，露出半边削薄的肩。他张嘴，大口呼吸，脖子一侧的潮红就像雪玉沁出了胭脂。

周渡揩了下嘴，抵到陈翡颈边，声音微沙，呼吸仍然炙热：“喜欢吗？”

陈翡额头汗湿，睫毛也湿透了，他指尖也是潮湿的，松松地攀着周渡肩，没力气地往下滑：“……哥。”

周渡捞住陈翡，声音还是很沙，非要个答案：“喜欢？”

静谧的室内只有他们尚未平复地呼吸声。

良久，陈翡垂首：“嗯。”

周渡也是头一遭，心里多少有点没谱，直到听到陈翡承认他喜欢——他抱起陈翡，又想去亲陈翡。

陈翡侧头，回避了下。

周渡闷笑了声：“你自己的你还嫌弃。”

陈翡抿了下唇，把脸埋在周渡下巴上。

他确实有些嫌弃。

周渡自己不挑地方，但不舍得让陈翡玄关就给他弄：“我们去卧室？”

陈翡顿了下。

周渡抱着陈翡，托着陈翡的屁股往里走：“你没忘吧？”

“咱说好了，我用……”

陈翡脸皮薄，他又捂住周渡的嘴：“别说了。”

周渡用眼睛看陈翡。

陈翡现在还没学会耍赖：“我帮你。”

.

陈翡之前想过周渡在家还穿裤子多见外。

周渡真脱了，他倒见外起来了。

关了灯还哆嗦，眼泪都快憋出来了。他虽然没爹没妈，但也能说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哪干得了这活儿。

陈翡的动作自然很生涩的，但周渡很是欢喜，他搂着陈翡，亲陈翡的额头，亲他的眼睛，亲他沾满湿意的睫毛：“乖乖。”

陈翡抖了下，脑子和手都是麻的。

他其实听不得有人这么叫他。

尤其是在这个要命的时候。

周渡扣住了陈翡的下巴，在这个潮湿闷热的夜，再次吻住了陈翡的唇，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陈翡尝到了一点涩意。

陈翡的背塌了下去，摔在周渡怀里，颤得厉害。

有人扶着他，沙而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别停。”

.

说不上是胡搞，但等他们结束也到了二半夜了。

陈翡洗完澡被周渡吹头发都差点没睁开眼，也没干什么，但就是很耗精力。

床头，周渡搂着陈翡给他吹头发，他喜欢摆弄人的这点恶习到了陈翡身上就成了照顾，他吹风机开的最低档，不是很吵：“你下楼梯的时候跟我说的什么了”

陈翡忽然又有点精神，他撩开眼皮，眼珠特亮。

周渡揉陈翡的脑袋：“我确实没听清。”

陈翡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太抗拒这个动作了，被人撸的时候也只是歪了下脑袋，他的脸庞白皙，嘴唇红红的，睫毛挺卷。

也不怪他自恋，他确实好看。

周渡看得手痒，拨了下陈翡的睫毛：“再说一遍？”

陈翡心想这有什么好说的。

做错事就要付出代价而已。

自私冷漠地活着也挺好。

吹得差不多了，周渡把吹风机放一边，把陈翡往上抱了抱，周渡什么事都想掺和一手这点是很招人烦，但陈翡这人就是打骨子里懒。

他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就等着人伺候。

搞完了就是贤者时间……周渡其实还有点意犹未尽的，但他现在还真舍不得上陈翡，他多少是有点天赋异禀，要弄陈翡肯定疼。

他换了个姿势搂陈翡，和陈翡侧对着，没听清，但不是一点没听见：“你是不是说做错事了就要接受惩罚？”

陈翡还想着甩了周渡，不想对着周渡的眼睛，他往下埋了点，把头靠到周渡的胸膛上。

周渡还以为陈翡是黏他，他拍了下陈翡的背：“乖。”

陈翡僵了下，没吭声。

要说是个挺简单的道理，周渡这么有钱要说能为所欲为，但他做错事了还是要被他老子抽：“做错事是要被罚的。”

陈翡垂眼睛的。

陈翡肯定不会无缘无故问，周渡轻轻地拍着陈翡的背：“但你没事。”

他眼睛是歪的，心也是歪的，早偏得没边儿，陈翡顶多有点皮，他能干什么，就算是干了什么，那也没什么。他本就有点不正常，就是戏谑之言，声音里也难免有些沉冷，“犯什么事都没事。”

“哥会护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