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时候, 我并没有把握纪文轩一定会听我的、停止他的危险举动。
但我一点也没有害怕或者恐惧,也一点都不抗拒和他一起从露台上跳下去。
这倒不是因为我迷恋他迷恋到要和他一起殉情,而是我确信如果纪文轩死了, 我跟着去死应该会比我一个人活着要更快乐。
我做了决定,然后等待他的决定。
很奇异地,他停止了所有的动作, 偏过头看了一会儿我,然后没过几秒钟,他就谨慎地向后倒退了轮椅, 甚至边后退边说:“你不要冲动,我不会做危险的事的。”
在这期间我没有上前,也没有后退, 只是看着他一点点从露台的边缘移开,然后很迅速地摇着轮椅到了我的面前。
我没有劫后余生的感觉, 心脏甚至冷硬得像冰块一样, 我试图挤出一个笑容、但我做不到, 也试图去指责纪文轩、但又舍不得。
我抬起手, 纪文轩依赖似的凑了过来, 轻声说:“你打我吧。”
我没有打他,而是用手背贴了贴他的脸,问他:“冷了么?”
他的脸很冰, 他没说话,只是用脸颊贴紧了我的手背, 很依赖的模样。
我无声地叹了口气, 抽回了自己的手, 转而推着他的轮椅离开了露台、进入了室内。
室内温暖如春,纪文轩的轮椅滚过我近期刚雇佣人换过的、厚实的地毯。
我又摸了摸纪文轩的脸, 发现他的脸变得温热,像个活人了。
我站在他轮椅的后面,摸着他的脸。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口,这不是正确的场合、也不是正确的时机——事实上,在我说出这句话之前,我甚至没意识到我说了什么。
我动了动我的嘴唇,然后猛然反应过来,就在刚刚,就在几秒钟之前,我对纪文轩说。
“我已经爱上你了,也离不开你了,你要好好活着,我们也要好好过日子了。”
这大概也许可能是一句告白,就是太平平无奇,太俗套没创意,也太无意识、太冲动了。
我有一点点尴尬,但话已经说出口了,也不可能再收回来。
纪文轩背对着我,“嗯”了一声,过了几秒钟,我的脸上沾染上了透明的、温热的水。
我不认为那是他的眼泪,我强行解释说:“你可能是流汗了。”
纪文轩轻笑出声,他说:“刚刚听得不是很清楚,你能不能再说一遍?”
“说一遍什么?”我明知故问。
“我爱你。”他说。
“我爱你。”我说。
他爱我,我也爱他,原来我们早就已经相爱了。
我没有窥伺他此刻表情的冲动,他也没有扭过头看我的冲动,只是我摸着他的脸的手湿了又湿,他的汗水仿佛永远都流不尽似的。
过了好一会儿,他略微侧了侧头,离开了我的掌心,又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一条手帕,用手帕擦了擦我的手。
他意有所指:“我好像弄脏你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真不想承认,我也是离不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