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王忱禹实在受不了，周六请病假回家了。
[独饮、：明暗宝贝，我都把你带到满级了，能加我微信了吗？]
[明暗：不要喊我宝贝，我会生气喔。]
[独饮、：好好好，我不说宝贝啦。]
[明暗：真乖，今天放学加你微信。]
昏暗的房间里十七八岁的男孩躺在凌乱的床上，手机惨白的光照着他的脸庞。
只见他笑了一下，兴奋地从床上跃起来，嘟囔：“还不是被我的魅力吸引住了，之前不知道在装什么，等加微信后给你看看我的腹肌照——”
他的自言自语在看见聊天页面多出来的一条消息时止住。
[明暗：独饮哥今天没有去上学吗？]
[独饮、：你怎么知道？]
[明暗：因为之前这时候都不会跟我发消息呀，怎么了？是生病了吗？]
王忱禹本想跳过这个话题，但看见对方发了一句“好担心你呀，不会是被其他人欺负了吧？”时突然想卖卖惨。
[独饮、：其实没有生病，学校有一群乌合之众，看到假的消息就信了，一致对付我。]
[明暗：他们也太过分了，怎么对付你的呀？详细讲讲的话我说不定能帮独饮哥想想办法呢。]
[独饮、：路上见到我后会窃窃私语，甚至故意用肩膀撞我，趁我不注意往我身上扔东西，往我桌洞里塞垃圾，还有更多人在我们校园贴吧帖子里造谣，不知道那个煞笔把我联系方式挂在那种网站上，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人在加我。]
云暗勾起嘴角，删掉聊天框里编辑的“活该”。
[明暗：啊？独饮哥好惨喔，心疼你一下。]
王忱禹说着说着产生了更多的倾诉欲望。
[独饮、：对啊，我什么都没做，无缘无故被他们说成这样，要是让我查出来是谁污蔑的我，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明暗：可是独饮哥，这种随手捏造的谎言是谁都可以发吧？感觉很难找喔。]
[独饮、：也不算全是，关于这件事的只有几个人知道，但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怀疑他们不太好。]
[明暗：也是喔，不过哥哥，我有一个很好的方法。]、
[独饮、：说来听听。]
[明暗：你分别给这几个人发看似相同但是核心不一样的短信，都是关于你隐私的，然后让他们都知道大家都接受到了短信，看看哪条会被发在你们校园贴吧上，你不就可以很快找出来了？]
[独饮、：明暗宝贝，你太聪明了！]
[明暗：哈哈哈哈能帮到你就好，还有，说了不要喊我宝贝。]
[独饮、：好好好，我得好好思考一下要发什么样的短信。]
见鱼上钩，云暗轻笑。
真蠢。
“明明，这次回去把头发剪了吧。”云暗收起手机，“你刘海越来越长啦。”
云明比划了一下头发：“剪了会不会很奇怪？”
“当然不会。”云暗笃定道，“剪了后看上去会更清爽。”
云明还在犹豫。
“不剪也没关系。”云暗并不想逼他，“我和你形象是同步的，我陪着你。”
“同步的？”云明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不再犹豫，“剪。”
他想看清云暗的眼睛。
“好。”云暗笑吟吟地道，“想回来吗？下节是你喜欢的物理课。”
云明摇了摇头。
他喜欢飘在空中。
“明明啊，该回来了。”云暗有些无奈，“长时间脱离自己的身体并不是好事，会和自己身体的牵绊越来越弱。”
云明：“嗯。”
云暗把身体还给对方后问道：“为什么不想回来呢？”
他有些不解，因为没有实体会局限自己，飘在空中也不是想象中的自由，不能离自己的身体太远，不能触碰到任何东西。
云明：“没什么。”
在镜子里的云暗虚无缥缈，可是每次进入自己身体时，对方忽然间有了生命力，鲜活真实。
像是真正存在的人。
“好吧。”云暗没有追问，他知道对方想说的时候会亲口告诉他。
“明明，现在要发关于章宗，还是绍浩？”
云明：“章宗。”
重头戏要留在最后。
“我不想发那些无关痛痒的事情了。”云暗弯了弯黑眸，“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在大家都对这件事感兴趣的时候，我们把他们最黑的料爆出来吧。”
云明沉思：“所以要发章宗……”
“嗯，就发那个。”云暗接住他的话，“这事会比王忱禹的严重一点，因为王忱禹的事情关联到的人不多，最愤怒的是他的前任们，其他都是凑热闹的。”
“但章宗的不一样。”
“他这事会引起学校的公愤。”
——
【嗨嗨嗨，又是我，来爆F4的瓜。】
［主楼：今天轮到谁来呢？你们猜到了吗？是章某！高二时是社管会的会长，管理所有的社团，还开展过保护流浪猫流浪狗活动，你们应该有所印象。但是你们知道吗？章某最喜欢虐猫虐狗了，手段极其残忍啊，或许大家不相信，但是我有图喔，1楼贴图。］
［2楼：草草草草草，他是疯子吗？！！不配做人！！！］
［4楼：我的天哪，平时见他为人都不是这样的，藏得也太深了吧，能不能让他退学啊？这种人还有资上学吗？］
［186楼：我是真要吐了，都不敢点开1楼的图看，虐小动物的人都不得好死！］
［958楼：生命在他眼里不值一提？凭什么这种人得不到惩罚，能不能抓他走啊？！］
［1623楼：家人们重点不是杀，是虐杀啊！！！那个图里的狗看起来那么痛苦，有人会吃狗肉我能理解，但是他妈的凭什么要虐待？］
［2631楼：欲望只会越来越大，虐小动物的终究会杀人！！！］
［3221楼：说不定是p的啊，章宗也不像那种人。］
章宗皱着眉头看完了主楼，他点开1楼放的图片，里面的确有他的侧脸。
究竟是什么时候拍到的？
他明明记得每次做这种事前周围没有人。
这视角……很像是监控的视角。
是警察？保安？
不可能，和他无冤无仇怎么可能会来多管闲事，他又没违法。
难道是亲戚中有警察的人？
章宗还在摸着下巴思考，忽然被泼了一脸的脏水，他连眼睛都没擦扭头看窗外的人。
站在窗外的人没想到章宗如此迅速，愣了几秒，心虚地咬了咬唇，被旁边的人拍了一下回过神道：“看什么看？你欺负猫猫狗狗的时候没想过自己会被人这样对待吗？”
“是啊是啊。”他身边的人应和道，“你们这群虐待猫狗的人最该得到教训！”
章宗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上，上课了。”泼脏水的人磕磕绊绊地说，拉着朋友，“我们该走了，走吧。”
“嗯嗯，好。”
“擦擦吧。”张煜徐给他递了纸巾，“帖子刚发出来热度最高，他们有些人会失去理智。”
章宗：“没事。”
“唉，他们太可怕了。”张煜徐回想起前几天学校的人对待王忱禹的态度，“像是疯了一样，大部分人凑热闹也要掺和一脚。”
“章宗！”绍浩跑来，皱着眉头用纸巾帮忙擦对方的衣服，“有看清是谁弄的吗？”
“嗯。”章宗点头，“是高一五班的。”
绍浩神情冷淡：“把名字发给王忱禹，今天刚好放学，让他的人收拾一下。”
“好。”
“有查清楚是谁发的帖子吗？”
“没有。”章宗摇了摇头，“对方太狡猾了，有点棘手。”
绍浩叹了口气：“你觉得会是谁发的？看上去了解我们所有的事情。”
“有几个关键线索。”章宗说，“第一他肯定是我们身边的人，或许现在不在，但曾经在我们身边待过，第二他有一点势力，不然不会把自己的ip藏得这么深，第三他亲戚或者认识里有警察或者保安这些能看监控的人。”
绍浩听着很有道理：“所以你认为是谁？”
“张煜徐。”章宗叫了一声听得入神的人，“你能帮我接点水吗？”
“哦哦好。”张煜徐拿着杯子走了。
见他离开，章宗才缓缓开口：“张煜徐倒有一点可能，因为他哥很擅长计算机这方面，他爸好像是警察。”
绍浩略一迟疑：“所以你认为是他？”
“不确定。”
绍浩眼神闪了闪：“在没找到证据前不要打草惊蛇。”
“好。”
他说完走到云明的身边，敲了敲对方的桌子：“云明，这周天你要做什么？”
云明：“写作业。”
“陈苡安给你的手机没有我的联系方式，加一下。”
云明没理。
“云明！”绍浩直接掏他手机，“密码多少？”
“绍浩你在干嘛！”陈苡安转头质问，“你抢走我手机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加个联系方式。”
“云明他没同意要加的你联系方式。”
绍浩啧了一声：“你别管我们的事情。”
陈苡安毫不退让：“你这是欺负同学！绍浩，除非云明同意你才能加。”
“你——”
“我加。”云明打断他们的话，对陈苡安说，“谢谢你，没事的。”
“好嘛。”陈苡安松了口气，“你想加的话就加。”
绍浩看着云明加了自己的微信，心里还是莫名不爽。
他最近为了处理帖子没时间收拾云明，没想到云明和陈苡安的关系更好了。
“周末如果我叫你，要乖乖出来。”
云明：“嗯。”
下午放学，大街小巷走满了身着校服的学生。
“明明你回来啦。”白琳笑吟吟地说，“这周感觉怎么样呀？”
云明：“好。”
“怎么好呀，明明快来跟我讲讲，我想多了解了解你们青少年。”
云明垂眸，不吭声。
“行了你让他滚回房间吧。”云供平皱眉，“成绩那么差能有什么好了解的，天天就在学校里玩呗。”
“要是你真把他心理了解清楚了，以他的标准发言，那才是真的完了，影响所有的青少年，到时候大家成绩都倒数，会找你的麻烦。”
白琳温和地说：“要因材施教嘛，如果能把云明的成绩提上来就好了，咱们还能以他为实例跟大家讲讲方法。”
“嗯……”云供平想了想，“这样也能卖课。”
“是呀。”
“那……”
见他们还在聊，云明低着头走进自己的房间，放下背包，脱下校服，都塞进洗衣机里。
他换上睡衣，拿起剪刀站在镜子前面。
自从云暗出现后，他最喜欢自己房间的这扇镜子。
很大，能从他的头照到他的脚，他能清清楚楚地看见云暗的每个地方。
“要该怎么剪？”
云暗唇角微扬，笑道：“要我帮你吗？”
云明：“嗯。”
“把手交给我。”云暗伸出掌心，抵着镜子，云明学着他的样子也伸出手。
在碰到镜面的那一刻，他感觉有人握住他的手拽了他一把。
反应过来时云明在镜子里。
他抬头四处打量，发现除了真实世界照进镜子里的区域，其他地方一片漆黑。
云明喉结微动。
原来云暗的世界是这样的。
好黑暗，好冷清。
如果他没有找云暗聊天，云暗会做什么呢？就待在这片黑暗里吗？
“想什么呢？”云暗敲了敲镜子，“哈哈哈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
云明撇头：“没有。”
“不用担心我。”云暗似笑非笑，“我能从镜子里出来，就像你飘在空中一样，我也可以。”
“喔……”云明稍稍放下了心。
“明明啊。”云暗极为苦恼地蹙了下眉头，“其实我不太会剪头发，如果给你剪得丑会怪我吗？”
云明摇头：“不会。”
外貌对他来说不值一提。
“好。”云暗笑了，拿着剪刀开始比划，“那就看我发挥。”
云明颔首，定定地看着云暗。
剪刀“咔嚓咔嚓”经过头发，乌黑的发丝落在少年洁白的脚趾上。
过了十来分钟，云暗放下剪刀，明亮的眼睛盯镜子中的少年。
“怎么样？”
云明愣住，眨了眨眼睛：“你骗我。”
云暗失笑：“为什么这么说？”
“你说剪得不好看。”云明一字一句地道，“可是，云暗，你现在很好看。”
云暗说得没错。
他们的眉眼很漂亮。
眉骨高，眼窝深，睫毛又长又密，墨黑般的瞳仁清澈透亮。
他从不知道自己的眼睛这么好看。
云暗轻笑，眸色明媚：“你喜欢就好。”
为什么能剪这么好呢，因为他剪过无数次，那时候的云明也会星星眼望着他，然后会笑着说：“真厉害，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