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楼没有再打他。
他就像是故意和温鱼对着干似的,忽视掉温鱼泪汪汪的眼睛,把温鱼送出了浴室。
温鱼恼得耳朵通红。
他盯着卫生间的门在自己眼前合上,忿忿地趴到床上,抓紧了床褥。
坏人呜呜呜呜怎么可以这样对他。这么一点点要求都不满足,他的脸都要丢光了。
温鱼趴在被子里,谢楼洗澡洗了非常久的时间,但他一直没有合眼。
他很不高兴,非常,非常不高兴。
不碰他?很好,那再也不要碰了。
温鱼光脚踩上地板,拖来一条凳子,从衣柜里翻找出一床棉絮和被套,自己给自己套了一床被褥。
谢楼出来的时候,卧室的灯已经被摁熄,他擦干头发上的水珠,轻声步到床边,掀开褥子要去捞里面的人时,捞了个空。
他这才注意到,床上有两套被子。
眉尾不着痕迹地抽了抽,谢楼扔开属于自己的那一床被子,俯身贴到了另一团被子上,压低声音问里面的人:“睡着了?”
温鱼把被子绞得很紧,只有半张脸露在外面,他没有装睡,谢楼刚问出声,他就抗拒情绪很严重地把脑袋朝被子里缩了缩:“嗯,你别烦我。”
谢楼微微朝他靠近,他虽然没有睁眼,但能够感受到谢楼贴了过来,温鱼连忙挪开自己的脑袋,和他拉开距离:“离我远点。”
“怎么——”
“没生气!”温鱼双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按开了床头灯,他看向躺在自己旁边的谢楼:“你睡过去,你的脚也不准碰到我的被子。”
温鱼伸出手掖了掖自己的边边角角,大有要和谢楼划分楚河汉界的意思,谢楼支起脑袋看他,在温鱼的视线里,默默地收回了自己无处安放的大长腿。
温鱼这才舒坦了一点,他重新躺回去,关灯睡觉。
两人就这么干躺了十来分钟,谢楼的声音突然在夜里响起:“小鱼,我想抱着你睡觉。”
温鱼没搭理他。
谢楼仿佛叹了口气,翻了一个身:“小鱼,我睡不着。”
温鱼微微睁开了眼。
谢楼没有得到回应,又干巴巴地躺了十几分钟,温鱼察觉到床垫微微晃动,他侧过头想要看谢楼在做什么,突然,自己裹得紧紧的被子被撬开了一个缝。
温鱼立马要去堵,手刚一伸过去,就被一只微凉的手抓住了。
谢楼趁势把自己整个人挤进了温鱼的被子,这两天降温,本来就冷,温鱼好不容易捂热的被窝被谢楼带进来一股冷气,温鱼撇嘴:“出去,不准碰我。”
谢楼一把搂住了他的腰,脑袋凑了过来,温鱼被他蹭得非常痒,声音有点喘:“都说了不准碰,更不准亲,你走开。”
谢楼亲了亲温鱼的锁骨:“怎么突然生气了。”
他用自己的脚去勾温鱼的脚,温鱼一脚踢开他:“没生气,我有什么好生气的。你不是不想碰我吗,那你就别凑过来。”
谢楼大概明白了。
原来是在气这个。
但刚才那种情况……要是再摸一下,自己真的把不准会做出什么。
没法解释,谢楼果断选择道歉:“我现在摸回来可以吗?”
温鱼更恼了。
什么啊,搞得好像他非要被摸一样,他又不是求撸毛的猫猫,他才不稀罕了呢。
温鱼拍开谢楼的手:“摸你自己去吧,我现在不需要了。”
温鱼非常有骨气,但谢楼没有松开他,他重新缠上温鱼的手:“那换你摸我?”
“不要。”
温鱼再度抽手,谢楼主动把额头贴到了他的手心:“烫吗?”
温鱼没有摸出来温度有什么问题。
但楼哥既然这么问,是又在难受了吗?
温鱼连忙拽开被子重新按开灯,谢楼洗完澡穿的短裤,温鱼二话没说把手从裤筒里伸进去,感受了一下谢楼腿根的温度。
“好像不热……”他看向谢楼的脸色,问他:“脑袋晕?还是想吐?”
谢楼摇头:“都不是。”
“那是怎么了?”
谢楼朝他靠了过来,把温鱼抱住重新往床上躺:“就是很困,想要睡觉。”
温鱼愣了一愣。
发烧好像确实会嗜睡。
但他总觉得哪里有点怪怪的。
不待他想明白,他已经被谢楼揽着躺了回去,谢楼微微探身关了灯,呼吸很快变得平稳,入睡的速度非常之快,一点也不像是被失眠所困扰的人。
温鱼睁着眼睛躺了一会儿,想了又想,快要睡着时,他突然反应过来。
现在是晚上,嗜睡很正常。
楼哥应该没有发烧。所以……要不要推开他呢?
温鱼低头,看了看趴在自己怀里的人。
算了算了,推开他的话,不也就等于摸他了?可不能被他占一点便宜。
——
进区之后,谢楼的病奇迹般地不治而愈了。
但在温鱼准备把找向尹的事情重新提上日程时,谢楼又病倒了。
温鱼再迟钝,也意识到谢楼这病来得古怪。
哪有人动不动就发烧的。
温鱼怀疑谢楼是装的,目的就是不让自己去找向尹。
谢楼的计划意料之中地败露,但他也不恼,温鱼找他兴师问罪时,他直接把向尹现在的住址甩出来,阻止了温鱼的兴师问罪。
温鱼有点愣,果然熄了火,看向手里的地址:“真的假的……”
谢楼一把揽住他的肩膀:“去看看就知道真的假的了,就这一张纸,三万能量石,保真。”
温鱼惊讶地看他:“三万???你让谁帮你找的,这么贵。”
“方知信找的。”谢楼给温鱼打开车门,温鱼有些茫然地看他:“你们不是队友吗?队友不应该互相帮助信息共享吗?”
谢楼绕到驾驶座,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道:“因为我和他已经不是队友了,收费高一点应该的。”
温鱼一怔:“不是队友?”
谢楼侧目:“我现在不是你的专属保姆吗?”
温鱼一时没明白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真的,谢楼倾身过来,给温鱼系好安全带:“现在,是专职司机”
听谢楼的意思,他好像真的退出方舟了。
但温鱼怎么想怎么觉得荒谬。
这种决定,是可以轻飘飘又毫无声息地敲定的吗?
怪不得这几天方知信一直没有联系谢楼去出任务,楼哥真的退出方舟了吗?
温鱼云里雾里,小车很快到达目的地,温鱼看向眼前的单元楼,单元楼密集狭小,如同一个个紧紧挨着的蜂巢,单是看着那狭窄的窗户,都足以令人窒息。
谢楼先他一步迈进了昏暗幽深的楼道,温鱼抬头看了看楼牌,确认了一遍:“是这栋。”
温鱼还是不太相信:“向哥怎么可能进区呢?楼哥,你确定方队长没有骗你吗?”
“他如果骗我,我回去把他的报社烧了。”谢楼一边说,一边把温鱼攥得紧紧的:“楼梯有点陡,慢点走。”
他们上楼的过程中,有不少人从楼上下来,这种密集的单元楼最高十二层,且没有安装电梯。
而方知信那张纸上说的,向尹就住在十二层。
温鱼的腿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爬十二层虽然累了些,但问题还不是很大,两人很快爬了上去,在纵横交错的走廊里穿了穿,终于找到了向尹的屋子。
房门紧闭,门外,蹲着一个人。
温鱼和谢楼对视一眼,有些疑惑地看向蹲在向尹门外的人,温鱼觉得那人有些熟悉,他几步上前,看清楚了那人的容貌:“乐遥???你怎么在这里。”
乐遥随着他的声音转过头,和温鱼对上视线的一刻,他急忙捂住了温鱼的嘴:“你小声点。”
温鱼不解地唔了两声,乐遥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跟在他后面的谢楼,面色微变:“我才应该问你们吧,你们俩怎么在这儿?”
谢楼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乐遥松开手,温鱼道:“我们过来找向哥的。你也是来找他的对吧?你们已经相认了吗?”
温鱼眼睛亮亮,乐遥蹙眉看向他:“你叫他什么?”
温鱼微愣,从乐遥的眼神里看到一点不悦,但他不知道乐遥为什么不悦:“向哥啊,我认识他。我觉得你们之间应该有什么误会,你们可以说清——”
温鱼话音没落,转角处绕出来一个高大的身影,虽然戴了帽子口罩还有围脖手套,但温鱼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向尹的目光也落在了他身上,他快步奔了过来,掠过站在一旁的乐遥,看向了温鱼,又看了看旁边的谢楼,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调:“找到哥哥了?”
温鱼狂点头,他伸出手去,抓住向尹的手套,老老实实地和他道歉:“22号的时候我没去,对不起向哥,我当时忘了。”
他没有撒谎。忘了就是忘了,他不想去找一些冠冕堂皇的借口让向尹原谅他。
他选择诚实。
向尹看起来没有介意,他当着谢楼的面摸了摸温鱼的头:“没关系,没事就好,我就是怕你出事。”
温鱼摇头:“没有,什么事也没有。”
他心里暖暖的,看到向尹,他心里安定了不少。
他想要抱一抱向尹表示一下自己的歉意,但还没有抱上去,乐遥先一步把向尹拽开了。
乐遥略带质问的声音在狭窄的走廊里响起:“你们什么关系?向尹,你没看见我在这儿吗?”
温鱼第一次看见向尹温和的眉眼里生出显而易见的嫌恶,他没有开口说话,只是蹙眉盯着乐遥。
乐遥被他这样的眼神盯得非常不适,他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向尹对温鱼是一个态度,对他却是另外一个态度,好像他才是外人似的。
他不悦地拧起好看的眉毛:“我都蹲了你三天了,你真以为你戴个口罩我就认不出来你了?你到底几个意思啊,我找你找了这么多年,你就这个态度?”
“你觉得,我应该什么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