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最开始那天的慌乱和震撼,温鱼对自己被谢楼锁起来这件事情适应得非常良好。
连续一个星期,他的生活除了吃就是睡,再不然就是被谢楼抱着在阳台上晒太阳,谢楼变着法给他做好吃的,除了不让他出门,不让他说话,其余的可以说什么也没变,这么一周下来,他甚至被谢楼养胖了。
但和他相反的是,谢楼越发憔悴了。
每多把温鱼关一天,他就觉得温鱼多恨他一点,虽然小鱼看起来并不恨他,甚至有些时候会主动来抱他,但他总觉得,温鱼偶尔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有着另外的含义。
他限制了小鱼的自由,小鱼或许已经恨透了他,正在伺机离开他。
他害怕得彻夜难眠。
谢楼眸光晦涩,温鱼就坐在他对面,脸上已经不再是粗糙的胶布,而是一根从脑后系紧的绸带。温鱼的手铐在身前,正在剥橘子。
他细致地撕扯橘子的丝络,把橘子剥得干干净净,即将扔进自己嘴里时,温鱼顿了顿,橘子撞上了绸带,他看向一脸沉思状的谢楼,反手把橘子塞到了谢楼嘴里。
谢楼微愣,温鱼眨眼盯着他,指了指自己的嘴,想要让谢楼给自己拆一下绸带,他要吃东西。
他最近已经发现了,只要他不说话,老老实实吃东西,楼哥就不会动不动亲他。
楼哥把他的嘴封起来,好像就是单纯地不想要听他说话。
橘子的汁水在嘴里爆开,酸甜清爽的滋味让谢楼暂时忘却了脑海里混杂的念头,他给温鱼拆了绸带,看着温鱼吃完一个橘子,从始至终,温鱼都没有开口和他说话。
小鱼或许已经不想和他说话了。
谢楼的情绪沉入了谷底,温鱼吃完一个橘子,有些疑惑地看着谢楼,不明白楼哥为什么还不来给他重新绑上绸带,他就这么盯着谢楼,也不说话,沉默之际,谢楼突然开口:“为什么不和我说话?”
温鱼:“???”
可以说了吗?
他试探性地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还没说出来,谢楼就欺身过来咬住了他的唇瓣。
温鱼早就知道会变成这样,虽然他喜欢和楼哥亲亲,但每天都这样亲十几回的话,他的嘴巴也会累的。
他最开始还会给一点点回应,现在已经完全给不动了,他的嘴巴已经僵了。
但这对谢楼来说,更是天大的打击。
小鱼现在,回应越来越冷淡,应该也很厌恶他的亲吻。
温鱼哪里知道他心里的这些弯弯绕绕,谢楼在原地冥思苦想之际,温鱼已经开始翻找零食了。
正好,趁着楼哥没功夫管他的嘴,他要多吃一点垃圾食品。
谢楼郁闷了多久,温鱼就胡吃海喝了多久,谢楼制止他的时候,桌上已经只剩一片垃圾。
温鱼:嗝~
谢楼:……
他看向那满桌的包装袋,突然发问:“我做的饭,很难吃?”
温鱼有点撑,他扶着桌子站起身:“没有啊,不难吃。楼哥,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吃午饭了?”
其实他已经吃不下了。
但为了证明他自己说的“不难吃”三个字,午饭的时候,温鱼还是很赏脸地吃了两碗饭。
然后,十分光荣地,把自己撑去了医院。
医院病房里,温鱼心惊胆战地看着谢楼的脸色,默默地吞口水。
谢楼手里捏着报告单,盯着上面积食的诊断结果,太阳穴突突地跳,就在温鱼垂着脑袋等谢楼数落自己吃太多时,谢楼突然把那张报告单折叠收拢,问他:“这就是你报复我的方式?”
温鱼微微仰起脑袋:“啊?”
谢楼铁了心认为,这是温鱼在报复他。
他声音冰冷:“你长本事了。不是绝食,就是暴饮暴食?”
温鱼抱住自己的膝盖朝床边边缩了缩。好凶的楼哥。
他只不过是想要多吃一点东西,又不是故意的,凶什么凶。不想让他吃的话,楼哥就不应该买嘛。
见温鱼不说话,谢楼脸色更沉:“别以为你这样,我就会放你去找向尹,想都别想。你就是把你自己撑死,我也不会放你走。”
温鱼瞅他一眼。
突然,他单手掐住腹部,秀气漂亮的眉毛拧紧,从喉咙里闷闷地哼了一声疼,谢楼的冷脸立马破碎,慌忙地凑了过来探他的腰腹:“又疼起来了?”
他连忙要去叫医生,温鱼噗嗤一笑,歪到了床上。
“楼哥你装冷脸的样子真好笑。”谢楼表情精彩纷呈,温鱼还在嘲笑他:“你怎么这么好骗啊哈哈哈。”
他笑了没几声,谢楼一把掐住了他的脸。
“再装一次试试?”
温鱼的脸被他捏变形,温鱼盯着他,扒拉他的手:“别捏偶,偶嘟撵啊!”
谢楼狠狠地蹂躏了他一顿,温鱼抵抗了不到一分钟就败下阵来,只能朝被子里躲,医生从病房门外进来时,温鱼已经把自己裹成了一个包子。
谢楼拍拍他:“出来,吃药。”
温鱼扑腾出一个脑袋:“什么药啊,我已经好了。”
他看着递到自己眼前的药片,下意识地拒绝吃药,谢楼道:“健胃消食片,甜的。”
温鱼信了。
他一口咬走谢楼递过来的药,以为是甜的,于是一口咬碎,苦味骤然散开,熏得他皱起了脸:“骗人。”
末世的健胃消食片都是苦味的。
谢楼功成身退,递给他一杯水:“从今天起,除了一日三餐,什么也别想吃。”
温鱼怨念深重地窝在病床上,和他斗嘴:“那药也不吃。”
“你可以试试。”
温鱼后背凉凉的。
他觉得,楼哥应该有一百种方式来对付他。
“睡一觉,睡醒了就回去。”谢楼丢下这么一句话,起身给温鱼掖被角,温鱼突然握住了谢楼的手指:“我不想睡觉。”
“那现在出院。”
温鱼蓦地收敛了自己浑身那股叛逆劲儿,嗓音可怜巴巴:“我想出去转转。”
他都快要被谢楼关半个月了,连门都没有出过,虽然和楼哥待在一起很舒服,但他真的很担心向尹那边。
他突然杳无音讯,向哥肯定很着急。
他为了装可怜,甚至逼自己挤出了一点眼泪,央求地抓紧谢楼的手指:“楼哥,我好久没出过门了,你如果担心我跑掉的话,你可以陪着我一起出去。”
谢楼别开眼,不让温鱼看见自己眼里的动摇,声音一如既往地冷清和不近人情:“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温鱼睫毛扑闪:“想什么啊?”
“找向尹。”
温鱼一愣。
还真是。
谢楼虽然说中,但还不如不说中,他纯纯自讨苦吃,又把自己那本就不大的心眼撑了个够呛,温鱼见他面色不虞,急忙搂住他的胳膊:“你让我去嘛,你和我一起去,你难道还怕我跑了吗?楼哥,你连我都治不了吗。”
他一而再再而三撒娇,谢楼纵然是铁石心肠也绷不住:“我治得了你?”
温鱼搂住谢楼的脖子,毛茸茸的脑袋埋进了谢楼颈间:“治得了,你让我去,我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
谢楼的身体有点僵硬,温鱼突然侧过脸,在谢楼脸上亲了一口:“去不去?”
谢楼:……
温鱼又亲了一口:“去不去嘛。”
谢楼:“………………”
去。
温鱼如愿以偿地出了门,谢楼神思恍惚,衣领拽得老高,下巴捂在深色衣领里,只露出眉眼深邃的半张脸。
怎么就没把持住……
但现在要后悔是绝对不可能了,他要是现在后悔,估计小鱼会气成河豚。
谢楼只能认栽。
但他和温鱼去到向尹住的单元楼时,十二层的那间房空空如也,找人打听,向尹似乎已经搬走了。
谢楼心里默默地松一口气,转去看温鱼,温鱼却不如他轻松,看起来十分着急:“搬走了,您知道他搬去哪里了吗?”
“这就不知道了,但他搬走之前好像一直在找一个叫温鱼的人,还找我们打听过。”
温鱼闻言,脸色不太好看。
向尹一个丧尸,在这个保护区里四处奔波打听他的消息,是非常危险的事情,一个不注意被人发现,就会被彻底清除。
他非常心急,但谢楼似乎并不懂他的心急,下楼的时候,他问温鱼:“来也来了,可以回去了?”
“不回。”
谢楼看他步子迈得飞快,问他:“去哪?”
温鱼倒也没有瞒着他:“地下城。”
“地下城?”谢楼眉目微拧:“你怎么知道有这种地方?”
温鱼道:“何一帆带我去过。”
谢楼脸上阴晴不定:“你现在去那里,想做什么?”
“我要找人打听向哥的消息。”
“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谢楼的语气变得不好,但温鱼没有想要和谢楼争执,他低声道:“不太知道,但是楼哥,我不能就这样不管向哥啊。”
这些道理,谢楼心里都明白,但他现在,只希望向尹这个人,可以彻底地从温鱼的脑海里抹去。
短短四年而已,为什么小鱼轻而易举就对他产生了好感?凭什么?
他看着温鱼纯澈的眸子,明知自己说的这话会伤了他,但还是控制不住嫉妒得发狂,口无遮拦道:“如果我说,你去找他,就再也不要回来了呢?”
他心知自己说错了话,但又迟迟没有收回自己的话。
他就这么定在温鱼眼前,似乎是在等温鱼一个答案。
温鱼茫然地看着他。
谢楼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冷下陷,他承认,他害怕了。
他怕温鱼朝他竖起倒刺,平时乖巧柔软的人竖起来的刺比任何利器都要锋利,足以将他刺穿。
谢楼开始后悔,他微一启唇,试图改口,收回自己说的话,脸颊却蓦地感到一阵冰凉。
温鱼一愣,指尖抚上了谢楼的脸:“楼哥,明明是你在凶我,你为什么哭了啊。”
“没。”谢楼后退一步,有些窘迫,温鱼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你别躲啊,你这么狠的话都说出来了你躲什么躲。”
“我……”
“你不想我和向哥谈恋爱,对不对?”
谢楼有些怔忪地看着他:“不想。”
“为什么不想?”温鱼看起来并没有因为他说的混账话生气,反而步步紧逼,谢楼被他逼到了死角,温鱼开口:“因为你想和我谈恋爱,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