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有他的哥哥◎
“荒谬, 一派胡言!”
震堂木狠狠砸在暗红漆木桌上,宋清庙冷冰冰道。
她虽说话声音听不出有多少情绪起伏,但字字铿锵, 微蹙的眉心和明亮的双眸似含着千年不融化的冰雪, 从上往下审视着众生的罪恶。
虽然在一天前还是个满口“老子数到三不喝你是狗”的泼辣妹子。
这案子本轮不到宋清庙来审, 她理应避嫌,但初为知县, 上面想看看这初生牛犊的实力,万一被抓到包庇之类的把柄,日后就能轻易拿捏宋清庙。
奈何她大义灭亲是毫不手软, 余粥来时,只看到她同父异母的姊妹宋小姐哭得涕泗横流, 好不痛苦。
姜烈渊提醒道:“她罪有应得, 她想杀人。”
“你还怕我于心不忍了不成?”余粥双手拢袖。
要是他圣母到于心不忍,估计现在自己早就变成了一盘毛血旺。
来围观的人不少,一是此案残忍奇葩,二是女扮男装的宋清庙长相深得姑娘们的芳心。
皮肤白皙眉眼淡漠, 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 声音低沉, 好像个淡雅的俊公子。
余粥和姜烈渊挤在人群听了半天, 宋小姐和亚父杀人未遂,亚父杖一百流放三千里,宋小姐杖一百徒三年,没收所有私有财产。
终于, 他们看到了个熟悉的面孔。
那人身长腿短, 穿着囚服邋里邋遢, 酒糟鼻红肿得像是个烂番茄, 几日不见几乎瘦得脱相。
潘玉龙被带上来就便磕头便痛哭流涕:“冤枉啊,大人!我是冤枉的,都是那群贼人蛊惑我,我……”
他忽然看见了站在人群中央的余粥,登时双眼一亮,几乎发疯地喊道:“小粥!是、是舅舅啊!舅舅那天跟你开个玩笑,这是咱们的家事对不对,你给舅舅做个证捞舅舅回家啊!”
“肃静!”
宋清庙一拍案,朗声道:“传证人——余粥。”
潘玉龙顿时崩溃了,原来余粥今日既不是来捞他的,也不是来看他笑话的,原来是当证人,让罪行板上钉钉。
余粥不卑不亢地走到宋知府面前,恭敬行礼,随后平静地将那日发生的来龙去脉都说得清清楚楚,当然也略过了他们本就是要以身犯险的计划。
潘玉龙越听面色越苍白,这完全没有周旋的余地了。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余粥说罢,看了一眼跪伏在地上的潘玉龙,转身走到旁边。
这时,周遭响起了窃窃私语——
“这就是天天欺负余家长子的潘老二吧?”
“真狠心,就算不是亲外甥也不能盼着人家去死吧,这人还真下的去手?”
“要是余老先生有在天之灵要心疼死。”
“我我我知道!当日就是他把余家长子逼成夫郎,就是他!”
窃窃私语已逐渐演变成义愤填膺的叫骂,更有正义之士恨不得翻过守卫去揍潘玉龙,也太没人性了。
姜烈渊低头在余粥耳畔道:“他死罪难逃了。”
余粥这倒是没想到。
“肃静。”宋清庙道:“依我国朝律,因杀人而获得财物者,无论首犯从犯,全部当斩!犯人潘玉龙,谋害外甥,罔顾人伦,影响恶劣,定于下旬秋后问斩!”
潘玉龙当场吓尿了裤子,瘫软在地上嚎啕大哭。
“此案审理到此为止,若无异议,本官宣布结……”
“人不是还没死吗?”
忽地,这个声音像是铁锈铸成的刀剑般,劈开了人群。
大家纷纷朝这个唱反调的女人投去敌意的目光,女人微昂额头,浑浊的眼球宛如一潭死水。
“姐、姐姐!”潘玉龙仿佛抓到了救命的稻草,凄厉喊道:“姐姐救我!姐姐救我!”
姐姐?
大家顿时知道来者何人了,便是鸠占鹊巢、独吞了余老先生所有资产的续弦之妻——潘婆娘潘芳芳。
余粥先前以为潘芳芳只是余老先生的填房小妾,没想到是再次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正妻,地位都快赶上余粥的亡母。
姜烈渊忽然搂紧了余粥的肩膀,沉声威严道:“潘玉龙给余粥下的毒药,计量可以毒死一头牛;若不是余粥察觉不对劲有防备,他早就成了来找你们潘家的索命鬼。这,难道还不足以判他一个死刑吗?”
潘芳芳的视线投来,从余粥脸上转移到姜烈渊脸上,停留片刻,忽地死气沉沉地一笑。
余粥从方才开始就胸口不舒服,宛如有个什么东西堵着一样。
现在他知道了,是潘芳芳那毫无生气的眼神。
身为续弦之妻、一对儿龙凤胎的母亲,她保养得算是不错。
但若细看,脸上涂得白/粉和暗红的唇色暮气沉沉,她消瘦的身形和微微凹进去的脸颊也令人浑身不舒服。
总得来说,潘芳芳与余粥想象的形象大差不差。
刻薄、阴森、死气沉沉。
宋清庙道:“确实如此,正是此道理。况且潘玉龙的毒药是他自己准备的,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来说,他行为都极其恶劣。”
“他们放屁!”潘玉龙哭得撕心裂肺:“姐姐,你不是有钱嘛!快用你的钱去救我出来,你不是有很多钱吗!”
余粥观察到潘芳芳本来是打算开口说些什么的,但潘玉龙嚎的这一嗓子,让她眼里流出厌恶的神情。
罢了,她微微颔额,冷冰冰道:“既然如此,秉公办事吧。”
说罢,她高挺着头颅离去,一个眼神都没留。
“啪——”震堂木惊声,“此案已结,画押!”
*
“我听说了,现在大家都在讨论你呢。”
可追楼生意兴隆,王姐眉飞色舞道:“哎呀我真想说这小子就是我们可追楼的厨师,不知道会不会吸引更多人来吃饭哈哈哈哈!”
余粥嘴角抽搐:“你真有生意头脑。”
他们回去路上刚好路过可追楼,王姐招呼他们进来吃糖蘸芋头。
姜烈渊脸色不太好看。
余粥推了推他:“吃啊,王姐难得大方一回。”
姜烈渊难以启齿:“芋头竟然吃甜口的……”
“爱吃吃不吃滚。”王姐翻了个白眼:“一个岭南来的客人没带银钱,问我能不能用鲜芋头换。我这是第一次见芋头,他说蒸熟蘸白糖可好吃了,果真不错。”
“是啊,很适合用来做芋泥。”
余粥说罢后灵光一现,可追楼不是要研发甜品嘛,他做芋泥不就行了。
芋泥曾经在21世纪风靡无比,不知道放在古代大家爱不爱吃。
王姐拉着他们听了好半天八卦,用她常年混迹的经验给他们分析潘芳芳今日的举动,应该是早就厌烦只会吸血找麻烦的二弟,不如就此解决罢了。
“不过这样一说,潘婆娘也挺心狠的。”王姐感慨道。
“祸害留在人间只会害人。”姜烈渊淡淡道。
潘玉龙秋后问斩,这样对余粥不利的最大因素就解决了。
虽然不能保证余粥在自己走后不会被欺负,但至少现在,姜烈渊是心安的。
“也是。”王姐咂咂嘴:“省得脏人眼睛。”
她和姜烈渊二人倒是你一句我一句,而余粥满脑子都是怎么将芋泥做得好吃些。
罢了他懵懂地眨眨眼:“啊,刚才你们在喊我名字吗?”
姜烈渊:“……”
*
岭南也就是现在的广西,从广西到江南路途遥远,这些芋头能没烂没坏已经很不错了。
王姐听说余粥要做甜品,忍痛割爱地送给余粥一大半儿芋头。
余粥想着哪天去陆玉笙家里翻一翻,说不定真能找到芋头的种子。
“哥哥回来啦!”
弯弯的拱桥后面,小小的房屋中亮着温馨的灯火,少年从敞开的门里面弹出个脑袋,热情道:“快来吃我煮的面!”
姜烈渊分明是和余粥一起回来的,但小妖眼里只有余粥一般,像个跟屁虫。
“我们吃过了。”姜烈渊开口道。
小妖瞬间炸毛,张牙舞爪道:“谁让你带着余粥哥哥吃外面的?外面的饭不干净,吃坏了身体怎么办?”
姜烈渊更加疑惑,可追楼是什么不干净的地方吗?
“好啦我尝尝,”余粥打圆场,对姜烈渊使了个眼色道:“我们其实没怎么吃饱,来尝尝你做的面。”
小妖顿时换了副面孔。
不得不说,小妖煮的这份西红柿鸡蛋面是有水平的。
面条虽然有些软趴,但汤汁格外浓郁,粘稠程度宛如羹。
小妖还贴心地将西红柿皮都去掉,里面酸酸甜甜的果瓤沙沙的,融入本来的清汤中。
余粥夹起一筷子鸡蛋,问道:“这鸡蛋你用酱油炒过?”
“对啊对啊,”小妖托着脸眼神亮晶晶:“好吃吧?”
“我倒是没想过还有这种做法,”余粥笑道:“真好吃。”
两人说话姜烈渊完全被晾在一边,他总觉得嘴里涩涩的。
姜烈渊原本秉承着不和小孩子吃醋的原则,一而再再而三地思索,终于思索出结论——小妖这小子不就是在跟自己争宠吗?!
“哥哥,哥哥,以后天气冷了我天天给哥哥煮面吃。”小妖托着他那张精致艳丽的小脸儿,要是后面有个尾巴非得摇起来了。
还不等余粥回答,他就听那个讨厌的傻大个儿冷笑道:“不用,哥哥有他的哥哥照顾,不劳小屁孩儿费心。”
作者有话说:
好久不见的ooc动物小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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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提要:姜大渊说自己其实不会瑟瑟,余小粥教他瑟瑟。
姜大渊(害羞):咱们一定要这样吗,脱了是不是不太好……
余小粥(老练沉稳):有什么不好的,玩这个就是要脱衣服的。
姜大渊:我冷,我还是先不脱了。
余小粥(想了想):行吧,你后果自负。
接着,动物园海豚表演的那个海豚,吐了姜大渊一身水。
余小粥:叫你不脱外套,活该。
姜大渊(湿漉漉):TvT
余小粥去买了条毛巾给姜大渊擦水。
余小粥:你现在是不是更冷了,站在风里。
姜大渊:对啊。
余小粥:瑟瑟,瑟瑟发抖。
姜大渊:……
姜大渊:变成人类还有3个小时,咱们去看烟花吧。
动物园的看台上是欣赏烟花最佳的位置,烟花璀璨漂亮,余小粥看得入迷。
姜大渊:其实,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余小粥:啥?
姜大渊:我们这一族狼,从没吃过任何一只兔兔。
余小粥:喔!好狼好狼。
姜大渊:还有,我好喜欢你。
烟花炸开,气温上升。
余小粥:好吧我也说实话,其实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狼不是德牧。
姜大渊:啊???
余小粥(惭愧):我和朋友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大冒险让我去找一只狼做朋友。
姜大渊:……
余小粥(后悔):对不起,我才是该向你道歉的那个。
姜大渊:你的大冒险还是输了,你没能和狼做朋友!
说着,就大力地扯着余小粥的手腕离开,向住处走去。
余小粥自知理亏,心中更是懊悔,胡思乱想姜大渊是不是要跟自己绝交,偷偷掉眼泪。
余小粥:嘤QAQ
姜大渊(狠狠关上门)(迫不及待地把兔壁咚):因为大灰狼现在是你男朋友!
余小粥:有点子油腻。
姜大渊:我没生气,但我要告诉你个不好的消息。
余小粥:?
姜大渊:我现在要“吃”兔子了!
大床:duangduang~~
余小粥(羞红):啊啊啊你不是不会嘛大骗纸!
姜大渊:是啊,我不会,但我可以现学。
大床:吱呀吱呀~~~
拉灯!
校长陆看着面前这二人,一人兔子耳朵都是咬痕,一人狼耳朵也全是兔子牙印。
校长陆:其实你们半兽半人,也没有生殖隔离,不用全部都在一天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