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春风送暖。
整个云府,上上下下,已经开启新的一天忙碌生活了,唯独东跨院,仍是一片安静。
没办法,最近院子的主人爱上了睡懒觉,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当然只能惯着了。
小厮招财站在正房门前,看了看已经炽热的日头,苦着一张脸,时间不早了,睡久了对身体也不好,少爷怎么还不起?
屋内光线昏暗,酸枝木的架子床上,躺着一个年轻男子,透过纱帐看去男子睡眼惺忪,显然是刚刚醒来。
云见山躺在床上,身着柔软的稠衣,盖着锦被,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唉,果然还是富贵闲人的日子好过,他上辈子也不知道信了谁的邪,好不容易得来的享受日子不过,非要听叔叔的话,去体验什么普通大学生的生活。
结果被学校的食堂折磨得生不如死,一气之下,云见山在学校表白墙怒发小作文,痛斥学校的食堂。当天晚上,云见山就心脏病猝发而死。
临死前,问云归有啥遗憾,别的遗憾没有,就是一个——没好好享受生活。
想他堂堂一个孤儿,奋斗到家财万贯、吃喝不愁,是多么不容易。
就为了想体验一番普通大学生的生活,逼着自己吃了好几个月的食堂不说,还死那么突然。
人死了,钱没花了不说,人还没有享受几天好日子。
所以,重活一世,穿越到了陌生的时空,成为一个古代纨绔子弟,云见山觉得,还是自己还是别努力了,做纨绔的日子也不错。
“哼,你会后悔的。”是系统在说话。
云见山翻了个白眼,真是服了这个狗系统了,非说是它带自己穿越的,要他云见山去经营某书院的食堂,他凭什么听这系统的?
这狗系统啥也不会,就靠一张嘴就想让他干活?只能说资本家都比它可爱。
“狗系统,别一天逼逼叨叨的,去去去,一边玩去,别破坏你大爷的好心情!”
真是的,一大早就来搞破坏,美好的春日,却因狗系统泛上一抹暗色。
系统愤愤不平地说:“搞食堂有啥不好,你当初不是小作文里说:办好食堂,那不是有手就行。”
云见山抬起双手:“给你,你自己搞吧!”
系统:“呜呜呜,你欺负人。”
屋外的招财听到动静,连忙进屋:“少爷,可是要起了?”
还想赖床的云见山:你这话让我咋接?
“嗯,起吧!”
知道招财担心自己睡多了对身体不好,云见山就打消了赖床的打算。
洗漱用具早已摆放好,云见山起床、穿衣、洗漱,没多久,就把自己收拾成了一个古代的金贵公子哥。
剪裁合体的天青色长袍衬得人长身玉立,一头乌黑靓丽的长发用玉冠束好,整个人远远望去,那真是光彩照人、翩翩公子啊!
招财开启每日的夸夸夸:“公子今日真是玉树临风、风度翩翩、潇洒不凡、美不自胜……”
“行了,别在这念成语了,早饭好了吗?”
这个招财,一瓶水不响、半瓶子水晃荡的货,不知道哪里学得一些成语,全用他身上了,偏偏学的不到家,让系统看了无数笑话。
“都在灶头温着呢,小的这就让人摆膳。”
还不等云见山说来碗粥就行,招财就一溜烟跑出了房门。
招财想:少爷天天睡懒觉,难得想吃早饭,可得让少爷满意了。
看着空荡荡的屋子,云见山无奈摇摇头,弄得太多,自己吃不下,不也是白搭?
不过穿来将将几天,云见山就熟悉了原身的一切。
原身云归,字见山,纨绔子弟一个。
父亲是芸州当地有名的云雾书院的开创者兼山长,母亲是富商独女,可以说云家要钱有钱、要名有名。
云父云母夫妻恩爱,没有妾室姨娘,只得了云归一个儿子,自是疼爱不已。
云归自幼体弱多病,即使云父是严苛的书院山长,也不忍对其严格要求。
毫不意外,云归长成了一个纯良的纨绔子弟,不进学堂,不事生产,整天招猫逗狗、游山玩水、听曲玩乐,好不快活。
说来,占了云归的身体,云见山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云归也没有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除了不上进,为人处世都是极好的,凭什么白白让他占了身体?
对此,系统的答复是:没有对不起云归,就算他不来,云归也得死。
云见山表示鄙夷,人家就算注定要死,也不乐意看自己的身体被占了。
狗系统,偷尸贼,绑架犯,迟早拆了你!
系统不干了,它这都是为了谁啊?但想到自己的小失误,系统就不愿意说出真相了,而是说:“我跟云归签订了契约,他已经同意了,你别在这道德绑架我。”
“还有,我不帮你,你就得死了。孙子,对你爷爷我这个救命恩人尊敬一点!”
云见山啐了一口:“呸,老子不稀罕。”
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云见山自小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早就做好了坦然接受死亡的准备。
活着固然好,但不代表他愿意受人摆布,更不代表他愿意用别人的死换自己的生。
很快,一桌丰富的早膳就摆在了大厅,云见山看着满满当当的早餐,不禁感慨有钱的日子真好。
只可惜,他睡得多了,没啥胃口,只喝了一碗粥,加上几口小菜,其他的都没动。
招财看着几乎未动的早餐,忧心忡忡地说:“少爷,你该多吃点才是。”
云见山放下筷子,擦擦嘴角,耐心解释道:“我又不是每顿都吃这么少,午饭晚饭吃得少吗?别一天担心这担心那的。”
招财摸摸头,憨厚一笑:“小的这不是关心少爷成习惯了吗,以后一定改,多说吉祥话。”
“少爷要不要去院子里走走。”
春光正好,云见山躺了几天,有些心动,就说:“好,去走走。”
云家除了主院的三进院子、云见山住的东跨院以外,还有一个庭院,正是散步的好地方。
说走就走,云见山起身,直奔云家的庭院——听风院而去。招财拿着披风和油纸伞,连忙跟在后头。
听风院栽植了不少花木,又有专门的花匠管理摆放盆栽的花草,一进门,映入眼帘的就是开得正好的玉兰和山茶花。
恰是春时,春色满园,一路往前,鸢尾、海棠、栀子花也开得正盛。
走过花木繁盛之处,来到一方荷花池面前,碧绿的池水中,锦鲤在悠闲地游荡。
见云见山停在池边,招财立马说:“少爷可要喂鱼,我去拿鱼食。”
说完,招财把伞和披风放在荷花池旁边的亭子里,拿鱼食去了。
云见山在亭子里寻了个地方坐下,吹着春风,感受无限春光好。
等等,树上是什么东西在动?
院子的西北角,有一颗百年古桃树,满树繁花,花团锦簇,吸引了云见山的目光。
只是,看着桃树一角微微颤动的花枝,云见山来了兴趣。
走进一看,是一个身着白色襕衫的少年在翻墙,正努力从靠着院墙的桃树下找路下来呢。
云见山歪头哂笑,不客气地说:“小孩,功夫不到家,就别学人家爬墙,小心摔死你!”
系统给云见山传了原身的一些记忆,所以云见山知道这人是谁。
少年叫宁文洲,他父亲和云父是多年好友兼同窗。
当初,云父来到芸州开书院,就把当时在官场受人排挤的宁父也叫过来,两人一起把书院开了起来。
四年前,云父意外落水去世,宁父就接任山长,继续发展两人当初一起打下的书院事业。
宁父和其夫人共育有二子一女,这个少年,就是宁山长的小儿子,宁文洲。
宁文洲敏而好学、年少成名,现在就读于云雾书院,也算是书院里的一个金字招牌了。
两家就算交情好,也抵不住宁文洲看整天无所事事的云归不顺眼,一直惦记着拉云归去书院念书。
对这人,云归都是能躲就躲,实在是少年这张嘴,太能叭叭了。
果不其然,听到云见山的声音,宁文洲顾不得害怕,骑在树上就开说:“云归,你个小人,缩头乌龟,把谢老的画弄坏了,却要我哥哥替你收拾烂摊子。”
“你个无耻小人,狗见了都得尊你当祖宗;你个无耻鼠辈,老鼠都不屑与你为伍;你站在院子里,整个院子都是臭的;看你一眼,我三天睡不着觉、吃不下饭。”
虽然好像是云归做了啥亏心事,但被劈头盖脸一顿骂,云见山可不乐意,当即反驳:“看我一眼,就茶不思饭不想、寤寐思服辗转反侧了,这是多喜欢哥哥我啊?可惜哥哥不喜欢你这个爬墙的,回你家去!”
宁文洲一听这话,气得脸色发红,差点不管不顾跳下来,要挠花云见山的脸。
“云见山,你等着,我下来弄死你。”宁文洲边找路下来边放狠话。
云见山嗤笑一声,摆摆手,无所谓地说:“哥哥我等着!”
他云见山什么样的人没对付过,难不成还怕一个小屁孩,传出去让人笑掉大牙。
宁文洲学聪明了,不再和云见山对骂,而是专心找下来的路。
趁着这个时间,云见山问系统:“狗系统,咋回事,你这记忆咋不全啊?“垃圾系统,吃枣药丸。
系统自知理亏,咳嗽一声:“这个世界没有百分百完美,少年,你要允许误差的存在。”说话间,系统把相应记忆传给了云见山。
理还真不在云见山这边,原来是原身不小心弄坏了来书院讲学的谢老的画,还没来得及补救,云见山就穿了过来。
偏偏云见山不记得这件事,在家里躺了几天。云见山不出面认错,这责任就得落到负责保管画的人头上。
负责保管画的,不是别人,正是宁文洲的大哥。
宁大哥倒是不介意为云归背锅,但宁文洲认死理,明明画是云归弄坏的,凭什么让自家大哥背黑锅?这不,就逃课翻墙来找人算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