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说自己的事情不多, 只是问我在干什么、在想什么。
我说正在上课,他会说看课表是数学课,数学老师是不是又要拖堂。
我会在听完一个要点, 等老师拿起水壶喝水的时候迅速地回他一条消息。
——是啊。
——那记得快点跑,无论如何也要去个厕所。
——好。
这次短暂的对话到此结束,数学老师果然拖了堂, 十分钟的课间休息只剩下了三分钟,我原本想趴一会儿等下一节课,但想到了纪文轩的嘱托, 还是会起身去洗手间。
去食堂打午饭的时候,纪文轩的消息也会及时到来。
他会问我中午想吃什么。
我答一句没想好。
他会给我发几个我爱吃的菜。
当我情绪低落的时候,他会给我打电话, 近乎温柔地安慰着我。
我能感受到,他想给我营造一种“他依然在”的状态。
但隔着很远很远的距离, 很多事, 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是下意识想传球的时候看到的陌生面孔, 是骑上单车后安静的全程, 是举着餐盘找不到被占好的空位, 是拿到成绩单后无法第一时间分享的喜悦,是琐碎的事编辑好了又觉得太过琐碎而选择逐字删除……
纪文轩很关心我,我也试图关心他。
但当我询问他过得怎么样、他在干什么的时候, 他的回答永远简洁而神秘。
“还好”“在忙”。
他似乎并不想和我分享我的生活,甚至吝啬给我拍几张照片。
但他对我的掌控欲却在与日俱增, 那时候年纪小, 还不懂是什么掌控欲。
只是觉得他的消息好像越来越多, 人也越来越粘人,如果知道了我和其他人出去玩了, 就会莫名其妙地不高兴。
他像是越来越了解我,而我却对他的现状一无所知。
这种落差感,以及他愈发变得敏感的脾气,让我选择了隐瞒他一些事。
一开始只是隐瞒和谢薇日渐亲密的关系,后来开始隐瞒我和其他朋友的出行,最后还是吝啬分享日常的每一件大事小事。
我们的话题不断变少,纪文轩似乎感受到了我的排斥。
他很聪明,聪明地恢复了“正常”。
他开始和我聊过去的时光,而那些时光,于我而言,也是珍贵的回忆。
然而回忆越动人,越显得现在的生活太过孤寂。
我想见到他,想和他好好聊聊,想和他拥抱狠狠地拍着他的后背,想当面对他说“我想死你了”,想和他一起吃冰激凌、一起骑单车、一起吐槽做不完的卷子……
我想见他。
但见面的日子被他一拖再拖。
先是“一个月后我就回来”,然后是“两个月后我就就回来”,再之后就是延期又延期。
我终于等不及,攒了很久的零花钱,准备去平城看他。
不过是几个小时的路程,他不来见我,我就去来见他。
我至今还记得我兴致勃勃地打电话对他说:“我这周末买票去见你。”
他沉默了一会儿,却说:“你不要来。”
“为什么啊?”
“我这边不方便。”
“是没时间么?”
“……算是吧。”
“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这段时间都没有时间。”
“我就是和你吃个饭,聊聊天,不会太耽误你正事的。”
“……抱歉。”
这样的抱歉发生了几次,我们之间爆发了自认识以来第一次剧烈的争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