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EX忽然在一年后说自己找到了真爱,要暂停学业,和女朋友去环球旅行。
虽然很惊讶,阮余还是给予了他祝福。ALEX动作很迅速,没几天就搬空行李,并大方地将自己的所有厨具和调料留给了阮余。
ALEX搬走正好赶上了房租快要到期,阮余考虑了几天,决定换一套房子。
最近附近的治安越来越不好,半夜偶尔会被枪声吵醒,他想换个安全点的地方。
阮余联系了中介,在学校附近看了几套房子,最后定了套比较小的一居室。房东太太人很好,知道他是学生,还给他免了一个月的租金。
利用空余时间,阮余陆续把行李都搬过去,只剩一张床垫没处理。衡量了一下找工人来搬和重买床垫的费用,他果断选择了后者。
交房那天,阮余一个人把床垫扛下楼梯,放在路边树旁。他上楼把钥匙还给房东,再下来,床垫就已经不见了,十分之迅速。
在新房子度过的第一夜,阮余只铺了床就已经筋疲力尽,其他什么都没整理。
不过他东西本来也就不多,把电脑安置好,再把衣服挂进衣柜,也就收拾得差不多了。
啊,还有他的花。
这是阮余来到S国发现的新乐趣,一开始接触也是因为ALEX。
ALEX是对生活很有讲究的人,比较追求仪式感。所以在他们俩合租的第一天,他就送了阮余一捧花,庆祝他们成为舍友。
阮余没有花瓶,找了个锅把花养在里面,只过了一周它就凋萎了。
ALEX发现阮余虽然话不多,收到花时也没有表现得多惊喜,可其实每天都会去看花的状态,还会小心翼翼摘掉枯萎的花瓣,偷偷夹进书里。
于是周末他干脆拉阮余去了郊区的花卉市场,买回来很多盆栽。
从那以后,阮余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学习以外,又多了一件事——养花。
给心爱的花花们都仔细浇完水,阮余把书装进包里,出门去上课。
还有不到一年他就毕业了,最近不可避免会被问到之后的安排,是就业还是继续读硕,还是回国。
不过他还没有想好。
到了教室,同组的同学都知道他最近搬家了,纷纷说要去给他暖房。阮余本想以还没打扫好为由拒绝,而且他不会做饭,根本拿不出东西招待他们,可挨不住他们人多嘴杂,最后稀里糊涂地将时间定在了这周五晚上。
上完课,去图书馆待了两个小时他才往回走。
晚饭是地铁站里买的面包,再加上冰箱里的牛奶,就这么解决完一顿。
第二天没有课,阮余听到敲门声,开门看到走廊好几个大木箱,才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搬运工说这个订单已经提前支付了安装费,问他要把床房放在哪里?
“床?”阮余有些懵地看着搬运工把硕大的箱子拆开,里面是未组装的木板和支架,还有一个床头。
工人手脚麻利,很快就安装好,还把阮余的床垫顺手放了上去。
等人走了,阮余坐下来试了下坚固性。在来S国的第四个年头,他有床睡了。
九个月后,阮余即将毕业的时候,ALEX回来了。
他晒得很黑,阮余还是头一次知道黑人能被晒黑,虽然这么说很不礼貌。
ALEX租的房子要一个月后才能入住,这几天先暂住在他这里。
为了报答,ALEX大展厨艺,将在旅途中吃过的美食复刻出来,但不知哪个步骤出了错,当晚阮余拉肚子到半夜,第二天说什么都不吃了。
毕业典礼当天,变成学弟ALEX去凑热闹,在校长授予学位时,给年年都拿“最高得分”奖学金的明星学生阮余拍了很多照片和视频。
因为有着装要求,阮余还是人生第一次穿上正装,像模像样地披了黑袍。
“帅飞了。”ALEX不知从哪里学来的中文,一直不断重复,还洋洋得意向其他人炫耀。
“我室友,”这句是英文,比出一个拇指,再说中文,“帅飞了。”
阮余笑了下,有些无奈地对他说:“Stop it。”
“对了,这个给你。”ALEX递过去一捧向日葵做的花束。
阮余愣了下:“你送我的?”
哪想ALEX摇摇头:“刚刚有人让我转交给你的,说祝你毕业快乐,你认识的学弟?”
阮余认识好几个学弟,但想不出哪个会特意送花给他。
“走走走,去草坪上拍几张照。”ALEX拉着他往外走。
晚上ALEX喝多了,明明是毕业聚会,反倒他这个还要再读一年的人最兴奋,最后还是阮余把他半拖半拽弄回房子。
终于把ALEX安置在沙发上,阮余热了一身汗,转身脱掉了外套。
“帅....”沙发上的ALEX不知怎么又醒了过来,喝多了也没忘记今天新学会的中文,含糊不清地说,“帅...飞了。”
阮余被他锲而不舍的精神感动到了,同时非常纳闷:“你从哪里学来的这句话?”
“今天,”ALEX停顿住,打了个酒嗝才断断续续说,“送你花....的那个人,教我的。”
阮余准备去倒水,都走到厨房门口了,听到这话回过头:“他是中国人?”
ALEX趴在沙发上,重重点了下头:“对。”
阮余静了几秒,问ALEX:“他长什么样子?”
ALEX皱起眉,似乎这个问题对酒鬼来说很难回答,组织了半天语言最后十分笼统地说:“帅样。”
说完他嘿嘿笑了下,伸手在空中扑腾了几下:“和....我差不多高,都是大帅哥。”
夸赞完自己后,ALEX脑袋一歪,不知是睡着了还是醉过去了。
阮余换下衣服,洗完澡出来看到桌子上带回来的花束,去厨房找出一个锅,接满水把向日葵放了进去。
ALEX可能不知道,他们学校中国人非常少,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其中符合ALEX说的条件的人只有一个。
但对方是硕士生,和阮余没有过交集。
也许只是因为人好吧,正巧碰到同国籍的学弟毕业,顺手送束花也很正常。
隔日阮余早上醒来的时候ALEX还昏睡在沙发上,他把房子大扫除了一遍,又吃了冷牛奶泡麦片当早餐,ALEX才有醒来的征兆。
阮余蹲在沙发旁边,问他:“要吃早饭吗?”
“什么早饭?”ALEX确实有点饿了,昨天晚上光顾着喝酒,没怎么吃东西。
“泡麦片。”
“不用了,谢谢。”
ALEX起来洗了个澡,给自己煎了牛排,吃到一半时接到电话,刚听了几句就紧皱眉头,连手中的刀叉都放下了,看来事态很严峻。
阮余本来在阳台浇花,听到ALEX的大喊大叫,放下水壶走进去。
ALEX挂断电话,对他摆出一张哭丧脸:“余,我完了。”
“怎么了?”阮余问他。
“我被骗了。”
ALEX租的房子泡汤了,和他签约的人是个骗子,根本不是房东,所谓的房源信息也都是假的。
“关键是我没钱了,”ALEX都快哭出来了,“我的所有钱都用来交房租了,现在人跑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抓到,我不会要流浪街头了吧.....”
“先去报警吧。”阮余说。
“就是警察联系我的,他还骗了其他人,那个人发现通邮件的房东是假冒的,所以才会去报警。”
ALEX可怜又可笑地说:“至少他比我机敏,我压根没发现哪里不对劲。”
阮余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想了想,只能干巴巴地说:“你可以先住在我这里,我不收你的房租。”
“真的吗?”ALEX眼睛立刻亮了起来,生怕人跑了似的,紧紧抓住他的胳膊。
阮余不太习惯地挣开,往后退了半步:“嗯。”
ALEX没再动手动脚,只是问:“可是你已经毕业了,不准备回中国吗?”
“我还没想好,”阮余说,“这套房子还有几个月到期,没准到时候骗子就被抓到了呢,你的钱也就回来了。”
虽然这只是个美好愿景,但还是极大程度上安慰到了ALEX,至少这几个月他不会流浪街头,可以先找份零工挣钱。
不过噩耗从来都是成双结对来的,没有单刀赴会的道理。
中午阮余收到跨国快递,从快递员手中接过文件袋,拆开里面第一张纸上面显示——C市某区人民法院传票。
后面还有一份起诉材料,阮余一头雾水地看完,才隐隐约约知道发生了什么。
“余,你站在门口干什么?”ALEX问他。
阮余回过头,手中还拿着文件袋:“我被起诉了。”
“什么?”ALEX瞪大眼睛。
阮余说:“我好像得回趟中国了。”