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色令智昏,但温鱼这一次发烧确实烧得有点厉害,吃过早饭之后,他依然没提起精神,整个人困倦地只想往床上躺。
谢楼伺候他,给他喂药的时候,温鱼觉得自己如今这个状态,简直和被妖精妻子榨干了精气的丈夫没两样。
哪怕已经半只脚都埋土里了,依然盯着谢楼挪不开眼。
“睡一觉,我守着你。”
温鱼攥紧谢楼的手指,把谢楼的手抵到了自己的颊边,呼吸灼热沉重地睡了过去。
——
“砰!”温鱼睁开眼,茫然地看着自己眼前的玻璃墙。
玻璃镜面里,他的一张脸青白,脖颈上全是黑色纹路,左边脸颊处有一个弹孔,那弹孔似乎把他的整个脑袋都贯穿了,血迹已经凝固,只留下一个难看的血洞。
而他方才,似乎正在用自己的额头,去撞这座坚不可摧的钢化玻璃墙。
温鱼心头一惊,一屁股摔到了地上,他旁边的人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动静,依然在努力地去撞玻璃,甚至没有一个人扭过头来看他。
温鱼惊恐地盯着眼前的景象。
成千上万的丧尸正在攻克一座大型商场,而他混在丧尸群的最里面,快要被挤成肉饼。
他也是一只丧尸。
他是怎么变成丧尸的?温鱼试图去回想,但记忆是一片空白,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站在这里,叫什么名字。
这火热的天气快要把他给烫化掉,温鱼卖力地朝外面挤,扒拉开堵得水泄不通的丧尸,躲到了树荫底下。
这个地方,好像非常眼熟。
温鱼左看右看,看向大马路对面的一所学校,A市一中……好耳熟的名字,温鱼想要走过去看看,他慢吞吞地操控着丧尸的身体朝马路对面走,刚一走到路中央,一声枪响在他耳边炸开,他犹如惊弓之鸟一般下意识抱头逃窜,感觉肚子一凉,一颗子弹从他肚子里穿了出来。
没有感受到疼痛,丧尸的身体非常耐造,只要脑袋不离开脖子,心脏不被捣烂,就可以继续活蹦乱跳,温鱼继续瞎跑,余光瞥见身后开过来了一辆车,他慌乱地朝路边的灌木丛里躲,一脑袋扎进去,惊恐地盯着那路过的车。
是人类……好可怕QAQ。
他害怕得牙齿发颤,那辆四轮敞篷车停在了学校门口,方才举枪打他的男人从副驾驶下来,其他人跟着他一起下车,他们有男有女,似乎是一个车队,那男人刚才打他似乎是嫌他挡路。
因为商场外那么多丧尸,他一只都没有打,只打了他。
温鱼蹲在灌木丛里,摸了摸自己肚子上的弹孔,扯过几片叶子揉成团,堵住了那个呼呼灌风的洞。
凭什么打他?他又没有干坏事,温鱼生胖气。
他气鼓鼓地盯着那一行人朝学校里走,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往外迈了一步,所有人都背对着他,没有人注意到他。
温鱼瞅准机会,报复心极重地飞奔了过去,一口咬住了那个握着手枪的男人。
是可忍孰不可忍,今天这个仇他一定要报。
他没有咬破对方的皮肤,甚至连衣服都没有咬破,只是泄愤似的想要把对方的手咬疼,然后抢走手枪,但对方不仅没有松手扔枪,反而飞快转身,又给了温鱼一枪。
子弹强大的力道把温鱼击退,他可以感受到,那颗子弹打中了他的心脏。
男人的队友爆发出一阵惊呼,有人关切地上前去查看男人被温鱼咬过的手,温鱼堪堪后退几步,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被男人这一枪给击退到了地上。
他瘫倒在地,有些茫然地盯着面前的一群人,嗓子里啊啊地叫唤着想要逃走,那个男人似乎还想补他几枪,但在他们身后,一中的铁门打开,里面走出来了一个长得很好看的青年。
青年似乎才是这群人的老大,温鱼盯着那青年好看的脸,突然觉得有一点点眼熟。
他好像认识这个人。
而且看见这个人的时候,他为什么觉得眼睛酸酸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想要流出来,但又流不出来。
温鱼拍了拍屁股站起身,一群人看见这只丧尸被打中了心脏还能站起来,都吓得惊呼出声,温鱼看着那个臭男人又要举枪来射杀自己,生气地冲过去想要和他同归于尽,但他的速度显然没有子弹的速度快,他还没冲过去,就听到了子弹上膛的声音,温鱼慌张闭眼,又睁开,那个帅气的青年挡在了他的身前,堪堪用手掌替他挡住了那颗子弹。
子弹把他的手穿破了,血液扑簌簌地往外流,温鱼呆滞地看着,不太明白这个人类,为什么要替他挡这颗子弹。
他呆滞地看着这个人类,人类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变得血红,温鱼看见一些液体从那双漂亮的琉璃眸里面涌出来,他被青年抱进了怀里。
丧尸没有痛觉,但可以感受到冷热,他感受到那些热乎乎的液体落在了他的衣服上,他眼前已经有些发黑,听不清人类在他耳边说些什么,只反复听到他在欣喜若狂地说什么‘找到你了’‘终于找到你了’。
温鱼云里雾里,不知道他找自己是要做什么,但自己马上就要死了啊。他握住了青年的手,微微抬起,覆上了自己的胸口。
青年神情一凝。
温鱼吐出一口憋了好久的血,浑身无力地软进了青年的怀里,被子弹破坏掉的心肺开始疯狂地往外涌血,他的血差一点就溅到了青年的伤口上,温鱼不想害他变成丧尸,于是推开他,自己捂着嘴摔到了地上。
旁边的一群人突然涌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关心青年的伤口,问他有没有被丧尸的血碰到伤口,温鱼的意识迅速丧失,闭眼之前,他听见了一声枪响,那个讨厌的男人胸口绽开一朵血花,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温鱼有点难过地看着举枪的青年,不理解这个青年,为什么要为了自己这么一只丧尸,去和队友自相残杀。
冰冷的血液从体内流逝,温鱼眼帘轻颤地看着他,心里有点放心不下。
他这么做……会不会,被,朋友,排斥啊,哎,真是笨蛋。
——
这一场高烧让温鱼做了很多噩梦,再醒过来时,浑身出了非常多的汗。
但可喜的是,烧退得总算差不多了。
温鱼虚脱地睁开眼,觉得自己睡这一觉仿佛是打了一场恶仗,他翻过身,床边趴着一个人。
天色已经漆黑,谢楼就这么趴在他床边睡着,应该刚睡过去不久,因为床头柜上摆着的水还是热的。
温鱼没动,他放轻了呼吸,打量着谢楼安静的睡颜。
楼哥已经换回了正常的装束,但一个多月没剪的头发已然稍稍有点长,覆着眉眼,显得有几分阴郁和疏离,温鱼伸出手去拨了拨谢楼的头发,盯着谢楼的脸,心里扑通扑通的。
楼哥好像不管是男是女,都很好看。
温鱼很想偷亲一口,但又不想把他弄醒,于是就这么老老实实地盯着,直盯到了谢楼醒过来。
谢楼醒过来,第一件事是去摸温鱼的额头,看见温鱼睁着眼睛,他稍稍一愣:“什么时候醒的?”
温鱼爬起身,在他脸上嘬了一口:“刚醒。”
“烧退了?”
“退了。”
谢楼摸额头没摸出来温度,直接把手伸进了温鱼裤子里捏了一把他的屁股,温鱼一惊,谢楼慢悠悠道:“凉的,应该是退了。”
温鱼:“……你下次摸这种地方,能不能征求一下我的同意啊。”
谢楼道:“这也要征求意见?我又不进去。”
温鱼:“………………”好烦。楼哥什么时候可以把嘴捐了。
他想要洗澡,被谢楼严词拒绝:“今晚不能洗,忍一晚。”
“可我都臭了。”温鱼抓着毛巾,一边擦汗一边乱嗅:“我忍不了了。”
“我是香的,我抱着你睡。”谢楼说着就要拥过来,温鱼忙不迭躲开他:“别——”
“不嫌弃你。”
谢楼还是躺到了他的旁边,温鱼恍惚间似乎想起了梦里的一些画面,他有一点点瘆得慌,主动和谢楼挨近了一点点。
谢楼伸出手,让他枕到了自己的手臂上,温鱼盯着天花板幽幽道:“楼哥,我和你说,我刚才做了很多梦,有一个梦,超级可怕。”
谢楼侧过头:“梦到什么了?”
温鱼暗暗地又朝谢楼怀里靠了靠,寻找了一个安全感十足的位置,这才开口:“我梦到我死了。”
谢楼忽然沉默了下去。
温鱼又道:“这不是最可怕的,我死了之后变成了丧尸,然后丧尸的我,又死了。”
谢楼道:“怎么死的?”
“被人一枪打死的。”温鱼突然抓住谢楼的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就是这里,我现在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谢楼的手覆在他的心口,掌心突然有些控制不住地发颤,温鱼抬眼看向他:“不过,这也不是最可怕的。最最最可怕的是,我梦到了你。”
“我?”谢楼看向他:“为什么梦到我,会可怕。”
温鱼似乎心有余悸,道:“楼哥,梦里面的你非常可怕。”
“哪里可怕。”
“我梦到你杀人,杀死了很多很多的人。你的异能似乎没有现在厉害,但脾气却很坏,喜怒无常,不管是好人坏人,只要惹你不高兴,你就会杀死他们。而且……”温鱼有些难以启齿,谢楼道:“一个梦而已,随便说。”
“而且,我已经死了,你还会抱着我的尸体一起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