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颈椎病◎
姜烈渊的脑子也很乱, 这不是他擅长的领域。
他倒也不至于“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但事情进展得太快,很多信息一时间也无法消化。
听宋清庙道了半天, 他捏了捏眉心灌了口凉水, 头脑渐渐冷静下来了。
潘今龙造反;
他还立了新帝。
已经对上剧情了。
接下来会发生的是饥荒, 瘟疫,战争。
不知该说幸运还是不幸运, 宋清庙信任他的预言也未追问他是如何得知,已经开始准备了。
但好好的现在又来了个麻烦——荆阳官狗仗人势,开始逼降各个郡县, 让他们承认新帝。
“真是可笑,”宋清庙冷冷道:“新帝还是个未满月的襁褓婴孩, 潘金龙的野心别太明显!”
姜烈渊眉峰紧敛, 潘金龙就差把“傀儡”二字写在新帝脸上了。
中间有位女官又来了一趟,宋清庙轻摇头示意,那女官聪慧地抱拳退下。
女子清秀的眉毛微微舒展,对姜烈渊道:“让荆阳人等着, 多拖拖时间。”
姜烈渊沉思, 点头道:“此事不可贸然。荆阳来了多少人?”
宋清庙道:“三个官吏, 外加一百精兵。但他们要踏上乌地的土地必须通过水路停泊码头, 我等已经用修造为借口,将乌镇的货船卡在码头不让他们上岸。”
幸好乌镇的船舰也不是吃素的,简单来说双方已经在码头剑拔弩张了。
“才一百人?”姜烈渊有些讶异,他本以为来的人数不说很多, 最少也是可以达到武力镇压的地步。
不过想想也是。
若兵来得多了, 乌地今天也不可能像往日一样安宁, 百姓还毫无察觉安居乐业。
“他地已经爆发大大小小的战争, 需要兵力。”宋清庙解释道:“第二便是,一百荆阳兵的作用只是在于保护那三个官吏,若他们遭遇不测,剩下的荆阳兵可以立刻返回都城,领更多兵力直接开战。”
室内一时寂静。
“他们要求三天内,给出答复。”
答复如何,其实他们都心知肚明,这题无解。
不降,他们立刻返回都城调兵遣将发动战争;
投降,潘金龙的姐姐潘芳芳死在这里,他不可能放着仇不报,从今往后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现下唯一的正确答案,便是拖延时间。
拖延时间,给足时间让他们囤粮囤药。
不敢说能在乱世中逞英雄,至少保护自己的父老乡亲能不饿死病死。
乌地一直像是个桃花源似的存在,里面的百姓似乎从未经历过战火的创伤,所以还需要时间让他们来接受即将到来的人祸。
他们太需要时间了。
又是无言片刻,宋清庙揉了揉干涩的双眼,换了个话题调节气氛:“对了,你是不是还没跟余粥说?”
“嗯。”姜烈渊道:“别让他知道要打仗了。”
宋清庙面露难色:“只要人在这里,早晚会知道吧。”
姜烈渊抬头,眉眼深邃,轻轻开口:“我准备把他送走,离开这里。”
*
纸包不住火。
一传十十传百,大家或多或少都听闻外界又开始打仗了。
“哎呀我跟你们说,老头子我活了七十岁,这些传闻都是屁声大雨点小,反正不可能波及到咱们乌地的!”
周围一群人附和。
“是啊是啊,别没事儿吓自己。”
“继续喝!”
“喝!”
这话题还没谁谁家娶媳妇在大家嘴里停留得久。
那岭南供应商消息灵通,不一会儿就跟倒豆子似的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了。
“立了个襁褓里的婴儿为新帝?”王姐觉得太荒谬了:“真的假的?”
“那原来的皇帝呢?”余粥问。
岭南供应商转了转眼睛道:“听说,咱只是听说哈。好像当夜走水,把陛下给……”
说罢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忽然,一个声音打断他们道。
莲英气的眉目直勾勾地看着岭南供应商,道:“若因为皇帝烧死而立新帝情有可原,可原先的皇帝真的被烧死了吗,尸体有吗?”
“你是?”王姐才发现还站了个人。
“朋友。”余粥咳嗽示意。
岭南供应商奇怪地打量他:“我怎么知道啊,我只是听说,你搞得跟我见过一样。”
莲不悦,负着手身姿笔挺,气度不凡。
余粥拍了拍他肩膀安抚,道:“我知道你意思,但也不能光凭尸体来认定皇帝是否被烧死,尸体不是很好伪造的吗?”
莲脸色有所缓和。
他环顾了一圈可追楼,沉稳地点点头道:“这里不错。”
王姐哼笑一声:“那可不。”
“三楼这个位置望去可以看见码头,若能架上弓弩来防御,应该可以控制这一条街。”
王姐的笑容凝固。
“咳咳咳我、我朋友开玩笑的哈哈,昨晚做梦没醒。”余粥讪笑地捂住莲的嘴,连忙把他推走。
莲眨了眨眼,小声对他道:“最好用燃火的箭矢。”
余粥把他带到安静的包间里坐着,沏茶时忽然想到个矛盾的点。
“如果名正言顺地立新帝,潘金龙也用不上造反啊。”余粥嘶了一声。
“那自然是他们没找到可以伪造皇帝尸体的东西,”莲抿了口茶道:“而且,故意制造的走水还露馅了。”
“也就是说,皇帝可能还活着,所以他们迫不得已才造反?”余粥恍然大悟。
“是,”莲垂下眼睛,攥着茶杯的手收紧:“还活着。”
*
晚上余粥带着莲回家时,姜烈渊已经在准备晚饭了。
这俩大男人不仅睡在一起还养孩子,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们关系不一般,莲自然也看得出来。
回去后便自觉地去找小孩子玩,留给他们二人空间。
“在做什么呢,这么丰盛啊。”
姜烈渊正蹲在地上给土豆削皮儿,余粥从后面跨上他后背玩闹。
“当心别摔了。”姜烈渊放下土豆,转身和恋人蹭了蹭鼻尖。
余粥眨眨眼:“你生日?”
姜烈渊哑然失笑:“不是我生日就不能吃点好的吗?”
“那这样太丰盛了。”
余粥见鸡鸭鱼虾样样俱全,甚至还有罕见的酥酪奶油香香菇,也不知道他从哪买的。
姜烈渊继续低头给土豆削皮儿,唇角微微牵动道:“以前跟你说过,其实我做饭手艺还不错,今天让你尝尝我的拿手好菜。”
余粥期待了。
姜烈渊得意道:“白煮虾。”
余粥不期待了。
还以为姜烈渊是在开玩笑,没想到他真做了白煮虾,顾名思义,就是把虾直接放进水里煮熟。
余粥陷入了沉默。
“扑哧,逗你的。”姜烈渊瞧他这副失望的样子忍俊不禁。
烧一锅水放入粉丝煮熟,在这期间姜烈渊调了一碗粘稠的酱汁。
余粥用筷子蘸了一点尝尝,味道竟然出奇得鲜美。
熟粉丝放在虾肉上,再铺上一层生蒜末。
姜烈渊抄起热油往上面一浇,那股鲜味直钻鼻腔。
趁着热油在粉丝上噼里啪啦的功夫,倒入特调酱汁,一道简简单单的蒜蓉粉丝虾就做好了。
色香味俱全,虽然做法不难,但情人眼里出新东方,余粥觉得姜烈渊厉害极了。
晚饭足足有八个菜,且全都是姜烈渊一人亲手做的。
吃饭期间他倒是没怎么吃,一直在为余粥服务,不是帮他剥虾壳就是夹菜盛汤,弄得余粥都有点自己在欺负他的感觉了。
“别这样,我自己来。”余粥按住他给自己夹烤鸭的手。
无意对上姜烈渊的目光,他总觉得这人今天怪怪的,像是在吃最后的晚餐。
姜烈渊做的饭,饭后余粥主动提出他来洗碗。
他刚把袖口挽上去,就被姜烈渊猛地抱住。
“你、等等…”
余粥眼睛睁大,不知道姜烈渊受了什么刺激,在灶房中抱着他又亲又啃还推不下来。
“别、他们还在外面…”余粥腿都软了。
姜烈渊喘了口粗气道:“我爱你。”
“什么?”余粥不是没听清,而且讶异姜烈渊整条手臂在颤抖。
“我爱你,粥粥。”
余粥神色一正,严肃道:“出什么事了?”
“我爱你、我爱你…”姜烈渊跟听不见似的,疯狂重复这几个字,两只瞳孔涣散。
余粥知道,不断对伴侣确认爱意是焦虑的表现,结合姜烈渊这几日行为确实古怪。
然而就在他担忧之际,没注意姜烈渊的手靠近他后颈,照着某个穴狠狠点了下去。
——对不起了,粥粥,这里太危险。把你送回现实,希望你不要忘了我……
“啊!”余粥疼得叫了出来。
“?”姜烈渊眼神瞬间清澈了。
两人大眼对小眼互相瞪着。
姜烈渊嘀咕:“位置不对?”
说罢又用力点了下去。
“姜烈渊你有病啊!”
余粥气得照他脖子伸手砍下去,结果不知道手掌砍到了什么穴位,姜烈渊眉毛一抽,满眼不可置信,罢了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啥…玩意?”余粥怔愣。
介于姜烈渊倒下时连带碗盆倾倒,莲闻声赶来,听余粥描述后也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他可能是想点你睡穴。”莲指了指脖子后面的位置。
余粥摸了摸那个位置,思忖半天,默默道:“可能我有颈椎病,神经有点错位”
作者有话说:
“您好,我的您的三号按摩师姜师父,请问后背哪根神经错乱了?”(拔刀伸钳子)
———
颈椎病应该不会导致穴位错位,瞎编的大家不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